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德奈斯
“这……难道不是你曾经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情吗？”
“……”
碎蜂微微张开嘴巴，身上像过电似的僵住了。
四宫尊一边说着，一边漫步向前。
“我刚刚说……你好像很生气，那看起来是一句废话，但其实在我看来，你不应该生气。”
“因为你抱怨夜一想救人，没有带上你，怨恨她自以为是，无视了你的意愿，根本不给你并肩作战的机会。”
“而我理解你的痛苦，感受到了你内心的煎熬……所以在遇到相似的情形后，我做出了义无反顾的抉择，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变成你……最讨厌的那个样子，那个曾经的你。”
“在这种情况下，你似乎没有生气的理由，反而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
四宫尊这番说辞堪称别出心裁。
每一句都深深触动了碎蜂的心灵。
向前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意志上，令她的意志摇摇欲坠。
“不……不是！不应该是这样……我是护庭十三队的队长，没有理由替叛徒感到高兴，我更没想过让你替我弥补什么遗憾！”
碎蜂咬破嘴唇，强行冷静了下来。
“你这家伙……差点被你骗了！你还是这么巧言善辩！但妄图用这种说法来博取我的谅解甚至愧疚，未免有些天真过头了，我说过……没有犯人能在我面前撒谎！”
闻言，四宫尊停下了脚步。
“所谓谎言，是绝对不会实现的东西。”
“反过来说，已经实现的东西就叫做真实。”
“如今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倘若你觉得我是在撒谎搪塞，混淆黑白，那就动手吧……用你的卍解来粉碎眼前试图蒙骗你的犯人。”
“？！”
“四宫！”
夜一没想到事态会急转直下。
正欲阻止，但被四宫尊轻弹刀镡，射出的鬼道丝生生拦截下来。
割断地面的鬼道丝，留下一道极为清晰的痕迹。
仿佛构筑无形的结界，让夜一难以寸进。
“真正的犯人，撒谎目的多半是为了活下去，所以是不会傻乎乎站在这任你宰割。”
“换言之……”
四宫尊看着碎蜂，态度极为认真。
“当我站在这任你宰割，就意味着我没必要撒谎了，因为那是无用之举，根本保不住自己的命。”
“所以，出手吧。”
“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犯人……谁才是真正对尸魂界有害的事物，谁才是……已经实现了的，绝不会被摧毁的真实！”
“四宫……！激将法对我没用的！”
碎蜂咬紧牙关，颤抖的瞳孔已将内心动摇暴露无遗。
“当然，我很清楚这一点……早在居酒屋那一晚，我就明白了，你其实很纤细很敏感，也很容易走入极端……所以要获得你的信赖，就需要更极端的办法。”
四宫尊嘴角缓缓开裂，露出一个颇为悚然的笑容，用手指向碎蜂，嘴里吐出在场两人都没听过的言灵。
“钻心……”
虽然没听过，但那涌动的灵压和致命的危机感却不是假的。
磨炼得无比敏锐的本能在这一刻却违背了碎蜂的本意。
身体自然动了起来，伴随着刺鼻的浓烟。
一枚金色导弹轰然飞出。
“完了……！”
一瞬间，碎蜂大脑空白。
直到听到夜一的惊叫才反应过来。
“快躲开！”
“四宫？！”
导弹飞行速度对于瞬步高超的人来说并不算快。
但，夜一和碎蜂却没看见四宫尊做出任何闪避动作。
出口的一半言灵也咽了回去。
最后的最后只看见嘴唇微动。
好像念了什么。
但既无法辨明，也没有听清。
只有一声巨大的轰鸣。
耀眼刺目的光芒绽放。
无尽爆炎和冲击宛如天灾般来袭，瞬息之间充实城池内的大街小巷。
方圆几公里的建筑皆被纯粹的高温高热笼罩，完全可以想象到其中的一切被破坏殆尽的惨烈光景。
第七十四章 没有光，没有救世主，但是有我们
平地惊雷般的动静，相较于双极的解放有过之而无不及。
偏偏忏罪宫就毗邻双极之丘。
也就是说，如同在瀞灵廷的正中央投下一枚核弹。
尽管没有蘑菇云，但城池几乎被夷为平地。
一番区辽阔广场，夜一带着碎蜂忽然出现。
此时的两位军团长灰头土脸，除了先前战斗留下的痕迹之外还有逃离爆炸范围时沾染的尘埃土屑，因「瞬轟」大面积展露的皮肤多了些烧伤。
“撒手！”
刚一落地，碎蜂就疯一般甩开夜一的手，朝着爆炸现场冲去，但没跑两步就脚下一轻趔趄倒地。
夜一毕竟是曾经的上司，赫赫有名的实力派选手，就算没有斩魄刀也能媲美队长级高手，将其逼入绝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况还使用了卍解。
