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子2326
“老鼠。”
“被符强化的老鼠。”巫何赞许地笑道，“登陆时我释放了一只侦查鼠，它能感染同类增加我们的耳目。距离老鼠出笼已过了两个小时，我想我们很快会收到好消息。”
“很周到。”沙克斯说，“但你还找了我。”
“那可是神树，这城里想要它的人数不胜数。”巫何重新拿起酒杯，“下一班巡航龙舟理论上会在两个星期后到来，实际上因潮流变动而推迟的可能性向来不低，我们很可能要等三周甚至一个月。就算寻宝顺利，我们也要长期驻留。”
找到神树不难，真正难的是把那玩意完好留在手里。巫何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在其他人还想着追踪猎物时他已经打起了防守战的主意，所以他不惜耗费珍贵的遗物制作结界，还重金聘请狙击手护航。即使在沙克斯眼中，这也是个合理的计划。
表面上很合理。
巫何忽然握紧酒杯，俊秀的脸上闪过一抹怒容。沙克斯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有老鼠死了。”
“被冻死的。我两分钟后定位目标——”
“北方，516米，公园出口。”沙克斯拿起黑丸，“你的老鼠被误伤了。还有30秒。”
巫何猛然转头，看到一座刺破天空的冰冻山峰。
第107章 本市的气氛热烈非常
“沙克斯，你先留下！才开始就暴露情报太不划算，这里由我来！”
巫何急匆匆脱下外套，跑出门时他摁了下狙击枪的枪管，示意枪手不要轻举妄动。这一行为让沙克斯略感不快，他背着枪登上通往楼顶的楼梯，听到升降梯向下的摩擦声。
“还坐电梯……”他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有什么好藏的。”
升降梯中的巫何焦躁地拍着1层按键，直接从楼上跳下去是更有效率的选择，但当前的形式——“符术师”的身份——不允许他这样行动。要是早来半小时的话他会果断选择撤退，可敌人偏偏选择了法阵构筑刚完成的时间点进行袭击。
作为核心的“摄念血符”不是能随便转移的方便东西，材料也没法随便取用。他可不想在行动第一天就丢掉三级的符篆！
叮咚。电梯门未开启前他已感受到刺骨的寒意，铁门分离的刹那冰碎飞入，急冻的寒冰如花般盛开。巫何甩出燃烧的符纸，剧烈燃烧带来的高温将寒冰汽化为雾。他就地一滚躲过追击的冰砾，白雾氤氲间，邋遢的蓝肤色男人立于大堂正中。
“悲伤……泪水在脑中流淌……”男人口齿不清，“还没来得及交流，生命轻易逝去，想要感受人的温暖，却被冰冷的泪水冲散……哦哦……为什么……为什么……！！！”
他疯狂地挠着头皮，指甲在脸上挠出道道血痕，血液方一流出就变成赤色的冰花。他左手抓着一只冻僵的老鼠，那可怜的东西早早就被过大的握力捏成两半，他将惨不忍睹的尸身贴在面上，一时间没有出手，而是像孩童一样歇斯底里地哭泣。
典型的至尊道路精神病，偏偏还是最敏感的浊泪。巫何在心中暗暗咂舌，表面举起双手做出安抚的态度：“这位访客。我不知道你前来此处的理由，但你我无冤无仇，此处周边还有平民居住。你也是位堂堂质点3的浊泪，没理由在此处开战吧！”
“恩仇？你是说恩仇吗？”冰冻男人啜泣连连，“啊啊，这番不幸是谁的错。我本来都已经控制住了，我本来可以休息了，可是却有温度来到我的身边——你的老鼠！你的耳目！而后又一条生命离去了！死了！”
他越发用力地抠挠自己，面皮上血花冻结不停：“为什么！要用弱小的生命刺激我！！为什么要让我感到悲伤！！”
翁。翁。电器故障般的噪音不断扩散，巫何的脸色比那浊泪还更加难看。他将一张符纸攥在手心：“我为侦查道具的干扰而道——”
“都是你的错……”冰冻人忽然抬头怒吼，“是你的错！！！”
寒晶侵占视野，冰晶沿墙面爬上天顶，在男人的吼声中如山峰般暴起！十数道冰峰骤然生成，如冰怪咬下的牙齿，将整个大堂破坏。寒气随冰峰的活动扩张，将被撕碎的种种也尽数冻入冰中。
