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侦探 第216章

作者:灯火说谎

  是的,那段回忆全都是真实的,就连她模仿自己的笔触以第一人称写下的“鵺”的回忆,也是真实的。

  当年的他,的确认识了一个女孩,与她结成了“为抓捕跟踪狂真凶而伪装成朋友”的临时同盟,一起上下学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的回忆是很快乐的,但那段回忆全都被抹去了,根本一点都不记得,所以如今见到她以后,才会是如同初见般的感觉。

  为什么会遗忘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现在想来,应该是记忆被动了手脚,刻意删除了这些关键的要素。

  就连那案发时的关键场景,浅川陆也不记得了,只是看到这些文字以后才能想起,那个令他如今还畏惧的敌人。

  那应该是浅川陆第一次遭遇的,彻底的失败。

  诡异的黑影,扭曲的现实,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现象,不可名状的攻击手段,时间空间都无法信任,一切力量都失去了作用。

  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比浅川陆如今目睹的“神明”更像神明,甚至是更高层级的力量。

  就像是更高维度的某种手段,强行干涉了现实一样。

  ……或许还干涉了他的记忆。

  书里写的内容基本都是真实的,他为了救下那女孩,也是为了救自己,挑战强敌,于是与那个怪物展开殊死搏斗。

  可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

  在那种诡异的敌人面前,再强大的力量、格斗、技巧都会失去作用,即使浅川陆能短暂的以力量压制,可回过神来……

  面具居然险些戴在了自己身上……

  那根本不是人力可以解决的怪物,实际上在那个时候,浅川陆就已经接触到了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了,要不是他的记忆被删除屏蔽掉了,他事后也不会仍旧不知晓超自然世界的存在,或许他升入高中以后决定不再追寻那些东西,也和潜意识的抗拒有关吧。

  “我已经知道了。”

  浅川陆喃喃的说。

  他的手指抚摸过稿纸,那些好看的字眼仿佛转化成了一行行鳞片,刺痛着皮肤。

  知道,这是身体的本能在保护他,抗拒翻开接下来的一页。

  知道,再看下去的话,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浅川陆已经知晓了案件的真相。

  是的,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谜题,只要找回当年的记忆,无论是真凶还是案件,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是的,这也是只有他才能解开的谜题。

  即使知晓了真相,他依然要看下去——直到最后的结局,抱有了最后的觉悟。

  浅川陆手指弯曲,毫无犹豫的,揭开了下一页。

  …

  《柒之章》

  自案发之后,我已经十多天没去上学了。

  学校应该给我家里打了不少电话,但他们离得很远,暂时也管不到我。

  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只是手止不住的发抖。

  还是忍不住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其实我的伤势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该说是我的伤势本来就不重,还是这副身体本身就异于常人呢?

  从家里早就听说过,我的体质即使在那群怪物里也是天资卓越的,可是我却背叛了家族的期望,独自一人逃了出来。

  现在想想,或许听话从家里学上几手,是不是当时就能不那么狼狈了,至少有反抗的余地?

  也不会只能束手无策的……等着被他救出来……

  我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感到冰凉的黏液和黑泥仍旧攀在皮肤上,无法彻底清除。

  没去上学以后,除了学校的老师和被安排来的同学来看望过我(我没有开门),当然还有警察前来询问情况。

  我虽然很想隔着门大叫“这种事情你们帮不上忙”,但还是老老实实打开了门。

  一开始我是很配合的。

  直到他们问我:

  “你有没有过往的精神病史?家族有没有相关病史?为什么学生一个人在东京居住?最近有没有压力特别大,攻击性特别强的时候?有没有不小心伤害过家人或身边同学的情况?案发当时的记忆你还确切能复述出来吗?你能保证当时的意识是清醒的吗?”

  我瞬间变了脸。

  我知道,他们是把我当成了犯人,当时发狂攻击了鵺……这怎么可能!

  我绝对不是犯人,我也不可能是真凶,于是我愤怒的告诉他们这一点,用力摔上了门。

  事实也证明了我的话,现场的证词说明除了我们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鵺也绝对不是犯人,他也不可能是真凶……真凶是第三个人。

  我是如此确定这一点,可是我却无法说出任何真相,就像是无形的压力迫使着自己,只能关在这个狭窄的出租屋里。

  就在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上多久,可能一辈子都要锁住自己的时候。

  一束阳光照了进来。

  那个少年站在门边,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我:

  “虽然我不知道,现在还该不该来见你。”

  “但是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很想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吧。”

鵺之夏 : 第十章 戛然而止

  《捌之章》

  “其他人我都信不过了。”

  我对着眼前女孩说:“我们一起去找出真相吧。”

  这是我的真心话。

  自那事件以后,我倒是没有受到太多骚扰,虽然在闹市区弄出了不小的动静,且当时我是未戴面具的露脸状态,按理说应该有不少人目击了我的真实样貌,可不知为何,无论是警方还是媒体都没有找上我,甚至在网络上搜索,也找不到案件相关的记录。

