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侦探 第86章

　　密密麻麻的管线布满了整个区域，还有各种各样的电脑和机械结构，这座馆的“脉搏”估计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吧。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办公用的桌椅和工位，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估摸算下来估计有五六十名员工。

　　只不过这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头顶上的灯光在这里不再恒定，而是一下一下闪烁着光，伴随着尖锐的警报声音，像是遭受了空袭的地下防空洞。

　　比起所谓的“龙宫御殿”，他觉得像是《生化危机》里的保护伞公司。

　　不过这些员工警戒的对象，是闯入这里的他们就是了。

　　东云末月已经溜得不见踪影了，仔细一看她原来在翻找那些员工的位置，好像在翻一些文件和资料什么的。

　　明明自己亲口说过“侦探不做现场调查”，结果自己找起来却很有侦探的样子嘛……

　　浅川陆也有样学样翻了翻，但很快就犯了难，那些大多都是英文的资料，看得很头疼。

　　他的英文水平最多只有高中生应试的水准而已，要他看专业资料还是太勉强了，更不要说里面还有很多专有名词。

　　他偷偷瞄了一眼千鹤子，千鹤子也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这家伙的专业领域也不在这个方面啊。

　　于是只能作罢，不过浅川陆还是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比如桌面上的工牌，还有他们的照片等等。

　　可能是因为在这里工作的员工要完全封锁，远离家庭和外界，所以他们的桌面上大多都会摆上和家人的合照之类，这就给调查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浅川陆立刻就发现那些人的面孔很面熟，不必多说，就是这几天在酒天馆看到的“工作人员”。

　　确实是工作人员，但不仅仅是侍应、服务生、司机、乐手和厨师等，这些身份都是伪装。

　　他们真正的工作，果然是在这个地下设施里……这和之前的猜测都对上了。

　　里面还有不少非亚洲的面孔，浅川陆本来还感叹东云家果然很国际化雇佣那么多外国人，现在看来早有预谋。

　　不过现在的他，还对这个地下设施的真正目的一无所知。

　　他率先注意到的，是雪绘的状态不太对劲。

　　“怎么了？”浅川陆回过头去，关心道。

　　本以为是那孩子没见过什么打打杀杀的血腥场面，被吓到了所以才沉默，但仔细一看，好像并不是这样。

　　她是被这周围的布置给吓到了。

　　雪绘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不断后退：

　　“兄长大人……”

　　仿佛抓到了稳定的安心源泉，握着浅川陆的手，才终于平静了一些。

　　但是她颤抖的嘴唇，还是说了一句让人难以置信的话：“我好像……来过这里？”

　　“什么？”

　　浅川陆讶异了，他心想怎么可能，这里可是京都，于是说：“会不会是类似‘既视感’的印象？”

　　这应该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现象，有人某时某刻会突然感觉“这个地方我来过”或者“这个事情我经历过”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好像是做梦梦到过一样，仔细一想却又模模糊糊的，有人甚至会把这种感觉当做一种“预言”能力看待。

　　用科学的方法解释的话，一般来说是知觉的情景性记忆某些部分或特征和过去的经历匹配上，就会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者说现实中近似的情景与记忆中以前大脑虚构的情景相呼应，加上心理强化的作用，就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雪绘此刻却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概念：

　　“不……不是幻觉或者梦境，我的确来过，我来过这个地方……在我小时候。”

　　“什么时候？”浅川陆追问。

　　她的话语里带着深深的恐惧：“六年前，是六年前。兄长大人，您应该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

　　浅川陆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是的，他不可能忘记。

　　在雪山上的时候，雪绘在生命的终结前，讲给他听的那个故事，他曾经承诺要好好记住的。

　　年幼的雪绘，因为家里发生的变故，父母离异，追寻着母爱，来到了母亲所在的研究所。

　　在那里接受了招待，却被送回了家，在那天晚上“雪女”爆发，摧毁了她的父亲、继母还有一个婴儿。

　　至此之后雪绘的能力觉醒，同时人格开始分裂，风祭昭久收养了她，才成为了神社的巫女。

　　这个故事，浅川陆当然记得。

　　“等等，我没搞懂……”他其实不是没有搞懂，而是庞杂的思绪和不可置信的感情让人难以想象：“你的意思是——”

