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川祥子不想变成魔女 第341章

然后，她就从眼角的余光，看见一条撕裂空气的火舌从她头顶掠过。

【嘶————！】

20mm口径的炮弹以每分钟三千发的射速离开枪管，经过空气中的漂浮的火之棉毛，化作比巨龙的吐息还要可怕的钢铁风暴，在炮弹的物理伤害以及火之棉毛附带的混合伤害加持下，人脸兰花螳螂转瞬之间被火舌撕成了粉碎，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呼。”

祥子把对于人类来说有点过于巨大的火神机炮丢在地上，被丢在一旁的机炮慢慢化作魔力碎片飘散，用于抓握火神机炮而变成巨人之腕的右臂也恢复了原样。

这是个Hard级别的魔女，甚至可以离开自己的结界，在现实世界到处杀戮，已经是很强的一档了。

但它也是祥子杀掉的第不知道多少个Hard级，祥子对于这个评级已经快要麻木了，好像只要没有到Dangous对她来说就没什么区别。

不过......芦苇原出现这种数量的魔女，实在太夸张了。真的是因为魔女之夜吗，十年前的那一次登陆，不会和现在一样夸张吧。

这样看起来就算素世孵化了在这成片成片的魔女里面好像也......还是先不要去想素世比较好，既然灯说了可以相信她，那自己就应该相信她。

祥子走到魔法少女面前，伸出手。

“你没事吧。”

“诶？就这么，没了？”

路人妹妹抬起头，看着人脸兰花螳螂留在地上的悲叹之种，大脑停止了运转。

刚刚把她们追着杀的可怕魔女，居然在这个救下她的魔法少女面前，像她们遇见魔女一样，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这还是魔法少女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祥子的脸总觉得有些可怕，面对祥子递过来的手，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

“......”

祥子轻轻叹了口气。

“啊......对对对不起.....”魔法少女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过分，从地上爬起来，冲着祥子深深鞠了个躬，“谢谢你......救了我。”

“顺手的事情，不用在意。”

祥子走到一旁，捡起兰花螳螂留下来的悲叹之种，丢到魔法少女手里。

“Hard级的悲叹之种有特殊效果，可以用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别浪费。”

“这，这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你你确定要，要给我吗？”

“我用不上。”祥子拍拍她的肩膀，“就这样吧，别的地方还需要我，先走了。”

临走之前，祥子回过头，最后看了那名魔法少女一眼。

“那枚悲叹之种，我希望你用它活过今晚，也希望明早还能见到你。”

“啊......好的，我尽力！”

“再见。”祥子微微笑了笑，“祝你一切顺利。”

==========

和现代的芦苇原相比，八十年代的芦苇原看上去就和谐许多。

已经是来到这里的第二天，灯抱着笔记本，走在大街上，四处都是灯红酒绿，一片祥和，仿佛浸泡在金黄色的蜂蜜之中一样甜蜜。

一天的时间，灯已经关掉了三个子终疑3`屋祁 蹴陸@氵[亻尔端。

关掉第二个终端的时候，灯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曾经在贪婪的世界为她们指过路的喀迈拉先生，他刚刚入住没多久，和小素世一样。

不过和小素世不同的是，他没有死之前的记忆，只知道自己在这边和父亲过得很开心，甚至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就记得是最近。

和父亲过得很开心......原来是这样吗。

他忘掉了和父亲之间所有不愉快的记忆，他的父亲也忘记了自己为了救喀迈拉被马车碾断腿的事情，没有了那份隔阂和负罪感，他们回归了最纯粹的父子关系，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

关掉第三个终端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小区的保安，灯很少见过当保安都能当得如此有成就感而且心满意足的人，但是那个大叔是个例外。

那个大叔说，只要看着关口城的大家还快快乐乐地活着，他就心满意足了。

对了，那座小区的名字就叫关口城。

神国中的一切都停留在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候，痛苦的记忆被素世有选择地剔除掉，大家在神国无忧无虑地过着天国一般的生活。

