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命升途 第43章

　　【特性：疑似刚骨异兽，在白日活动。其甲壳坚硬，蛛爪锋利，蛛丝有强黏性。请一定小心。】

　　楚衡空率先将这猎杀任务揭下，湘凫子见了微微点头，道：“此怪凶狠，兄台小心……兄台？”

　　楚衡空手中动作不停，将所有的纸张全部揭下。他将纸张叠在一起，丢进湘凫子手里。

　　“日落前全部搞定。”他说。

第75章 让你看看我的绝活

　　“我说楚衡空，你装逼也得有个度啊。”凡德斜眼说，“这满打满算18个任务，你一个白天能干到哪去？”

　　楚衡空刚刚走出璎石镇，踏入西部的平原地区。白天的平原依旧安静，看不见那钢铁巨人的影子。

　　据启苏说那巨人只在夜晚才有动作，但凡德不怎么相信。它心里还是毛毛的，总觉得那玩意又会不知从哪冒出来，把它一拳砸成肉饼。

　　楚衡空四处张望了一阵，确认无人后蹲下身来。他从兜里掏出个黑不溜秋的金属盒子，凡德好奇地凑过去一看，见盒上写着：“多功能辅助型魔动蛛傀V658版”。

　　楚衡空打开盒子，抓出一把钢珠似的小玩意洒出。那些小钢珠落地后自动吸收起周围的泥土，捏成六根辅足与一个小头，看上去神似金属蜘蛛。

　　“12个蘑菇、8块圆石、7根2米以上的高草……”

　　楚衡空将委托任务书拿出一一解说，魔动蛛傀们凑上前来，专心听着。它们很快四散开来，奔向草原各处寻觅目标，旁观的凡德目瞪口呆。

　　“这么方便，这是哪门哪派的机关术？”

　　“魔动学者的招牌产品，来自一个叫无尘地的尘岛。”楚衡空从盒子里拿出配套的操控水晶屏，仔细调试着，“拿来寻路找东西都很方便，我工作时常用。”

　　“魔动技艺……好像有点印象。”凡德嘀嘀咕咕，“估计和什么敏感技术沾边，被我主动封印起来了。”

　　“封印？”楚衡空挑起眉毛。

　　“本大爷以前读过很多很多的书，其中相当一部分知识都因为太危险被我主动封印了，不然命运被污染想哭都没地方哭去……”凡德欲哭无泪，“但现在和你这灾星在一起，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了……”

　　楚衡空一面听着它的嘀咕，一面观察屏幕。水晶屏中起初空空无物，不久后就随魔动蛛傀们的行动而一层层显示出“地形”，绘出简易地图。

　　楚衡空看了几眼，心中大概有数，他先跑到一颗大树下，一脚将树干踢断。他使触手卷过树干，单手成刀砍削，赤手空拳便将树干削成一块木板，又从兜里拿出个另一个小黑盒装在木头上。那木板两侧生出两对轮胎，正成了一副滑板。

　　楚衡空脚踩滑板飞快前进，冲向草原北方。凡德早早窜进他兜里，见之连连赞叹：“魔动学者的玩意这么方便？还有其他不，借哥们研究研究。”

　　“总部很多，我只带了两个。”楚衡空不失可惜，“要是你晚点召唤何至于此。”

　　“都过了一天了不提召唤的事儿了行吗？”凡德泄气。

　　“那讲点有用的。昨晚有什么收获。”

　　“这地方古怪。”凡德笃定道，“你懂神国是什么概念吗？”

　　“不懂。”

　　“图腾信仰体系的顶点，古龙都市的最终完成型，由质点7的古龙‘神君’所统治的应许之地。质点7的超级大佬已经成为沉动界的一部分了，你夜观天象必然能看到他们所代表的星辰。”凡德说，“可我昨夜瞪眼看了半天都没找到‘幽冥神君’樱龙的星星，你觉得这合理吗？”

　　“不合理。”楚衡空说，“就像神国人要劳烦我杀异兽一样不合理。”

　　质点7古龙之强大应该远超他们想像，要说这样的龙会放任自己的神国一角变成荒山，谁也觉得不太可能。

　　幽冥神国可能出了问题，只希望这问题不要大到让他这乱入者也过不下去。

　　草原虽大却空空荡荡，一路走来无异兽骚扰，倒也安静。凡德窝在兜里，无聊得哼起难听的歌。楚衡空不时卷出触手，捡起路上看到的蘑菇或圆石头，但收获寥寥。这条路线与镇民们标出的收集处都不接近，毕竟他的首要目标是那只蜘蛛。

　　离开小镇约1小时后，楚衡空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动静，像是刀锋在石子地上划动，发出沙沙的细碎声音。前方不远处是一片沼泽地，泽中隐约可见一怪异的身影。他跳下滑板，潜伏在高草中，朝那沼泽凝神望去——

