铸命升途 第209章

　　“潜入大书库是个百分百的无谋之举，你们想不到第一队对这地方的防守有多严。树懒和蜗牛是负责在那糊弄人的，你要敢违规踏入一步……”

　　“第一队长就要神兵天降了？”姬怀素问。

　　“荆裟的制裁就要从天而降了。”丽可指正，“我想大家都不想尝试和神树大人扳手腕的，对不对？所以我们得取巧，试试这件。”

　　她递给姬怀素一件黑色立领长风衣，披上风衣后金发姑娘显得像位职业女杀手，剑眉星目煞气逼人。丽可又拿来皮手套和长筒靴，但还是不太满意。

　　“总感觉差口气……”

　　“表情再凶一点？”凡德建议。

　　姬怀素恶狠狠地亮出虎牙。

　　“不行不行不行，你现在就差带个‘内有恶犬’的名片了。”

　　“试试这个，别做表情。”

　　楚衡空丢来一副墨镜，姬怀素戴上墨镜后将手往背后一背，不动声色。

　　“很好，至少样子是有了。请保持你的冷漠气质不要动否则我待会可能会笑场。”丽可偷笑，“现在看看我们的另一位特派员……我的妈耶。”

　　楚衡空刚把最后一颗扣子扣好，他选了一件纯黑色的立领长袍，上衣正中一竖齐整的中式纽扣，便于行动的下摆如燕尾般展开。他慢慢戴上墨镜，向丽可小幅度点头。

　　“哥们，你看上去能一人干掉一个师。”凡德眼神发直。

　　“他真的长着一张杀人不见血的脸，我觉得他比真正的专家还专业……”

　　“我是专业的。”楚衡空说。

　　“那我们这把全靠你咯，专业人士。”丽可拍掌，“请帮我们结账！”

　　早有准备的服务员接过衣物装盒，不忘奉承贵客的品味。找遍荆裟也难发现工作如此高效的服务业，除了曼莎星堡的奢侈品商店。

　　第一脉序曼莎星堡是荆裟最古老的一脉，也是毋庸置疑的权力中心。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们在星堡中央的上议院云集，检察官和律师在最高法庭的敲锤声中唇枪舌剑，证人下了法庭就回到奢华的宅中召开晚宴，于舞池中领舞一曲才退回阴影中招来亲信密谋。

　　分散在各方势力中的权力于这座巨型都市中被集中起来，不好招惹的大人物太多太多，你猜不到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会是哪位达官贵人，便只好事事殷勤，与人为善。

　　姬怀素嘀咕：“我是觉得第三脉序更亲近些，曼莎星堡这儿怎么说呢……”

　　“大城市的味道太浓了，和我老家一个模样。”楚衡空评价。

　　“让你很有亲切感？”

　　“不，很无聊。”

　　“所以我没有工作从不来曼莎星堡。”丽可说。

　　她带领一行人走过市政广场前的大道，道路旁的银杏树由市政园丁精心打理，哪怕树叶上也无一丝灰尘。楚衡空注意到本地公民中动物与异形较少，多是衣冠楚楚的人型生物，这似乎是荆裟上流社会的某种审美倾向。

　　“曼莎星堡树人偏多。”丽可注意到他的视线，“诗文伞盖各种族分布均衡，游乐园有大批小动物，兵营那边多虫类和亚人、农场则是有翼族与农耕种族的乐园。”

　　“树人是你和崔克先生这样的？”

　　“对，我们体内流淌着神树血统——别问我祖上是怎么做到的，我真的不想知道。”丽可在街旁的露天咖啡厅坐下，“把衣服拿过来，我来做点标记。”

　　她的指尖生出绿色的嫩芽，在两人的风衣领上各画上五角星。其后嫩芽长成微型的喇叭花，朝他们各喷了一下。

　　“身份标识完成、气味识别完成、气息收敛下控制在常规质点3的水准……差点忘了你。”

　　她又变出朵紫色小花朝凡德喷了一下，后者浑身不舒坦：“这什么鬼味道？”

　　“你一会就知道了。”丽可偷笑，“现在说说计划，大书库严防死守，尘封区是绝对进不去的，但神卫队员们另有渠道。曼莎星堡最高检察院的检察官们需要随时出入大书库调档案，因此在检察院6楼有个专供内部使用的通道。我们走通道进书库。”

