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113章

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而如今卧榻之侧的这位义人阁下,岂止是有贼心有贼胆……

  莎乐美根本就拿不准他什么时候会探身吻上来,更不清楚她自己还有没有那个觉悟将他推开!

  他简直就是个老肩巨猾的情场老手!夜入闺房的偷心惯犯!不知男德为何物的登徒子!时尚前沿的弄潮儿!

  究竟是哪一环弄错了!?

  圣光干预过的翡翠梦境还有这种功效吗!?

  把过去那位口花花一点,但令人安心的义人阁下还回来啊!

  “咳,义……赫恩阁下,您是在翡翠之梦中遭遇了什么变故么?”

  莎乐美试探着问道,试图寻找赫恩阁下性格大变的根源。

  “一帘幽梦如隔世,恍惚之间已千年,梦中醍醐谁能知,犹记醒时……我只记得醒来之后,定要向莎乐美殿下您道一声谢。”

  “道谢?”莎乐美面色沉着,心中却略感诧异。

  “对,道谢。”信女深情地握住了她的手,苍眸之中隐有星光闪烁。

  “所……所为何事?”莎乐美的嘴角开始打哆嗦。

  “实不相瞒,在下与殿下初逢之时,已于人生的十字路口原地驻足半年有余,不得寸进;直至身陷殿下所编织的仲夏夜之梦中,这才幡然醒悟,迷途知返;正所谓菩提何来有证果,今日方知我是我……哪怕已然忘却梦中醍醐,也不敢忘记梦醒时分,向殿下您致谢之愿。”

  信女声情并茂地畅叙前缘,言迄之时顺势于她手背处印下一吻。

  “原……原来如此!”话音哆嗦的莎乐美释然一笑。

  不不不,义人阁下,您这哪里幡然醒悟迷途知返,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拐错了弯儿径直拐进了脂粉堆里洗练了一番后的模样!

  义人阁下,莎乐美有愧于您啊!

  虽然,我很喜欢……

  来自远东的皇女殿下于心中纠结万分。

  “不过。”信女的话锋一转。

  “!”莎乐美闻言一颤。

  “殿下的手段的确了得,如今北行旅团只剩寥寥数人,在下虽能体恤殿下苦心,可余下的诸位,殿下总得给他们一个说法。”信女的神色一肃。

  “您说的是极……”莎乐美神色一黯。

  她背着北行旅团许下了一个弥天大谎,于情于理,都应该给剩下的人一个足以服众的答案。

  哪怕她的初心是不忍再徒增伤亡。

  “呵呵。”

  “赫恩阁下何故发笑?”

  “我只觉得,殿下的遣词用句,也深得远东龙人熏染。”

  “自小生长于其中,在所难免。”

  “无妨无妨,此地为我所制魔器之内,无人会打扰殿下清修,在准备妥当之前,殿下先安心休养吧。”

  “赫恩阁下,前有海难夜抬手救万人于水火,现有北行路上多番照拂,往后更是还要仰仗您诸多神通,先生大恩大德,莎乐美此生难报……”

  “在下不是那种挟恩图报之人。”

  “义人阁下高风亮节自然非挟恩图报之人,但莎乐美心中这关着实难过。”

  “若殿下执意如此,大可考虑肉偿。”

  “肉偿所谓何意?”

  “以血肉之躯出卖劳动力在有生之年偿还债务的意思。”

  “原来如此,哥赞语真是博大精深,言简意赅,若是此番事了,莎乐美留有命在,定随义人阁下仗剑天涯,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没那么夸张,就是我家缺个操持家务、打理花园的复合型女仆,原打算这次出来招募一个,本以为已经招到了,但中途又没招到,总之就是招到了但又没完全招到,所以不得不重新考虑人选。”

  “?”

  “……算了,忘了吧,一番戏言而已,我也不陪您在这嚼哥赞人的车轱辘话了,先出去处理点琐事。”

  “阁下慢走……请留步,赫恩阁下,小女子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

  “方才您是在为我诊脉么?可观您所用手法,又不像是远东医术传承。”莎乐美疑惑道。

  “我又不是永琳,哪里会什么诊脉的手艺——在下是在拿您发报呢。”信女闻言不禁莞尔。

  “发报?”

