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川祥子不想变成魔女 第246章

反而是空虚，无尽的空虚，仿佛脚下踩着的地板都是棉花做的。

那种虚无，让她觉得自己的所见绝对不是真的。

“明明我已经实现了你的愿望。”丘比看着她，“得不到的时候表现得那么渴望，得到了却开始觉得虚无，人类真是扭曲的种族呢。”

“这不是靠我自己得来的。”立希捂着脑袋，“也许我就不配活着。”

“你错了，这是你应得的。”丘比说，“一个愿望的实现，代表着你未来的一辈子都要投身在抗击魔女的事业之中。”

“你可是魔法少女啊，椎名立希。”丘比歪歪头，“别忘了，这可是你姐姐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为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吗......”

经历了第一次魔女讨伐之后，立希发现丘比说的都是真的，作为愿望的代偿，自己要作为魔法少女活动，杀死魔女，保护他人。

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是实现愿望的代价。

这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就不配活着。

这样的想法，深深地根植在立希的脑海之中。

于是，她开始积极地参加魔法少女的活动。

杀死魔女，变强，然后继续杀死魔女，为自己的愿望还债，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对自己的簇拥。

她想像姐姐一样，获得并不是靠愿望得来的认可，而是靠自己的能力。

她想像姐姐一样，极尽可能地y/u*e-已妻侕傘球IVsan咝将所有事情做到最好。

她像一根紧绷的弦，只要有机会，就会把自己的时间排满，尽可能地在兼顾日常生活的同时接取讨伐魔女的任务。

芦苇原有魔法少女组成的组织，这个组织在立希看来有那么点大病，居然要求组队的魔法少女们上台表演——虽然不是绝对硬性，但她们极力推荐那么做。

毕竟风靡芦苇原的大少女乐队时代，就算不是魔法少女，也有大把大把的少女们组乐队，仅仅是为了好玩，要求魔法少女们会一两个乐器，站上舞台庆祝一下自己的成功，或者给即将面临的挑战加油鼓气，也无可厚非。

立希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奇怪的设定，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立希也迎来了自己作为魔法少女的下一个阶段。

组队。

由于自己的魔法的特殊性，加上芦苇原的魔女产量和强度都高得夸张，立希已经很难再过上大部分时候自己一个人，小部分时候从板子上找个临时队凑合一下的生活了。

临时队伍的悲叹之种，在讨伐完成的那一刻就要大家各自分一点这样用掉，根本存不下来。

就在这时，曾经在临时队伍搭档过的丰川祥子向她发出了固定队伍的组队邀请。

立希接受了，加入了Crychic。

进了队之后她就发现，祥子看重的居然是自己会架子鼓这点。除了她以外，剩下的人也都有自己擅长的乐器。

祥子似乎并不仅仅满足于组建一个讨伐魔女的队伍，她在音乐上也有着自己的追求——吗？

立希为此打上了问号。

不因为别的，仅仅因为队伍里面唯一的例外。

高松灯。

灯是唯一一个普通人，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掌握任何乐器，最多只能打打三角铁，甩甩沙锤的音乐小白。

无论是作为魔法少女的一员，还是作为乐队的一员，灯都和祥子挑选的伙伴们格格不入。

但是。

祥子是为了灯组建的Crychic。

不知道为什么，立希在看到灯的时候，下意识就诞生了这样的想法。也因此，她最开始是有些看不起灯的。

一个做什么事都畏畏缩缩，没有自己的愿望，连说话都很小声，像是个小动物一样的人，立希喜欢不起来。

与其说是不喜欢灯，更确切点说，其实立希不喜欢的是自己。她从畏畏缩缩的灯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虽然不多，但却是最关键的那一部分：软弱，犹豫，自卑。

真是......糟糕透了。

立希想。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灯有所改观呢。

大概是灯第一次唱出声音吧。

名叫Crychic的乐队，是祥子为了灯组建的，而祥子，是看到了灯在笔记本上写下的歌词，感觉到了和灯之间的共鸣。她认为，灯是谱写了歌词的人，自然要亲自作为主唱，才能将内心的歌声传达出来。

立希也看过歌词，写的很好，却并没有所谓的共鸣感。

她觉得祥子有些小题大做——最开始的时候是那么想的，直到灯第一次在录音室里唱出声音，立希才明弍咎IX厁ba留悦怡白祥子所谓的“传达出来”是什么意思。

丘比说过，魔法少女的资质由“因果”和“感性”决定。

而歌，作为贯彻了人类历史的艺术形式，是最能够传达“情绪”，调度出人类“感性”的部分的形式之一。

灯在“感性”这方面，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天赋，她的情绪，甚至可以轻易地调动起身旁所有人的情绪。她的歌声好像有一种魔力，像是松开了立希绷紧到极致的琴弦，让立希发挥出自己原本应该发挥出的音色。

【那束阳光，温柔地带领着那天没能放声大哭的我，走出阴影。】

这句歌词，乍一看的时候立希觉得平平无奇，可是由灯演唱出来的时候。

立希想到了自己。

想到了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默默无闻的努力，想到了成为魔法少女之后的辛苦，想到了和Crychic的大家一起努力的这段时光。

所有的所有，在Crychic成功讨伐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只Hard级魔女，站在庆功宴的舞台上，由灯唱出能够代表她们所有人的歌的时候，立希第一次，由衷地感觉到自己还能挺胸抬头地活着。