　　“……这蜘蛛可真蜘蛛啊。”楚衡空说。

　　凡德表现出一种平静的绝望：“我的常识和神国人的常识中一定有一个出了问题。”

　　那玩意的确是蜘蛛，从什么角度看都是蜘蛛。它有着两段型的身体、四对足与螯肢与长着八只复眼的圆滚滚头部，从结构上来看很难找到比这更标准的蜘蛛了。只不过，它的身高约为8米，身躯上覆盖着一层至少半个手掌厚的钢铁装甲，其每条足部均分配有4个喷口保证高机动性，头部两侧各有3个枪口，八只复眼闪烁着激光。

　　翁。翁。

　　大蜘蛛行走时发出奇妙的电磁音，它从眼中放射出扫描激光，在原地回旋扫描四周。楚衡空为了规避扫射开始绕着蜘蛛兜圈子，他发出由衷的感慨：“生物的进化真厉害……”

　　“进化个鬼啊！究竟要怎么进化才能从蜘蛛变成‘蜘蛛型’啊？！”凡德深感崩溃。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个吧，在艰苦的生存中进化出了使用工具的智慧。”

　　“别说使用工具了这都变成工具了啊！机动战兽蜘蛛型吧这是！！话说别扯淡了那东西看过来了它的眼睛在发光啊啊啊啊！”

　　机械蜘蛛已盯上了两人，它的复眼开始以高频率闪光。下一刻，八道高热激光刺穿空气，直射高草中的两人！

　　楚衡空二话不说转身上滑板拉开距离，机械蜘蛛紧随其后，它的超高动力令身后烟尘滚滚，愣是以六只机械足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与此同时它的复眼激光还在可持续性喷射，这玩意的破坏力强得惊人，被擦中的高草连燃烧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灰烬。

　　楚衡空操控滑板斗转挪移，似背后长眼般避过激光追杀。机械蜘蛛眼见敌人敏捷便改变了战斗方式，它熄灭眼中激光，身上齐刷刷打开四排发射口，转眼间十六颗导弹发射，紧随滑板咬来！

　　楚衡空紧急转身，以倒退的姿态驾驭滑板。他单手拔出岩刀，轻描淡写地挥舞，刀身似有莫名的弹力，导弹一触便被弹反，反而撞向了蜘蛛自己。

　　一时间导弹接二连三地爆炸，机械蜘蛛被爆炸的烟尘笼罩，凡德见之大喜：“好机会，趁现在用干掉蜈蚣的那招！”

　　楚衡空随手收刀，沉痛地叹气：“唉……不知为何今天没有战斗的动力，不想打架……”

　　“事到如今你跟我说这个？！”

　　“这种时候，我的搭档就会积极主动代劳，在我发言前把敌人斩成碎片。”

　　“你搭档主动性高得也太吓人了吧，杀胚组合吗你们是。”

　　楚衡空毫不反击，以杂技演员般的高难度动作躲避导弹，并顺手把兜里的凡德掏了出来。凡德坐在他的手掌上，眼神麻木呆滞。

　　“小兔崽子你想干什么。”

　　楚衡空将右手高高举起，令眼球直面灿烂的阳光：“所以今日就由你来负责主战了。上吧，凡德！”

　　“你丫根本是打定主意想要害我吧！话说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敌人那玩意都停止发射导弹了！它看上去就很生气啊！”

　　机械蜘蛛的导弹无声停下了，它微微颤抖着身躯，似乎已被眼前的两个白痴气到发颤了……这时机械蜘蛛的背部忽然打开了新的发射口，上百只同比例缩小的小蜘蛛从中跳出，以跳蚤般的敏捷速度跳跃前进，喷射蛛丝攻击！

　　楚衡空连连摇头，甩了个空鞭用气浪震开蛛丝：“蜘蛛开始对你吐口水了。”

　　“要不是没有嘴我现在就朝你吐口水了！！”凡德暴跳如雷，“说白了就是想看老子的本事是吧！可以啊！给我绕蜘蛛兜圈子，用触手抽地抽到我喊停为止！”

　　楚衡空依言照做，边跑边用触手欢快地抽起泥土。黏液随抽击残留在地，形成数个银色的小点。在抽击持续六次后凡德蹦起，将长触手像枪一样指向蜘蛛：“发射！”

　　残留在地上的黏液随这一声号令弹起，化作六根透明的绳索，一举将位于中央的机械蜘蛛牢牢缚住。这透明黏液绳的黏力惊人，不单缚住了蜘蛛本体，连那些小蜘蛛也一并粘上。机甲蜘蛛奋力挣扎，一时却挣脱不开，好似落入蛛网的小昆虫。

　　凡德用诸多触手叉腰，哈哈大笑：“看到没有，这就是本大爷的独门绝学，黏液陷阱。”

