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141章

　　……这人居然用炼金术煮汤面给资本天神吃？

　　“一碗普通的肉丝汤面而已，请用。”

　　海登也不多做解释，就这样给米克特女神把碗送了上去。

　　米克特女神倒也没多问。她先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喝。海登能看见她那张兼具兽性、神威和女性可爱感觉的小嘴张开，轻尝了一口，愉快地眯起眼睛。

　　这汤面，实际上可是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海登看不懂安洁拉做菜的办法和工具，更没法像安洁拉那样吐出生命气息。但幸好他对安洁拉已经有一定程度的理解，炼金术的奥秘至少足够让他模拟出一点形似的东西。

　　至于生命气息的部分，他靠的就是别的大腿了。

　　他用自己的血浇开的那颗花种，不用说，当然是卡莲的【梦想花】。这玩意是卡莲独门炼金技术的结晶，能够提取转化精华，本来就是她参考安洁拉的气息之后开发出来的东西。海登自然能用它抽取出他自己血中的一些生命气息，凝结精炼成血珠，融入到汤面之中。

　　而且这样的血珠，甚至比平时安洁拉随意加在炸鸡腿、泡芙里面的一缕气，纯度还要高得多！

　　这样的高纯度秘火，便拥有转死为生，化腐朽为神奇，将普通的面条变成圣餐的力量！

　　况且米克特女神这边的食材当然质量都很不错，比海登平时吃的还要好得多。这些蔬菜不仅吃起来都是那么水嫩爽脆，而且伴随着每次咀嚼时发出的咔嚓咔嚓清脆口感同时溢出的汁水与猪肉的油脂美味又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无与伦比的快乐感。

　　不仅如此，隐藏于食材下的面条与汤汁也不容轻视。把面条挑起送入口中，就会感觉到那加入了些许辣油的咸辣味汤汁紧密缠绕于面条之上，吃起来十分美味。

　　食材、面条和汤汁，三者浑然形成一个整体——三！这可正是一个完美、完全而神圣的数字啊！

　　米克特女神吃着吃着，原本苍白如雪的面颊都开始显露出几分嫣红。等到三分钟之后，她吃完整碗面时，这个吸血鬼看起来已经和活人没什么差别了。

　　“哈呜”

　　她放下空碗的时候，闭上眼睛【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吃饱了。”

　　多少年，她没有说过这句话了？

　　亦或是根本就从未说过？

　　米克特提卡希瓦就这样闭着眼睛，沉默地思考了很久。起码好几分钟内，都没有一个人发声、说话。

　　半晌之后，她才重新开口说：

　　“海登先生，您是因为长期摄入自己合成的秘火，食用这样加入秘火的食物，才让自己的肉身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事到如今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海登点了点头。

　　因为一年多来一直食用安洁拉平时烹调的食物，加上几个月前海拉女神帮忙强化，海登身体内的生命能量其实已经快要达到凡人生物形态的极限了。这些生命能量最近甚至充盈到海登的血肉之中，以至于会被米克特女神看破，而且让海登可以用梦想花和自己的血提炼出高纯度的秘火。

　　当然啦，和安洁拉那样无穷无尽地涌出秘火不同，海登体内的秘火只不过是安洁拉倒给他积蓄起来的无根之水……但反正这世上本来就只有安洁拉是无限的能量泉源。海登只是转了一手，把安洁拉分给他的生命再分给米克特提卡希瓦而已。

　　事到如今，米克特女神看完海登刚刚的表演，肯定认为他有提取秘火的技术，而且效率还十分之高，这就够了。

　　现在的米克特提卡希瓦盯着吃光的空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至少不像是饿了，更像是在细细品味刚刚的味道，参悟那里面蕴含的生命奥秘。这让她看起来越来越像是个活人，而非亡灵身躯的吸血鬼。

　　虽然今天发生了许多难以理解的事情，但即使以海登最近越加严格的审美来看，也能看出眼前的米克特提卡希瓦比平时更显艳丽。她原本像是日蚀时遮盖太阳的黑暗阴影，如今却隐约散发出一些太阳的金色光辉。