灯逐渐理解了，这就是素世的“幸福”。

忘记痛苦，就是幸福吗。

灯道别了这对父子，关掉了那片区域的终端机，道别了保安，关闭了那片区域的终端机。城市里像是停电了一般出现了三块黑色的区域。

关掉终端之后，终端负责运行的那片区域都会像拉闸了一样变得一片漆黑，她曾经站在灯光的明黄色与无光的死灰色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前，注视着两个不同的世界。

虽说看上去不同，可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区域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明黄色的灯光下活动的永远人们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不过是已死之人，将他们称为“活着的记忆”也许更加贴切一些。

无论是祥子还是Delete都说过，魔女，不管是普通魔女还是花魔女，绝大部分情况下就算拥有自我意识也是极端扭曲的产物，这一点就连祥子自己也不例外，她现在能保持清醒的自我认知纯粹是靠一些别的东西来维持。

灯也见过她口中的“别的东西”了。

那个活在祥子内心深处，代表了完美的自己的Somniorum，还有一个未曾谋面过的Oblivionis。

她们两个是维持着祥子精神稳定的重要因素，而素世并没有这样的人来保持她的精神稳定。

灯能理解素世，理解她那种竭尽全力到癫狂的执着。

可是她无法认可，无法认可素世那种即便牺牲他人也要继续下去的疯狂，也是自取灭亡的疯狂。

她要阻止素世。

也想在阻止素世之前，好好了解一下她为什么如此执着。只有足够了解，她才有足够坚定的理由去否定。

灯低头看了一眼买过来半天时间就变得满满当当的笔记本。

自己做得足够了吗。

她还是时不时会那么问自己。

不过已经不再犹豫了，她不会因为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就畏手畏脚。

合上笔记本，抬起头，面对着人来人往的涉谷大街。

这片区域的终端取代了现实世界大名鼎鼎的涩谷Sky，当时她们来得太着急，没有看见，现在回到这片区域才发现无论在哪都很容易看见高高耸立的终端机。

在拉闸之前，大家约好了先活动一段时间，先把各自想做的事情做完，再和这片芦苇原最繁华热闹的地方道个别。

从银座线出来，独自一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听着弥漫在空气中的CityPop音乐，灯随意地漫步在涉谷的街头。

这段时间用来做点什么比较好呢，就在灯这么想着的时候，轻飘飘的歌声飘进了她的耳朵。

——“你带来的漫画~送给我不知名的花~今天还没有来吗？”

简单的吉他伴奏，清澈而且独特的嗓音，让人联想起带着点点酸涩味道未完全成熟的柑橘，灯循着歌声找到了唱歌的人。

——“知晓了这第一次品尝的感情~描摹装饰在窗边的画~独自一人遨游宇宙~我本该如此满足才对~”

歌曲描绘的是酸酸甜甜的初恋，和歌手的嗓音很搭。

她的身边早已围了一圈的人，灯花了老大的劲才挤到前排。

活着的记忆的大家都热情得不像话，要是在现实世界的芦苇原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多人围过来，特别是这种下班时间。

灯和聚集起来的人群一起，随着音乐一起摇动，明明是很普通的街头，却好像音乐节的舞台一样聚集了好一片人，许多站在后排的人也许连唱歌的人都看不见，但仅仅是歌声就足矣让他们驻留。

就这样，时间随着歌声不知不觉地过去。

等到歌曲结束，“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演奏的少女向着观众们鞠躬道谢，并且宣布了今天表演到此结束。

一会儿之后，灯看到人群逐渐散开了，才鼓起勇气走过去。

“你好......”