　　“你的计划听上去就像‘偷便利店风险太大了所以我们去抢银行’。”凡德说，“不是我说查本书而已至于吗？我那破论文排7天再看无所谓的，我不想在曼莎星堡蹲局子好吧！”

　　“好的我承认我有私心……首先我在追查一批货的去向，现在刚好查到检察院这条线，我得混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丽可讪笑，“其次我也有想去大书库查的资料，你们的资料都在尘封层里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我们利益一致对不对？”

　　姬怀素和凡德都看向楚衡空，他才是那个做决策的人。楚衡空在内心评估着风险，奥莱克的提醒上午才到，他不觉得厄运会为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跑一趟，那资料对凡德必定是有些意义的。

　　而更重要的是，老章鱼在交出钥匙的当天就被恶魔截杀了，显然还有些恶魔与奥莱克立场不同，不希望凡德拿到图书馆的情报。这批恶魔与娱乐背后的黑手恐怕脱不了干系，而如果这次他们抢先一步到了大书库的话，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如无必要不要冒险，你老爹的人脉在检察院有用吗。”

　　“要是检察官们都信得过，这事也用不着我来查了。”丽可说，“不过我觉得万一我们被逮了，老爹拉下老脸还是能捞我们一把的吧……大概。”

　　“伪装怎么解决？”

　　丽可挽起袖子，从手臂上“抽”出一层极薄的树皮，她将这树皮往脸上一盖，面容顿时变化成气质严厉的中年女性。

　　她摘掉贝雷帽，将头发变色后竖起，又披上一身老牌贵族标配的黑色礼服，转眼间便成了位40岁出头的女性检察官。

　　“承空翼有够方便哎。”姬怀素赞叹。

　　“我这手可是专门练过的。”丽可得意道，“换好衣服，我们出发。”

　　·

　　“请出示您的证件，谢谢~”小花歌唱般说道，“祝您今天心情愉快~”

　　后台的神力检查器滴滴两声，标示背包无害。检察官收起行李进门，长有卡通风格五官的小花随着大厅音乐哼歌。

　　这种花朵普遍生长于荆裟各地，你随便找个地方定睛一看往往就能发现它们的身影，好多人都分不清它们到底算公民还是植物（它们自己估计也不清楚）。不管怎么说，这朵花大抵算是公民，因为它都混到检察院当前台安保了。

　　“下一位请……哦！弗雷莎检察官您辛苦了。”

　　小花小小地吓了一跳，当面走来的三位一看便知是刚跑外勤回来。一位高级检察官加两位特工是外勤小组的标配，后面那位男特工煞气尤其重，看着还怪吓人的。

　　弗雷莎检察官亮出工牌。资料库核对通过、身份标识识别通过、气味识别通过。小花的目光扫过投影屏幕。“请稍等，还有一位是……？”

　　生命探测仪上显示还有另一个气息，戴墨镜的男特工将手伸入衣兜，拎出一只用布袋捆着的死命折腾着的玩意。

　　“人证。”他言简意赅，“有复合外道污染，请注意。”

　　小花胆战心惊：“那个……按规程污点证人需配队一列……”

　　“我一个就够了。”

　　“好的您请！”

　　特立独行的升变者海了去了，谁乐意纠结这个。墨镜男先将那个可怜兮兮的污点证人丢过安检，警告响了一声，微弱的恶魔污染。他其后走入检查仪器。

　　“稍等。”女特工突然说。

　　男特工无言回头。小花跟着他们俩的眼神左摇右摆。

　　“你和恶魔在一起太久，会不会沾染气息。”

　　“不可能。”男特工断言。

　　“仪器还是可以，那个，做到精细识别的！”小花急急忙忙地说，“不会出意外，应该……”

　　它眼巴巴地盯着男特工走过安检，没有警铃。小花松了口气：“我就说嘛！”

　　后方的“弗雷莎检察官”悄悄收回手指，将一根连着安检仪器的花藤抽回。在她和女特工前后通过后，小花蔫啦吧唧地趴在桌上。

　　“真吓人呀！”它自言自语，“检察官们怎么尽是些武斗派呢……”

