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比那名居桃子
白板很快便跟那些方才跳进去的怪咖们一样沉了下去,不知所踪。
似乎是终于做完了手头的工作,换来了如释重负的惬意,小男孩长吁了一口气,搓搓手回过身来,重新拾起话头。
“对啊,虽然每年都会有那么些倒霉的外来人被神隐到乡下来,可无论怎样倒霉,跟直接一步到位跑到这边湖底来的大姐姐你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呢,真的。”
“有这么糟糕吗?”
“有啊,就像是穿着布衣拿着铜剑刚出新手村的Lv1勇者,因为Bug越过了一大串的成长路线,直接跳关到了魔王城里的秘密房间一样。”
“真是通俗易懂的比喻啊,那么姑且问问,这边的魔王城里有存档点么?那种存档的同时能够把生命和魔力通通回满的存档点。”
或许是拜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出乎意料地突然接触到自己熟悉的事物所赐,她莫名地产生了短暂的心安感,而这份短暂的心安感很快转化为稀薄的亲切。
“没有哦,那种方便的东西,没有的哦。”
小男孩坚定地摇了摇头。
“遗憾,那你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会一个人呆在海边呢?小弟弟。”
“这里根本就没有海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是被囚禁在这里的。”
“我明白了,你就是被魔王掳走的公主对吧?”
少女见猎心喜,伸出手来拧了拧小男孩那粉嫩的脸颊。
“你才是公主,你全家都是公主!”
仿佛是被冒犯到一样,小男孩咬牙切齿地回以比起侮辱更像是赞美的言辞。
“哎呀,小嘴真甜呢,你。”
“唔”
“那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港口吗?或者说往哪里走能够抵达有人烟的村镇。”
少女站在银白的沙滩上眺望起那片广阔到令人绝望的苍银之海,确定暂时一无所获后转而问起了她眼前这位本地人。
既然称呼她为外来人的话,那么这个小鬼毫无疑问就是本地人。
“哈我刚刚不是说了嘛?这里根本就没有海。”
似乎是见识到了某种冥顽不灵之物,男孩低头哀叹了一声道。
“可是,眼前这不就是海嘛?”
一望无垠的苍银之海,拂过耳际的湿润海风,拍打在银白沙滩上的浪花,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海腥味儿。
还有
“没有哪里的海,会在海底藏着月亮,又在天空挂着太阳。”
男孩抬起手来,不太熟练地打了个不怎么响亮的响指。
瞬息之后,那苍银的海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密不透风的漆黑囚室,一张形如精神病院重点病号专属的带锁囚床大咧咧地搁在囚室正中,而周围的墙壁上则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早已凝固的暗红是这些工具的主色调。
一种恍若隔世的荒诞感猝不及防地袭击了少女,她略显迟疑地回过头去,随后很快松了一口气。
令人心安的光景,那个男孩并非被像个粽子一样被捆在囚床上,而是大咧咧地坐在床边,晃悠着小腿,手上正无聊地扒拉着一张动物皮草似的物事。
有些东西重新刷新了少女对这个男孩的认知。
根据她那初入魔道不久的知识积累,刚才的那种奇异的光景,似乎能够找到合理的解释。
不过,在那之前
“小弟弟,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询问别人的名字之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难道不才是礼仪之道么?大姐姐。”
“嗯,说的也是,况且我本来就比你大,不这样的话就好像是我在占你便宜一样,那么小家伙,给我听好了。”
“奥特曼变身都比你说话利索啊,大姐姐。”
“你”
“哈我叫信女·赫恩/NobumeHearn,你可以叫我赫恩,也可以叫我信女,但是不要叫我萝卜/Nobu。”
“居然被你抢先了,我叫苍崎青子/AozakiAoko,看在你这么大度的份上,你可以叫我苍崎,也可以叫我青子,随便挑一个好了。”
“”
“为什么突然露出那种表情啊?我的名字很奇怪吗?”
“这里的魔王是一个恨不得把自己全家老小名字里都塞上颜色的家伙,之前给我预定的名字就是青/Ao,不过我跟她闹掰了之后这事就彻底搁置了,而你名字里有两个青/Ao,这让我稍微有点创伤后应激障碍。”
“呃”
第132章青色英雄(三)
时间稍微往前。
黑日,白月,苍银的海洋,雪色的白沙,咸腥的海风呼啸,岸旁的潮起潮落。
他捏着自己的日记本,踩在临时堆就的沙堤上,侧身,时而在白板上书写,时而面向台下的听众,朗声念诵。
那无疑是一群出类拔萃的听众,如同职业交响乐团一般,严密地遵守着乐团调律者的指挥,在应高昂时显高昂,在应沉寂时显沉寂。
赤鬼、山蜘蛛、天狗、牛鬼、河童、飞头蛮、骨女、座敷童子、络新妇
今天又进来了一只什么来着?
