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落雨血泥相间
是的，取代与掌控。
这就是他延续Ave Mujica的方法，用尽种种方式，让这支乐队的聚散与否不再取决于成员们的想法，而是取决于自己的意见。
就结果而言，起码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至少就祐天寺若麦的行为来看，短时间内她应该是不会做出什么跳脸的举动来打乱他的计划。
那么接下来是……
“丰川同学，既然有了新的经纪人介入，那么我认为在乐队内部的职能安排上需要进一步细化了。”
八幡海铃看了一眼身旁的丰川优雨，径直走向丰川祥子的方向，在她身旁站定。
“在此之前，与各个投资方的商谈接洽一直是由你负责，而我负责乐队内部的行程管理，但既然现在有优雨先生的介入，我希望不要因此在职权划分上产生纠纷。”
Ave Mujica的行程安排，事实上从未指定过由谁负责，在职权未经划分的情况下，理论上所有工作都该由身为队长的丰川祥子经受。
只不过，由于丰川祥子实在忙不过来，所以在此之前一直由八幡海铃擅作主张地筹备形成问题。
对于这种主动揽活的热心行为，让八幡海铃收获了乐队内众人的感激，但其实只有自己清楚，她在下意识享受这种指挥操纵他人的权力。
而现在，她能感觉到自己那本就师出无名的权力正在一点点失去。
不，我在纠结些什么，明明全权交给别人也挺好的，这样一来就算出现问题，自己也不需要担责……
八幡海铃微垂眼帘，等待着丰川祥子的回答。
“对外的商谈接洽我已经全权交给优雨负责，至于内部的行程安排……”
放下手中的茶杯，丰川祥子将目光投向正与Ave Mujica的其他人站在一起的丰川优雨，眼中多了些许认可与感谢。
她其实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的这位未婚夫，只是手上拿到了投名状不至于担心被背叛罢了。
但现在，三言两语就让乐队内随时可能搞事的刺头服软，确实让她对丰川优雨放心了不少。
“内部的行程安排依旧交给Timoris小姐负责吧，既然祥子信任你的能力，我也不希望因为我的擅自插手而导致乐队的运行陷入混乱……当然，我也很期待你有能帮我分担一些对外工作的那一天。”
丰川优雨的声音传进八幡海铃耳中，并未将那理论上也该由他所掌控的权力收回来。
他知道Ave Mujica内各个成员想要什么，也清楚该如何欲擒故纵。
而八幡海铃，她一定会忍不住想要从自己手里接过对外事务的。
与物质上的贪婪无关，仅仅只是因为她在享受着这种支配管控别人却又无需负责的感觉。
换言之，这是一位天生的二把手，也只有坐在二把手的位置上她才能舒心。
而现在，由于丰川优雨的介入，无论他和祥子之间谁占据主导，八幡海铃都只能屈居三号位。
但她忍不住想要换位，接手对外事务的时候，就是丰川优雨掌控她的时候。
一个学生，就算是传奇雇佣兵，也不可能分得清那些深得丰川家精髓的阴阳合同。
“这样么，职能分配我已经了解了，丰川先生以后称呼八幡或者海玲就好。”
八幡海铃也朝丰川优雨点了点头，对方这副和气的性格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不，还请允许我称呼你为Timoris吧，工作的时候，我希望尽量称职务。”
所以与祥子对话时，就不是工作状态么？
听到丰川优雨那仿佛公事公办的发言，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异议，唯独三角初音眼神变得愈加复杂。
她有注意到，丰川优雨从未称呼丰川祥子为“Oblivionis”。
这份独特的亲近感，让她的内心备受煎熬，酸涩与苦楚不断滋生。
“给诸位准备的排练场地已经安排好了，如果不嫌辛苦，还请为下一场演出再努力努力。”
初次见面该做的已经差不多做完了，丰川优雨拍了拍手，礼貌而委婉地示意Ave Mujica的众人这里已经没有继续停留的理由，但唯独叫住了三角初音。
“Doloris小姐则请留步，我与Sumimi的经纪人之前交流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务，现在需要向你转达。”
看着其他人依次离开，只剩下一人留在办公室内的三角初音，丰川优雨散去了脸上公事公办的笑容，反而变得极为严肃。
为了自己十年后的安全，pua这条大金毛还是得及早开始才行。
第16章 快逃吧，初音小姐
“以上就是你兼任两个乐队时所需要负责的事务了，Doloris小姐。”
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丰川优雨手里拿着文件夹，公事公办一般念诵着上面所记录的信息。
虽说将三角初音单独留下了确实有别的目的，但是交接工作内容也并非信口胡诌。
