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铃风
窗外的阳光将室内烘焙成暖洋洋的色调，祥子的手下意识地放在琴键上，演奏出一首接着一首的古典乐曲。
她好像很久没有如此放松地弹琴了。
雀跃的音符在琴键上跳动，祥子的杂念暂时消失了，将全身心都放在演奏上。
她仿佛找回了曾经那个还能开开心心地弹琴，尽情玩音乐的自己。
等到一曲落下。
祥子长出一口气，放下摆在琴键上的手指。
身旁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
灯坐在一旁，像只小动物一样给祥子鼓掌。
“弹得太好了，小祥。”
“诶？”祥子迷糊地眨眨眼，“我记得我刚刚是在桥上......怎么会......”
下一个瞬间，她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又变了。
这一次是在，RiNG的录音室。
祥子发现自己站在门口，浑身湿淋淋的，从录音室内照射来的目光让祥子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灼热。
她咬着嘴唇，一转身。
轰隆隆。
列车驶过铁轨缝隙时发出的有节奏的吭哧声响，地面随着这阵声响也一齐震动，祥子发现自己捧着屏幕开裂的手机，亮起的屏幕正显示出她方才接下的魔女讨伐的委托。
【糖果（Candy）】
就在祥子看清楚上面的信息的那一刻，周围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她好像......回到了那个一片白茫茫，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大厅。
“欢迎回来。”
Oblivionis双手抱着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到底在哪里啊......”祥子迷茫地抬起头。
“这里是现实的延伸，记忆的最深处，梦的最深处。”
“梦？”
“魔女结界的来源是梦境，所以魔女结界也就等同于魔女的梦，混沌无序，根基于潜意识中的梦境。”Oblivionis缓缓解释道，“我们现在在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梦境的，最深处。”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在上一层的梦境，也就是结界的表层，我们正处在死去的那个瞬间。”Oblivionis抬起眼睛，看着祥子，“只有在最极端的情绪产生的瞬间，我们才能触碰道梦的最底层。”
“这也是在你的计划里面吗？”祥子警惕地看着她，试图在手里再现出武器把战斗继续下去。
可是，无论怎么样，武器都没有出现。
“没有用的，武力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Oblivionis叹了口气，“自己和自己的矛盾，怎么可能能通过武力来解决呢。”
“那你想怎么样。”祥子抱住自己的右臂，往后退了一步。
“聊聊。”
Oblivionis伸出手，邀请祥子跟她一起。
“来吧，到处走走。”
祥子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在她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就变了。
天空变成了血一般粘稠的猩红，太阳被一团阴影遮住，只留下一圈光晕组成的朦胧轮廓，祥子站在高空俯瞰地面，芦苇原的建筑物仿佛变成了玩具大小的布景。
“哇啊——！”
祥子一屁股跌倒在空中，屁股下面好像被一层空气地板垫着，让她能够漂浮在空中，不掉下去。
“这这这这儿是？！”
“这是现实世界现在的模样。”Oblivionis站在一旁，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之前你说没有思考的余裕，现在有了吗。”
“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我们——”
Oblivionis的身后升起一道白影，将血红的天空都给遮蔽，笼罩在祥子的头上，空洞的灿金色眼睛直视着祥子和Oblivionis。
“——将会给这座城市带来毁灭。
“结界正在入侵现实，等到完全入侵的那一刻，所有你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都会被同化成结界的一部分，到那个时候，现实和结界再也没有分界，我们所触及之处便都是结界。”
祥子看着那只比自己还高的眼睛，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可能发生的未来。
猩红色的天空以芦苇原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最后将整片土地都染成了猩红的颜色，无数大大小小或强或弱的魔女都不再躲在自己的小小一隅，整个世界变成了魔女肆虐的世界，变成了属于魔女的狂宴。
到那个时候，再也没有活着的人类，所有的魔法少女，都会被加速推向绝望的末路，所有祥子认识的人，都会在这场末日里......
“我不要......”
