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命升途 第55章

　　“感谢配合，圆满收工~”

　　啪，啪啪啪，小房间内的灯一盏盏关闭又在一秒后亮起，姬怀素拿下眼镜摘下假发，说话恢复到原本的口气：“我草这稿子念得累死我了！基本人格调查是这么麻烦的事儿吗？”

　　“我早说不如填问卷。”

　　“拒绝没意思的刻板工作。”姬怀素嘿嘿怪笑，“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今天话格外多？是不是谈着谈着发现把本来不该泄露的情报也说出来了？”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没发现才叫诡异。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和凡德对喷，但这次凡德不在……

　　楚衡空环顾四周，盯上了那个被百般折腾的无害的眼魔玩偶。

　　“……你们借用凡德的力量做了遗物？”

　　“噔噔咚~”姬怀素举起眼魔玩偶，“洄龙大人亲手制造，话多玩偶！只要待在这个玩偶旁边就会不由自主地多说话！”

　　“废话多到能做遗物也是一种才能……”楚衡空扶额，“然后你那是什么表情？你笑得那么恐怖是什么意思？姬小姐你想干什么？”

　　姬怀素放下玩偶，一步步逼近过来。

　　“调查结束了，但玩偶的效力还在~~”她忽然提高嗓门，“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我草！

　　楚衡空差点真的爆粗，他瞬间意识到了这遗物用意之歹毒也明白了自己处境之艰险。但话多玩偶的力量出奇强大，在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话语已经脱口而出！

　　“性格上喜欢需要我照顾的异性……咳！咳咳！”

　　楚衡空玩命咳嗽以压下废话，旁听的姬怀素大惊失色：“说反了吧喂！你这生活不能自理的废柴还想照顾他人啊？！”

　　“毕竟被人需要的感觉很好，能让我找到意……咳！换话题！”

　　糟糕，实在是糟糕。废话源源不断地从心里滚出来，操控肌肉的手段在这个时候都不起作用。再这么坐下去还不如跟不朽机再打一局。对面的姬小姐兴奋异常，甩来甩去的马尾辫活似晃动的尾巴。她双手锁住某人的肩膀，开始下一个死亡问题：“好那我们换下一个！你在外观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你他妈有完没完啊？！

　　心中怒骂的同时，废话已脱口而出：“身材好个头高脸蛋漂亮的女孩吧。”

　　“我靠~好俗~”姬怀素怪叫。

　　“最好比我稍大一点。其实姬怀素那样就挺理想……”

　　“哈哈哈很有眼光嘛，没想到你喜欢我这样的……”

　　咔。咔。空气像是冻结了一样，双方的表情僵在脸上。紧接着在0.5秒过后，姬小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攻击方迅速沦落到与防守方一样的境地，这一反常表现让楚衡空惊悚无比：“我们说外观而已你脸红什么？！”

　　怀素小姐的声音越来越低：“阿空你……认真的……啊……”

　　“什么认不认真的我不是在被拷问吗？！我才是受折磨的一方吧为什么你开始吞吞吐吐了？！你给我正常一点！”

　　姬怀素使劲点头，把脸埋在手里深深吸气，抬起头来时她的混乱度加倍到双眼仿若蚊香圈。

　　“是，是，希望我以后多依靠你一点，这样的暗示吗！！”

　　症状恶化了！！

　　此时绝对不能开口，即使不用脊椎计算他也能靠直觉得出这一结论。姬小姐的表现越来越糟糕体表温度都开始上升了，显然状态陷入异常。这时杀手先生急中生智，他全力运转自控能力，凭借钢铁般的脊梁骨挣脱影响。他一把抓起眼魔玩偶将其丢了窗外！

　　“——是遗物暴走了！”

　　姬怀素如梦初醒：“啊啊对的对的没有错是遗物暴走了！！”

　　“我的人格很正常对不对！”

　　“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反社会异常人士也就是说和原本的阿空完全一致没有问题！”

　　“好那么撤退。”“走了走了上班上班！”

　　楚衡空一把拽住搭档的胳膊，拉着正在降温的姬小姐前去上工。在两位探长离去后，无人的采访室终于恢复了平静。

　　·

　　三分钟后，一只颤颤巍巍的毛绒触手搭上窗台。

　　脏兮兮的眼魔玩偶从窗户边滚了进来，其内部的拉链拉开，露出眼神空洞无比的，等身大小的眼魔本尊。

　　“我究竟造了什么孽才要旁观这两个白痴的互动。行行好让我死吧。”

