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115章

　　但海登抬起头说，

　　“危险不一定来自于污染本身。我必须要去打听一下，这两家大公司的合作项目到底是要搞什么事。”

　　为何这件事能够刺激到海登的“危机感”？

　　或许这份感觉，来源于他所看不见的更深层次的神力对抗，来自于局面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动荡能够直接危害到安洁拉或卡莲。

　　这样的可能性，海登便不得不防。

125：最后通牒

　　【也就是说，你现在还留在荒原上？】

　　魔女艾比盖尔，在海登手机投影出来的屏幕里挑起眉毛，

　　【你们最近到底都在城外忙些什么啊？】

　　“建城，管理地脉，布置城市结界，开发你要的新魔药，还要给那些亚人上课，教他们不要吃人。”

　　海登耸了耸肩，

　　“这些难道还不够我忙吗？”

　　话虽如此，其实海登之前之所以种树，就是因为他想要节省资源与时间两方面的成本。在参考学习过卡莲给他的现代城市奥术样本之后，海登最终还是选择修改仪式，融入古典魔法的物理核心，加入土地神的要素。

　　这些都是现代的资本天神们早已舍弃不用的古典做法。毕竟很容易被破坏的物理核心以及缺陷太多的土地神，都是已经被日新月异的现代奥术淘汰掉的“过时技术”。

　　然而海登却宁可在现代奥术的城市结界里加入过时建城技术作为折中方案，宁肯留下明显的破绽。这都是因为他觉得有些事最好尽快完成。哪怕有缺陷，也不可以任其一片空白。

　　他的目的在于守护。他要保护安洁拉，保护卡莲，保护卡莲的理想，同时也要保护这些刚加入一伙的亚人。

　　海登很清楚，一次想完成好几个目的，反而很可能变成每个都做不好。

　　资源有限，时间也有限。虽然有点遗憾，但海登这次选择用有限的时间和有限的资源先打造出一个至少能用的架子来。

　　这都是为了在“灾厄的风暴”来袭时，不要陷入束手无策的窘境。

　　……只不过他目前连什么是“灾厄的风暴”都还不知道。所以，海登现在不就跑来找艾比盖尔打听情报了吗？

　　【我要是真的知道亚当那小子最近在和烟雾镜公司搞什么鬼合作项目，怎么可能不赶紧通知你？】

　　可是，听完海登的话之后，艾比盖尔却叹了口气，接着马上吐槽，

　　【这次他们这个合作项目的保密等级很高。我究竟是何德何能，让你觉得这种事情我会知道答案啊？】

　　哎呀，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海登摸摸下巴，一时间无言以对。

　　“……因为我相信你？”

　　【你不要把这种本质上是在偷懒的行为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话虽如此，艾比盖尔在吐槽完之后，却又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硬要说的话，最近确实有件怪事。】

　　刀子嘴豆腐心，萝莉老魔女人真好，真的。

　　【我在黑市走私方面的公司上层人脉，前两天和我说过——这阵子最好把在荒土跑车的走私商都叫回城里来，免得徒增损失。】

　　免得徒增损失？

　　艾比盖尔有大公司上层的人脉不奇怪，然而对方会和她说这种话，听起来可就好生奇怪了。

　　“最近新雅图的黑市生意不好吗？”

　　【这半年就没好过。但这种生意就像世界上很多其它生意一样，停下来不做反而损失更大，维持运作起码还能支持下去。所以重点显然不是这个。】

　　黑魔女撇了撇嘴，

　　【对方是我还算信得过的人——这里的信得过指的是对方应该不会突然在这种事情上坑我。这里说的损失显然不是指这个。】

　　【这只是我的直觉。但我们都是古典魔法师，知道直觉的重要性，所以我就直说了：我怀疑那些公司大人物说的避免损失，指的是荒土上将要发生什么事，会严重影响到走私商的生意。】

　　尽管同样是巫，艾比盖尔本人并不掌握海登那样先知的天赋。不过她始终坚信自己的直觉和占卜的结果。之前她就曾经和海登讲过，作为古典式的巫师，应该珍视和信任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些念头。