倒不如说，在知道Ave Mujica终于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经纪人以后，Sumimi的经纪人就马不停蹄来找他倒苦水了，甚至比丰川祥子来得都早。
“每周至少保证两次以Sumimi成员三角初华的身份与纯田真奈小姐共同进行偶像活动……原本不应该这么少的，但纯田真奈小姐似乎很体谅你，进行了不少让步。”
合上手中的文件夹，丰川优雨将其递给一直有些拘谨地站在办公桌前的三角初音，示意她过目与确认。
只谈工作、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两人的独处间产生了些许的疏离感，搁在两人之间的办公桌仿佛是一堵无形的厚障壁。
“真奈啊……”
伸手接过丰川优雨递来的文件夹，三角初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与愧疚，不过这些情绪很快就被她压下，恢复了往常的表情。
“请放心，优雨先生，我不会让Sumimi那边的活动影响到Ave Mujica的运行的。”
朝着丰川优雨轻轻鞠了一躬，三角初音的目光不时瞟向门外。
公事已经说完了，她不太想继续一个人待在这个办公室里与丰川优雨共处。
并非是对丰川优雨本人有什么意见，恰恰相反，她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要询问眼前这个少年。
为什么一直没有对Ave Mujica内部事务进行干涉的经纪公司会突然安排一位经纪人，为什么这个经纪人姓丰川，祥子未婚夫的身份是怎么回事……
太多问题想说出口，但是涌到嘴边却又不得不强自咽下。
丰川……这个姓氏，在三角初音心里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高耸入云，光是站在山脚下仰望就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哪怕只是站在公事公办态度的丰川优雨面前，三角初音都会觉得自己在那座高山的阴影下变得愈发渺小。
无论是作为乐队成员同时兼任两个商业团体给经纪人所带来的额外工作量，还是对方那祥子未婚夫的身份所带来的心理压力，哪怕只是丰川优雨看向他时那不知为何有些厌恶与抗拒的眼神，都让三角初音恨不得逃出这间办公室。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是不是觉得我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内心的自卑让三角初音不太敢直视丰川优雨的眼睛，仿佛自己哪怕只是出现在这个少年面前，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现在她只想赶紧从这个办公室内逃离，在前往练习室的中途找个没人的小角落独自待一会……
好好品味这甜美的悲剧。
似乎是察觉到三角初音的去意，丰川优雨清了清嗓子，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
“如果Doloris小姐对这个安排没有什么异议的话，那么工作上的内容就算是交接完了，您随时可以去和大家一起排练。”
听到丰川优雨的话语，三角初音简直如蒙大赦，甚至连自己手上的文件夹都忘了归还，将其抱在怀中便转向门口。
“但是，出于一些私人原因，如果不介意我的废话会浪费时间的话，我还有些问题想和你聊聊……初音小姐。”
【啪嗒——】
文件夹的塑料外壳跌在地面，发出几声脆响。
三角初音呆愣在原地，洁白的素手距离办公室的门把手仅仅只有咫尺之遥。
宛如生了锈的齿轮一般，三角初音机械地转过头，看着背对着自己望向窗外，仿佛正在眺望着夜空的丰川优雨，双唇颤抖。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
抿了抿自己的嘴唇，三角初音蹲下身捡起摔在地上的文件夹，将凌乱的纸张一页页整理好，将其放回办公桌上后，在丰川优雨身后低着头站定。
“您……打算对我说些什么？”
“……快逃吧，初音小姐，为了你的未来。”
沉默片刻，丰川优雨口中吐出这样一句不知头尾的话，但在三角初音耳中却能解读出足够的深意。
没错，我应该逃的，我早就该逃走的，灰溜溜地从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中离开，逃回那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偏僻岛屿中。
在害得祥子的父亲被赶出家族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资格继续留在这里，继续出现在祥子面前才对。
“不，不行……如果我真的走了，祥子……会被抢走的……”
