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侦探 第175章

　　她笑得尤其猖狂，甚至洋洋自得。

　　是啊，这才是不平等的筹码，难道说无数条命就是这个游戏的筹码了？其实她才是！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解除附身而已！

　　她还有很多身体可以选择！这次失败了，不代表下次不能卷土重来！

　　被兴奋冲昏头脑的般若并没有注意到一点。

　　那就是一旁的座敷童子，她正在颤抖：

　　“不，不对啊……你，你根本没有意识到。”

　　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东西，从来就是无知者无惧的。

　　可能弱小的家伙不能注意到，才会无所畏惧，当到达某个层面，看到了某个级别的东西，就会立刻被吓得无法动弹。

　　就像是蚂蚁看不到大象的身体，当达到一定的高度，才能认识到这究竟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你……拿了那枚硬币。”

　　座敷童子对着浅川陆说，明知道他不可能听到这句话。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看错方向，而是定定的盯着这边。

　　无论座敷童子如何后退，如何躲闪，都无法脱离那个冰冷，寒意的视线。

　　——刚刚的那一瞬间，般若并没有注意到，浅川陆做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举动。

　　他强行扳开了座敷童子盖在硬币上的手，然后把那枚硬币举起来，举到高空。

　　那是一枚用法术变出来的硬币，现实之中并不存在，所以说灵感为零的普通人，理论上不应该能拿起那枚硬币。

　　更不应该能触碰到座敷童子，甚至将她的手拉开。

　　“般若……你根本……什么都没看懂啊……”

　　座敷童子的最后一句话，没能说完，就苍白的停止在口中。

　　她的头颅被浅川陆硬生生撕扯而下，强行扯断半截身子，整个圆滚滚的身躯变成了一块块碎片。

　　甚至看不清他的动作。

　　头颅则当作球，放在脚边，一点一点的运着，感受体积和重量。

　　“自从去年第一次接触妖怪的世界以来，我就开始考虑，灵感为零的我，如果面对身为妖怪的敌人，要如何应对。这的确是我从来没考虑过的，非常困难的命题，我看不到妖怪的形状，更听不到它们的声音，往常所依赖的一切感知手段都失去了作用，在妖怪的世界里，我就像是五感尽失的残疾人，完全抓瞎，没有任何办法，这一度使我的修炼进入瓶颈，不得寸进，举步维艰。”

　　“我知道，我不能一直依赖千鹤子学姐，纵然她是专业的阴阳师，是对付妖怪的专家，但我更喜欢去保护他人，而不是被他人保护。况且一直拆她的右手来当武器总有些不妥，她也不可能一直呆在我的身边……就像现在一样，如果她不在场的话，我始终要有独立对抗妖怪的能力，不能完全坐以待毙，这不是我的风格。”

　　“一开始的基础是‘冥想’，当初我修行这个，是为了抵抗梦境和幻觉的能力，却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半年前，我认识了叫做雾雨葵的监察部执行官，她的‘空想之刃’给了我很大惊喜，也成为了最后一块拼图。我想起我一直在利用冥想锻炼，比如在跑步的时候想象自己拖着一台挖掘机，给自己增加负重，如果把这个冥想的作用从抵御幻象变成创造幻想的话……”

　　“赤魟岛上的经历，便是如此，我幻想出了千鹤子、雪绘以及末月的幻影，来辅助我思考和整理情况，最终帮我逃出生天。但这能做到的显然不只是思考而已，我也可以幻想出强大的对手，在虚空之中脑内对练，这样就能弥补我平时实战不足导致的懈怠了，说实话效果不错，一开始是冠军拳击手，后来是两百斤的螳螂昆虫，让我每次都满身大汗……最后，是妖怪。”

　　“是的，我把妖怪也当成了幻想之中的对手，因为普通的对手已经无法战胜我了，几秒就能打倒没有任何乐趣。正是妖怪那种无形的存在，我可以尽情想象其强度，所以每次都是令人兴奋的挑战，我很快就沉迷其中，有空就会这样练习，我从中学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呢……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学会了在虚无中看到妖怪的能力，只要想象力突破极限，就够了。”

　　浅川陆说着说着，竟然已经走到了般若的面前。

　　“你……你不可能看到我……你不可能伤害到我！”

　　般若惊恐的看着这一切，虽然嘴上否定，但身体却因恐惧而无法移动，就连逃跑都做不到。

　　那个少年踢着福神的头颅，身上沾满了精灵的血，像是黑夜之中的杀神，带着可怖的气息。

　　“是啊，看不到，却也看得到。”