　　可雪绘的眼神却很坚定，她不安和恐惧的态度扫视着这地下设施的一切，然后重重的说：

　　“是的，龙宫御殿……应该就是我母亲当年所在的研究所。”

鬼之冬 : 第三十三章 幼年的神隐

　　……怎么可能！

　　浅川陆下意识就想说这句话。

　　但面对如此坚定的雪绘，他还是换了个问法：

　　“你想想……这里可是京都，大江山，你以前的家在东京对吧，这里起码隔着400公里以上，而且还要爬山，你小时候一个人离家出走，怎么可能小女孩徒步四百公里来这里……而且我们找了这么久这个隐蔽的地下设施，你是怎么一个人发现的？”

　　他都不用动脑子，一下就能想出一连串不合理的地方，如果这就是真相的话，那么没有一个线索对得上的。

　　他乘车来到这里，都要花上五六个小时的时间。

　　就算是全速跑这四百公里，也能把他逼到身体的极限了。

　　无法想象，雪绘七八岁的时候，是怎么可能一个人徒步走过来的？

　　而且龙宫御殿，被这么严防死守紧闭藏起，她又是怎么知道母亲在这里工作的？

　　雪绘捂住了头，眉毛紧皱，话语断断续续：

　　“……我记得，当年的我走在路上，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妈妈，在东京街头陷入迷失的时候，就在这时路边的一个姐姐叫住了我，她年纪比我大一些……长得很漂亮，虽然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样貌了，她问我要去哪里，得知以后，就给我指了路……”

　　她抬起头，眼光茫然，仿佛回忆起了六岁那年的经历：“等我转过下个路口，好像就到了这个设施的门前。”

　　指路的……少女？

　　难道是【雪女】的化身？

　　不，不对，浅川陆立刻觉得不对，就算是有雪女的超能力，可那能力的特征是“冻结和降雪”，并不能做到瞬间移动。

　　跨越四百公里的长距离移动，转移活人，甚至还不需要任何的“指示物”限制，这是当初的蜘蛛女都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真的存在这种超能力，那也太强大了。

　　浅川陆还是想找一些合理的解释：

　　“会不会是【存在两个相似的研究所】？毕竟这种白色的墙面和高科技的建筑，很容易看错，而且听你刚刚描述那个少女的样子，似乎记忆并不清晰，有可能记错，或者说东京的那个研究所就是仿制龙宫御殿做出来的，其中一个是另一个的分所？”

　　谁知，雪绘很快摇了摇头：“不……不会的，虽然我的记忆的确不清楚了，但我还记得那个——”

　　她指着浅川陆手里的那些照片。

　　“那些人的样子，我还记得……他们就是我母亲的同事，当时的研究员，我想起来了，他们穿白大褂的样子……！”

　　雪绘甚至还叫出了其中几个人的名字，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浅川陆也开始不得不有了相信的成分。

　　“浅川同学，我和你说过的，【神隐】的现象特别容易找上小孩子。”

　　此时，千鹤子插入话题，她表情平静的说，似乎并未因为这番话而惊讶：“大概是当时雪绘着急找妈妈的样子被某位好心的神明看在了眼里，于是随手帮忙，把她传送到了这里吧，那种程度绝非超能力和妖怪能做到的事情，只能是更厉害的存在了。”

　　浅川陆却并不这么认为：“善良的神明吗……”

　　千鹤子平静的笑：

　　“神明的善恶和人类的标准不同，他们对人类的帮助可能会导致灾厄，对人类的作恶有时反而能让人蜕变，命运无常啊。”

　　他们意义不明的对话刚到一半，此时东云末月似乎也结束了她的搜索，她高高丢过来一样东西：

　　“你们可能在找这个。”