　　单存在就能让人无法抵抗多说话的遗物，实际没有那么好制造。洄龙大人日理万机，懒得专抽时间做那么没用的东西，因此她只花几分钟做了个遮蔽气息的布偶服。把凡德往里面一装，不花钱的暗示装置就这么诞生了。

　　姬求峰推门走进，满面笑容：“就结论而言，这次测试还是很有意义的。”

　　“我就说没事吧。你要相信我的手艺，融合这方面是馆主亲自教我的专业课！”凡德骄傲仰眼，“虽然我当时翘了一半的课导致理论知识不那么充足但是……实践起来结果还是很理想的！”

　　观念，亦或认知，正是外道与其余种族势力间最大的分歧，也是沉动界永不休止的战争的来源。

　　空想恶魔没有秩序，仅以自己存在的空想为根基行动；天灾种为移动天灾，会将所接触的一切同化；沉沦者将众生溶解为月之子民；送葬队列仅遵循时光的旨意；究体真械以万物为敌。外道的观念是定死的，它们的逻辑是闭环的，不开放，不交流，没有妥协，不容许自己以外的生存方式存在。在外道面前其余生命仅有两种选择，成为外道或是死亡。

　　因而只要可以理解，愿意沟通，即使思维再异常也不是外道。楚衡空本人符合这一标准，即使在移植刚骨后也没有变化。只不过……

　　“凡德，你刚刚下了什么暗示？”

　　“只有多说话而已哦。”眼魔一字一句道。

　　姬求峰略感困惑：“可我的测谎遗物显示衡空一句谎话都没说。”

　　“你肯定也清楚移植个骨骼不是小事儿，存在形式肯定会受影响……”凡德说，“你瞧，究体真械没有谎言的概念。真理不会说谎。”

　　姬求峰顿时了然。

　　看来之后要提醒衡空管住嘴巴……但不提醒的话会更有意思吧……

　　怀着看笑话的心情，城主带着眼魔离开了小房间。本次人格调查问卷到此结束。

第95章 先严刑再拷打

　　早上九点，城主办公室。

　　窗帘全拉着，屋内黑不溜秋，一根蜡烛立在办公桌上，微弱的烛光照出三张阴晴不定的面孔。姬求峰交叉双手托着下巴，久久无言，悠游用尾巴卷着一把小刀，一面阴笑一面在空中比划。

　　那把刀的刀尖正对着一只惊恐的眼球，凡德被两根麻绳捆在椅子把手上，叫得凄惨而无助：“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

　　姬求峰面色阴沉：“你可以报警，不过整座城的警察都是我的人……”

　　“有人光明正大开始威胁了！你哪还像个一城之主！”凡德激烈抗议。

　　“你继续叫啊，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悠游嘶嘶道。

　　“然后更过分的来了！事到如今还真有这么威胁的哦搞什么啊这条龙！”凡德瘫在椅子把手上，可怜兮兮地翘起触手，“两位大佬都出身名门正派又何苦跟我这小小眼魔过不去……无冤无仇的求放过……”

　　“切，软骨头。”

　　“人家是软体动物，本来就没有骨头啦！”

　　玩腻歪的悠游把小刀丢到一边，姬求峰撤手掏出纸扇，笑道：“名门正派这个词用得好，你有恃无恐也正是因为这四个字。悠游是古龙我是武修，你知道我们从不滥杀，因此嘴上叫叫但心里轻松，不是吗？”

　　这句话顿时道破眼魔心中所想，凡德讪讪笑着：“您有眼有珠……啊不是，您明察秋毫……”

　　姬求峰用纸扇敲敲桌子：“你知晓出身的紧要，纵是代表不了人品，也能做个直观的担保。沉动界中万千尘岛，野路子出身的强者从不少见，但有见识有能力的，多半出自大势力的培养。现在问题就在这里，你号称自己来自‘暮光图书馆’，可这地方我们却未曾听过……”

　　城主打开扇子，似笑非笑：“你说，这让我们如何信你？”

　　凡德一听真急眼了，在椅子把手上扑腾个不停：“那是你孤陋寡闻！我们图书馆要历史有历史要传承有传承，那是烛光历前就成立的老资历了！教我的老师各个都是行业翘楚学界精英，我读过的书比你们俩加起来还多，这哪能造得了假？！”

　　姬求峰挥挥扇子，示意其稍安勿躁。悠游冷笑道：“那我倒要问你，暮光图书馆在哪个尘岛？如真有来历，怎会毫无听闻？”