　　弗雷莎检察官与两位特工匆匆前行，不时与熟人点头致意。袋子里的“污点证人”趁没人时细声说：“你们这帮王八蛋。”

　　“抱歉但我实在想不到把你打扮成正经人的方法，你长得太有特色了。”

　　“你怎么瞒过安检的？”姬怀素小声说。

　　“荆裟的所有机关都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他们非常、非常依赖于本地技术。而不巧的是城邦本地技术几乎全是木械，如果你擅长嫁接植物，又有吸收神力的能耐，你就能轻易瞒过它们。”丽可说，“这方面我们树人算是有天赋……上5楼。”

　　丽可领着他们走向证物室，驾轻就熟得仿佛已经来了不知多少次。她示意两人守在门外，进门后翻找了一阵，发出一声咒骂。

　　“该死的。”

　　楚衡空转头，发觉丽可正怒视着一个空盒子。

　　“没了？”

　　丽可脸色阴沉：“灵感菇被拿走了。”

第323章 隐迹埋名（5）

　　“你是来找灵感菇的？”姬怀素讶异，“老章鱼家里一堆堆的批发！”

　　“灵感菇事件后老爹亲自带队进行了处理，现在市面上流传的蘑菇都是加装滤网的，售价高昂安全性高，我们靠这种手段进行蘑菇控制。”丽可咬着指甲，“但这批货不一样……这是没加滤网的首批蘑菇，它是天然具有风险的。”

　　楚衡空皱眉：“崔克采取的措施应该很及时，在我们介入前他已经开展调查了。”

　　“但即使如此也有一批蘑菇连他都没找到。这批蘑菇的买主下手太快，甚至还在老爹注意到之前。”丽可说，“老爹怕打草惊蛇才派我来调查，那个买蘑菇的商人后来因为非法售糖被起诉了，按理来说他的所有货物都会被保管在检察院的，但是……”

　　她泛起嘀咕：“是我的情报出了问题吗？”

　　“都搞阴谋论了为什么不再想细点？”凡德斜眼，“这么个谨慎的商人为什么会被逮到检察院呢？不就是因为他的商品可以不留痕迹地转手不是么？从商品转成证物可就没有交易记录了，而如果涉案等级较低，判决结束后证物想怎么清理就怎么清理……”

　　“但从起诉到审理的流程很长，时间上来不及。”丽可反驳。

　　“为何不反过来想想？”凡德说，“来不及就把它搞成证据不清无法直接起诉的疑案，再靠交易规模抬高密级。按规矩重大及以上疑案的证物是要保管在某个特殊机构里的……而在茫茫如山海的大书库里，又有谁能发现非尘封层的某个普通房间里有几朵蘑菇不翼而飞？”

　　“嘶……”丽可吸了口冷气，“你说得还……有点道理……”

　　“这么搞成本太高，真想让蘑菇消失不如中途安排它被‘偷走’。”楚衡空说。

　　“忘了悠游的神卫塔了吗？城邦内的犯罪记录都会被侦测到，这种手脚会当场被神树发现的。”凡德指出，“在神的眼下搞小动作可不容易。”

　　姬怀素拍手：“这事得查。按我的经验，越是大费周章就说明对方图谋甚大。”

　　姬大队长的这句经验之谈得到众人一致认可，不管买蘑菇的人想干什么，到了最高检察院这一层事儿就绝不会小。丽可黑入“她自己”的办公室，利用神力终端调出记录，绿色的信息流在众人眼前流淌。

　　“还真被调到大书库去了……存疑证物三箱，时间是三天前……”丽可喃喃自语，“78层987号房，低密级，如果成功混进去我们也可以申请查看。希望还来得及，去6层传送阵！”

　　他们推门而出，楚衡空不忘反手锁门，对走廊里擦肩而过的“同事们”点头。直到他们消失在楼梯间后，两位路过的检察官才低声议论。

　　“那位特工好帅啊……新提拔来的实干派吗？”

　　“等会问问他的编号呗，看着满精干的，下次出外勤找他试试。”

　　直到走入传送阵，一切都堪称顺风顺水。神力传送阵的外观像是半圆柱体的电梯，进入后木质的柱壁缓缓关闭，漆黑的空间中有莹绿色的光点亮起。

　　丽可在关门后蹭得撕掉面具，用小手扇风：“运气挺好，大概他们被你们的气势摄住了不敢多问。”