　　“倒是很有创意。”楚衡空点头，“但被暴力拆解了要怎么办？”

　　机械蜘蛛眼中光芒闪烁，眼看就要再度发射激光将黏液束缚轰散。凡德此时却不慌张了，它从楚衡空手上跳下，用触手一点黏液网，声音缥缈而朦胧。

　　“不许动。”它说。

　　机械蜘蛛的动作立刻停止，它似一块石头般僵直在原地，竟完全放弃了抵抗，毫无生机。凡德转过身来，它的眼中闪着暮色的光芒。

　　“而这，则是本大爷纵横天下无敌手的真正绝技——”

　　它得意而骄傲地说：“催眠术！”

第76章 村里最好的猎人

　　催眠术是文艺创作中的常见元素，其表现幅度也随作品类型有不同差异。草丛里拿钟摆的黄皮怪物最多不过使对手陷入1~3回合的睡眠状态，带金属头盔的光头大爷借助装备则能心控一个军团。

　　楚衡空一向以为此等方便快捷的能力只会出现在虚拟作品中，而到了今天他又一次被无所不包的沉动界上了一课。

　　眼球怪凡德坐在那只被催眠的大蜘蛛头上，很是得意地用短触手相互纠缠：“见到我凡德大爷的真本事没有？”

　　“挺实用。”楚衡空仔细检查着蜘蛛的状态，“必须借助黏液才能发动？”

　　“严格来说是需要‘接触’，肉体接触或视线接触也行。不过那太危险了，所以我习惯用黏液间接催眠。”凡德愉快地解说，随即犹豫起来，“不是我有意藏着掖着，但是你知道吧，这玩意毕竟……”

　　“我懂。”楚衡空点头。

　　在诸多危险能力里，催眠术也算名列前茅。这玩意的存在本身就能把人与人间的信任磨灭，单是会用催眠术就会引发无穷的怀疑。谁知道你的行动有没有受到对方干扰？谁又能保证当下的想法出于你自己的主观意愿？

　　凡德是个心细的眼球，自然明白这些顾虑，因此赶紧絮絮叨叨地说起来：“这能力其实也没那么方便，起效时间不长，短时间内对一个对象最多生效一次，命令越复杂效果越差……总之我想说的是……”

　　“没事，我信你。”楚衡空头也不抬地说，“这能力实用，之后找个机会好好开发。”

　　“哦。”凡德来回缠绕着触手，“你人还怪好嘞。”

　　它心里有点感动，在这危机重重的鬼地方，能得到句“相信”属实在是难得的慰藉。殊不知楚衡空压根就没想那么多，他是真心觉得这眼球胆小如鼠，给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用催眠术搞偷袭……

　　再说他堂堂资深杀手，又有了情报，还能中催眠术不成？

　　他拔出岩刀，在蜘蛛背甲上试斩一刀。普通的斩击被立刻弹开，反震力让虎口略微发麻。楚衡空抖了抖手腕，将意气注入刀锋，提刀再斩。

　　这一次刀刃入甲近半，但仍未将蜘蛛的武装完全破坏。机械蜘蛛的六足乱动起来，似是要从催眠中惊醒了。楚衡空松刀出掌，掌底触及外甲时，他整个身子忽得一沉，凝集的劲力在此一掌之下没入蜘蛛体内，随即轰得爆开！

　　机械蜘蛛体表电火花接连炸开，它的复眼在数次闪动后彻底熄灭，不再动作。凡德用短触手噼里啪啦鼓掌：“好功夫。”

　　楚衡空以指尖一寸寸擦过蜘蛛外甲上的斩痕，在脑中模拟起来。这蜘蛛的外壳硬得惊人，寻常攻击奈何不得，近距离下至少得用无迴打才能破开。要打这种龟壳子，最理想的手段该是用内部爆破的乱星，可偏偏落叶昨日刚才归根，一时半会用不了……

　　要是没有凡德，这蜘蛛打来还要费一番手脚。

　　“你刚刚露出了‘这家伙还意外有用’的眼神对不对！”凡德说。

　　“你是还蛮有用的。”楚衡空提刀剁下一只蜘蛛腿，将其放在银眼大书上，但没有文字浮现。他收起大书，三下五除二将机械蜘蛛解体。楚衡空正琢磨着如何将这庞然大物搬回去，低头一看，发现那些小蜘蛛还活蹦乱跳，只是因本体死去而如无头苍蝇般乱跑。

　　“凡德。”楚衡空若有所思，“你那催眠术能对多个目标使用吗？”

　　“都是小杂鱼的话没问题。咋了？”

　　·

　　两小时后，璎石镇。

　　启苏坐在樱龙神像边缘，用短杖一下下敲着石阶，小脸上写满了肉眼可见的焦虑。湘凫子站在她身旁，出言劝慰：“启苏，我观楚兄技艺了得，应是得了龙乡真传，也不必如此担忧……”

