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璇玑一袋米
“不过是给我们这群被遗弃的人一个容身的地方罢了。”
说着，灰原千鹤才提起的精神也已经消耗殆尽了，那双眼眸再度埋回了黑眼圈之中。
就在她摆摆手就要离开的时候，绣星梦忽然拉住了他。
“你们就没有想过再努力一下吗？！”
被拉住的灰原千鹤身躯一僵，转过头，看见绣星梦那漆黑的眼眸中燃烧着让自己陌生的光芒。
她的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我才让你离开这里啊，像你这样的家伙不适合笠松特雷森。”
“那灰原校长呢？还有小栗罗曼？他们不也是这里的人吗？！”
“还有鞍匠铃音，你了解过她吗，她对赛马娘的装备如数家珍，这也算的上是放弃吗？！”
看着绣星梦，灰原千鹤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仿佛她又回到了那个刚刚考上中央的夏天依旧相信着希望与梦想。
但她低下头，看见却不是当年那个西装笔挺的训练员，而是一个穿着运动服的邋遢女人，手里拿着的也不再是训练日志只是一堆零食。
什么都已经过去了，那个闪闪发光的灰原千鹤已经消失在记忆中了。
她一把甩开绣星梦的手，装出一副不在意的冷淡模样说道。
“我确实不知道鞍匠铃音在做什么？但那又如何，但凡她有着向上的勇气还会留在这里吗？”
“至于老爸……如果没有小栗罗曼在给予他希望说不定早就颓废下来了吧，哪还有心思在这里玩什么好校长的游戏？”
“等小栗罗曼去中央以后，这里又会变成之前那副毫无生机的模样吧，直到有一天再也找不到新学生为止！”
“闪闪发光的人就赶紧前往属于你的那片天空，不要再留在废墟里和残檐断壁废话了！”
说罢，她转过身再也不理会绣星梦，笔直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在灰原千鹤近乎狼狈的背影之后，绣星梦抿着嘴唇静静地凝视着她。
笠松特雷森的问题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在只见过灰原校长和鞍匠铃音时，绣星梦还以为这里只不过是因为人手稀少才造成了不靠谱的样子。
直到和灰原千鹤正面对峙过后，她才有些理解了这里。
沉默地看着灰原千鹤离开后，绣星梦便又在赛道上跑了起来，此时她的心中莫名产生了某种情绪，但绣星梦却还无法理解这是什么，只能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奔跑来发泄。
时间很快就在绣星梦的奔跑中过去了，当她回到宿舍时恰好看见鞍匠铃音在食堂前对她招手，肚子早就饿了的绣星梦直接走了过去。
跟着鞍匠铃音进入食堂后，绣星梦才发现这里只有几盘已经被动过的菜，桌子上还放着一盆只剩三分之一的米饭。
“学校的饭一般是佐藤老师出去采购食材，然后由大家轮流来做。”
“你来得有点晚大家已经吃完了，所以饭菜的模样有些不好看了。”
鞍匠铃音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但是今天的饭还是很好吃的噢，别看南野菫那副模样，但她其实还挺会做饭的！”
像是害怕绣星梦嫌弃一般，鞍匠铃音边说着边帮她搬来的凳子，绣星梦则走过去帮她接过了那个有些沉重的木制凳子。
“对，对了，我帮你去加热一下吧！”
看着空空的双手，鞍匠铃音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着对绣星梦说道，拿起两盘菜就要冲进厨房。
“不用这么麻烦啦，我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孩子。”
从鞍匠铃音的手中接过盘子，绣星梦为自己打完了饭后直接就吃了起来。
而鞍匠铃音也没有走，她搬了一个凳子坐在绣星梦旁边，一边看着她吃饭一边傻乎乎地笑着。
食物随着绣星梦的动作逐渐填充了空虚的胃部，但她的心中总觉得十分烦躁，就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快速吃完了晚饭后，绣星梦拒绝了鞍匠铃音的说辞，帮着她一起洗完了碗筷和食堂的桌面。