  “耶鲁的文明进程中肯定也有使用无线电的时期吧。”

  “那是当然。”

  “这样解释起来就简单明了,您和约书亚同为圣光界域中人,行走于瑟兰海姆大地,你之于他便如灯塔般明耀,而我碰巧能够遮蔽圣光与外部感知,所以这才频点您的手心,借由圣光明灭以摩斯电码的形式向不知身在何处的约书亚等人发报,只为向您的忠诚护卫报以平安。”

  “原来如此,赫恩阁下是在拿我当电报机用呢……”

  “啊哈,正是如此,殿下冰雪聪明,与您说话真是如沐春风,那么,在下先行告退。”

  “约书亚先生!约书亚先生!您为何驻足于此处不前?”

  永琳带着他的新小弟从被囚的地窟中未走多远,便在另一座地窟要道之上遇见了独自驻足的黑豹圣武士。

  圣武士所驻足之处,可谓是尸山林立,大量的黑暗物种余留下的残肢血肉被炽热的圣光大卸八块,堆砌如山,高温炙烤过碎尸弥散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不过这一切都没能扰乱那位意志坚如钢铁的圣武士半分,他只是驻足,望着深邃的洞窟之外。

  永琳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在一狭隘的开口空隙之中,在一片被钟乳石阻断的岩缝之后,望见了那座繁荣的地下城邦。

  “这……”

  灰精灵不仅没有绝种,不仅没有退化至蛮荒时代,甚至还在地底深处建立起一座如此宏伟的巨城!

  眼前的光景让永琳这样一只罗塞塔狐狸一度失语,可他的理智又告诉他,约书亚绝非是在慨叹那座地城的宏伟。

  “约书亚先生,约书亚先生,莎乐美,莎乐美殿下没有跟您在一起么?”

  与永琳的关注点不同,在遭遇黑豹圣武士之后,他的新小弟就压根儿没看过那座地城一眼。

  “殿下的圣光道标光耀如故,在我眼中依旧如夜里的灯塔般明耀,不过……”

  亚蘭急切的话语将约书亚从沉思之中唤醒,黑豹的眉头紧皱,他的话语一度让二人松了口气,但话锋一转,又让人为之紧绷。

  “不过什么?”亚蘭奇道。

  “不过,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圣光,殿下的圣光道标虽然光耀不减,但却忽明忽暗,以某种的规律闪烁,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闪光?规律?约书亚先生,您能把一个周期的闪烁长短用剑刻在地上么?”永琳试探着加入话题道。

  “哦?难不成你能破解这个谜题?”黑豹转过头来。

  “我可以试试……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但是我就是知道我有可能知道,总之我就是……”

  被两道灼灼目光注视,永琳不由得倍感窘迫,他本就是只内向狐狸。

  窘迫之余,他也不由自主地说起了车轱辘话。

  黑豹略过他的轱辘言语,提剑指地,只见一幕金耀的闪光划过,地面已留下那段明灭不定的圣光长短记录。

  “Emmmmmmm……”

  永琳蹲在地上沉思了片刻,随即朗声开口,顺着那些记录语不过脑地喃喃念道。

  “……莎乐美·莱茵哈特将于三日后奉为邪神生祭……北行旅团残众速至地城斯帕多奇亚……到这就没了,唉,约书亚先生人呢?亚蘭你等等我啊——”

  “赫恩先生果然是坏心眼。”

  象牙白的宫殿一角,身披斗篷的潘多拉凝视着眼帘半合的信女如此评价道。

  “你是指哪边?”

