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落雨血泥相间
“已经过去好久了诶，还没有开始吗？”
千早爱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时拿出一块糖果投喂已经有些兴致缺缺的要乐奈，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距离灯光暗下去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了，原本以为的表演一直没有开场，反而是工作人员拿出了各种荧光道具摆放在表演厅内，用来代替熄灭的灯光。
是在烘托什么特殊的氛围吗？
看着被布置得有些奇怪的表演厅，千早爱音的脑海中闪过些许疑惑。
半个小时，对于急着熟悉新剧本的Ave Mujica众人来说，确实会感到有些短暂又漫长，但对于表演厅内的观众而言，这点时间的流逝并没有乐队成员们想象中那么敏感。
本来会场就不小，想要找到自己的位置就需要一定的时间，更别提还要和周围的同行者一起说些闲话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宾们也渐渐开始感到不对劲。
就算只是开场前用来烘托氛围的准备，这灯光熄灭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
名为焦躁的情绪，开始渐渐在表演厅内蔓延，各种各样的猜测声渐渐变得嘈杂。
直到一束暗红色的灯光在舞台上亮起，表演厅内渐渐变得寂静无声。
低沉的钢琴声在场内响起，并不悠扬婉转，反而有几分洪钟一般的气势。
带着黑色面具的绿发少女，踩着暗红色的光束从幕布后走出，怀抱着一把粉色的吉他。
深沉的吟唱声从少女口中传出，仿佛教堂内圣职的祈祷。
“每次苏醒皆是重生，不再苏醒便是......永恒的死亡。”
墨提斯抱着自己的吉他，看着台下挥舞跃动着的荧光棒，金色的双眸中无悲无喜。
少女看上去就像是被丝线牵引着的人偶，机械般扯动自己的喉舌，发出令人垂帘的声响。
“我愿为你编织......”
一字字念诵着台词，墨提斯看着台下因自己的表演而安静下来的观众，眼中却没有丝毫支配了全场的喜悦。
按照约定，在小剧场的演出完成之后，她就得回到那个狭小的空间去了，和那个刚刚诞生的怪物待在一起。
直到需要与丰川优雨接触时，她的意志才会被允许出现。
【小睦，准备到你了。】
不情不愿地在心底呼唤了一声，墨提斯放松了自己抱着吉他的双手，视线也渐渐从宽阔的舞台回到那个狭小的房间。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以及只能透过电视机才能看到的宽阔的舞台，墨提斯有些怅然。
第一次离开这里，没想到只能停留这么短的一段时间。
目光盯着电视机上，观众们自由挥舞荧光棒的身影，墨提斯眼中闪过一丝丝羡慕。
【心情不好？要吃吗？】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墨提斯耳边响起，一颗浅绿色包装的薄荷糖出现在墨提斯面前。
【好啊......欸？】
心情不好的时候有糖吃当然求之不得，墨提斯正打算答应下来，突然发现一个被自己下意识忽略的盲点。
小睦现在已经出去弹吉他了，那么现在是谁在和自己说话，这颗糖又是哪来的？
如同生了锈的齿轮一般缓缓转过脑袋，一道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绿发身影站在沙发后，脸上是仿佛带着面具一般的虚伪。
“呀——”
刺耳的尖叫声打断了原本的台词，墨提斯抱着自己的吉他，脸色煞白，对死亡的恐惧在此刻具现化地浮现在她的脸上。
那个怪物没有被小睦关住，她回来了，从那片和死亡无异的黑暗中回来了！
她难道就死不掉吗？
“不要，不要......不要吃掉我，我不想死！”
这是在搞什么，台词不是这么写吧。
八幡海铃看着突然发出尖叫并且胡言乱语的墨提斯，眉头深深地皱起。
站在舞台的阴影中，其实上台的并不只有墨提斯一人，Ave Mujica的所有成员其实与墨提斯同时登台。
只不过在灯光师特殊的光影效果下，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聚光灯下，下意识忽略了舞台上蠕动的阴影。
“怎么回事？”
抱着吉他站得与八幡海铃最近的初音小声地询问着，所幸墨提斯的尖叫盖过了这小小的窃语。
在发现八幡海铃同样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后，将疑问抛向了另一旁的丰川祥子。
“小祥，现在怎么办？”
已经坐在键盘前，随时准备开始演奏丰川祥子更是紧皱着眉头。
吉他手这完全不在计划之内的行为让她也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她设想过许许多多的意外状况，但唯独没想过自己这个一直都十分可靠的半身会掉链子。