　　“嗯？”浅川陆随手接下，那似乎是一张工牌，上面有着一个人的姓名和照片，权限等级是D，看起来刷不开什么门。

　　但这样一个低级的研究员，却让他产生了极大的惊讶，甚至千鹤子也不能免于其外，她也凑近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

　　他们看着的那张工牌，上面写着：

　　【铃木翔】这个名字。

　　浅川陆瞬间和千鹤子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眼神都告诉对方没有忘记，这个熟悉的名字，是他们曾经的【校医】。

　　是的，就是那个在学校的地下挖出地窖埋尸，建造私人手术室，做着非法器官交易的那个犯罪分子，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现在估计还在坐牢吧，听说因为谋杀等多项罪名，已经判了死刑等待处理。

　　记得当时来表彰的警察说牵扯到一个犯罪组织……难道指的就是龙宫御殿？

　　“怪不得选择在学校挖一个地下室，原来灵感就来自他工作的地点啊。”

　　浅川陆若有所思。

　　而千鹤子已经想得更深了：“校医可能就是他们的末端手足，用来处理掉来路不干净的尸体的，器官可能是废物利用，顺便创收……源头在京都，特地运输到东京的某所学校，估计是伪装成食材冰冻起来，这是一个组织严密又反侦察的产业链。”

　　浅川陆冷笑：“没想到这么巧，让我们都碰上了。”

　　虽然“铃木翔”这个名字很常见，估计会有很多重名的人，但工牌上还有照片，他凑近了认真分辨着，果然没有认错。

　　证件照上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就是校医室里出现的铃木老师，也是当时被警车带走的家伙。

　　这时，东云末月却突然说：

　　“……啊，别凑那么近，那是我从垃圾桶里翻到的。”

　　“什么！”

　　怪不得闻到一股臭味，浅川陆赶紧将其拿远了一些。

　　坏心眼的侦探小姐笑着说：“没办法嘛，他们可能是不要了，就丢到了，刚好被我捡到咯。”

　　“下次，这句话应该提前说。”

　　浅川陆无奈的丢在地上。

　　铃木翔估计是被龙宫御殿抛弃了，毕竟已经被警方抓到了，成为了不需要的人，所以工牌才会被丢掉。

　　他看了侦探小姐一眼。

　　虽然不知道东云末月是怎么知道“校医”的那些事情的，但那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有超能力嘛……

　　不过这些至少让他明白了一个线索，那就是……这个研究所一定隐藏着肮脏的东西，令人恶寒的真相。

　　与此同时，雪绘站了起来，她仿佛感受到了冥冥中的召唤，慢慢的往前走。

　　最后，她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前，这扇门也被严密的封锁起来，但她只停在了这里。

　　她的手指，慢慢抚摸在上面……

　　“我妈妈的办公室，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了。”

鬼之冬 : 第三十四章 过去的真相

　　浅川陆看到，龙宫御殿连接着不止一个房间，地下共有三层，重重迭迭的像一个圆柱形的钻井。

　　浅川陆还能听到，门的背后藏着一个个不安的呼吸和心跳，他们虽然不敢发出动静……但依然逃不过他的感知。

　　这些人估计就是照片上的员工们吧，接收到警报以后，就藏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把自己锁起来。

　　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警卫士兵们全灭的消息，对闯入者报以极大的恐惧。

　　……浅川陆没有兴趣一个一个找上去清算，他还没有做这个的时间。

　　有罪者当罚，但当务之急是判明真相，了解事情的原委。

　　雪绘的“前母亲”，应该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浅川陆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看了一眼雪绘，轻声问道：“没事吧，你要回避一下吗？”

　　他担心女孩的心灵，可能会承受不住接下来的事情。

　　雪绘低着头，刘海的发丝遮蔽住眼睛，此时此刻，她的确经历着非同一般的煎熬和犹豫，仿佛站在人生的转折点上。

　　她预料到了，如果推开这扇门，可能会面临后悔的事情，但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也感觉会错过什么。

　　最后她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