　　“有点太顺利了吧。”姬怀素嘀咕，“虽然我对阿空隐匿气息的能力有自信，但最高检察院真至于就……这么水吗？”

　　两人心知肚明，他们能藏到现在和丽可那匪夷所思的植物黑客技术分不开干系。可最高检察院这等地方总该有些强者在，哪怕仪器都被骗过，他们也早早做好了被路过的检察官发现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这一路下来居然真没被人发现。

　　“真水吗？咱们刚刚一路走来遇见超过20位质点4精锐了，连楼下站岗的保安都是质点3。而楚衡空你干掉他们要多久？”

　　“留手的话要费些功夫。”楚衡空说，“生死战另说。”

　　“看到没有，劳烦两位对自己的实力有点清晰的定位，哪怕在曼莎星堡你们俩也算响当当一号人物了。”丽可叹气，“除了质点7的神树大人本身外，荆裟一共就1位正经质点6。常规情况下能出动的最高战力就是老爹那样的质点5队长，满打满算也没几个……你少说也能和老爹过两招了，瞒过检察院里这些家伙还不是小意思。”

　　“荆裟能打的质点6才一个？”楚衡空吃了一惊。

　　“什么叫才一个？！”丽可瞪眼，“你不要说得像大白菜一样好吗，那是质点6哎！你家洄龙城主那样的人物，通俗点说叫‘半神’哎！我们有一个已经很了不起了，你以为一般势力能有几个半神啊。”

　　“少说得三个吧。”姬怀素寻思，“我们以前见过的质点7势力都有三个6……”

　　丽可像看史前猛犸象一样看着他们。

　　“我请问您两位的‘常规’到底是指什么可怕东西啊，传说中的恶神吗，别吓我好吗我害怕。”

　　楚衡空揉了揉额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三观又一次被旷野毒害了。

　　凡萨拉尔的魔王军中是有瓦克洛、肢蛛、夜行三名质点6副手在的，其余如咒雷、燃烬等的干部生前也是极强的质点5。他们一直以为这等阵容是一位神祇所属势力的标配，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全盛期的魔王军强得太过分了……

　　想来也是，肢蛛是个被打趴投降的货色，夜行干脆是被强行转化了，要不是凡萨拉尔本人太过能打，魔王军里原本也就只有瓦克洛一个质点6。而在一般情况下，荆裟才是标准的质点7势力标配……考虑到荆裟民间卧虎藏龙，它很可能还是家底最厚的那一档次……

　　“他们和外道打交道太多，缺乏常识了。”凡德没精打采地说，“但说实话我也有点虚，就算常规精英能瞒过好了，咱们几个用神力传送阵这不往神树大人的脸上创吗。”

　　“神树大人很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会管我们的。”丽可整理发型，“好了出门前把伪装都撤掉塞进储物遗物里，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来翻陈年旧案的不死心的公民1234号。”

　　“用检察官的伪装更方便吧。”

　　“大书库里大人物太多了，我可不想撞到大佬脸上！”

　　他们速度脱下伪装，恢复成常服，不忘喷上最朴素的香水表示“我是平民”。小房间中的绿光亮起又熄灭，之后木门打开，他们踏入纯白色的走廊中。

　　“你们应该有尘封层的入内许可吧？”丽可极小声问。

　　“事实上我们就带了门钥匙。”

　　“我真服了……回去之后记得请我吃饭。”

　　丽可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出走廊，踏入圆盘型的大厅，两条白色的麻花辫在身后摇摆。前台的神卫队员（一只中年女性打扮的狐猴）似乎认识她，见之一笑：“丽可小姐，又见到你了。”

　　“我可不是甘于放弃的性子。”丽可冷笑，推出木头卡片与另一把钥匙，“G-2980，4人。”

　　“当然，2980年。这几位是？”

　　“我从洄龙城请来的大侦探。”丽可恶狠狠地说，“我等着他们帮我挖掘真相呢。”

　　狐猴女士望了她一阵，叹息道：“我理解，丽可小姐。但是……过去太久了，我当年都还是个女学生，现在都成为家庭主妇了。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