　　没有对话，却也有对话。

　　浅川陆说着似有哲理的句子，意味深长的自言自语：“打不到，却也打得到。这就是真正的【空想之拳】。”

　　他伸出的手，缓缓抓住了在空中悬停的，般若如蛇般细长的脖子。

　　妖怪此时，只剩下仓皇和极度的恐惧：

　　“不……不要……不要！！！”

　　“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浅川陆的表情，染上了许久不曾见过的，那副只在个别情况出现的真正面孔：

　　“那个裁判死的太快了，你陪我好好玩玩。”

座敷童子之秋 : 座敷童子之秋 AFTER1

　　东云末月登上校舍的五楼，再上一层，就到了天台。

　　今天这里非常热闹，狭窄的楼道里拥挤，熙熙攘攘的排成长队，与之前来这里的冷清完全不同。

　　正因如此，没什么人注意到她这个外来者，即使长得像个模特明星，也没引起什么异样的轰动。

　　……或者说，上面有更引人注意的东西？

　　今天的末月穿着长袖衬衫，配着深蓝色的背心，以及修长显形的西装裤，有些中性风的穿搭，在她身上却刚刚好。

　　或许要说“这家伙终于好好穿衣服了”，然而其实这一身也是星羽为其做的搭配，末月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费心。

　　星羽还说“要是再加一个耳饰就更完美了呢”，可惜末月每次打耳洞的时候都会瞬间愈合，根本没有镶嵌饰品的余地。

　　看来这个能力虽然安全，却也有一定的局限性，至少她没法自如的控制是否留下伤口，都会强制治疗愈合。

　　末月胡思乱想着，排完了那个漫长的队列，上了天台。

　　学校的天台今天限时开放，很多人应该是来凑热闹的，但上来以后才发现，和上次的印象也差别很大。

　　几天前到这里的时候，还是黄昏和夜晚，沉重和压抑的气氛，恐怖和不安的影子萦绕着这里，魑魅魍魉，鬼魅妖魔。

　　可现在却是白天清早，今天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天气相当好，温暖的日光洒在身上，秋天的凉爽也让温度不会太热。

　　一切都刚刚好。

　　天台上不再那么空旷，而是搭起了简易的塑料棚子，精心布置过，为防止被风吹跑，还专门用系带绑住了桌角。

　　桌椅都用特制的垫子和布料覆盖，装饰得有模有样的，即使放到外面的露天餐厅来说，也不会差的太多。

　　看来他们班级的同学们还是没有辜负浅川陆赢下来的机会，把这个店铺开得很好。

　　——店铺的招牌叫【乞力马扎罗】咖啡厅。

　　“东云小姐！你来的话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就好了呀，不用排队的！”

　　戴着眼镜的加藤澪很快迎了上来，她穿着黑白相间的女仆装，手握菜单和餐牌。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末月的真名，热情的引导到角落相对安静的一个空桌上。

　　末月坐下以后，没有马上看菜单，而是环顾一眼四周。

　　这家咖啡厅似乎打的是“女仆咖啡”的路子，包括加藤班长在内，女生们都穿着漂亮的女仆装，到处招呼客人，非常可爱。

　　虽然以她的视角来看，这些女仆装并不那么正式，更像是COSPLAY的感觉，但这样更好。

　　“……我有指名。”

　　“诶……哦！”

　　加藤班长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伸手招呼：“浅川同学！有客人要找你！”

　　远处的浅川陆耳朵很敏锐，听到了声音就慢悠悠走了过来，嘴里却在不耐烦的抱怨：

　　“又是谁口味这么重……等等。”

　　他停下了脚步。

　　虽然意识到这是陷阱，但为时已晚，已经来不及转身，被看到了。

　　浅川陆正穿着女仆装，和女生们一样，只不过是稍微宽松些许的款式，胸口倒也没有太宽松，是被胸肌填充了。

　　“原来你有奇装异服癖啊，助手。”

　　东云末月很快的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浅川陆伸手夺过，把“相册”和“最近删除”都删干净了：“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

　　“你们好好玩吧，我去继续忙了哦~”

　　加藤班长掩着嘴笑了笑，很快溜走了。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

　　末月盘算着要怎么不被发现的偷拍成功，一边问道。

　　她注意到，并不是所有的男生都穿着女仆装，准确来说只有浅川陆一个而已，其他男生多半负责做咖啡和甜品，有的是打杂。

　　而负责招呼客人的女仆，都是女生，中间穿插着一个浅川陆，非常突兀。

　　“他们恩将仇报。”

