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淡定喝茶
魔术界中，流传得越久的东西，自身带有的“神秘”就越高，但在橙子脚下潜藏着的“异物”，那种气息明显是不久前才被“制作”出来的产物。
如果是那份手稿中，橙子在成为冠位人偶师，并且被封印指定执行，四处躲藏的时候制作的“无名魔物”的话，应该是能达到这种程度。
乐正聆手稿中的东西，只是提到了各人未来的一部分，提及了她们擅长的东西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
但现在的橙子，可不是手稿中提到的，花了十几年时间，年近三十的年纪，今年才十六岁的她，哪怕从这些东西中，橙子知道了自己最擅长的是什么，但在短短的一年半中，就把自己的魔力还有技艺磨炼到这个地步，根本不可能。
而且她如果没看错的话，橙子带着的手套，用料明显就是乐正聆提过的那头稀世仅有的幻想种“黄金狼”身上的毛发。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现在的橙子已经和黄金狼缔结了契约，成为了即使是自己，在不用尽所有底牌的情况下，都无法抗衡的存在？
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在橙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现在的橙子，就像获得了未来的一切，并且把它压缩在这一年半中，掌握吸收了呢？
“不，你错了，哪怕是成为冠位莉黛尔的我，完全掌握了最后魔女传承的你，还有能自由运用第五法的青子，面对着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我们也显得过于弱小了。”
怀着完全的平常心，苍崎橙子断言，而且是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你就这么担心？”有珠轻蹙眉头，按照现在获得情报来看，即使不算上青子的话，由她和橙子面对那些人，也不能说没有胜机。
虽然有珠不是魔法使，但她知道，成为魔法使后，就不能随意插手世界，这是“世界”和“魔法使”之间的默契。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橙子冷漠地抬起头，透过车窗看着异常灰暗的天空，这片天空就像末世世界的天空一样压抑，让她心中属于另一个自己的灰暗的记忆明晰起来。
“那孩子所记述的东西，是世界的真相中微不足道的一角，你也知道平行世界是存在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平行世界的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或者说那个【她】的命运到底是怎么样的？”
橙子垂下脑袋，梳理了一下头发，“就如同那个【魔法使之夜】的故事一样，那个你的境遇如果突然化作记忆，让现在的你获得了的话，你觉得你会变成怎么样？”
聪明的有珠在橙子的这番话中，听出了对方为何会变成这样的关键，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你变成那样，是因为那个圆环，对吗？”有珠终于想起，在一年半前，观布子之母提示她们按照每半年换一次的顺序持有那个吊坠，一年前橙子曾经说过“看到了有趣的东西”，自己持有的半年毫无变化，还有在今天前，青子和她一起看到的画面。
“橙子，那个人，其实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吧？”有珠说出了最有可能的推论，“你看到了什么？或者说知道了什么？”
橙子重新带起眼镜，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点头是承认有珠的猜测没有错，而摇头，则是想告诉有珠，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灰色的天幕下，绵绵的阴雨已经下了起来，而停下了谈话的两人，再次回归那让人压抑的沉默。
这辆公交中，有很多人在橙子和有珠上车后，就一直盯着她们，并且很好奇她们在说什么。
但在这辆尚算安静的车上，哪怕是两人前排的人都没有听到她们说的任何一句话。而她们后排的卫宫切嗣和久宇舞弥，只是不断用眼神警告着想靠近的人。
