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落雨血泥相间
提起这个，丰川优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已经知道，丰川祥子与森美奈美谈妥的条件，其实是她母亲留下的人偶。
那对丰川祥子而言是相当重要的东西，自己唯一一次去她所在的出租屋，那里的一切都显得格外阴暗，只有那个人偶仿佛闪着光，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丰川优雨没想到，丰川祥子竟然会舍得把那么贵重的东西拿出来。
“待在这里，并没有不好。”
察觉到丰川优雨脸上的些许惆怅，若叶睦轻轻摇了摇头，发丝顺着动作在少年的掌心游曳。
“不说这些了，走吧，就当是庆祝一下你重获自由，我们出去吃一顿，海铃也在，正好也先交流一下周末的拍摄工作。”
甩了甩脑袋，丰川优雨略过这个容易让人心烦的话题，但话说一半又有些难以启齿。
说是给若叶睦庆祝，却又擅自加上另一个人。
理论上大家都是乐队一员，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一想到自己连提出庆祝这种事都目的不纯，丰川优雨就觉得内心有些酸涩。
“工作的事么......我明白了。”
听到丰川优雨要带自己出去庆祝的时候，若叶睦的眉宇微微扬起，肉眼可见的有些开心。
但听到丰川优雨谈及工作，又慢慢变回了原样。
她不讨厌工作，只是有些......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失落。
“抱歉，小睦，突然聊这种扫兴的话题。”
没有再继续将手掌搭在若叶睦的头顶，丰川优雨的双臂轻轻环住体型娇小的少女。
“原谅我，我这一次......真的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157章 我该对你温柔吗
丰川祥子死亡前，九年三百五十三天，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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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渐渐升起，虽然并没有直接照射在丰川祥子身上，但精准的生物钟还是让她准时苏醒了过来。
有些迷糊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丰川祥子离开自己住了一年的被窝，看着如同长棺材的出租屋内唯一的房间已经大门洞开，自己的父亲也早已不见踪影。
换做以前，丰川祥子可能会有所担心，怀疑自己的父亲是不是又出门酗酒。
但现在，她心中更多的反而是无奈，清楚自己的父亲又是早早便出门工作去了。
父亲真的振作了起来，而非像以前一样空喊口号亦或是颓丧，这本该是一件好事。
可太过于认真努力，反而也让丰川祥子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她总感觉父亲最近这样早出晚归，似乎在有意躲着自己，以至于自己想要问一些和初华有关事，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除此之外，她还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怪，就和丰川优雨与自己的关系渐渐缓和后，依然能偶尔感觉到的违和感一样怪。
丰川祥子有些难以用言语形容那种感觉，但如果用实际发生的变化来看的话......明明大家无论是关系还是性格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面临的现状却又在肉眼可见地变差。
将自己摊在地上的软床慢慢叠好，丰川祥子在低矮的水槽前进行的着日常地刷牙洗漱，习惯性的抬起头，看向上方的橱柜。
本该放着一个精致人偶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原本能为这间出租屋提供为数不多色彩的存在早已不翼而飞。
刷牙的动作慢了下来，金色的双眸流露出些许低落。
这便是，丰川祥子所感受到的，那种微妙不适的具体表现。
将母亲留给自己的人偶交给森美奈美，丰川祥子当然舍不得，但却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当然，对于这个决定，她也并不后悔。
森美奈美的要求确实出乎自己的意料，但她却必须承认，这是合理的要求，甚至是有利于己方的交换条件。
一个在眼下除了对自己意义重大以外，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人偶，能够换来若叶睦一定程度的自由，不管怎么看都是相当划算的买卖。
而且，以森美奈美与自己母亲的关系，无论如何都会好好保管那个人偶，等摆脱了眼下的困境，自己还有去将那个人偶拿回来的机会。
只是......在真正将那个人偶留在若叶家之前，丰川祥子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做这种决定。
明明，那是当初即便跟着父亲离开丰川家，也要坚持带走的宝物，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为了解决眼前的窘境，将其交出去。
物尽其用，榨干每一丝价值......
