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铃风
便当哗啦一声撒了一地。
祥子低着头，脸色发黑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初华不知所措地看着祥子，又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饭菜，大概是被吓到了，愣了一会儿之后，才弯下腰开始收拾残局。
“我叫你走开！”
“可是，地上这......”
“和你没关系！我不想看见你！我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一个！”
“小祥，我们都很担心你——”
啪！
清脆的响声，让初华的声音戛然而止。
祥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乞求一样，但是她刚才却扇了初华一个耳光。
“你们是离了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吗？！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多管闲事吗？！我不需要你们，不需要你们任何一个！”
初华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房间的了，直到嘭的一声关门声，才把她的意识唤了回来。
咔嚓。
初华听见了门上锁的声音，呆呆地站在门外。
过了好一会儿，她垂下脑袋，将额头抵在门板上面。
“小祥......”
门板传来了细微的颤动，初华能感觉得到，祥子还在门的另一边，背靠着门板。
她能感觉得到。
但是她们之间，就好像隔着这层门板一样。这一次，她没有再等到祥子开门的时候。
因为......
==========
在惨胜了涅槃之后，祥子抛下了我，抛下了我们。
她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张纸条。
【这是我自己的事】
纸条上面只有这一句话。
之后看到天空出现的白色巨影，还有随后而来的各种魔女、使魔、世界末日，我才知道——或者说，我之前一直都知道，但是不愿意去承认——祥子，从来没有对我敞开过心扉。
她，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可以全盘托出的同伴。
扇了自己一巴掌之后，说的那些刻薄的话，不仅仅只是气话。
不管是认为我们帮不上忙也好，还是有什么其他理由也罢，在祥子的心里，永远只有她自己。好的，坏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以她自己为中心，在事态失控之后，她也只会考虑自己，只身一人，去解决一切。
原来......
我在她的心里面，什么都不是。
一直以来，我的付出，我的心意，全部都是一厢情愿。
==========
翅膀与盾牌碰撞的一瞬间，初华看到了什么东西。成堆的画面，一股脑地灌进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初华蜷缩在土坑里面，痛苦地捂着腹部。
头顶的阳光被半透明的晶体化翅膀覆盖，Doloris走到初华的面前。
“看你那副难受得快吐了一样的神色......”Doloris俯视着初华，“你看到了？”
她露出落寞的微笑，好像初华的一切都尽在掌握。
“那事情就好办了，我也不用再解释什么。”Doloris说，“你看到的，全部都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小祥要这么做？”初华不解地问到。
Doloris耸耸肩，“还记得我们和祥子最开始见面的时候的模样吗？那时候的她什么力量也没有，就是一个落魄到极点的普通人，但即便是那样，她也想着靠自己来解决涅槃的问题。”
“可是，我.......我说服她了。”初华低声说，“后面，我们也......一起努力，才能够........”
“你以为你改变了她？或许她自己也那么认为。”Doloris用尾巴和翅膀为自己搭了一张座椅，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初华，“但是，她又变了——又或者她从来没有变过，当我们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结果的时候，她甚至懒得把我们当成工具。
“我们为她付出了生命，到头来她连个答复都没有，就自顾自地逃跑了。”
Doloris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这不是真的......”初华双手撑着地面，勉强地想要爬起来，“小祥......”
“你都已经看到涅槃了，还不愿意相信吗。”
“那不是我们的未来，我们——我们不会让那个未来出现的！”
“反反复复用同样的话自我麻痹，有用吗？”Doloris嗤笑，“说到底，你们能帮上她什么忙？她又需要你们做什么？清理涅槃留下来的垃圾？这种事情交给谁干都无所谓吧。”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初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Doloris的眼睛。
“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吗？”
“我愿意，只要是小祥让我做的事情——哪怕只是帮到一点点，我都愿意。”初华擦掉嘴角的血迹，“这个回答足够吗。”
“.......”
Doloris点点头。
“倒是够了，剩下的，我自己能回想起来。”
“那我问你的问题呢。”
“我想看看一厢情愿的恋爱脑能蠢成什么模样。”Doloris扶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也看腻了，真的很没意思。”
“接下来，你还想干什么......”
“我会杀了祥子，让未来不会降临。如果涅槃依旧存在的话，涅槃我也会干掉。”
“只凭你？”
“我就足够了。”
Doloris抬起手，在手中变出了一枚......花朵。
“看到了吗？我也是拥有这份力量的人，只不过一直藏得很深。”
初华张大了嘴巴，望着那枚本来不应该出现在使魔身上的灵魂宝石——甚至是花朵。
“涅槃从来没有展现过本体的力量，都是依靠自己的使魔，是因为它本身，也就是那个白又大的巨影，就只是个样子货——和她本人一样，外强中干。”Doloris解释道，“而这枚花朵的能力，能够将她与自己的使魔之间的联系隔绝。
“它是为了杀死涅槃而生的花朵，所有的力量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准备的。”
“等等，这.......”初华意识到了什么。
将联系隔绝？
这个能力，难道不是涅槃这么多个轮回一直在干的事情吗？
Doloris看到初华的表情，点了点头。
“对，涅槃的这份能力，来自我的花朵。”Doloris说，“即便是成为了独立的魔女，觉醒了超因果，我也依旧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轮回的物语·羁绊 : 第727章 我的未来不会是你
“即便她把我们抛弃了，我也依旧是她的所有物。”
Doloris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花朵。
“这份屏蔽的能力，是为了杀死它而诞生的，却反过来被它利用在了你们身上.......”