　　“我们图书馆自己就是独立尘岛，犯不着跟小鱼小虾做买卖。”凡德牛气哄哄，“具体坐标我不知道，我们保密工作一向到位。”

　　“哦~~~”悠游拉长了声调，“那你们图书馆又有哪些知名人物呢？”

　　“海了去了！单我认识的就有‘浮沫’塔可礼，精神隐身术等17种实用术式的发明者；‘融冰’孚拉塔利，章鱼空手道的宗师；以及博学多才的‘光胆’刺刺塔塔，它的暗器一度远销到修罗岛……”

　　凡德这下来了精神，当场开始一串流利的报菜名。姬求峰边听边记，悠游待这一长串念叨结束后冷冷道：“全没听说过。”

　　“怎么这样！”凡德惨叫，“姬城主！您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我也未听闻过这些人物……但看你模样，似乎又并非作假。”姬求峰为难道，“这可怎办呢？按城中法令，来路不明的可疑人士，便必须要逐出城外，发配三千里……”

　　“别别别！我可以自证清白呀！”凡德绞尽脑汁，忽生一计，“对了对了知识！我凡德博览群书，所知远超常人，这可是真材实料做不得假。你们随意发问，我若答得上来，总可证我身份了吧！”

　　“这倒是可以。”姬求峰点头，“说说你对无尘地的了解吧。”

　　“……啥？”凡德傻眼了，“啥地方？”

　　“魔动学者的大本营。虽不是跃升道途，但也算小有名气。”姬求峰斜眼，“听起来你不知道？”

　　凡德这次真急了，它对自己的知识储备抱有百分百的信任，但是这个破势力……以前在书上是真没见过啊！说起来图书馆里那些个老古董都是抱着历史文献不放触手的家伙……该不会他们很久没进新书了吧！

　　“你触及到了我的知识盲区。”凡德开始流冷汗，“求问点别的……”

　　“那么求趣乐土？”

　　“这我知道！”凡德大大松了口气，“乐土是质点7强者‘喜乐童’的地盘，以人造生命与游戏规则闻名的独立尘岛……”

　　姬求峰耐心听完，又问道：“神树城邦？”

　　“神树与森民的地盘，这点常识还用问吗？”凡德的自信恢复，开始指点江山，“咱们所在的‘森罗’就不提了，曾经的幽冥神国也算半个，与你们最熟的应该是森罗秘境西部的城邦‘荆裟’，那地方的艺术气息浓厚，花粉画独树一帜……”

　　凡德东拉西扯，滔滔不绝，像大脑健美运动员一样极力展现自己的知识储备。两位评审员不时发问，频频点头，似是对其相当赞赏。在1小时又32分钟的审查后凡德终于得到了“暂时无害”的死缓宣告，走出门时眼魔长吁短叹，看着缩了一小圈：一口气说太多话让它的触手都干巴了，如今急需补水。

　　桌上的蜡烛烧了小半，融化的蜡油滴在铜盘里。姬求峰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刺入屋中。盘中蜡油一遇阳光便变色发亮，化作琥珀般温润的橙黄。

　　悠游瞥了一眼：“没撒谎。”

　　四级遗物，“伪灯烛”，由大罪之人的遗骨所造。其蜡油可识善恶、辨真伪，心怀歹意者立于烛光下，将被烛火吸收化为蜡油。

　　姬求峰吹熄蜡烛，将这珍贵遗物收起。一小时盘问过后，他的心中已有定数。

　　“眼魔这种族我未曾听闻，但图书馆可能确有其事。”

　　“你真信了它那套？”悠游依然敏感，“它没说谎不代表那是真的，一个稍大的空间，可自我增殖的遗物，再配上几个娴熟的幻术使，谁都能凭空造出让小家伙深信不疑的‘隐世势力’，很多恶魔都用过这套。”

　　“但他对一切外道相关的深入提问都保持无知，哪怕是我特意抛出的，看似与外道无关的钩子也不碰触。”姬求峰指出关键，“据衡空所说，它直到亲眼见到不朽机才想起有关帝国的知识，这种精确封印是你我都难以做到的。”

　　命运干涉是个主观的东西，知道越多越容易遇上不幸，因而许多研究隐秘知识的学者都会藏在绝对封闭的空间内为自己施加封印。学者自己不“知晓”知识，也无人能证明密室内曾发生的研究。如此一来，真相就成了一个打不开的箱子。除非施加封印者主动开箱解密，否则外部世界无人能证明此人知晓隐秘，潮流也就无从干涉它的命运。