  就像是被某种东西刻意抹去了一样。

  涉及超凡力量的踪迹……可能是被某种特殊机构掩盖掉了,我越发确定,那天经历的一切绝不是梦境和幻觉。

  怪不得从前无论怎么追寻,也找不到那些怪异现象存在的证据,原来是有人在擦屁股,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既感到兴奋,又感到忐忑。

  兴奋自然是处于我这十多年来的追求,终于让我找到了些许线索,还是亲身经历的事实,不会有错。

  但忐忑,多半是那场记忆深刻的战斗,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以及深深的失败挫伤。

  我的身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甚至可以说毫发无损,就好像那激烈的打斗不曾存在过一样。

  但我很清楚——我输了。

  即使全力战斗,也没能击败那个诡异的黑影怪物,让它逃走了,只来得及救下那个可怜的女孩。

  这样的惨败,对我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打击,我练武练了将近十年,自认为已经没有敌手,没想到只是鼠目寸光,坐井观天。

  在真正的超凡力量面前,还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或许这就是成语中的“叶公好龙”吧,我只能苦笑,追寻了这么久,结果真到了面前却又害怕。

  没想到这样的讽刺居然会用在自己身上。

  但我还是不甘心,我虽然会因为一时的挫败而失落,但绝非是一蹶不振的那种人。

  在武道上追索,要的就是这样越挫越勇的斗志,没有这样的意志的话,就无法到达最终的高处。

  哪怕遇到了无法战胜的强者,也要不停的去挑战,哪怕一次两次会失败,也决不能放弃。

  只有一次一次的失败,才能从中汲取到经验,学习到东西,只有这样才是变强的正道。

  ……我心底承认,我还在渴求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于是我不知不觉的走着,却到了那个女孩家门前。

  “不能逃避。”

  这是下定决心后的坚定。

  然而,她的决心可能就没我那么坚定了,只是不知所措的张着嘴:

  “你……”

  我明白了,她可能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我。

  “叫我(化名)吧。”

  为表诚意,我把自己的真名告诉了她,能明显看到,她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不再那么紧绷。

  其实,这也是表明我正式切割了【无面人】的一刻,在真正战胜那家伙之前,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担任【无面人】了。

  更不要说【鵺】的称号,此刻我也不想听见。

  我是(化名),仅此而已,至少现在,我要用自己的名字:

  “那天除了我以外,也只有你目睹了案发情况吧,你知道真相是什么吗,能和我一起来调查吗?”

  好像是被我过于急切和热情的感觉给吓到了,她退后了一步。

  “啊……”

  似乎不敢跨出门槛后的阴影。

  我知道这件事急不来,遇到了那种事情,普通的学生肯定会惊慌和害怕,不可能像我一样,短短几天就能恢复正常。

  而且当时的我也挺吓人的……我有自知之明,战斗起来总会纵情肆意,放飞自我,可能真的像一只狂暴的怪物那样。

  所以,她会害怕我,并不意外。

  于是我放缓语气,尽量温柔的解释:

  “没关系,我不会强迫要求你一定要和我来,如果你不愿意出门的话,能不能请你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呢?就算是记得的一些片段也可以,虽然我当时也在现场,但单凭我一个人的回忆可能会有误差,如果能加上你的证词,应该会有很大帮助。”

  “不……”

  听到了她小声细微的呢喃。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还以为她是拒绝了我。

  然而,下一秒,她却向前一步,踏出了门槛。

  那张脸暴露在阳光下,意外的清爽美丽:

  “我,我也要去。你救了我的命,我不能无动于衷。”

  …

  于是,我和她组成了新的同盟。

  不再是为了“追踪跟踪狂的真凶”而伪装成朋友,虽然目标可能是一样的,但这次是“追踪真凶作案真相”结成的同盟。

  说起来可能有点拗口,用简单的说法就是,我们原先是扮演着“侦探”,现在可能就是两个“受害者”了。

  至少我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这种事情警察是信不过的”,至少那样强大的力量,一般人根本无法抗衡。

  而且,在这起事件中,我和她都没没遇难,甚至连受伤都没有,所以这“受害者”其实也是不成立的,在根本没有人遇害的情况下,要警方去相信有一个古怪可怕的超能力凶手?太难了。

  要不是地面凹陷下去一个大洞,被很多人目击,警方甚至都不会理睬吧。

  “就是这里吧。”

  我带着她来到了这个大坑前。

  我们都做了一定的伪装,我穿着卫衣兜帽,而她是戴着口罩,虽然夏天很热,但为了避免被路人认出来,只能这样。

  白天的这条街道和晚上有很大区别,烈日照射下,即使是楼道高墙间的阴影也显得明亮,没有了那时的阴霾和诡异气氛。

  但或许只是心理作用的影响。

  不只是路面上的大坑,还有墙面、路灯周遭的建筑都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因为被战斗所波及。

  但今天来看的时候,发现大部分都得到了及时的修缮,路面被重新铺平,各种地方也能看到修补的痕迹。

  官方的反应还是很快的……还是说想掩盖什么痕迹……?

  我沿着那天的路线,慢慢走过,回忆起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对照着眼前的细节,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线索。

  顺口问了她一声:“你那天……就是照往常一样,正常的放学回家路上,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