虽然卫宫切嗣不算正统魔术师，但他还是看出，之所以听不到苍崎橙子她们的谈话声，应该是因为那个新出现的，被苍崎橙子称为“有珠”，又被梅·莉黛尔·阿切洛特称为“爱丽丝”的女孩所至。
然而从头到尾，卫宫切嗣都没发现对方做过什么，也正因如此，他觉得必须掌握住这个女孩的信息。
想到这里，他侧过脑袋，看向坐在身侧的久宇舞弥，多年的默契让久宇舞弥读懂了切嗣眼中的意思。
她微微点点头，仔细打量着有珠，把她的容貌记在脑中，方便之后的调查。
很快，观布子综合医院到了，四人站在雨中的候车站台，看着身后那被笼罩在阴雨中的医院。
四周的水汽蒸腾起一层白雾，让医院大楼的灯光看起来昏暗无比。
虽然听苍崎橙子提过这里可能是一位死徒二十七祖的工房，但切嗣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冷静地凝视着这间矗立在郊外的医院。
“这里就是我的工作地点吗？”他转过头，向依旧沉默着的橙子问道。
“是的，接下来你们会如何去做，我无法提供什么帮助，不过作为专业人士的你们，想来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吧。”橙子把手伸出车站的雨檐外，湿冷的细雨打在她的手套上，奇怪地滑落而过。
手套没有沾上丝毫的水汽，橙子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她脱下上半身的大衣翻转过来，之间内衬是和手套一样的金色。
“我和有珠就先进去了，你们可以在附近考察一下，想找我们的话就到住院部的顶层。”
橙子把上衣展开，挡在有珠和自己的头顶，“对了，如果护士说不能上顶层的话，你就报我的名字，让护士通知我就行，毕竟你们应该不在会客名单。”
说完，橙子不再解释，拉着有珠走进了雨中。
留在了车站中的切嗣忍不住往怀里掏了掏，结果掏了个空，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的烟盒还在久宇舞弥手上。
看到切嗣的动作，久宇舞弥沉默了一下，静静地拿出了烟盒，掏出一根烟放进切嗣的口中，然后为他点火。
切嗣看着这个在为他点烟的美丽女子，眼中闪过追忆的神色，嘴巴不自觉地喊出了自己为她取的名字，“舞弥。”
听到切嗣喊自己，久宇舞弥抬起头，然后看到了切嗣那温柔的目光，“今天最后一根，明天减一根。”
听到这句话，在吸了一口烟后，切嗣露出苦笑，“你也太较真了。”
“让我变成这种性格的，不是你吗？”久宇舞弥没有理会切嗣那抱怨的话，而是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切嗣的脸。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苍崎橙子那番话的意思，但我知道和那些东西对上的话，会很危险。”
舞弥带着温度柔软的手心，轻轻地摩擦卫宫切嗣的胡渣，那种刺刺的感觉让她充满了安心感。
“无论是性格也好，身体也好，名字也好，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你存在的，我是你的一部分，可以舍弃的一部分，哪怕用坏也没关系，所以请好好使用我吧，切嗣。”
她冷静地用一种带着蛊惑的语调说着仿佛事不关己的话。
切嗣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感到有点心疼，她之所以成为了这样的女人，正是因为自己。
将这个从战场捡回的少女培养成了这样的女人的自己。
她是一台辅助机器，是专门用来辅助一台名为“卫宫切嗣”的正常机器运作的机器，这就是久宇舞弥。
“……我知道了。”魔术师都是价值观异常的存在，哪怕是身为“魔术师杀手”的自己也不例外，正因如此，自己才会把舞弥培养到这个样子。
“那么，就让我们看是工作吧。”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吐了出来，尼古丁的味道让切嗣进入了工作状态。
再次看向那被梅雨所笼罩，变得与魔域无异的医院，卫宫切嗣和久宇舞弥开始他们的调查。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在公交车站旁边的垃圾桶上，一只乌鸦正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另一边，橙子和有珠轻车驾熟地进入了电梯，来到了住院部的顶层。