初华隐约感觉到，Doloris在伤心，她在为了芦苇原而伤心。
但是，那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悲伤转瞬即逝，Doloris握住手心里的花朵，咬紧了牙关。
“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只要我没死，它就无法完全发挥出这份力量，只能够隔绝普通魔法少女和灵魂宝石的连接，除此之外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只要你没死？”初华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我都说了，就算成为了独立的魔女，我依旧是它的所有物。”Doloris说，“无论我怎么挣扎，怎么反抗，死亡之后也会回归涅槃。
“死亡之后，涅槃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的代价，就可以让我们这些已经成为它的鬼的人再次降临现世，所拥有的人格、记忆全部都是它来决定的。”
“那，我......”
“你也一样，我们都一样。”Doloris低头看着初华，咧开嘴，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只不过你在重生的时候，她希望你还是原来的模样，其他人也是。但是现在嘛.......”
Doloris无奈地耸了耸肩。
“以现在涅槃的状态，Mortis，TImoris，Amoris，她们三个现在估计已经重生了，重生成为彻彻底底的，涅槃的狗。
“要是我死了，就会和她们一样。”
“这样么.......那要是你的花朵被人夺走了呢。”初华又问，“其余的人，我知道她们死了之后留下了还没有成型的悲叹之种。”
“也许会和她们一样吧，花朵会留下来，意识回归到涅槃本体，但也许，涅槃会试图抢走花朵的力量也说不定，毕竟比起未成形的悲叹之种，她更需要我的这份力量。”Doloris自嘲地笑了笑，“这种时候，我反倒对它有用了呢。”
“.......”初华低下头，双眼埋在阴影里面。
太阳正值当空，阴影仅仅局限于脚下小小的一圈，初华就好像被困在了自己的影子里面一样，缩在中间，看上去十分脆弱。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Doloris从自己的尾巴上跳下来，走到初华面前，“我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你应该满足满足我了。”
“你要杀了我？”
“你还不愿意认清现实，就让我来让你认清现实。”Doloris抬起爪子，覆盖在了初华的头上。
“其实，当你认为小祥不相信你的时候，你也不再相信小祥了吧。”初华轻声说。
“信任是相互的，她不愿意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将自己的信任给予她。”
“可是，小祥是个很脆弱的孩子，她的性格像豪猪，会在伤害自己的时候伤害到别人。”初华说。
“我就是你，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事情。”
“面对这样的孩子，你要给她一点时间，继续保持对她的信任，稍微，多付出一些......”初华顿了顿，转口又问道，“在你的记忆里，昨天晚上，我们在干什么？”
“不记得了。”
“说明是很普通的一晚上，没什么记忆点是吗？”
“大概吧，她从很早之前开始就不愿意和我交流了。”Doloris不耐烦地握紧了一点，“你问这种问题干什么？”
锋利的爪尖在初华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鲜血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流淌，染红了衣襟。
不管她是想把自己的记忆交给初华，还是想要一把捏爆初华的脑袋，初华都知道，自己没有哪怕一点的反抗能力。
Doloris是自己的未来，她不可能战胜得了自己的未来。
但是......
在爪子的阴影下，初华的嘴角微微往上翘起了一点点的弧度。
“对我来说，昨晚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初华说，“你错过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在她离开之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她打翻了你给她送的便当之后，你在门口等了多久？”
“她不让我靠近。”
“她不让，你就不靠近吗？她的刺会扎疼你，你就不打算拥抱她了吗？”初华嘴角的弧度逐渐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初华完全无法压抑住自己的嘴角，“你看，同样的人，不同的选择，会有完全不同的结果。”
“什么？”
Doloris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不同的结果？
那是什么？
初华说的话，简直不像是自己会说的，明明她们应该是同一个人......可是——
“我喜欢她，这么说可能会有点变态，但是我喜欢她的刺被我一点点剥下来的样子，即便这个过程很痛苦，即便我们彼此都会在这个过程之中受伤.......”初华抓住了Doloris的爪子，向旁边掰开，让她的眼睛，可以看到Doloris的眼睛，“我说过，我的未来不会是你的样子。”
绷——！
Doloris四周的地面忽然蹦起了无数条半透明的丝线，将她发力的关节全部紧紧地缠绕住。
即便这些丝线挣脱起来很轻松，但也足够初华趁着这个机会，跳出Doloris的爪子范围了。
“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Doloris。”湛蓝色的身影出现在最近的平房顶上，她坐在整片区域的最高处，像是坐在王座上一样，居高临下地俯视Doloris，“关于花朵的，以及关于涅槃的情报。”
“祥子？！”Doloris瞪大了双眼，望着那道高高在上的人影，“这些都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这——这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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