　　对于巫师来说，瞬间的直觉常常是来自命运的启示。

　　【所以，我确实打算把走私生意暂时收起来。】

　　艾比盖尔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我觉得这恐怕是两家公司想要偷偷在荒土上搞些什么大动作。万一手下跑车的人被卷进去，那可真是叫屈无门。】

　　搞大动作？

　　海登顿时想起他之前在地脉探知时看到的那幅景象——那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想我大概懂你的意思。”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劝你赶紧把野外的事情收拾一下，带着手底下的人都撤回城里来——但估计就算这么说你也不会听的。】

　　魔女说到这里，翻了个白眼，

　　【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知道你们那所谓的“灾厄风暴”到底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我唯独知道一件事。】

　　她不愧是活了四百多年的魔女，还真是把话说得很直接。

　　【不管有多大的目标，自己要是死了就啥都没有。你可别被人家神族大小姐的理想带昏头，把自己赔进去。我还指望你帮我做新药呢。】

　　毕竟，艾比盖尔之所以能当新雅图地下黑市的女王，并不是因为她特别能打，而是因为她在这种位置上待了四百年还没被人打死。

　　在这个时代生活从未简单过。

　　【哦，对了。说到这个，最后还能告诉你一件事。】

　　结束通话之前，魔女话锋一转，说了一件有点奇怪的事情，

　　【你现在忙着教育的那些原始人，我听说他们其实自有一套预言、占卜荒野气候的方法。你要真的不肯挪窝，或许可以找他们聊聊。】

　　……亚人的占卜术？

　　老实说这听起来实在不是什么靠谱的东西。好在海登从来没有傲慢到不把女巫老前辈的话当一回事。

　　结束通话之后，他就立刻用兽化巫术变成狼形，跑去亚人部落里一探究竟。

　　虽然海登和安洁拉来到山里之后，这个部落受了他们不少恩惠，都对这两三位神明顶礼膜拜——但说来也怪，最近亚人们仍然在部落里建造各种各样的掩体，施展各种各样的巫术。

　　海登和安洁拉禁止他们吃人和自残，但并没有完全禁止他们用动物的血肉施魔法。毕竟这种东西不太好一步到位。所以海登狼跑到部落里的时候，正好就看见亚人们拿着一桶一桶从荒原上猎来的污化魔兽的血，在往他们自己的小屋上涂。

　　这幅画面，简直就像是在往泥巴房屋上涂抹更多的泥巴，用以加固。

　　还有亚人长老在部落广场上（也就是以前放泰拉斯奎心脏的地方）点了一座篝火，四周都被其晃动的光芒照耀着。长老们不停往篝火里丢各种干药草，然后用从篝火里拿出来的火把，在部落的各个房屋上熏烤。

　　“灾厄呀！灾厄呀！”

　　长老们一边熏烤房子一边咏唱，

　　“你是被天神抛弃的孩子！”

　　“灾厄呀！灾厄呀！”

　　“乘着卷入荒土的风！”

　　“我们曾来自和你一个地方，那宏伟的神明仙境。”

　　“你是我们的兄弟，人之子与你一同被天神所遗弃！”

　　“今日你啃食被遗弃的兄长身上的血肉，岂不知明日那可憎的父母将同样对待你？”

　　透过他们在荒土上打来的污化魔兽血肉，加上荒土上有毒有污染的药草，亚人长老透过这种共通的污染施展交感巫术，对自己的房子附加抵抗污染的魔法效果——这对海登来说，并不是多难看懂的法术结构。

　　“灾厄呀！灾厄！”

　　“请和我们一起，我们是同源而生的兄弟！”

　　“你不会伤害我们，我们也不会伤害你！”

　　“终有一日，我们要回去。与生命之风一起，回归仙境故乡！”

　　带着坚毅的态度，亚人长老滔滔不绝地诉说咏唱。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像嘶吼，时而像歌唱。

　　这些巫术咒语中充满了他们对于灾厄之风的恐惧。当然啦，海登也看得出，随着安洁拉来到这座山，亚人们的信心其实也多了很多。他们甚至认为自己终有一日能够回到“仙境故乡”——也就是所谓的现代城市。

　　可是，那也只不过是他们对于未来的盼望。

　　如今海登和安洁拉甚至卡莲，都已经带给这些亚人们许多“神迹”。安洁拉给他们治愈与生命，卡莲给他们粮食和生活物资，海登拉起地脉结界保护他们的安全——可即便如此，这些亚人仍然害怕恐惧荒土上的污染天气。