这是丰川优雨曾经希望她变成的模样，自己甚至曾经因为做到的一小部分就沾沾自喜，结果在未婚夫面前被挤兑得说不出话来。
而现如今，自己真正开始做到这种事，连母亲留下的遗物都可以拿去作为人情交易。
这应该是处事方式逐渐变得成熟的表现，但丰川祥子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如果这种只着眼于利益的事办起来是如此艰难，那么一直在这么做的丰川优雨又经历了什么，他最开始做这种事的时候，心里会不会难受。
明明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丰川祥子的心情就已经逐渐变得沉重。
沉默不语地刷完牙，将口中的牙膏泡沫连同心中那杂乱的思绪一块冲进下水道里，丰川祥子拿出自己的手机，有些犹豫地打开通讯录的名单。
今天已经是周末了，按照丰川优雨的安排，是去那家早就预约好的公司，拍摄乐队视频的日子。
时间紧任务重，丰川优雨的计划是尽可能将拍摄工作用一个早上的时间完成，所提前几天便将大致的流程安排与情景剧本共享给乐队的其他人。
据说，那是他在自己告诉她若叶睦恢复了一部分自由的那天晚上，带着自己的半身和八幡海铃连夜讨论出来的。
能够提前一两天熟悉剧本，再加上夜晚乐队集合时，也不是不能用排练室预习，一个上午并非不能完成。
只是......
指尖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丰川祥子回想起之前在办公室里，八幡海铃拿着打印好的计划书分发给Ave Mujica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时，口中说着这是与自己未婚夫连夜讨论出来的方案的那种得意感。
眉宇间有些忧虑，丰川祥子最近总能感觉到来自八幡海铃那若有若无的敌意，但又不清楚这份敌意从何而起。
她知道在之前乐队内部隐隐有分裂派系的预兆时，八幡海铃是心向自己未婚夫的。
但现如今，那种问题应该已经不复存在了才对，自己与丰川优雨的关系已经缓和，甚至就连自己的半身都住进未婚夫家里了，所谓的派系早就已经是无稽之谈。
好麻烦啊，但是不管还不行，以乐队现如今的状况，实在是不能内斗了。
找个时间和优雨聊聊吧，就算对自己有意见，但优雨的话，八幡海铃应该还不会不听。
心中打定这样的主意，丰川祥子在通讯录中打开那个名为【优雨】的备注。
丰川祥子：【优雨，来接我，去拍视频的地方。】
将编辑好的短信发了出去，丰川祥子看着自己那已经无法收回的措辞，很快又颦起了眉头。
这话是不是有些盛气凌人了，虽然优雨应该不会在意自己的态度，但是......
但是他自己也忙，还要把睦也带过去，应该不会有时间来接自己。
刚刚把消息发出去，丰川祥子就在心里下了判断，稍微为自己多此一举的行为感到有些懊恼。
指尖再度在手机屏幕上轻点，打算在自己的未婚夫明确拒绝之前，先一步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过去。
然而，丰川优雨的回复，比丰川祥子想象中还要快。
优雨：【在家门口等我。】
只是一句简短的话语，仿佛连多打一个字的兴趣都没有，丰川祥子甚至能够通过那没有温度的文字，感受到自己未婚夫的不耐。
仿佛手机另一头的少年其实根本就不想来接自己，只不过考虑到这确实是工作需求，所以才勉强同意。
不过，愿意来就好。
与实际做出的行动相比，丰川祥子对于行动时的想法，倒是不怎么在意。
简单收拾好自己的仪容，将披散的长发梳理好扎成两个简单的双马尾，丰川祥子很快便拎着自己的小包下楼。
出门之前，丰川祥子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橱柜，深吸了一口气，娇小的肩膀上下起伏。
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已经换出去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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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并不燥热，洒在身上甚至还能吹散晨风带来的些许寒意。
若叶睦轻轻将自己那被微风吹散的发丝挽回耳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丰川优雨，离开赤羽的列车站台。
虽说前两天就已经算是重新获得了自由，甚至在丰川优雨带自己出去吃饭那天晚上，还跟着八幡海铃与丰川优雨商量了一晚上今天的安排，但今天确实是若叶睦在住进丰川优雨家后，第二次在早晨出门。
上一次，还是与丰川优雨一起出门逛街、买衣服，还遇到了自己的母亲。
而这一次......