但很显然，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法再继续进行演唱会了，强行表演只会把事情彻底搞砸。
到时候，Ave Mujica就毁了。
“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
【不能中止。】
就在丰川祥子准备强行中断这场演唱会时，丰川优雨的声音从Ave Mujica众人的耳机中传出。
【继续演奏，随机应变，一会我会负责开场，当灯光亮起，马上开始演奏。】
后台的指挥室内，丰川优雨看着突然在台上开始失控的若叶睦，此刻也是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我给的压力没这么大吧，充其量也只是想把墨提斯给逼出来，怎么现在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若叶睦现在就已经打算开启人格吃鸡大赛2.0了？
但不管怎么说，暂停是不可能暂停的，哪怕只是为了Ave Mujica的发展，这场已经出过一次意外的演唱会都不能出现第二次中断。
他向丰川祥子保证过，会让这支乐队在一个月内登上武道馆，自然不可能主动放弃挣扎的机会。
比起所谓的止损，他看中的永远都是隐藏在危机之中的收益。
【Doloris，Mortis这个状况无法保证她能正确进行演奏，同样作为吉他手，我需要你来补上她犯错的地方。】
“我尽量......”
初音表情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当乐队的一名乐手状态不佳时，有其他成员给她找补回来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这么大程度的找补，难度甚至比一个人弹两人份曲谱的工作量还大。
明明祥子好不容易改好了剧本，这场演唱会好不容易有回到正轨的机会，为什么又要出现这种意外。
难道我的人生......真的就这么命运多舛么？
【祥子，你来负责引导其他人的节奏，协调大家和Mortis的演奏。】
“我能做到。”
轻轻点了点头，在音乐上，丰川祥子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输掉的可能，更何况现在还是四拖一。
无暇顾及其他人的想法，墨提斯的挣扎此时此刻还在继续。
猩红的聚光灯下，绿发的少女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血雾，双手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吉他，仿佛这是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而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与她争抢。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意识空间之内，刚刚诞生不久的“若叶睦”已经抓住了吉他的下盘，正奋力将其从墨提斯手中拽出来。
【小睦，快来帮我啊！】
与能够从死亡中回归的怪物近在咫尺，心性与小孩子无异的墨提斯都快被吓哭了。
但就算是这样，她心中依旧铭记着，这把吉他是对小睦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因此哪怕已经快要被吓哭了，依旧死抱着不肯松手。
【这是我的东西......】
若叶睦也清楚不能就这样让雨睦将吉他抢走，这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是人格的锚点。
同时也是......控制【若叶睦】这个机体的钥匙。
【不，我不要死，我要活着！】
“不，我不要死，我要活着！”
现实与精神中同时响起一道声音，“若叶睦”猛然拨动手中的吉他，没有任何技巧仅仅只以发出声音为目的的行为令手中的乐器发出一阵尖锐的哀号。
【就是现在，准备！】
丰川优雨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在Ave Mujica众人的耳机中响起，哪怕是技术过硬的商业乐队，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下一刻，表演厅内的灯光亮起，早已在黑暗中上台，拿着乐器准备就绪的Ave Mujica成员们在灯光下亮相，五道暗红色的光束衬出人偶们窈窕的身形。
乐器开始奏响，银河战舰的引擎开始轰鸣，哪怕其中交织着显而易见的杂音，这艘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船也只能硬着头皮驶向对岸。
“Ave Mujica......”