转瞬之间酒店的大堂不复存在，唯有那些犬牙般的冰晶随着走廊与梯井延伸，要将整座大楼封入冰中。冰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着被冻入巨大冰块的巫何：“看吧，死了。是你的错，为什么要伤害我，为什么——”
轰！
血色的光焰自地底涌出，随光而生的高温将冰块融成污浊的流水。巫何踩着水坑走出，他的体格比外观看上去更为健壮，纵使被封入零下70度的冰中也不见冻伤。他握碎手中的符纸，石墨般的色泽自掌心扩散到中央，覆盖在他那张阴沉的脸上。
“滚回下水道里哭叫吧，垃圾巨婴！”
钢身符强化的重拳砸瘪冰人的鼻梁，巫何一拳击飞冰人，令其一路砸穿三栋建筑，飞向金叶市的中心！
·
金叶市中心，某家小咖啡厅。
刚出炉的苹果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凡萨拉尔对侍者道了声谢，拿起小刀叉细细切割。女侍者回以微笑，为三位客人一一送上热咖啡、红茶与蓝莓奶昔。
这一桌是小店近年来接待过的最奇怪的客人，吃苹果派的男人热情而幽默，可长着尖牙长舌，像个妖怪；喝咖啡的神父先生看着很正派，但面色好似苦瓜；点奶昔的男孩神态优雅，穿着合身的小西装，活脱脱一位未长大的贵族老爷。
这样三个人光是凑到一起就显得奇怪，女侍者猜那神父可能是小孩的教父，迫于无奈出来照看和狐朋狗友厮混的少爷。
“嘻嘻！”凡萨拉尔发出鬼哭似的笑声，“想知道那小女孩在想什么吗，奥莱克？”
小男孩奥莱克——被特意叫来的某位大人物的分灵——皱着眉头喝起奶昔。
“我告诉你我在想什么。”他说，“我在思考，如果我把这个尘岛杀光你会作何反应。”
“我会说你很没品，小垃圾。”凡萨拉尔竖起中指。
“不是你。”奥莱克摇摇手指，“我问这位小修士。你怎么想，伯恩法？和大恶魔与梦魇之王坐在一桌是不是很有意思？”
“侍神者没有乐趣可言。”伯恩法一本正经地说，“除非命运指引，我们在原则上不会干涉生者的行动。你选择杀戮还是旁观，于我等而言并无区别。”
“无趣透顶。”奥莱克打了个哈欠，“真厉害啊，我好久没遇见在无趣程度上超越凡萨拉尔的人啊。你一定能很快升迁的，等你升执事时给我打个招呼，我送个恶魔给你打下手。”
“容我谢绝好意。”
凡萨拉尔用叉子敲击餐盘，满脸不耐：“你来这就是为了和垃圾同类拉关系的？”
“别这么急嘛，你喜欢的好戏马上上演……”奥莱克将一根手指插入耳朵，“喜剧？悲剧？”
“场面太沉闷了，快点活跃气氛！”
“如你所愿。”
小男孩奥莱克从耳朵里掏出了一根灰色的锁链。他慢条斯理地活动手指，将那沾满脑浆、鲜血与碎骨的铁索抽出，好似监狱的看守梳理将要用上的囚具。
这场景称得上猎奇，但咖啡厅里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此处异状。直到铁索落地时发出重响，其余客人们才纷纷奇怪地张望。
凡萨拉尔乐不可支，奥莱克将锁链放在掌中。
“敬请欣赏，不幸的连锁。”
·
金叶市东部，TTT便利旅馆。
楚衡空摸着后脖子，望向旅馆门口。旋转门旁只有姬怀素在看旅游手册，她警觉地扭头：“你这才多久就忍不住了？要我帮忙处理吗？？”
“……”
大堂里下到前台小妹上到看门大爷均投来异样的目光，楚衡空深深叹气，放下一颗流珠：“不是你理解的那样……劳烦一间双人房。”
“啊，大床房对吗。”前台小妹面色微红。
“双床房，靠窗。”
小妹的眼神更加诡异了，从心底里透出一种“这是要尝试什么玩法的”真挚好奇。她凭借职业道德硬生生克制住打探心理，把房卡递了过去：“感谢入驻，本旅店祝您度假愉……啊！”
她小小惊呼了一声，很不好意思地把房卡往后缩了缩：“十分抱歉！本市近期治安不好，还要请您两位先过安检……”
楚衡空眼见保安走来，点了点头：“可以。出了什么事？”
“说来不太好听，其实……本市的警察局昨天变成了冰山……”小妹一脸要死啊为什么要我干这这破活的绝望感，“今早市政府给运了检测装置，要求客人入住前检查危险物品……”
她瞄了眼那柄显眼的白枪，弱弱地说：“您……不想过也没有问题……”
“没事，我先来吧。”
“设备较大，您这边走。”
