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落雨血泥相间
轻轻活动着自己那被攥得有些发红的手腕,丰川祥子看着未婚夫那毫无感觉,甚至还有些嫌自己给他添了麻烦的表情,视线仅仅只是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便偏向别处。
“先解释清楚,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应该没有向你透露过我的行踪。”
该说不愧是以遗忘为名的Oblivionis么,那么快就忘掉了自己刚才软糯的样子。
“****,你只需要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一直盯着你就足够了。”
毫不在意地糊弄,仿佛根本就不担心祥子会炸毛哈气,丰川优雨也丝毫没有要将爱音供出来的意思。
“故弄玄虚......”
不满地抱怨了一声,但改变不了自己主动挑起的话题被轻而易举揭过的事实。
失去话题的丰川祥子不得不陷入沉默之中,锲而不舍地活动着早就已经消掉消掉红印,再扭下去甚至有可能扭伤的手腕。
两人间的气氛重新陷入沉闷之中,再加上此处并非办公室,不好聊起工作的话题,于是场面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丰川优雨在前面走,丰川祥子在身后跟着,两人之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微妙距离。
一个在想该如何挑起话题,另一个在故意等着对方挑起话题,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
“为什么......”
轻若蚊吟的声音飘过丰川优雨的耳畔,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为什么要来帮我,和soyo之间的事,我可以自己解决。”
丰川优雨停下脚步转过身,虽说不复刚才软糯的哈气状态不怎么让人满意,但好歹也是个话题的起点,还不会和千早爱音扯上关系。
“如果你真的能解决,刚才就不会乖巧得跟只猫一样让我乖乖牵走了。”
牵走......
这样的形容词让丰川祥子眉头一皱,她不喜欢这样的评价。
“你不信任我的能力?”
“除去音乐上的天赋以外,你的能力难道很值得信任么,Amoris那一次如果不是我帮你,恐怕你现在还对她束手无策吧,对Mortis的事情上,她今晚会失控也有你的一份责任,今晚就这么出现在长崎小姐面前,你的身份应该也已经暴露了吧,Oblivionis。”
被质疑后丰川祥子直接瞪大了眼睛,刚刚稳定下来的琥珀色双眸隐隐又有蒙上一层水雾的趋势。
很显然,她还没有完全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只是内心的自尊不允许自己一直被丰川优雨牵着走。
将丰川祥子的状态尽收眼底,但丰川优雨全然没有停下声音的意思。
他们可不是什么恩爱的未婚夫妻,而是相互利用的一丘之貉,看到彼此受伤可不会好心地去替对方舔舐伤口,想方设法得寸进尺才是他们之间应有的相处模式。
“要不要仔细算算,我已经给你擦过多少次屁股了,至少就人际能力这方面,你在我这已经信用破产了,大小姐。”
拳头在悄然间攥紧,丰川祥子轻咬着自己的嘴唇,盯着未婚夫的眼眶不停地颤抖。
这些都是实话,她没办法反驳,更何况她本身就不擅长和人争论。
她其实能猜到,丰川优雨大概率会说这种话,只是心中依旧抱有某种希望。
“......抱歉。”
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已经没有心力再争辩的丰川祥子背过身去,今晚经历了太多的她不想让眼前这个名义上是自己未婚夫的男人看到自己软糯的样子。
背对丰川优雨,祥子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更过分苛责降临的准备。
看着已经有些躺平任嘲架势的祥子,丰川优雨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再继续打压下去,该触底反弹了,到时候又要面对一个哈气到底的大小姐。
“......算了,谁让我们是命运共同体呢,给你擦屁股也算是我分内的责任,不用感到抱歉。”
没有去触碰丰川祥子的身体,就连对付八幡海铃那一套宽慰性的拍拍肩膀都没有。
丰川优雨在蓝发少女身旁抱胸站定,声音中夹杂着无奈与命令。
“现在,回家休息,等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把今天的事忘掉,明天我要看到一个状态完好的Oblivionis。”
留下这句话,丰川优雨刚准备转身离开,就发现自己被丰川祥子抓住了手腕。
这个架势,简直和刚才自己把她拖出飞鸟山时一模一样。
“转过去。”
被丰川祥子手动调整到背对着她的方向,还没等丰川优雨搞清楚这位终于展现出软糯状态的大小姐想做什么,就感觉到一张脸贴在了自己背后。
温热的呼吸透过西装攀上丰川优雨的后背,似乎还带着些许湿意。
“谢谢你,带我从那里逃走......”