  结束了莎乐美那方事务的信女显然兴致颇高,他随意地拂过左手大拇指间的指环魔器,使之内外隔绝。

  “两边都是。”

  “哼哼,这是最高效的收拢残部方式,能通过翡翠之梦抵达【终北大陆】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无须担心他们在城里潜伏不下来。”

  “原来如此。”

  “说起来,潘多拉,你自己的魔器制作成功了么?”信女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未过门的学生,故意问道。

  小红……小灰帽微微撩起斗篷一角,向信女展示悬挂于腰侧皮带上的一盏暮光幽蓝的精巧提灯。

  “好孩子,学得真快。”信女赞许地点了点头。

  “青子小姐,该怎么办?”潘多拉望向那宫殿正中,被诸多灰精灵女祭司众星拱月般簇拥于玉座之上,享受锦衣玉食的天蓝蓝小姐。

  “无碍。”信女坏笑着摇了摇头。

  “青子小姐,还不知道她再过三天,就会被那群狂热的灰精灵献祭给他们的神呢。”

  “我都说了她就是个表面心细的憨憨,总之,就让她再过几天万人迷的女神日子吧,届时我会给她兜底的。”

  “赫恩先生,真是善良呢。”

  “我可不是什么善人。”

  “赫恩先生,真是好心肠呢。”

  “嗯,这个词我喜欢,【好】可比【善】亲切多了。”

  信女分外愉快地摸了摸小灰帽的头顶,指尖游走于那柔顺的灰发之中。

  后者一度如小狗般温顺地凑上前来,忽而又似狼崽般颇为不耐地将他的手拍掉。

  “赫恩先生,请您自重。”

  信女望着被拍开的手和面色隐有不善的小灰帽,心中颇为感伤,又颇为欣慰。

  孩子长大了,到叛逆期了。

  思念至此,信女抹了抹眼角的泪花,顺势提起某个必要的插曲。

  “潘多拉。”

  “赫恩先生,何事?”

  “自己琢磨一个新名字,在莎乐美·莱茵哈特离开魔器之前告诉我,我们现在跟她走得太近了,潘多拉·莱茵哈特这个名字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早先带队独行时,信女便起过这番念头。

  莎乐美·莱茵哈特不是什么花瓶,也不是绣花枕头,但属于可以沟通的那一类人。

  但约书亚,那头黑豹不一样。

  概因是【白神信徒】,圣光传承所致,亦或者是于江雪小姐形如表面情敌的竞争关系,当然更有可能是之前赫恩先生给约书亚先生扣了个疑似炼铜圣职者帽子的缘故。

  总之,如今赫恩先生在约书亚先生那里的信用极低,低到如果不是没有证据,大概早就一顶【黑神信徒】的帽子扣过来,拔剑高呼“圣光啊,那个敌人值得一战!”的地步。

  要是让那头黑豹发现,一个跟莎乐美·莱茵哈特容貌极为神似,甚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与莱茵王朝祖上那位被称为红血皇女的先祖同名的硅基生命,竟从头到尾跟在赫恩先生身边。

  开战理由过于丰富,信女都懒得去想象到时候会闹到什么地步。

  “克洛伊·赫恩。”

  “嗯?”

  “新名字,克洛伊·赫恩。”

  “克洛伊,嗯……很美的名字,让我想到花开,我很喜欢,因为我是个花匠……不过,为什么是姓赫恩?”

  “先前在蒂德莉特小姐和永琳先生面前解释时不是提过,赫恩先生与天蓝蓝小姐以及我,三人都是出身于树海边缘的乡下老鼠么?既然如此,那么姓氏一样也不过是寻常之事。”

  “其实我也没上过几天学……不是,我提这个干嘛?总之,理由很充分,你说服了我,克洛伊·赫恩小姐。”

  信女伸出右手,礼节性地作虚握状,面露一丝浅笑。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聊胜于无的小巧仪式,关于重新认识的。

  “不客气,信女·赫恩先生。”

  小红帽伸出手来与他回握,自相逢以来一直冷若冰霜缺乏生气的脸上,竟破天荒地流露出一丝浅笑。

  一位爱笑的美人面露微笑,旁人只道是美。

  一座冷艳的冰山忽而消融,信女只觉惊艳,惊悚,却又由衷地为那一缕稀薄的笑容所吸引,是故停留于原处,驻足不前。

  让他停留下来的不仅仅是那抹稀薄的笑容,还有他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