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铃风
“等一下。”祥子叫住初华，“那个把我送过来的女孩呢？你有看见吗。”
“我只看见你靠在我家门口的走廊上。”初华摇摇头说，“还有什么事么。”
“没事了。”
咔嚓。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虽然刚才也差不多。
祥子打开手机，看到首页上多出了一个便签。
【我先回去给家里人报平安了，待会再回来。——灯】
涅槃的物语·昨夜在何处安睡 : 第11章 四海
昨天晚上还在网吧的小小包间里连腿都伸不直，今晚却躺在一米五宽软绵绵的大床上，天花板贴着星空的墙纸，让人看着看着睡意就涌了上来。
祥子把灯关掉，天花板上的星星变得更加醒目了，原来那不只是墙纸，上面的星星都是荧光石头。
荧光的石头在天花板上构成星空，好像要从天上盖下来，将世间万物笼罩。
初华还是那么喜欢星星。
祥子不由得感慨。
还记得在琉球的那个夏天，初华常常会带着她在夜晚，找个视野开阔的小草坪，两个人就这么躺在草坪上。
初华会指着天空的某一处，和祥子说，这颗，这颗，还有这颗星星，连在一起就是夏季大三角。
祥子顺着她的手指头望过去，只能看到一大片的星星原野。
哪颗，哪颗，还有哪颗？
这里啦，看到没，最亮的那两颗，跨过了银河，它们是牛郎和织女，它们和另一个端点的星星连在一起，就是夏季大三角。
银河的两端......
祥子眯起眼，使劲地往天上瞧，初华所指向的三颗星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星光在薄云中闪耀，更显得星星很大，闪光的边缘仿佛被水濡湿了似的。
啊，我看到了！
太棒了！祥子你看那里，那几颗星星连起来就是天蝎座！
还有那颗，那颗，能看见吗！特别亮的两颗，那是土星和金星！
初华你指得太快啦，我看不清！
还有那个！那个是天文望远镜！你拿最好的天文望远镜看，能看到它的太阳能板。
哈？
真的啦，我妈妈说那是一颗同步卫星，每天都会挂在同一个位置。
初华的妈妈是美国的天文学家，在琉球观星的时候遇上了初华的爸爸，接着就有了初华。
所以初华才会懂那么多祥子不知道的知识。
童年的星空渐渐和天花板重叠在一起，变得黯淡，祥子回到了卧室。
芦苇原是一个重度光污染的城市，很少有地方能看到星星，本来祥子就算是想看也没有机会看星星。
但是高松灯也是个星星爱好者，祥子经常会陪她去天文馆看星星，所以对星星的记忆没有完全荒废，多少还记得一些。
一开始的时候还闹过不少笑话。
比如把冬季大三角认成了夏季大三角，把天花板被烟雾镜警报器遮住的地方认成了黑洞，把解说的激光笔当成UFO......之类的。
突然想起以前自己干过的蠢事，脚趾都要扣地板了，睡意也随着尴尬症烟消云散。
就在祥子还在自顾自犯尴尬的时候，她听到卧室外响起开门的声音。
——“你好......”
——“不用那么拘谨......”
有人在说话，不过祥子听得不是很清晰。
“灯？”
说话的声音在玄关停留了一会，祥子听到换鞋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卧室门外，接着就是门把手被拧开的声音。
祥子赶紧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咔嚓。
门开了，脚步声来到床头。
祥子感觉到人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帮她把被子提到脖子盖好。
“今天辛苦了，小祥，晚安。”
灯轻轻在她耳边说。
温热湿润的吐息拂过祥子的耳根，让她整个人不由得抖了抖。好在灯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以为她睡得很熟，转身离开了卧室。
门关上的一瞬间，祥子睁开装睡的眼睛，脸蛋通红，呼吸急促，她把被子拉到鼻子上方的位置，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用来掩盖自己发烫的脸。
也不知道房间里就她一个人遮遮掩掩的给谁看，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睡一样。
心脏跳得很快，连带着后脑勺的动脉在跳动她也能感觉得清清楚楚。
扑通，扑通，那是祥子自己的心跳声。
丰川祥子，你明天还要上班，还要找学校，还要狩猎魔女，怎么高松灯跟你说个晚安你就会动摇呢，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心态放平六根清净，丰川祥子，你必须立刻睡着。
深呼吸。
心跳渐渐平稳了，可祥子是彻底不想睡了。
她看着天花板的星星，在那发呆。
灯过来了，她现在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特地过来一趟，是担心自己吗。还有初华......灯能和她处得来么。要不还是去跟她们解释一下好了。
祥子想了想，翻身下床，走向门口。
手放在门把手上，正准备开门。
——“你也喜欢去天文馆吗？”
初华的声音。
——“嗯。”
灯的声音。
祥子停住了，松开手，转而把耳朵贴着门板，在一旁听墙角。
——“我一般周日有空的话会去。”
——“我是周六......”