　　“海登先生，您可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我享受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又过了好一会，她才看向海登，露出一种打从心底发出的，非常快乐，简直像孩子一样真实的笑容。

　　海登这一年多来见了许多不同类型的美人，已经有了不低的免疫力。但这种打从心底发出，真心实意，而非矫揉做作的快乐笑容，居然出现在一位资本天神的脸上，这仍然让海登不禁有些惊讶。

　　然后米克特提卡希瓦说的下一段话，就更加令他震惊了。

　　“可惜，真的很可惜，您已经是孔雀王的部下，是卡莲未来的夫婿……不过，那毕竟也只是未来的事。”

　　这位女神眼中跳动着奇异的光，突然话锋一转，

　　“海登先生，您就不能加入我这一边吗？我发誓会提供您比孔雀王更好的待遇。”

　　……啥？

　　“请别开我玩笑了。”但海登还是立刻反应过来，马上拒绝，“您自己刚才都说过，孔雀王都把他唯一的女儿托付给我了。恕我冒昧，不可能再有更好的待遇了。”

　　米克特提卡希瓦闻言却微微一笑：“那也未必。即使和卡莲结婚，您也不会得到孔雀王在密特拉集团中的股份和权力。对于永生不朽的新神而言，子女后代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员工而已。”

　　“反之，如果我与您结婚——您就能成为货真价实的资本天神了。”

　　啊？？？？

　　不提海登此刻究竟多么惊愕，米克特提卡希瓦这番惊人的话却还没有说完。

　　“我是空的器皿。您只要填满我的里面就可以了。只要您满足我的欲望，无论您有什么别的目标，我都会用我的一切来实现它。这样如何？”

　　虽然已经吃饱了，至少现在吃饱了，但米克特提卡希瓦碧绿的眼睛里，却跳动着更加贪求满足与生命快乐的光。

154：欲望无穷

　　【我靠】

　　这么说大概不太好，但是，真的

　　听到米克特提卡希瓦的话之后，海登现在脑子里蹦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这条件看起来可真美啊！

　　……但应该不会有人觉得这真是什么绝好的条件吧？

　　首先，米克特女神这番话听起来虽然很惊人，但实际上海登并没有任何保证，可以完全相信她这番话。

　　这世上有没有让誓言和约定强制执行维持的魔法？当然有。但魔法的本质，导致了世上任何魔法几乎都有破解的办法，只不过破解它需要花费多大的成本。

　　当两个公司用誓约魔法签订契约时，他们期待的是对方不会愿意付出那么大的成本代价来破解誓约，而不是确信这个誓约一定无法破解。

　　作为誓约之新神，密特拉菩萨曾经开发出破解成本代价最高的资本主义誓约魔法。但资本天神能够将一切都放在天秤上，化作数字和砝码计算。如果他们觉得遵守誓约的代价比违反誓约高，他们当然宁肯付钱破解誓约。

　　举个现实中很难出现的极端例子：假设有个百亿身家的资本天神快死了，向你求救，发誓你救他就把一半财产送给你——等你救出他之后，他当然会先花费一个亿的代价破除誓约，再看看要如何将你炮制，免得你乱说这事坏他名声。

　　反观贫穷的凡人们，并不能支付这么大的代价去破解誓约。是以很多人一旦和公司签下合同，就成了契约劳工，再也没法翻身了。

　　米克特女神这话说得诱人，实际上却是空口无凭。况且哪怕她真的立字据，实际效力也有限。

　　退一步说，哪怕海登真相信她这话吧，这也算不上什么特别诱人的条件。

　　“容我拒绝。”

　　所以海登摇头。

　　对于这个回答米克特女神似乎没有很惊讶，但她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呢？我还以为已经给出了相当破格的条件。能告诉我拒绝的理由吗？”

　　好问题。

　　海登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认真和她解释这个，还是打个哈哈应付过去。但直觉告诉他，米克特提卡希瓦这些话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认真的。