小妹松了口气，领着楚衡空往过道走去。他们走入过道靠中段的铁门，穿过一间一看就知道今早紧急打扫过的储藏室。宾馆待客很有礼貌。
“到了吗。”“还请您稍等。”
储藏室最里面又是一扇小门，其后又是过道。墙上挂着金叶市的宣传画，是魔道学者在诸多幽魂徘徊的荒地上筑城的画面。画看着是刚搬来的，这也是接待方认真负责的一种表现。
“到了吗。”“还请您稍等。”
过道尽头又是一扇门，直通宾馆后方的小巷。空气中散着淡淡的垃圾味道，但没有垃圾袋，服务员们提前做了清理，值得称赞的职业精神。
“再走一会？”楚衡空晃着脖子。“真是抱歉，已经到了。”小妹反复道歉。小巷尽头什么也没有，她停下脚步，背对着楚衡空。
“这里就是您的死地！”
光芒如线般飞舞，擦过杀手的视野。纤细的双指直插向楚衡空双眼，指尖放出白炽灯般的光芒。楚衡空微微仰头，躲过刺击，他背后的枪杆随之一转，枪刃倒转而起，格住黯淡如黑夜的刀锋。
他扣指一弹，无形的气弹射向前台小妹的后背，却只刺破一套衣衫。她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脱下服务员伪装服，被撕破的粉色布匹如樱花散落，手持双刀的少女立于墙头！
“区区邪魔外道，竟敢伪装人身行走。”双刀少女杀意凌然，“问答无用，外道诛杀！”
第108章 邪魔诛杀少女参上
飞舞的侍者服下是淡黄色的劲装，漆黑的长围巾遮住半张面孔，仅露出荧绿色的眼瞳。她无疑是个美人胚子，高三前后的岁数让面容中透着些许稚嫩，却也带着青春独有的活力，与玲珑有致的曲线一同昭示着未来的美好。
她正是残心者光时倾夜，为斩妖除魔而来到这座尘岛的访客。这个外道的气质驳杂至极，乍一看那触手似乎是寻常的恶魔附身者，但其眼中却藏着神似帝国造物的冷意。这种多个外道力量混杂的造物最是难缠，他很可能是某个大恶魔的造物，甚至是出逃的帝国实验体……
如果他身上有帝国信标，那么究体真械随时都有可能降临。必须速战速决，在第一时间杀了他！
楚衡空欣赏片刻，放出一缕烟般的意气，似一条看不见的蛇咬向少女眉心。黄衣少女眉头一皱，快如电光的意气斩出，似一把利刃将长蛇斩下。
斩蛇后将散的意气触及楚衡空的面颊，轻微的痛感令他生出笑意。他压低枪身，食指在白枪后段微微一刮。
“不报上名字吗。”
“没有必要。”倾夜冷冷地说，“外道杀无赦！”
楚衡空笑意更深，低垂的枪尖直落地面，而后忽得反折突起，犹如潜龙升空！明晃晃的枪芒几乎连成一道直线，倾夜旋身舞刀擦着枪芒突击。她的短刀上生出炎光似的暗色，那色泽强化了刀身进而防住迸裂的枪意。
脚尖触地时她已掌控局势，刀刃与目标只有两拳距离，这样近的距离下敌人来不及收枪回防。她手腕一抖刺出短刀，刀锋直指楚衡空眉心，握刀的五指接连闪烁，竟凭空生出五把相同的利刃刺来。
幻刀术，“闪指”残心者的基础，以频率不同的光影制造幻影刀身的残心术，虽是不值一提的小把戏，在实战中却意外能起效果。分辨真伪需要一瞬，瞬间便能决定生死。
她已做好变招准备，此举只为探出敌人虚实，但下一刻的变化却超出了预想。楚衡空主动上前，一头砸向刀锋，他的头骨坚硬惊人，短刀的刺击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同一时间视角边缘闪过银光，那根触手似的左臂爆射弹出，趁此机会卷住她的左腕！
触手盘曲绞紧，与外形不符的巨力让少女想起猎食的蟒蛇。剧痛袭击神经，脑中闪过手腕爆碎的预警。倾夜的面色不因剧痛而变化，她将短刀一抛用嘴叼住，五道光亮自指尖逆向延伸，令她的左手闪烁如光体。她忍耐痛楚反抓触手，灼烧肉体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阳炎手，同属闪指的基础术，可以强光带来的高热杀伤敌人，娴熟的闪指一掌便可融化钢铁。这残心术正克制湿润黏滑的触手，被握住的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
楚衡空眼中闪过赞许之色，右手长枪横扫而来。倾夜高跳闪躲攻击，她借助小巷两侧墙壁来回跳跃拉开距离，手中光芒大放，要一鼓作气将触手烧断。楚衡空下盘站稳，甩臂发力，绷紧的触手拽着少女向地上砸去，白色的枪芒一并杀来，要贯穿她的头颅。