　　“说破天也就是个质点一，再真传有什么用啊。”启苏急得磨牙，“哪家筑匠能打过那些……玩意了！何况他才是个巧手！这帮笨蛋也是一点数都没有，连蜘蛛的狩猎书都敢往板子上放。以后有新委托需叫我先审一次，这般离谱的不许再有了！”

　　湘凫子表面连连称是，心说谁让你早上好面子跑了，自己这时候反过来怪罪。这时候一位镇民跟飘似得走来，面色精彩万分：“外乡人回来了。”

　　“啊呦……没事就好……”

　　启苏松了一大口气，连连拍着平坦的胸脯。她跳下神像理了理外衫，跟变脸似得恢复成那种趾高气昂，自以为是的气质。湘凫子在她身后偷笑。启苏没注意到，她将短杖背在身后，跟个检阅成果的领导似得走向小镇出口。

　　“哼，这么简单的任务都花了将近一个白天，你们外乡人果然——你们两个干了什么啊啊啊？！”

　　启苏发出带颤音的尖叫，围观的镇民们有不少也跟着尖叫。但见小镇西侧烟尘滚滚，一大群蜘蛛列成大队，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前来。大队成员有小半是小钢珠似的魔动蛛傀，大半则是本地原生态机械小蜘蛛。它们纷纷背着石头、蘑菇、草梗等物，中间十来只更是齐心协力搬来了一只大蜘蛛的残骸。

　　楚衡空与凡德就坐在蜘蛛尸体上，朝众人招手：“任务完成。”

　　“你究竟做了什么才把狩猎任务变成这样？！”启苏发出更高分贝的悲鸣。

　　“嘻嘻嘻，山眼自有妙计~”凡德从衣兜里跳出，向一众蜘蛛挥舞触手：“辛苦大家了，放下货物就散了吧。”

　　蜘蛛们分门别类将各类杂物放下，被催眠的之后远远跑开，原本的傀儡则回了楚衡空的盒子里。镇民们高兴得一拥而上，捡了各类杂物后连句话也顾不上说便扭头就跑，生怕旁人抢了自家蘑菇一样。启苏无言站在原地，好似一颗在风中飘零的小树苗。

　　楚衡空也没在意，低头说道：“我应承的已完成了，还请问说好的装备是哪位打造？”

　　“我来……”启苏一脸要崩溃的样子，“你交给我就好了……”

　　楚衡空看看那一坨跟废弃坦克有一拼的尸体，再看看眼前还没蜘蛛腿高的小女孩，对所谓打造装备一说感到深切的怀疑。

　　·

　　又半小时后，启苏的工作室。

　　“大鱿鱼，把那个脑袋交给我。前螯斩得再小块些，现在的大小太不方便了。”

　　楚衡空将蜘蛛脑袋递过去，好奇地观察着启苏的动作。小女孩正用短杖对着一块蜘蛛外甲敲敲打打，每一敲都有细小的字迹从杖头闪出，没入甲内，看着像是某种奇妙的术法。

　　凡德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楚衡空把它拎起来：“你看得懂？”

　　“是运用‘秘文’的铭刻技术，和龙泉乡的符篆相似但原理不同。”凡德解释道，“符篆用的是武修的气血，而秘文用于引动材料、环境、或者信仰图腾中的力量。一个主内修，一个引外力。”

　　启苏头也不抬：“你跟他说这个也没用，毕竟是习武的傻蛮子，除了打架啥也不会。”

　　“确实，归一道路全是些肌肉脑……噗啊！”

　　凡德摇头晃脑，大有文化人的优越性。楚衡空随手将他摁扁在桌上：“我不明白这和‘苦杖’有什么关系。你们苦杖都能用杖子发射文字吗？”

　　“唉，蛮子鱿鱼。”启苏叹气，“你觉得‘石’和‘杖’有什么区别？”

　　楚衡空思考了一阵：“一个是圆的，一个是长的。”

　　“好的，零分，不及格。”启苏丢来一块废料，“正确答案是，一个是‘材料’，另一个则是‘工具’。这正是质点1到质点2的本质区别。”

　　材料与工具……将石头打磨成手杖？那么……

　　“基石升变苦杖的条件，是把自己升变时那块超凡物品打造成自己专用的遗物？”

　　“现在才能理解，真是笨笨鱿鱼。”启苏摘下蜘蛛的眼睛，“所以我们苦杖都有制造超凡物品——用你能理解的说法就是遗物——的能力。我擅长的秘文只是一种手段，其他苦杖自然也有自己的办法，就像你们蛮子有不同的打拳办法一样。”

　　楚衡空思索片刻，皱眉发问：“那如果有人利用高等级遗物升变基石，他又该怎么变成苦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