祥子感觉到手脚在发虚，冷汗从额头流下。
“我不要变成这样......”
“你不想变成这样，那就去死。”
象牙握柄的M1911被Oblivionis丢到祥子面前。
“只要我们死了，就不会有人被杀死了。”
“可是......”祥子捂着脑袋，跪坐在地上，声音细微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清，“我已经失败了好多次了......我还想活下去......”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活下去，为了什么活下去呢。”Oblivionis走到她身旁，跪下来，拿起地上的手枪，捧在手心，低垂着眼眸。
“为了......”
为了什么活下去？
回到过去那段日子吗。
那......一切都被她毁灭了的话，还有什么能够让她回到过去？
她不想，成为毁灭世界的人。
不想，把自己珍视的一切都毁灭。
不想，就这么孤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让一切结束的话......她又......
祥子终于发现，原来，她一直在一条死路上茫然前进，她的懦弱，自私，让她走到了一个牺牲一切都只不过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境地。
如今活下去，已经没有任何除了活下去以外的意义了。
那我该怎么办......
谁来告诉我，我付出了代价，我出卖了世界，出卖了自我，出卖了灵魂，当我放弃了所有的时候......我还剩下什么？
祥子忽然之间就想通了。
It’s bett toburn out than to fade away.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从容燃烧。
可是原来她已经连活下去的意义都丧失了，连最后那点比烛光还微弱的火焰都熄灭了，连燃烧的火种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咔。
Oblivionis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祥子握着她拿着枪的手，将枪口抬起来，对准自己的额头。
祥子双手握着Oblivionis的左手，就好像在祈祷一般，她睁开空洞的眼睛，两行泪水滑过脸颊。
“让我死吧。”
涅槃的物语·保持本心 : 第148章 生而为一
祥子在等待Oblivionis扣下扳机。
但许久许久，都没有等到那一刻。
Oblivionis颤抖的手，祥子祈求赎罪的双手，被另外一双温暖的手给握住了。
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身旁，温柔地握住她们。
“已经足够了。”
灯轻声说。
“不要再继续自己逼自己了。”
轰隆隆————
已然听过无数次的震响从不知何处的远方传来，距离她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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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不是很剧烈，而是有节奏的，细微的摇晃震动，就好像是......坐在列车上一样。
又怎么了......
祥子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刚才不是......
波光粼粼的海面引入眼帘，夕阳悬挂在海平面上方一点点的位置，将所看见的一切都染成璀璨的金黄。
这是结界里面那条环绕都市的轻轨列车，祥子看见的，是面向大海的那一面。
Oblivionis坐在背阳的座椅上，整个人显得朦胧又不真实。
“其实你比长崎素世还渴望回到过去，是么。”
“......嗯。”
祥子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缩在冰凉，空旷的电车长椅上，闷闷地说。
“也许吧。”
缩在臂弯之间的脑袋露出两只眼睛。
“渴望回到妈妈还在的时光，渴望回到Crychic还能在一起的时光......”祥子低声说，“也许我只是单纯地想活在过去吧。
“活在过去......逃避一切不想面对的未来......
“我就是......那么懦弱......”
“不，我觉得。”Oblivionis坐在祥子对面，用稍微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你只是不愿意面对自己好的一面，用懦弱和执着过去作为借口来惩罚自己，惩罚那个许下了愿望的自己。”
“......那是个错误的愿望。”祥子说。
“你在许愿的时候，那份心意是真的。”
“但结果是错的。”
“结果是错的，就证明你的想法错了吗？就证明你的努力是没有意义的吗。”Oblivionis撇撇嘴，“不要为了自己做了正确的事情而自责啊，混蛋。”
“大道理。”祥子缩起膝盖，扭过脑袋，“又大又空。”
“啊，也是。”Oblivionis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我是不怎么会说话啊。”
她愤愤地站起来，单手叉着腰。
“算了，我去拿点东西，你在这儿等着。”
“干什么？”
“拿东西。”
“拿什么东西？”
“等会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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