由于将脸埋在自己后背上以至于声音有些模糊,带着温热的吐息。
“送我回家......”
第6 4章 海玲:我是被信任的(9k)
“就是这里么?”
昏暗狭窄的出租楼内,丰川优雨和祥子挤在甚至难以容纳两人并肩而行楼道中,看着眼前这个挂着【丰川】牌子的小破出租屋。
很显然,这就是丰川清告被逐出家族,丰川祥子也跟着他离开之后,这对父女目前生活的地方。
“如果让Ave Mujica的粉丝知道他们所推崇的Oblivionis大人就住在这种地方,估计会感到人生幻灭吧。”
“从姥爷那里得到父亲的下落后,我就找了过来,那时候父亲就已经一蹶不振了。”
在自己的“家门”前停下,丰川祥子取出家门钥匙。
提起自己的父亲,丰川祥子琥珀色的双眸也不由变得黯淡。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那个一蹶不振成日靠酗酒来逃避现实的父亲,与曾经那个总是温和表示“爸爸会努力的”的男人究竟有多大的区别。
曾经的心气,已经完全没有了。
“进来吧。”
将钥匙插进锁孔里,丰川祥子不想继续提起这个话题,仅仅只是轻唤了一声。
丰川优雨看着丰川祥子将钥匙插入锁孔之中,将手按在门框上,在她转动门栓后先她一步将门推开。
令人不悦的摩擦声在耳边响起,在推门的时候丰川优雨甚至感觉到了些许的阻力。
显然这个地方的居住条件相当恶劣,就连门板都会和人作对。
对于丰川优雨这种帮自己开门的体贴行为,丰川祥子并没有拒绝,径直走进门内。
跟在祥子身后钻进狭窄的玄关里,刺鼻的酒味扑鼻而来,让丰川优雨不由得眉头一皱。
狭小的出租屋内堆满了啤酒罐,昏暗的电灯因电压不稳而不断闪烁,狭小的浴室连孤零零地摆着一个淋浴花洒,客厅里甚至连一张餐桌都放不下。
除了客厅以外只有一个勉强算得上是房间的地方,里面摆着一床被褥以及数不尽的啤酒罐,之前让让丰川优雨忍不住皱眉的气味正是由此而来。
很显然,那是丰川清告的领域。
但此时此刻,那个平日里总是会醉倒在此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如果不出所料,他应该又出门买酒去了,还有可能在路上醉酒生事,被人送进警局。
至于丰川祥子休息的地方……
丰川优雨在客厅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用布帘围起来的小小区域,占据了不大的客厅内相当一部分的空间。
也幸好,这种鬼地方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拜访。
“想笑就笑吧,平时对你颐气指使的大小姐现在就住在这么穷困的地方。”
即便没有回头去看丰川优雨的脸,祥子也大概能够想象出当刺鼻的酒精味冲进鼻腔里时,那个总是西装革履的少年会露出怎样厌恶的表情。
会借势、有野心、无利不起早且无所不用其极的优雨,其实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经纪公司那个宽阔的办公室才是更适合他的地方。
利用自己姓氏里那个丰川家的名头以势压人,然后用各种严苛的合同将每个人的利益绑定在一起,这才是丰川优雨最常给人留下的印象。
蹲下身将地上的空酒罐捡起来扔进垃圾袋里,丰川祥子抿起嘴唇,琥珀色的双眸中极其复杂。
事实上,就连她自己都无法从理性的角度解释清楚,自己为何要让那个丰川优雨送自己回家。
可能只是因为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下意识想要找一个就算厌恶也没办法从自己身边的逃走的人。
将自己一直以来苦苦隐藏的难堪和局促展现在人前,对自尊心极强的丰川祥子来说,是一种近似于自虐的举动。
但是,现在的丰川祥子心中甚至升起一种难得的轻松。
反正,自己那副不成器的软糯样子已经被他看到了,就算再让他看到自己落魄的那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份导致了曾经乐队决裂的落魄,现如今终于能展露在一个绝对会替自己保守秘密的人面前。
优雨他可能会嘲笑,也可能会怜悯,更有可能会对这个恶劣的环境产生厌恶。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离开自己。
就算嘲笑,也会因两人间纠缠不清的契约而无法撒手不管。
就算怜悯,相互利用的一丘之貉也不会用那种纯粹善意的施舍,来践踏自己的自尊。
就算厌恶……他也终究只能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自己身边逃离。
这么一想,总是让自己生气,与自己意见相悖,无时无刻不在争权夺利的丰川优雨,还真是和自己最契合的存在。
低着头,丰川祥子像过去一年间无数次那样,独自收拾着这个充满酒气的房间,默默等待着丰川优雨的反应。
是讥讽?还是嘲笑?亦或是故作感慨地怜悯?