如果灯是徘徊在爱琴海的会唱歌的海妖的话，立希现在大概早就跳海了。（笑）

这一切原本还会继续下去——如果祥子没有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说出要离开Crychic这种话的话，一切原本还会继续下去，春日影这首歌，永远都唱不完。

祥子最开始是失踪了两三天。

素世害怕她一个人遇到很强的魔女了，很担心。但是无论谁都找不到祥子。

几天之后，祥子出现了，说出了冰凉凉的离队宣言，然后消失不见。

再接着，她们看到了丰川家的灭门惨案。

立希从不解，到愤怒，到懊悔，再到愤怒。

对祥子的不理解，对祥子的愤怒，再到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一股脑地将愤怒倾泻到自己身上。

但是，Crychic已经名存实亡了。

她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为什么我还是那么弱，为什么我一点变化都没有，为什么我连同伴都保护不了......诸如此类的想法化作了新的大山，压在了立希的肩头。

她变得更加要强，更加极端，更加易怒，几乎是靠着一口不愿意服输的气吊着才能过下去的。

但是没了团队配合，易怒的性格和极端的战斗方式让她变得更容易受伤。

Crychic名存实亡的这半年，立希过得很辛苦。如果不是某个偶然认识的被一碟咖喱饭俘虏又很巧地住在同一栋出租屋甚至就在隔壁的八幡海铃小姐的帮助的话，立希可能根本支撑不到与灯的再会。

和灯的再会是立希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阴差阳错下这个由一个粉毛菜鸟串起来的临时队伍，居然找回了灯和素世。灯回来了，立希莫名地感觉到安心，而素世，她的魔法对自己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其实素世根本没什么所谓，只要灯还在，立希就还有努力下去的理由。只要灯在她的身旁，她就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

但如果，魔法少女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呢？

立希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作为魔法少女，履行魔法少女的使命，为自己的愿望买单。这是驱动立希走下去的根基，没有人会对自己的根基产生怀疑——除非遭遇了相当大的冲击。

当爱音带着哭腔说出那句“素世变成魔女这件事”的时候，立希的世界崩塌了。

魔法少女的使命。

丘比从来没有明说过的话，立希一直认为是魔法少女拥有杀死魔女的使命。

魔法少女是为了杀死魔女而诞生的，是为了帮助他人而诞生的，许愿只不过是成为魔法少女，背负起这项使命而提前支付的报酬，成为了魔法少女之后，她一辈子都要为了偿还这份报酬努力。

立希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贯彻的。

从成为魔法少女到现在所衍生出的一切思想，一切觉悟，无论是帮助他人也好，还是昂首挺胸地和大家一起走下去也罢，又或者单纯的只是贪恋灯在身边的时光，都是基于她认为的“魔法少女的使命”这条铁则。

然而现实告诉她，魔法少女真正的使命只有一个：在堕落成魔女的那一刻释放出丘比——也就是孵化者一族所需要的能量。

这才是丘比口中的“魔法少女的使命”，也是它们制造魔法少女唯一的目的。也就是说，魔法少女自从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丘比的工具了。

什么帮助他人，为了愿望还债，都是立希一厢情愿的。

她根本就不欠丘比什么，在她许愿的那一刻，她的命就已经卖给丘比了。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怪不得丘比不会去找姐姐。

如果是姐姐的话，根本就不可能答应这个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的布偶外星人，她会刨根问底，像是她细读那个打算在她大一就签下她的五百强企业发下来的合同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把丘比的里里外外都剥开。

这样的人，想要什么都会自己去争取，更加不可能因为愿望而同意丘比的提议了。

怎么没有想到呢，怎么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想到呢？

果然是因为......

无论怎么努力，我都不可能赶上姐姐吗。

立希对后面发生了什么都失去了记忆，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坐在出租屋门外楼梯上，呆呆地看着那盏频闪的路灯。

明明没有人会来修好它了，可它依旧每天每天都坚持亮起，即便自己快要坏掉了也依旧如此。

好傻的路灯。

就像我自己一样。

傻子一个。

立希吸干了手里的橘子味牛奶冻，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她低着头，无神的眼睛都不知道要看什么地方，“要不你杀了我吧，趁我还没有变成魔女。”

她是认真的。

自己已经完蛋了，如果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不用多久就会变成堕落，在完成了“魔法少女的使命”之后，成为魔女。

死也不能让丘比如愿。

“立希，抬起头。”

立希听到海铃那么说，抬起脑袋，望向海铃。

啪——！

清澈的巴掌声响彻夜空。

海铃面无表情地看着立希，冷冷地说。

“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三次。”

迷途的物语·迷路的孩子 : 第301章 深夜谈心

啪——！

海铃一巴掌扇在立希脸上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情绪失控了。

立希半边脸变得红彤彤，看着就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不过和另外半边捆着绷带，里面实际上焦黑一片的皮肤比起来，这点火辣辣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不过海铃还是会很心疼。

居然真的扇了一巴掌。

海铃深吸了一口气，把上涌的情绪抹平，尽可能平静地说。

“这种话我不想听到第三次。”

“......”立希似乎被这一巴掌扇蒙了，捂着通红的脸颊，完好的那只眼睛傻呆呆地看着海铃，似乎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当然是因为.....

她不想再看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