负责登记的护士有点惊讶地看着苍崎橙子，然后笑着说道：“苍崎橙子小姐，很久不见了呢。”
橙子笑着点点头，回道：“是啊，之前去了英国留学，不过今天有事所以回来了。”
护士听到橙子的回答后，本想继续问一下，毕竟在这个时代，能出国留学的人已经很稀少了，对她们这种小市民来说，外国变成了一个很模糊的概念。
但一旁的有珠没有等待的意思，她越过橙子，直接拿起笔在来访者登记上写上日期和自己的名字后，头也不回地向乐正聆的病房走去。
护士小姐看到有珠的举动后，有些尴尬地看向橙子。
在这里工作了两年多的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久远寺有珠，这个气质清冷的女孩，虽然表现冷淡，但在平日的交往中，一直表现着良好的教养。
而现在有珠竟然直接丢下同行者走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她打扰了她们。
橙子摆摆手，“别在意，有珠并不是对你生气。”
手里提着大衣的橙子，并不急着走进病服，她想向这个值班护士打听一下近况。
“这段时间，有除了我妹妹和有珠之外的人来探望他吗？”
虽然没有明确指出“他”是谁，但护士小姐当然不会搞错，她偏过头回忆了一下，“嗯，在这之前应该没有，但橙子小姐你们今天是第二批来探望的人。”
橙子眼中略过一丝精光，“第二批？”
“是啊，是第二批，不过第一批来的那个人你们应该也认识，就是那个很高很壮，样子有点危险的中年男人。”
第二百五十九章 黑童话·白马王子（上）
听到护士的形容，橙子马上想到了呢人到底是谁，果然，当她拿过来访者登记，写上自己名字的后，在上面几行的地方，看到了弗阿布罗·洛威恩的名字。
在护士的注视下，橙子翻了一下登记表，入目是满满的“苍崎青子”和“久远寺有珠”这两个名字，除了这两个名字外，间中夹杂着周濑姐妹的名字。
“这几个是？”橙子指着那些不认识的名字，轻声问道。
“哦，那些人不是来探病的，而是来找青子小姐，不过无论是久远寺小姐还是青子小姐，都没有让她们进过病房。”
护士小姐的记忆明显不错，登记时间明明是上个月的事情，到现在还记得十分清楚。
橙子在心中算了一下时间，发现那是祖父公布苍崎家下一任继承者是青子事件的时间段，那么大概就是这两姐妹来做心理辅导了。
有珠的洋馆不敢去，在学校又堵不住青子，所以找到了这里吗？
橙子心想，毕竟看登记表，青子差不多每两天就过来一次，那么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她的行踪，的确很容易就找到这里。
“谢谢了，护士小姐，那我先进去了。”必要的情报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所以橙子就不再浪费时间，到了个谢后递还登记簿，向乐正聆的病房走去。
把手搭在门把上，橙子微微一怔，然后发动魔眼。
加诸在门上的结界魔术被之前的强化了好几倍，而且痕迹异常崭新，显然是在不久之前才强化过的。
橙子眯起眼，知道事情在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严重的变化，有变化不要紧，要紧的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推开了病房门，入目是依旧安睡在病床上的乐正聆，那张安静异常的睡脸，初见时还在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不测。
睡相是人最没有防备的姿态，而看着这个人睡脸，却给人一种透明的感觉，仿佛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一般。
但如果再细致入微地观察的话，才会发现这个人有在呼吸，那是充满了轻盈感呼吸。
橙子关上房门，拉过属于自己的椅子，坐在了床边，静静地看着乐正聆。
而另一边的有珠，则连橙子进入房间的时候都没有从手上的书中抬起头，明显是不想理会她。
橙子也觉得没必要这么快问有珠关于周濑姐妹的事情，毕竟之前因为莉黛尔的事情弄得有点僵，如果现在问的话，有珠很可能不会理会。
趁着这个机会，橙子脱下眼镜，揭开乐正聆的被子，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在这一年半的时间，没半年她都会这样检查乐正聆的身体一遍，而作为人偶师，随着消化的经验和技术的提升，每一次检查，她都能发现乐正聆身体的的异常。