那是三天才能用一次的绝招。
体力不支再正常不过了。
“冷静点碎蜂，这不是你的错。”
夜一表情凝重地上前蹲下轻拍她的肩膀。
“这当然不是我的错！而你和浦原的错！”
倒地的碎蜂怨恨自己的无力，并将怒火撒在了夜一身上。
但这并不是无理由的宣泄。
“如果浦原没有制造「崩玉」，如果没有你在百年前救了浦原……就不可能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这也就罢了，以你的瞬步绝对赶得上才对！可你却选择了救我……救一个差点杀了你的敌人，而不是统一战线的同伴……夜一，你就这么喜欢抛弃自己的支持者吗？”
这番血淋淋的控诉让夜一心情格外复杂。
“我无法反驳……这或许就是四枫院家的作风，对于同伴……不管他们做出什么决定，大多都会选择支持……我是这样，以前的四枫院家主也是这样，所以跟好孩子们总是玩不到一块去，在旁人看来总是特立独行。”
“我现在没兴趣听你说祖传的怪癖……给我滚，趁我恢复力气，杀了你之前！这次，可不要再指望有谁能来救你！”
碎蜂用充满恨意的冰冷目光瞪视着夜一。
后者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碎蜂，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并不是打算让你谅解我，而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能和特立独行的家伙玩到一块去的人，生命力普遍是很顽强的，不然早就被周围人排挤打压到活不下去了。”
“？”
碎蜂猛地扭头看向前方，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并非因为听出了弦外之音，而是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压。
被夷为平地的城池废墟之上，火海蔓延升腾，浓烟四起，按理说没有活物的生存空间，但赤红的火焰里有一股比火焰本身更为炽热的灵压，宛如正午的太阳般生机勃勃。
轰！
火海被强制分开。
一道银黑相间的身影迈着坚实有力地步伐踏出这片天灾之地。
脚下踩着破碎的石块和焦黑的地面。
相比之下，身影本人却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漆黑的披风恍如实质化的夜色飘扬。
亮银色的轻薄铠甲均匀覆盖手足和主躯干，一点也不显得厚重累赘，反而充满了刀刃般的凌厉感。
与其说是骑士，不如说斗士。
与其说是斗士，不如说是斗争的化身。
啪嗒。
不知何时天空汇聚起乌云。
落下了绵绵细雨。
如果说这是世界出手浇灭城池上不该出现的大火。
那么四宫尊的出现，则浇灭了碎蜂对现实的怒火。
纵然秀发被打湿，分不清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水在眼眶打转。
碎蜂仍然不肯眨眼，甚至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迎面走来的奇异身影。
“四宫……？”
“啊，是我……”
带有金属质感的淡然嗓音从铠甲内部响起，而不是从头部传来。
给人的感觉，像是和这身武装融为一体。
而不是单纯穿在身上。
“碎蜂队长，还记得我曾困扰的疑问吗？”
“……”
碎蜂虽然震惊到无与伦比，但现在反而是她头脑最清醒的时候，因为需要分辨自己到底是不是产生幻觉。
话语勾起了并不久远的回忆。
“疑问？迄今为止最恐惧的事物？你说你已经解决了？这么说这幅姿态就是你的……卍解？”
“虽然约定好了等下次喝酒再说，但眼下的场景也不赖……”
四宫尊伸出右手，盛接雨水的同时并抬头仰望被乌云暂时遮挡的烈阳。
“在我五岁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没有光。”
“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只是略感失望，可当我长大之后认清了现实，才意识到那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所以如果要问我迄今为止最恐惧的是什么……那无疑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光，也没有守护一切的救世主的这一事实！”
砰！
猛地攥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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