看着身旁面色如常的丰川优雨，若叶睦嘴角勾起了些许笑意。
虽然今天出门，严格来说算是为了工作，但依旧足以让这位金眸的少女感到开心——丰川优雨是专门来接丰川祥子的。
早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出门，仿佛早就算准了自己的未婚妻会让自己去接她。
以至于，在电车上的叶睦看到丰川优雨手中那由丰川祥子发来的短信时，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些许笑意。
难道这也算是，未婚夫妻之间的心有灵犀吗？
不过，优雨和祥的关系能变好，真是太好了呢。
自己在意的朋友和自己的半身如果能够好好相处，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这根本一点也不好吧！】
脑海中，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在不断叫嚣着，发出严厉的抗议。
【如果祥子和优雨先生和好的话，我们不就不能继续和他住在一起了吗，我不要让优雨先生离开我......小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墨提斯看着甚至在为丰川优雨与丰川祥子的关系进展而感到高兴的若叶睦，恨不得立即将身体的控制权抢过来，拉着丰川优雨的手带他远离这片区域。
在她那与小孩子无异的观念中，一个人的喜爱是有限的，如果喜欢这一边多一点，另一边就会受到冷落。
就像她们的生母，森美奈美那般。
那个声名在外的影后更喜欢她的事业，所以从小就对自己的女儿缺乏关心，甚至当成了在事业上进一步增彩的工具。
到现在，甚至已经为了要挟自己的女儿去演艺圈发展，无所不用其极了。
因为若叶睦的缘故，优雨先生分给自己的关注本来就少。
如果他和祥子和好了，结婚了，住在一起了，那么能够分给自己的关心不就更少了吗？
光是想想那样的画面，墨提斯心中就升起强烈的抗拒。
丰川优雨，是她唯一的朋友，是唯一一个会带自己出去玩，陪自己弹吉他，甚至愿意为了自己顶撞身为影后的业界大前辈的朋友。
无论如何，墨提斯都不想失去丰川优雨的关爱。
可是，就算心里再不想，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自己的抗议，若叶睦根本就充耳不闻，甚至还发自内心地对丰川祥子准备把丰川优雨对她们的关心拿走这一事实感到高兴。
就算想要抢夺身体的控制权，身为辅助人格的自己也无能为力。
小睦只在意自己在意的，根本就不会听我的声音。
如果......自己并不是一诞生就是个附庸就好了。
坐在沙发上，墨提斯咬紧自己的嘴唇，看着电视机屏幕里显示的外界画面，心里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怎么了，小睦？”
带着若叶睦走在大清早便已经人流如织的街道上，丰川优雨的余光察觉到跟在自己身侧的若叶睦表情稍微有些不对劲，旋即关心地发问。
虽然很细微，但他能察觉到这位文静少女的眉头刚刚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一股更加活泼的气质仿佛想要显露出来，最终却还是被那悄悄颦起的眉头锁在了眉心深处。
根据丰川优雨这几天与若叶睦相处下来总结的经验，这很明显是墨提斯打算做些什么，但是被若叶睦硬生生压回去了。
“墨提斯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什么，只是很久没有出来玩了，她有些兴奋。”
表情平淡地摇了摇头，若叶睦轻描淡写地将丰川优雨察觉到的异样盖了过去。
墨提斯的想法，她当然明白。
墨提斯的不舍，她心里也清楚，并且感同身受。
但是，即便自己心中确实有着一些不情愿，若叶睦也清楚，那才是正确的发展方向。
自己怎么可能，去破坏自己半身的和她未婚夫之间的感情。
因此，只要自己和丰川优雨之间的关系，能够保持现在这个距离就好。
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听话的人偶，默默见证这两个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从最开始的相对变得和睦，就已经足够了。
“预计的工作时间只有今天早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午我们就能去教爱音弹吉他，到时候也可以让墨提斯出来和爱音一起联系......她们的技术，应该半斤八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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