伸出的右手抓住垂落的左臂，三角初音的步履都有些摇晃，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一不留神便会膝盖一弯跪倒在地。
“她本身就不属于你，你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残酷的真相传入耳中，轻盈的话语撕掉了三角初音内心深处的自欺欺人。
猛然抬起头，三角初音的眼神变得凶狠，直勾勾地看着丰川优雨的背影，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了自己掐住对方脖颈的画面。
下意识想要伸出手，但却在半途中恍然惊醒，终究是没有真的掐上去。
“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赶我走，我……我不会给祥子添麻烦，我也不会打扰你和她……”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麻烦。”
丰川优雨的声音打断了三角初音无力的辩解，让她无力地垂下头，难以再说出半句反驳的话。
她看到了随着自己的渐渐靠近，丰川优雨那悄然攥紧的拳头。
恐怕，这位祥子的未婚夫，其实在内心深处十分厌恶我的存在吧。
只是背过身去，不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着禁忌又肮脏的我，已经是一种得体与善良了。
“而且，这不只是为了祥子，也是在为你着想……”
短暂的沉默仿佛在纠结着什么，但最终，丰川优雨还是缓缓开口。
“你的故乡……曾经发生了一场海难对吧。”
似乎是意识到丰川优雨想说什么，三角初音猛然瞪大了眼睛，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扑通一声，无力地跪坐在地。
第17章 她是引我至今夕的月
“您……您想说什么？”
就算是面具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惊慌，三角初音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纷乱的画面。
养父宠溺的笑容、灵堂上的照片、以及母亲那悲伤的背影……
那是一场意外的海难，彻底将她曾经拥有过的能够稍微抚慰内心自卑的幸福摧毁。
“我查到一个有趣的记录，两年前，有一艘属于丰川家的货轮前往了那座小岛。”
“你是说，养父的海难，和丰川家……”
不，怎么可能，那明明只是一场普通的海难，养父只是一个普通的渔民，性格温和的老好人，谁会对他不利？
就算是丰川家，应该也不会有人认识他才对，难道是……
“我不知道，我能查到的就只有这个，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黑幕，我一概不知，我只是觉得巧合。”
对于这种事，丰川优雨倒是没有说谎，他也不知道三角初音养父的海难究竟是不是真的意外，只知道那个人确实已经死了，他对实情一无所知。
至于丰川家的货轮……丰川家本就涉及水运业，别说当时了，每年每个月都有丰川家的货轮去那个岛上。
反正丰川优雨现在要做的并不是查清真相，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破坏掉三角初音对于丰川家的幻想罢了。
别去幻想丰川家，去幻想丰川祥子，幻想我，只有这样，才方便我……
没有在这可能引起所谓仇恨的话题上继续深究，而是将话题引回三角初音本身。
“所以，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了吗，丰川家的黑暗不是你能想象的，就算是身为婿养子，在祥子独当一面前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家主的丰川清告都已经……”
没有继续往下说，丰川优雨知道三角初音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而且他知道，三角初音是绝对不会离开东京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够求助的人，只有自己。
“不，我还是不能走。”
沉默良久，坚定的声音从丰川优雨身后响起，不容置疑。
“为什么，这里对你而言有什么比安全还要重要的追求吗？”
“……优雨先生，应该知道Ave Mujica乐队正在构造的世界观吧。”
终于是恢复了一点力气，三角初音从地上站起身，与丰川优雨一样走到窗前，看着今晚那个无月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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