比起半年前还有一年前，乐正聆的心跳次数再次减少，虽然身体的其他地方很正常，但心脏已经进入了衰竭阶段。
“情况比预计的更糟糕啊。”橙子解开乐正聆的病服，纤细修长的食指微微发光，按在了他心脏位置。
透过魔眼，能看到本来包裹着他的心脏的黑色薄膜已经淡得几乎消失，那层东西就是弗阿布罗·洛威恩的创世之土。
在弗阿布罗·洛威恩和她们说过的那次事件中，他曾经提过乐正聆的心脏很异常，似乎在出生后就被人换走了，而作为替代的这个心脏，有着很大的问题。
彷徨海出身的弗阿布罗推测这个心脏是魔术产物，与生体魔力炉类似，但又没有启动的痕迹。
不过奇怪的是，明明没有被启动，但一直都有人在维护，而乐正聆之所以死亡的原因虽然与心脏无关，但即使没有那件事情的发生，这颗没有得到维护的心脏也会在不久后停止。
后来在乐正聆死亡然后复活后，其实心脏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只是得到了类似缓解。
而缓解了心脏问题的原因也过于巧合，那就是弗阿布罗·洛威恩的创世之土进入了乐正聆的身体，同时也因为【界环】的启动，那些创世之土被什么人用作维持心脏的催化剂。
不过，这些催化剂已经开始被消耗殆尽，而弗阿布罗也不想往乐正聆体内注入更多的创世之土。
按照他的说法，现在乐正聆的体内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如果再把创世之土注入他体内，他会产生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变化。
最大的可能有两种，一种是乐正聆承受不住，完全化为创世之土，成为他的一部分；另一种则是乐正聆承受住，以死徒的身份重生。
在一年前，橙子和他就这件事情讨论了一番，也计算过创世之土被消耗速度，预估是在当时的一年后，也就是这段时间左右被消耗完毕。
所以橙子哪怕没有祖父那个宣告，也会在这段时间回来。
这件事情是瞒着有珠和青子的，不过现在的话，有珠应该已经发现了。
在橙子检查乐正聆身体的时候，有珠一直在偷看，当橙子把手按在乐正聆心脏的时候，有珠那平静的脸上，充满了阴郁。
特别是在橙子发出“情况比预计的更糟糕”的感叹时，这份阴郁更到达了顶点，病房内的魔力流动因为有珠失控的感情变得混乱起来。
“有珠，到了现在还不想告诉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为乐正聆重新穿好病服，橙子理了理他的头发，专注地看着他的脸，然后才轻声问道。
“————”有珠依然没有开口，把视线重新放回了书上。
橙子有橙子的想法，而有珠也有自己的坚持。
虽然她在乎乐正聆，但比起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基于血缘而产生的纽带，她更在乎从小一起长大的莉黛尔。
乐正聆的事情，她会以自己的方式去解决，但绝不能把莉黛尔拖下水，因为乐正聆身上的问题越来越复杂，如果把莉黛尔也拖进来的话，她不知道事情会变好还是变坏。
有珠不敢赌，也不需要去赌，维持乐正聆生命的方法，她已经准备完毕，至于乐正聆能不能醒过来，这个问题从头到尾都不在她的考虑当中。
第二百六十章 黑童话·白雪公主（中）
看着完全不发一言的有珠，橙子微微耸肩，然后说道：“有珠你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沙”
有珠手中的书轻轻地翻过一页，似乎没有听到橙子的话。
“知道了那些东西的我们，真的还会按照那个未来剧本走下去吗？”橙子抚摸着乐正聆的左脸，“不见得吧？因为在我们知道那些事情后，有很多东西都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起码我不认为你还会让那个叫静希什么的进入你的洋馆。”橙子视线看在乐正聆的脖子上，项链并不在，想来是被青子带着。
“如果没有像那个故事的展开方式，我想你再也不会和那个人有什么交集。哪怕他有可能成为陪伴你一生之人。”橙子浅笑地分析着未来。
“而且作为魔女的你，比起不幸的结局，应该更喜欢独自一人吧。哈，真是被诅咒的人生。”
虽然有珠努力地把注意力放在书中，但当橙子说到被诅咒的人生时，她还是无法自控地抬起头怒视着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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