哦,又一只赤鬼。
无趣。
是该歌颂这片土地“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呢?
还是该赞美她们视“人”命如草芥的胸怀呢?
无聊。
当追求【质】的行为因漫长的无果而失去耐性,转而跌入以【量】取胜的泥潭里时,本应充满趣味的过程也沦为了无机质的重复性机械劳动。
令人厌倦。
无聊是他的死敌。
台下都是一群呆子。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脑髓那种奢侈的东西早就灰飞烟灭啦,只不过是一群类似活尸的伪劣品罢了。
小猫也好,小狗也罢,鸟雀蛇鼠,妖魔鬼怪,活的死的,都一样。
只要被吞进了他身后这片没有尽头的海里,都会变成这副痴呆傻似的模样。
那种事情,他从小就知道了。
日复一日的布道,就像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一样。
不,应该说,本就是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才对。
过家家的题材全来源于手里的自用日记本。
正经人谁会写日记啊?
谁能把心里话写日记里?
写出来的那能叫心里话?
下jia——
无关紧要的腹诽戛然而止,连带着最后一个词汇也未能成型。
冬日的海岸边没有杂音。
安静的听众连呼吸声都不存在。
“哗哗”的是海浪冲上沙滩的白噪音。
一道不协调的声响在片刻之前混入了海潮中。
“咯哒咯哒”的,坚定有力、毫不犹豫的,靴子踩踏在金属台阶上,拾级而下的声音。
有人来了。
他短暂地中断了布道,侧着身子,拿着马克笔漫无目的地在白板上画着圈。
很快,门后的迷雾散尽。
神情中混杂着隐晦的希冀,又包裹着警惕的外壳。
审视意味的视线里没有一丝犹豫。
留着长长的略带一缕暗红色黑发的,青色的少女就那样出现了。
“”
为什么会莫名地联想到青/Ao呢?
是因为那双眼睛么?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没有答案,交出空白的答卷,令人遗憾的成绩,赤红的期末通知,父母的扼腕叹息。
不过已经没所谓了。
因为,哪怕心中竭力地试图否认。
在眼底烙印上那抹青色人影的瞬间。
连绵不绝地冲上岸边的海潮声,的确从听觉中远去了。
“”
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流逝了不知几许。
白板上的圆已经过错地点缀上了不应存在的墨点。
心底发出轻微的叹息,转手将不够干净利落的圆描绘几笔,随性地勾勒出一副太极。
在如是的叹息中背过身去,如是地做着,撇开视线,藏匿起心中的念头。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能够轻易停滞时间的【时间能力者】啊。
画完那幅太极图之后,他回过身来,收敛起多余的心绪,面对自己的乐团,以及额外且唯一的听众,再一次挥舞起指挥棒,调律。
仿佛是要朝着那世间的公理,还有那懦弱的自我宣战似的。
鼓足勇气,拔剑出鞘。
拥抱黑夜,放逐光明。
“这世上所谓的一见钟情,九成九的都是见色起意。”
“人是视觉动物,妖怪也是,人智之物皆是。”
“固有结界?”
信女歪了歪头,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汇的含义。
这个词汇于片刻之前被外来人小姐引出,用以解释那片自出生以来一直伴随着他的苍银色海洋。
“对,固有结界/RealityMarble,以术者的“心象风景”改写现实的魔术,是最接近“魔法”的“大魔术”,原本是只有精灵、恶魔那样的幻想种才可能拥有的能力,但在经过无数代人的漫长研究之后开花结果,登峰造极的施术者将打造“固有结界”变成了可能,当然,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魔术师非常非常的稀有,相应的,这种罕见的魔术也早已被协会列入禁咒目录之内。”
外来人小姐郑重其事又难掩兴奋地补充说明道。
“听不懂的名词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了啊,饶了我吧。”信女苦恼地揉了揉额角。
“哈说的也是,让小信女一下子接受这么多陌生的知识总归还是太吃力了,总之,你只要明白,那片海洋是非常珍贵非常厉害的东西就可以了。”
沉浸在放学瞎逛捡到宝的激动心情中的青子也回过神来,稍稍收敛了些许高昂的情绪。
她,苍崎青子,初入魔道练习半年连个火球都搓不出来的见习魔术师,在放学路上被神隐,然后捡到了一只出生自带固有结界的珍稀幻想种。
不,甚至可能还不仅仅是幻想种!
这孩子说过,那片苍银色的海洋是他与生俱来就拥有的东西,唯一的区别只是规模大小不同。
随着年纪的增长,那片海洋从一个小水洼逐渐扩大,变成了如今那片广袤到没有尽头的海。
而最关键的是,根据他的描述,唤醒那片海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负担。
没有任何负担。
也就是不需要魔力供给的意思。
上一篇:mygo,你们疑似有点沉重了
下一篇:鸣佐不作为,我和斑爷给打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