直到她看到一只手捡起了她面前的空酒罐。
“看来清告那个酒桶身体还算不错,天天这么喝都还没死,要是你也有这么好的身体素质就好了。”
抓起地上的酒罐扔进一旁的垃圾袋里,丰川优雨一边清理着这个狼藉的房间,一边发出莫名的感慨。
不像丰川祥子这位有着轻微洁癖的大小姐那样,会小心翼翼地找到没有酒渍的部分再轻轻将酒罐捏起,然后再轻轻放进垃圾袋中。
直接抓起地上的酒罐,也不管里面的液体喝没喝干净,直接就往袋子里扔,效率上自然是要快上不少。
“优雨,从关系上说,你应该和我一样称呼父亲为【父亲】才对。”
听到丰川优雨这样评价自己的父亲,丰川祥子不由得眉头一皱,下意识想要进行纠正。
就算没有结婚,就算是被丰川定治教育长大,但从家庭关系上说,身为婿养子的丰川优雨名义上也是丰川清告的养子。
这声父亲在丰川祥子看来,理所应当。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已经被逐出家族了,我的社会关系是记挂在丰川家名下的,又不是他。”
将最后一个酒罐扔进袋子里,丰川优雨扎好袋口,免得里面的残液流出来。
“所以,我早就没有什么养父了,养母就更是……”
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放在柜子上的人偶,丰川优雨的声音顿了顿。
那个人偶裹着红色的长裙,金色的发丝与红色的头花交相辉映,带来了一种特殊的美感。
无论是做工还是材料,处处都透露着与这个廉价出租屋不同的精致。
他能察觉到,在提起这个话题时,在回家路上就已经渐渐从那副软糯状态中稍微恢复过来的丰川祥子表情再度沉了下去,目光悄悄转向了这个人偶。
眉头悄悄颦起,琥珀色的双眸却在不知不觉间泛起些许水光。
那个样子,看起来似乎介于软糯与哈气之间。
“能在【丰川】这两个字上和我产生直接联系的人只有你,没必要从其他方面和我套近乎。”
面都没见过的人,丰川优雨可不想自作多情。
不过,丰川祥子今天让自己送她回家,倒是提醒了丰川优雨一件事。
那个叫丰川清告的男人,同样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
无论是针对丰川祥子,还是针对丰川家。
在丰川家待了那么多年,甚至有资格去“亏”168亿,丰川清告对那个家族的了解,肯定比自己这个没什么记忆的空降家主要强得多。
而且,就凭丰川清告连着当了一年酒桶还什么事都没有的身体素质,竟然会活不到十年之后?
丰川优雨可不信,他是自然死亡的。
或许……能让他帮自己蹚蹚雷。
打开洗漱槽上的水龙头,丰川优雨一边冲洗着自己沾染了些许酒液的手掌,一边在脑海中盘算着些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丰川祥子的表情。
只有……我?
听到丰川优雨的回应,丰川祥子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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