两人一起回到宿舍后分别去洗了个澡，在绣星梦的宿舍门前鞍匠铃音与她道了声晚安就离开了。
重新归于一人的绣星梦长舒了一口气，她看着这个近乎简陋的空旷宿舍，心中莫名的烦躁感几乎让她想要当场大闹一场。
但她很快就压下了心中的不适，强迫着自己躺在床上睡觉。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在之后的几天里绣星梦一边和鞍匠铃音一起去上课，一边熟悉泥地的环境，在这之中她也见到了那个唯一没见过的成员佐藤健如名字一样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
这是平常不过的日常，只是不知为何绣星梦心中却愈发烦躁了起来。
直到预定出道战前的一天，绣星梦起床出门后却发现宿舍空无一人。
她疑惑地在校园里四处逛了逛，终于在校门口看见了聚集的人群。
绣星梦在人群中看见了鞍匠铃音，看见了南野菫，看见了小林田风，看见了西元牧草，看见了灰原耕太郎，看见了灰原千鹤，看见了佐藤健，笠松特雷森所有的人——
都围在了这里。
在人群之中，一个芦毛的赛马娘失落地低垂着马耳，她脸上带着不甘与懊悔的神情，泪水在眼眶中积蓄仿佛下一秒就会落在地面。
绣星梦将视线转向众人，所有人都是一副同样的灰暗神情。
“对不起大家……秋风青年赛……我输了……”
被围住的芦毛赛马娘发出了近乎崩溃的低语，压抑的气氛如同秤砣一般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小栗罗曼，笠松特雷森唯一出道的赛马娘，也是唯一有可能冲上中央的赛马娘，作为这座废墟中唯一拥有梦想，寄托着所有人希望的赛马娘——
失败了。
第五十八章 我会成为你们的光
在压抑的气氛中，绣星梦度过了这一天。
隔天，预定好的出道日期，笠松特雷森的大家都聚集到了赛场上，冷冷清清的笠松赛马场除了学校的人以外只有几个打着哈欠的工作人员。
换好了衣服的绣星梦走出选手通道，她目光所及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灰暗的神情。
小栗罗曼输了，这座笠松特雷森学院唯一拥有可能性的赛马娘失败了，她的失败不单单是一场比赛的胜负，她身上寄托着的是学校大家对她的期望，也是大家对自己最后的期望。
人们将希望放在小栗罗曼身上，希望通过她的胜利，见证她的闪耀来激励自己前进。
但现在，一切都成为了空谈。
绣星梦转过头，赛道的一旁，灰原耕太郎紧握着护栏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个一向用乐天面貌对待学生的矮胖男人也因为小栗罗曼的失败所颓废。
他的希望破灭了。
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青年默默地站在他的一旁，眼神放空地望着天空，他是佐藤健，明明是赛马娘们出道的比赛他却没能将目光转向赛道，哪怕是以混日子自称的他也因为失败而精神萎靡了起来。
灰原千鹤带着小栗罗曼坐在一旁，两人沉默地注视着比赛，彼此间什么都没有说。
不止是观众席上的人，就连赛道上的赛马娘们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绣星梦将目光转向鞍匠铃音，她还记得当初鞍匠铃音对自己介绍装备时眼神是多么的明亮，可如今却变得阴沉灰暗没有了一丝热情。
那个身材高大的蓝发赛马娘西元牧草有气无力地将身躯撑在膝盖上，让自己看起来矮小了许多。
喜欢扎着双马尾的粉发赛马娘小林风今天连头发都懒得束了，直接乱糟糟地摆在背后。
只有南野堇，她还是在漫不经心地绕着自己的卷发。
似乎是察觉到了绣星梦的目光，竟然朝着绣星梦走了过来。
“还有那么说话的勇气吗？转学生？”
“什么意思？”
看绣星梦有些不解，南野堇微微一笑解释道。
“所谓的勇气是需要底气的。你刚来这里的时候还能为他人出头，在察觉了这里其实不过是一片废墟之后——”