　　“您刚刚说，只要我满足您的欲望，无论我有什么别的目标，您都会用一切来实现它——对吧？”

　　既然她都那么认真了，海登自然也有荣誉和尊重的标准需要遵守。所有他还是解释道；“换言之，这仍然是你我之间利益的交换。我的目标并不真的是你的目标。”

　　这句话让米克特女神挑起了眉毛。

　　“反之，就算没有任何利益交换，我和孔雀明王的女儿，卡莲之间，本身就有着同样的目标，甚至有着相同的理想。我和卡莲并不是用利益捆绑，而是瞄准同一个理想的同志。”

　　海登很淡定地继续说，

　　“因此，即使诸天神菩萨都转向与卡莲为敌，我海登也会站在她那边。”

　　尽管米克特提卡希瓦作为“兽”的感性与正常“人”不太一样，她听到海登这话，却也不禁感到有些无言以对。

　　至于站在海登身后的安洁拉，她听见海登这话，则是露出既有些高兴，却又有些担心的表情。

　　半晌之后，米克特提卡希瓦先是叹了口气，才重新开口说：“‘即使与整个世界为敌我也会站在她那边’……这种话，就连我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已经不只是忠诚心的问题了，实在令人敬畏啊。”

　　这应该不是在嘲讽吧？

　　“都听到了您对卡莲这样热情的告白，我要是还继续胡搅蛮缠可就太荒唐了。今日挖角之事，还请海涵，就当作我没有说过。”

　　米克特提卡希瓦伸出手托着她自己的脸颊，露出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

　　“话虽如此，都听到这里了，有件事我实在不禁感到很好奇。”

　　米克特女神说到这里，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您刚刚提到的‘同一个理想’究竟是什么？”

　　海登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很抱歉，这是商业机密。”

　　这是商业机密！

　　这话在这个时代可是很有威力的。米克特女神虽然一脸遗憾，但还是摇摇头不再追问了。

　　实际上，这对海登而言反而是一个大好机会。

　　归根究底，海登本来就不想当资本天神。他今天也不是为了当资本天神而来的。

　　……大家都没忘记他今天是为何而来的吧？

　　海登今天是为了想办法取得烟雾镜公司的生命魔法和复活技术，而来的呀！

　　虽然不可能今天就弄到，但现在气氛不错，总还是可以试探一下的。

　　“虽然不能加入您这一边，但我还是有权决定能否每天提供您一些秘火食物。除此之外，我这边还有其它一些您可能感兴趣的技术和素材。”

　　所以海登这时候也恰到好处地放缓了语气，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们都是要做生意的，还是可以谈生意的，不对吗？”

　　米克特女神显然不讨厌这个说法。

　　就这样，海登拿出卡莲之前给他那些新芽城独立开发的生命魔法（的一小部分）资料，以及卡莲从帕祖祖的残渣里开发出的瘟毒——前者也就罢了，只是普通的好。后者可就立刻引起了米克特女神很大的兴趣。

　　【魔法少女帕祖祖】本质上是模仿并重新定义、再造帕祖祖的仪式。是将死去的大恶魔帕祖祖改造复活成【神·帕祖祖】的奥术。不用说也知道，这样的奥术当然会需要帕祖祖的残渣以及相关的东西，而且多多益善。

　　更不用说在这些基础上，海登还能拿出秘火食物当作额外的筹码。用于诱惑米克特女神已经很足够了。

　　故而米克特女神很快就好奇地问：“您打算和我要求什么来换取这些呢？”

　　很显然这么多东西都不可能是免费的。倒不如说世上免费的东西反而最贵。

　　海登也没打算再说废话，直接开口便讲：“我想要齐齐米媞娱乐公司的股份，以及参与业务经营管理的权力。”

　　实际上他真正想要的是制作【魔法少女帕祖祖】的相关技术。但既然海登已经拒绝了米克特女神的“求婚”，这种话总不好直接说出来。

　　说到这里，海登又转头看了看僵在座位上的帕妮娅，补充了一句：“除此之外，我还想要管理帕妮娅这个人的权力。包括在一定程度上管理她的虚拟主播工作。”