——“怪不得我们没见过呢。”
这么快就聊上了啊，有共同话题真好。
祥子抿着嘴唇，背靠门板慢慢坐在地上，继续偷听门外的谈话。
灯和初华都是她非常好的朋友，都是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了自己的恩人，朋友和朋友能处好关系她应该开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祥子现在反而觉得很不是滋味。
——“我还以为在芦苇原看不到星星，但其实天文馆外面那一片天空很干净哦，能看得跟清楚，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好惊讶。”
——“好厉害......”
祥子偷听了很久，灯和初华也聊了很久很久，听得祥子困意又涌了上来。
慢慢地，她的眼皮子开始打架，越来越睁不开了。
——“抱歉，时间太晚了，我得走了。”
——“这个时间已经没电车了，干脆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这么大个家平时也只有我一个人住，客房绝对管够。”
——“......真的好么。”
——“没事啦，我也会寂寞的嘛，有人陪我也挺开心......”
祥子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这样的谈话，再之后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整的闹钟把她叫醒，她发现自己蜷缩在门口睡着了。
明明床就离自己那么近。
涅槃的物语·昨夜在何处安睡 : 第12章 固执己见
睁开眼，窗外的阳光有些晃眼。
祥子用手背挡住阳光，从冰凉的地板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虽然在地板上睡了一晚上，不过大概是昨天实在太累了，睡眠质量意外的好。也许初华家的装修也有贡献吧，这间屋子是冷冰冰的loft风格，但是加上了各种星空装饰之后，反而让人有一种辽阔的感觉。
不像网吧的小包间，逼仄，压抑，湿冷。
祥子花了六十秒时间让自己清醒过来，转身握住门把手。
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昨晚的片段在脑海里闪过。
【我是小祥嫉妒的心。】
我在嫉妒谁呢，初华还是灯，还是她们两个都有？无论是灯还是初华，明明都是我先来的吧。
不对，丰川祥子，你怎么能想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祥子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们能聊得来不是好事吗，反正你都是个期货死人了，她们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然后再睁开眼，拧动门把手。
“早上好，小祥。”
“早上好，灯。”
祥子眯起眼，打了声招呼。
开门她才知道原来身后的那扇窗户并不是向着东边的，客厅的窗户才是对着东边的窗户，干净透明的阳光将室内空间照得透亮，坐在沙发上的高松灯在阳光下周身好像有一层淡淡的光晕，显得格外虚幻而且漂亮。
眼睛适应了亮光之后，祥子左顾右看一番。
初华的家真的很大，保守估计有一百五十平方，从窗外看出去能直接俯瞰芦苇原的钢筋混凝土丛林，看起来楼层数也很高。
不愧是职业艺人的家，真是奢侈啊。
就在祥子对初华的家发出感叹的时候。
“还记得昨天的笔记本么，魔女留下来的。”灯把破破烂烂的笔记本放在桌上，“我拿回来了。”
“这种东西留着，不太好吧。”祥子皱了皱眉头。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里面写的东西。”灯侧过头，微笑着说，“我想成为小祥的心形盒子，装着小祥的开心。”
“emmmm......”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祥子歪歪头，说。
“但是只有开心的话，有朝一日也会崩溃的。”
“为什么？”
“只有开心，没有了不开心，就像没有了影子，只有光，人会被晒死。”祥子耸耸肩，“没了不幸，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定义幸福了。”
“那心形盒子里，就装着小祥的所有开心和不开心好了。”灯笑眯眯地说，“我希望开心的东西更多。”
“......谢谢你。”祥子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就在她还在对自己的失态感到不齿的时候，灯走向玄关，开始穿鞋。
“你要走了么。”祥子问。
“嗯，今天还要上课嘛。”灯回头轻笑。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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