　　所以趁此机会，海登找到了那个大家都已经很熟的亚人酋长，开口就问：“我听说你们自有一套预言、占卜荒野气候的方法，现在又看你们忙着给房屋附魔强化。果然是感觉快有大风暴来了？”

　　酋长果真连连点头：“正是如此。伟大的狼啊，像我们这样的荒土子民，每个部落都必须要掌握预测天象的方法。否则万一在灾厄之风吹来前没有做好足够准备，哪怕未死于灾厄诅咒本身，也会死于诅咒。”

　　“故而长久以往，灾厄之风吹来前，部落中的长老都会占卜并有所感应——我们已经感觉到快有大风暴来袭。必须早做准备。”

　　亚人酋长如是说。

　　因此海登也点了点头：“可以理解。但我们已经给了你们足够的食物和物资，我还准备了新的结界。然而你们最近显然还是很害怕。是你们对我们那么没信心吗？还是这灾厄的风暴真就如此之烈？”

　　这话一问出口，亚人酋长自然哑口无言。不过尽管如此，即使海登这样“吐槽”，酋长依然显得很为难，很害怕。

　　他——不，应该说是“他们”，对于这荒土上的污染气候，心中乃是实实在在地恐惧，绝非海登一两句话就能安抚的。

　　其实吧，海登对此倒是没有不满。这些亚人世代深受荒土污染之苦。就算现在得到海登他们的帮助，仍然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你们继续准备吧，只要别再用自残与吃人的法术就行。”

　　所以海登说，

　　“如果到时候风暴来袭，我会把地脉结界打开，让你们看到污染并不会进来。从此以后大家也就不必再害怕了。”

　　亚人酋长立刻低头向海登连连道谢。然而，就算海登这么说，实际上亚人们恐怕也不会就此安心。不过这也是没办法，只能等事实说话了。

　　艾比盖尔说荒土上可能会有状况，亚人们则说能感应到有大风暴来袭，而且他们还那么害怕。

　　综合一下他们的说法，再考虑到海登之前自己看到的预知景象，恐怕应该真的是有污染风暴要来。

　　但海登已经搞起了地脉结界，所以问题不大。

　　对吧？

　　“到头来，应该也就只是污染风暴而已。之所以我会产生危机感，恐怕也只因为那是神力产物。”

　　离开亚人部落之后，海登一边解除变形一边喃喃自语，自顾自寻思着，

　　“有结界，有土地神控制地脉（虽然只是小树苗），实在不行还有卡莲送饭，怎么算也不可能出问题。”

　　他仔细考虑了一会，还是觉得应该没有破绽。

　　实话说，海登不觉得这样还能有什么问题。污染风暴或许会很可怕，但也只是可怕而已。

　　哪里还能出什么问题？

　　然后下个瞬间，海登的手机就响了。

　　这次轮到别人打过来了。

　　而且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还他妈的是亚当。光是为了和亚当对话而且不露馅，海登觉得自己就能脱好几层皮。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进入状态，然后连接通话，笑眯眯地问：“哟，哥们，什么事啊？”

　　【哟，兄弟。你最近还在荒土上吗？】

　　手机上投射出亚当的脸。他也在微笑。

　　而且还开头就问了这么个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海登的大脑迅速思考了一下到底该怎么回答，然后马上意识到说谎的风险实在太大反而没必要。所以他立刻说：“那当然。卡莲把一堆要在荒野上净化环境污染的工作交给我在做呢。我可是亲自到现场实干的。不像你，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就行喽。”

　　【瞎扯吧你。我在外面跑业务的时间比你蹲在实验室里的时间多多了。】

　　亚当抽了抽嘴角，

　　【但现在先不扯这个——我劝你最近别继续待在荒土上，赶紧回城市来。】

　　……啊？

　　这下海登反而更奇怪了：怎么连你都跑来找我说这个？

　　海登不是傻子。而且如今不管什么人都警告他别留在荒土上，就连傻子都必须承认荒土上肯定是要发生什么怪事了。密特拉集团的美洲分公司和烟雾镜公司怕是要联手在荒土搞些动作。

　　但是，亚当跑来警告他海登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