　　无论图书馆是否存在，凡德身后的人都将它保护得很好。悠游明白这层道理，她沉思道：“你觉得那图书馆就是封印用的密室……那么手法呢？”

　　“它对古老年代的知识如数家珍，但对年代近些的势力，尤其是‘大战’后新出现的势力，近乎一无所知。”姬求峰将笔记本推给她，“就像在时间的河流中凿开了一道裂谷……躲在以历史为名的高墙后。”

　　“你觉得他们藏在历史迷雾里？太荒唐了，那是死亡外道的领域！”

　　“历史不是遥不可及的概念，它能被击碎也就能被利用。”姬求峰给两人倒上茶，“再说，类似的情况我们也不是没接触过。”

　　悠游目光闪动，与他一样想到了金发的女孩。她长长叹息，一甩尾巴：“唉！你那姑娘也不是个省心的主。”

　　“随你。”

　　“去你的，老不修。”悠游白了一眼，去抢他的茶喝。

　　·

　　走出办公室后凡德心中大定，知晓能活着出来就说明自己过关了。

　　这帮有来历的大佬总是疑神疑鬼，恨不得把每个来历成谜的家伙都剥皮抽筋。但设身处地凡德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外道的魔爪实在恐怖不得不防。真理帝国那种直接消灭敌人的是直观的威胁，而第一深渊那样侵入内部取而代之的腐毒却也一样恐怖。谁也不想因为收留一个过路客导致全家死绝，洄龙城能把它留下就谢天谢地了。

　　“馆主可没讲过这年头旅游这么难呀……”眼魔长叹。

　　明晃晃的灯光照着白玉地板，穿制服的精英们匆忙来往。总部大楼的每天早上都忙个不停，精英们沟通协调工作时不忘低头望向地上，看看这个新来的古怪东西。凡德昂首挺首，巍然不惧，它脖子上挂着个特制的小出入证，表明此眼是探长亲自任命的协管人员。

　　来到洄龙城的这几天内，凡德算是大开了眼界。它以自己的标准给洄龙城下了定义：从上到下都透着点神经的天才城市。这股神经气质从上中下三层毫无道理的立体结构便可见一斑，在这栋大楼里的核心人员们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他们的天才与傻逼气质差不多呈现五五开。因此你每天都能看见大探长用脊椎思考，大队长拿盾牌当锤子使，药师在厨房里炼丹丸。人们对这种种奇行熟视无睹，淡定如他们走过路边卖瓜型压缩大粪的水果摊。

　　你看看他们的神态就很容易理解，想好好在这个地方生活就不能带脑子。还好凡德没长脑子，因此它很愉快地融入城中，并自认拥有了本市平均水准的精神抗性，除非天上下屎否则不动如山。

　　它耀武扬威地显摆着自己的证件，凭此进入电梯，直通33层神殿（刷卡时它劳烦清洁工太太帮了忙，因为刷卡器太高够不着）。钻入神殿大门时凡德提气欢呼：“凡德大人我回来啦！”

　　没人回应它，神殿里充斥着不妙的钝响与更加不妙的低沉呼吸声。凡德定睛一看，见神殿正中摆着一副金属架，某位很眼熟的男性被锁链以X字形吊起，后背裸露。另有一位金发女性立于一旁，手持鞭状钝器，呼吸急促，面色因振奋发红。

　　凡德一点点缩到门外：“不好意思打搅了两位慢慢来……”

　　姬怀素的视线刷得转了过来：“你也给我过来！”

　　凡德嗖得跑到门外，眼色惊恐：“不要啊！！你们两个爱怎么玩怎么玩不要把我卷入在内啊啊啊啊啊！”

第96章 新人出厂耐压测试

　　三分钟后，连滚带爬的凡德被一根小绳吊起，在门口充当晴天娃娃。好不容易把它逮住的姬怀素用纸巾擦手，嫌弃得要命：“这玩意有够大惊小怪。”

　　“它一直这样。”楚衡空评价道。

　　“放开我！救命啊！”眼球子使劲扑腾，“你们是那种吗？！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的类型吗？！我做错了什么要以这种形式参与你们的玩法！”

　　姬怀素默默捂脸，只想将这玩意顺手扔出大楼。恰在此时，解安推着一小推车的刀枪棍棒走入神殿。他瞥了眼新挂饰，吹了声口哨：“新同事想象力还挺丰富！以前没见过实战测试？”

　　“……啥实战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