　　帕妮娅原本僵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这时候反而活络了一下，嘀咕了一句“普罗丢瑟？”之类的怪话。可惜没人在听。

　　米克特女神也不傻。她听到这话立刻瞥了海登一眼，马上猜出了海登恐怕是想要什么，很直白地回答：“可以。但这里我就直说了。用于制作【魔法少女帕祖祖】的技术，目前其实仍是未完善的。”

　　这反应可就有点出乎海登的意料了。

　　“海登先生，您虽然是稀世的技术天才，但恐怕不会太擅长经营管理。”

　　米克特女神很干脆地说，

　　“但同样，作为稀世的技术天才——您是否注意到了，【魔法少女帕祖祖】的能量来源显然很奇怪？”

　　她居然一开口就点到了海登前阵子最纳闷的东西。

　　海登还能说什么？当然只能点点头：“我已经注意到【魔法少女帕祖祖】的能量应该有一半是来自于贵公司最近和密特拉集团合作开发的【磕头虫】系统，公司内外有许多其他人应该也都注意到了。”

　　这种事情是藏不住的。现代社会，当一个新技术被开发出来，而且已经公开实用之后，它的原理想要被完全藏住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聪明人太多了。任何新技术的基本原理，在被人第一次拿出来公开使用之后，很快就会被其他人（主要是其他大公司）发现了。你的同行、对手、队友、相关利盖者，所有人都会玩命琢磨，要么研究出针对克制的力法，要么研究出怎么山寨。

　　除非你手里的技术是完全没法理解，完全没法解析的黑箱子——例如安洁拉这样的“奇迹”——否则世上能够被藏住的只有那些最尖端的复杂技术，而且也只能暂时藏住而已。

　　目前大家只是刚看到【磕头虫】系统横空出世，现在各大公司都只是模模糊糊知道原理，却还没法探听到最核心的技术细节。但技术扩散是历史趋势。或许是一年之后，或许是十年之后——但这种真正管用的技术，最终都会流遍所有地方。

　　所以海登拿【磕头虫】的事情与米克特女神说事，并不担心招惹任何忌讳：“我现在发现【魔法少女帕祖祖】的能量一半来自于【磕头虫】系统，但剩下那一半又是什么，至少现在我还不知道。或许是贵公司独有的技术？”

　　米克特女神也不隐瞒，直接摇摇头说：“并非如此。虽然我公司在这方面确实有最引以为傲的操作技术，但这技术在原理上并非独有。实际上，您未来的岳母，沃坦公司的冥界女神海拉，也有着同样原理的能量提取技术。您大概是没有去问过她吧？”

　　……什么？

　　啊，糟糕

　　海登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个麻烦。通过这个破绽，米克特女神恐怕已经能注意到海登和孔雀王夫妇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紧密了。

　　至少，海登没有像孔雀王正常的部下一样，什么事都日常向他报告。

　　不过米克特女神没有一直揪着这点不放。她只是继续往下说：“【魔法少女帕祖祖】剩下的那一半能量，是从【死亡】中抽取出来的。”

　　…………啊？

　　“足够强大的神魔一旦存在过，就会永远存在。哪怕已经死了，祂们也会在【死亡】中留下印记。像您这样的巫师自古以来，就知道如何通过死去的神名抽取它们力量的残渣。而我们现在的做法也只是类似的，但更进一步的原理。”

　　烟雾镜公司的死亡女神淡然地解释道，

　　“死亡是可以被击败的。有些足够强大的神魔会特别顽强，连死亡都不足以彻底抹杀祂们存在的痕迹。祂们死去了，但祂们的名字和痕迹仍然留在【死亡】里。以祂们的名字为道标，以信仰为钩索，像我这样的死神便能从【死亡】之中抽取出许多能量。”

　　这可是连海登都不知道的事。这下连他都有些听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