“还会有心情去管别人的事情吗？”
绣星梦紧皱着眉头，昨天的事情在南野堇身上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语气竟是那样的轻松。
“你呢？明明小栗罗曼都失败了，却还能这么从容吗？”
“是呢，对于灰原大叔的话可能会失落好一阵子吧。”
南野堇微微眯着眼睛。
“但对于我来说的话，也不过是顺应着气氛才做出那样的表情罢了。”
“昨天的失落是你假装的？”
“在这么小的地方生活要学会融入集体噢。”
“你看铃音，她就是因为太不合群了才寂寞成那个样子，所以看见转学生就围过去转圈。”
南野堇一边说着一边虚指了一下远处的鞍匠铃音。
绣星梦沉默了一会，她能理解为什么其他人都失落，却无法理解南野堇到底在想些什么。
于是她干脆开口问了出来。
“你没有……在小栗罗曼身上寄托过希望吗。”
“那也得有希望可言呀。”
南野堇笑着回答道，明明是那么残酷的回答在她的口中却莫名的轻松。
“灰原大叔他们可以寄希望在小栗罗曼身上，希望她的成绩可以重振地方，至少重振笠松。”
“铃音可以寄托希望在小栗罗曼身上，她这么喜欢研究装备的人，自然也会被赛场所吸引。”
“小林风和西元牧草也是一样的，因为都是赛马娘，所以她们也会将自己的那份希望给予小栗罗曼。”
“你不是赛马娘吗？”
南野堇轻笑了一声后说道。
“是又如何呢？”
“已经没有人会在乎地方赛事了，没有人会在乎地方赛马娘了，这间笠松特雷森不过是那个奇迹世代最后的残响。”
“即使出道成功又如何？我的未来会有任何的改变吗？”
“一张出道赛马娘的证明，甚至比不上佐藤那个家伙的训练员证书。”
“至少他还能靠着这张纸找到工作养活自己不是吗？”
绣星梦沉默了，与辣妹似的外表不同，南野堇实际上非常聪明。
与还对赛跑抱着期待的两个同伴不同，她已经看到了地方赛马结束的未来，即使出道成功了也没有意义，她的人生除了这段时间外不会再与奔跑产生任何联系了。
所以她不在乎，不在乎小栗罗曼的失败，不在乎笠松特雷森的破旧，不在乎自己能否奔跑。
南野堇，身为赛马娘的她已经放弃了赛马娘。
在这间笠松特雷森学院，她才是那个最现实，最绝望，最悲观的人。
此刻，绣星梦终于理解这些天心中的烦躁究竟是什么了。
笠松特雷森是一所已经绝望了的学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残酷的现实下不得不放弃了某种东西，对未来的期望。
那仅剩下的一点点残渣也被寄托给了小栗罗曼身上。
随着她的失败，那一点残渣也永远消失了。
南野堇为什么不会因为小栗罗曼的失败而落寞呢，正是因为她早就连那一点残渣都不剩下了。
对未来的希望，对未来的期望，这正是绣星梦走到今天的原因，即使日子再如何艰难她也决不甘心绝不屈服。
所以，她才会感到烦躁，对早就已经甘心早就已经屈服了的大家而烦躁。
在明悟了自己的内心之后，绣星梦忽然笑了出来，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让南野堇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我会让你看见的……”
“什么？”
“舞台上的闪耀同样会给予观众们希望，我会让你们看见这一点的。”
“舞台？闪耀？那时是中央的赛马娘们才有资格说的词吧。”
南野堇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看看这里吧！这里有你所谓的观众吗？除了几个上班的工作人员以外只有我们几个罢了！”
“这种地方也能称得上舞台吗？！”
她挥舞着双臂，似乎想要将整个笠松赛马场都展现在绣星梦的面前。
可是，哪怕已经将残酷的现实摆在了眼前，南野堇却依旧没有从绣星梦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的绝望。
“我在的地方，就是舞台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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