情急之下，倾夜果断变招，以右手长刀斩向触手。那长刀刃上暗色涌动，似披上了一层阴寒的油。楚衡空松开触手规避斩击，右手长枪轻轻一挑，在敌人右臂上划开深可见骨的血口。她的血液明显与常人不同，刺目的赤色中蕴着一抹深沉的黑，犹如被阴影浸透。
那莫非是沉沦者的黑血吗？这少女是第一深渊的选民？并非如此！拥有武修等级的动态视力就能分辨真相，黑色来自伤口之下，支撑那手臂的竟是黑玉般的骨骼。这正是质点2残心者的特征，罪骨。
酷似阴影的力量从骨骼中渗出，与空中飞溅的鲜血融合。血珠回旋，爆鸣，形成与黑夜同色的暗器。那是残心者的招牌手段，在战场上割走无数头颅的影手里剑！
“看招！”
倾夜忍痛挥臂，四枚影手里剑回旋飞来。触电般的感受爬上背脊，脊椎反应已告知这术的危险。楚衡空舞动长枪将四枚手里剑悉数弹飞，尤其注意不让其碰触自己的影子。
他的应对挑不出任何差错，被击飞的手里剑刺入地面与围墙，然而下落中的少女以单手结印，她的身侧散发出危险的气势！
“超、重、罪、术！”
软玉般的肌肤之下，漆黑的罪骨色泽骤然加深，姣好的外貌下黑色骷髅时隐时现，仿佛潜藏于人体内的妖魔。那四枚被击飞的手里剑下延伸出线条般的影子，四道影线勾连，被其包围的楚衡空动作瞬间变得缓慢无比。难以形容的“重量”压在了他的背上，仿佛一整座山脉般沉重！
超重罪术，纵使更上一级的秘魂残心者也中少有人能修成的深奥残心术。其原理为借用逆影的阴性影响幽体，将敌人的罪孽化作真实的重量。中招者杀人越多此术效果越强，楚衡空此刻受到的压制足以将寻常的质点3碾为齑粉！顺便一提如果换做姬怀素中招效果会强力数倍！
少女残心者从原地消失，闪现自楚衡空侧方的影中，长短双刀同时击出，裹挟着光与影的力量刺向大脑与心脏！
残心剑道。无想逆心流·逆阳。
以超重罪术创造时机，配合强调爆发的逆阳一击制敌，这是绝对的初见杀。这个外道强得像个怪物，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更好的机会。因而她出刀时毫无保留，杀意铭刻于刀刃之上，体内的意气充盈到了极点。
可她的眼神忽然一滞，在这个角度她看到了长枪的后半段，那里有三个圆形的凹槽，握枪的指间扣着一枚透明的珠子。她想起开战前对手奇怪的动作，在枪身上毫无意义地一刮。
秘文武器……他主动取下了秘文珠……那意味着……！
倾夜的刀慢了一瞬，正这一瞬间楚衡空背后金光一闪，堙灭力场抵消了超重罪术。白枪枪柄向后撞去，穿过刀锋正砸入少女的腹部，将她砸得倒飞而起。
她连续三次后手翻减速，勉强维持住平衡。她闷哼一声，忍痛喊道：“你——”
“为什么不斩下来。”
男人的声音阴冷如冰。
“因为我放水了？因为我没有出全力？”
楚衡空面无表情地转头，少女一瞬僵直在原地。杀意、战意、怒意，极度凝结的意气破体而出，几乎凝为实质。男人的气势不讲道理地暴涨，远超她最恶劣的想像。她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狰狞的斩痕，赤红如血！
“跟外道打架还敢犹豫……”他忽然大吼，如当头棒喝，“你找死吗，小丫头！”
这个瞬间。残心者光时倾夜，在大家族内自幼而培育的，深入骨髓的记忆浮现而出。家中暴跳如雷的长辈，道场中严肃的师范，以及演武的大家长等等曾给她深刻回忆的身影，与此刻暴怒的外道重叠在一起，使得她下意识开始了行动！
第一时间收回双刀！双手并拢笔直站立！然后满怀敬意地九十度鞠躬！
“您说得是，真的很对不起！我光时倾夜，定会将今日教诲深刻于心底！”
“……”
“……”
空气僵硬了差不多有足足五秒，倾夜小姐身后的围巾有气无力地飘动了两下。深鞠躬的残心者小姐，其面色由围巾盖住的下巴尖儿一直红到了脑门上。
她猛得站起，单手指着对方的触手男，眼角有亮晶晶的迷之液体闪烁：“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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