“Ave Mujica......”
别样的登场方式彻底引爆了来宾们积压已久的热情，暗自滋长但还没有揭露在明面上的些许不耐被彻底抛到九霄云外。
虽说那位绿发的吉他手表现得有些奇怪，但说不定这也是Ave Mujica世界观的一部分呢。
至少有相当一部分来宾，确实被吉他手那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演技所折服。
但是，脑子里已经开始三方混战的Mortis可不管这些。
墨提斯死死地抓着琴头，若叶睦一手抓着琴颈，一手用力将雨睦往外推。
而雨睦则死死地抓着共鸣箱，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
三个“若叶睦”几乎在同一时间达成了共识，如果吉他被对方抢走，说不定会死的。
三个意识的在一把吉他的琴弦上乱按，【若叶睦】的身体被三方轮流争夺，在现实中的演奏自然只能用灾难来形容。
如此显而易见的乱奏，哪怕只是音乐爱好者也能听得出来。
在外人的眼中，Mortis似乎已经完全沉浸进了自己的世界里。
一会用手指在吉他上掐出不成曲调的颤音，奏出一连串连初学者都不会犯的最低级错误。
一会又技术高超无可挑剔，能够完美匹配上其他几位乐手的节奏。
但无论何时，Mortis都展现着堪称浮夸的肢体语言，怕那带着面具，来宾们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种对死亡（Mortis）的畏惧。
“这就是，Ave Mujica的风格吗？”
一位坐在观众席前排的音乐评论人看着与其说是在发癫，不如说是在炫技的Mortis，口中喃喃自语。
是的，炫技。
在他眼里，这种时而荒腔走调，时而无可挑剔的演奏方式并不是在故意乱来，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炫技。
这意味着那位即便带着面具也能看出年纪不大的吉他手在技术上已经达到了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能够在两种层次的演奏方式间随性切换，没有任何困难。
如果不是有一些内部消息，知道Ave Mujica的成员多多少少有些背景，他甚至要怀疑这乐队是不是让台上的小姑娘磕了点啥。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种猜测。
毕竟，不仅仅只是Mortis，整个Ave Mujica乐队，都在炫技。
Mortis如此狂放和随性地发挥，这支乐队的其他成员竟然完全跟得上，节奏或许稍有紊乱，但又隐隐间透露出一种近乎于蔑视的狂妄。
尤其是那位键盘手，他能听出来，主唱吉他Doloris只不过是外在的门面，那位Oblivionis才是这支乐队的核心。
Mortis荒腔走调时，她负责收束音律，像齿轮一样将其他人的节奏与Mortis牢牢咬合。
Mortis无可挑剔时，她又将带着整个乐队将节奏回归正轨，如此狂放的曲风甚至出现了一种井然有序的和谐感。
如果说Mortis是引发混乱的反贼，那Oblivionis就是镇压秩序的暴君，无论那位吉他手如何狂妄，都没办法在她手下掀起浪花。
这个刚出道不久的乐队还真是......有够狂的。
而其他的来宾，虽然不像这位评论人一般理解深刻，但能来看演唱会的，至少都是看得懂气氛的家伙。
Mortis那狂放的表演在配合Ave Mujica那激昂又没有大差错的旋律，在他们看来已经成为了一种新的节目效果。
荧光棒如浪潮般起伏，至少今夜，这些来宾们确实沉浸进了Ave Mujica的世界中。
不过，观影席上的来宾馆如此兴奋，台上演奏的其他队员可就惨了。
倒不如说，在来宾眼中正在尽情地炫技，用一种近乎狂妄的姿态挑战着音乐高峰的Ave Mujica众人，现在其实已经到了快要炸锅的边缘。
这次演奏，已经踩在了死亡的悬崖上，随时可能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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