　　浅川陆愤愤不平的说，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上。

　　他坐着的时候都感觉不自在，下面凉飕飕的，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双腿并拢起来比较好。

　　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自从他把“顶上战争大获全胜，成功获取了天台摊位的资格”的好消息传回班里以后，浅川陆自然得到了英雄一般的欢呼和礼待，所有人都热烈鼓掌，致以谢意，只不过那天台之上关于“妖怪”的事情，就没必要和同学们提起了。

　　可是准备摊位归准备，加藤班长却找到浅川陆说，当天所有同学都要扮成女仆接待客人，包括男生在内。

　　浅川陆也不想特立独行搞特殊，也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他应该早点意识到这个是陷阱的，或许问一问浩吉就能问出来……不对，那家伙应该也是同伙，可恶。

　　直到今天校园祭，穿上女仆装以后，他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这些家伙就是欺负他好说话……虽然这样说，但看着他们期待的说“今天好多客人都是你吸引来的呢，浅川同学”，也就不好甩脸子拒绝了，浅川陆的确是个心肠很软的人，从各方面都能证明，不过他也有自己不能让步的原则，绝对不能让步。

　那就是“不穿白色丝袜”。

　　所以现在，他还是在裙子下面保持着光腿，显得有些怪异。

　　“完全不适合你。”

　　东云末月点了杯招牌咖啡，然后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情商的评价道。

　　其实她说的没错，浅川陆穿上女装以后，并没有像动画里或者小说里那样突然就转变成惊艳的美少女，或许是他的骨相和外貌本就偏硬朗，虽有少年气质，却非柔和的那种，高大的身材，线条分明的轮廓，结实的肌肉还有明显的喉结，都是无法忽视的。

　　浅川陆一副无语的表情：“这么评价并不会让我感到伤心。”

　　“我倒是有点伤心呢……”

　　突然，另一个声音响起，原来是星羽笑嘻嘻的凑近过来了。

　　她手里端着咖啡的餐盘，放在两人中间的桌上：

　　“早知道就该认真的给浅川君化化妆了，不然的话可完全不像呢。”

座敷童子之秋 : 座敷童子之秋 AFTER2

　　星羽也身着那件黑白相间的经典女仆装，可在她身上却完全不同，不愧是正规军。

　　围裙上绣着小巧的白色蕾丝花边，与她光滑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纤细的腰身被束腰轻轻勾勒，再加上白色过膝袜和小皮鞋。

　　仿佛她穿起来就是格外明媚，就算是那原本灿烂的金发被发圈收束起来，也没能掩盖掉原本的魅力。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A班的吗，学生会的走狗，是我们的敌人。”

　　东云末月说话依然毫不客气，她抿了一口咖啡，认真品尝着。

　　星羽却不在意，笑嘻嘻的，又回到了往日和小姐相处的感觉：

　　“……前几天的事情，给你们添麻烦了嘛，所以我来帮忙了，也算是弥补一下过错。”

　　星羽丧失了被般若附身那段时间的记忆，所以她醒来以后，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天台上。

　　浅川陆和末月很默契的，没有对她说“拼上性命的赌局”的事情，只是说附身妖怪有些麻烦而已，不过顺利解决了。

　　本意是不想让星羽太过愧疚，但星羽还是隐约察觉到了不对，于是主动和浅川陆申请来店铺这里帮忙。

　　其实她帮了很大忙，星羽的确是个很擅长领导、策划和组织的人，她和加藤班长一起，把这个咖啡店经营得井井有条，再加上有了“学生会长”这一身份的背书，无论是采购、经营、食品、宣传各个方面都很顺利，没有发生事故，生意从早上起就很好。

　　更重要的是她女仆的职业技能，是完全无法取代的，如果不是她特地给班里的女同学们做了培训，也不会专业到这个程度。

　　“直到今天我还是想不起来那天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迷迷糊糊的……”

　　“你没事就好了。”

　　浅川陆微笑着说，能回到这样普通的日常，晒着秋日阳光，享受周围嘈杂的欢闹，就是最大的幸福。

　　东云末月是专业的气氛毁灭者，她放下咖啡杯，嘴：

　　“这根本不是乞力马扎罗咖啡啊，你们虚假宣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