“你好~”唱歌的少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朝灯露出微笑。

“你唱得真好，还有这首歌也是，是你自己写的吗，真的很不错。”

“谢谢夸奖~”少女正在弯腰收拾东西，几缕不乖的头发落了下来，她将落在面前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去，背起吉他包，转过头，用惊喜的目光望着灯，“你听得出来这是我自己写的吗，为什么？！”

“因为......感觉？”灯歪了歪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说。

顺带一提，由于永远人都是“活着的记忆”而不是真正的活人，灯是听不到他们的心声的。

“谢谢你的夸奖哦~我很受用。”少女捧着脸说，一片幸福地说，“这首歌写的是我和我老公的初恋。”

“诶，你居然结婚了吗。”

“嗯，刚刚结婚不到一年。”她叉着腰，笑眯眯地说。

不过很快，少女又叹了口气。

“就是可惜，不到一年我就死了，这首歌是我生前最后的一首歌。”

“诶？诶诶诶诶？！”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还有记忆吗？！”

“怎么了吗？！”少女被灯一惊一乍的动作吓到了，“我......我应该没说错什么吧......”

“你是我进来这里之后（除了小素世以外）第一个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人。”灯靠近了少女两步，一脸好奇。

“进来这里？原来你不是永远人吗，怪不得会问我个问题诶，一般大家都听不到我的后半句话的。”

“为什么$;`韭灵瘤咝镏漆坝栮爸？”

“不知道，反正和死亡有关的话题大家都听不到。”少女耸了耸肩。

“唔......我大概清楚了。”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因为痛苦的记忆不会被记住，所以大家都不会听到和死亡有关的话题，应该是这样没错。可是，为什么同样是永远人，面前的少女居然，不仅仅能若无其事地和自己提这个话题，还能记住自己死亡的事实？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灯小心翼翼地问。

面前的少女和她在这里见到的所有永远人都有些不太一样，不仅仅是还记得自己的死亡那么简单。

她好特别。

“嗯，突然生了很严重的病，没两天就死了。”少女点点头，轻声说，“我身体一直不好，也经常生病，所以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期了。”

“对不起。”

“没事没事~”少女摆摆手，“我不在意的。”

突然，她好像想起来什么很开心的事情，脸上又变得笑眯眯的。

“因为我在死之前已经把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做过了。”少女摆着手指一个个数，“谈恋爱，结婚，成名，演出，到处玩......我已经足够满足足够开心足够幸福，所以一点也不会不开心，还活着的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幸福的，就算是病痛，也是如此。”

到最后，手指数不过来了，她干脆直接对着灯比了个耶的手势。

“为什么？生病不会很痛苦吗。”灯不理解。

“因为它让我感觉到自己活着啊。”少女微笑着侧过头，“它让大家都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让我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虽然对老公和爸爸妈妈来说，我这么想有些自私......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我这幅身子，不可能永远陪着他们一起走下去的。”

灯的瞳孔微微缩小了一点。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永远人，不，甚至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说出这样的话。

只要是活着，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幸福了吗。

灯大概知道的，为什么面前的少女会拥有自己死亡时的记忆了，因为对于她来说，直到意识彻底消失的那一刻为止，都有人陪伴在她身边。

“那如果，我是说.....要是你十五分钟之后，意识就会消亡，你会怎么想。”灯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当然是，继续唱下去，在这里唱歌，唱到我消失的那一刻为止。”

“......”

灯深深地吸了口气，低下头，埋头写了起来。

她一下子写了好多，写到少女都忍不住凑了个脑袋过来看一眼——嗯，有水滴落在纸上面了哦。

不过没关系，上面的字还能看清。

“你写的是，诗歌？”少女好奇地问到，“还是歌词？”

“都是。”灯吸了吸鼻涕，抬起头，“谢谢你......给了我灵感。”

“诶嘿嘿~大家都是创作者，能激励到你我很很开心啊。”少女冲着她竖起大拇指，眼睛眯成了月牙，“很不错的歌词，我期待你唱出它的那一天。”

“嗯，承你吉言。”

灯擦了擦鼻子，突然想起来距离集合的时间应该不远了，她看了一眼手表，果然迟到了。

于是她急匆匆地把笔记本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