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218章

　　至于谁要负责管理这个新部门……那当然就是海登自己了。这是他的决定，他当然得负责。

　　所以，海登现在就必须面试，看看这四万七千零四十五名求职者里有谁是可用的人材，谁可以在这个新人部门里担任要职。

　　其实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求职者”了，因为他们已经确定要被招收进来了（只要他们自己接下来别突然变卦）。海登现在和之后要做的实际上不是招收，而是考核与培养了。

　　“既然剩下这两位都能通过你的考试，他们的技术水平显然都没问题。”

　　所以海登对安洁拉说，

　　“让他们轮流进来面试吧。”

　　安洁拉高兴地点点头，立刻就先让第一个人进来了。

　　这个男人的年纪大概三十岁后半。海登才第一眼看到他，就感觉他身体和精神上都有种深深的疲乏。因为他的面容十分憔悴，而且光是看见他鼻梁上那幅破损的、用胶带捆起来的眼镜，就能看出此人的经济状况很有些窘迫。

　　所以海登低头看了看这人的简历：巴德拉·博林，星网通讯硕士。虽然并不是出自很好的大学，但毕业后有好几年的教学经验，也做过很多不同的相关兼职，甚至帮一些公司做过白帽子黑客的测试业务。看起来简简单单的经历，却能通过安洁拉绝对公平的筛选考试，从四万人中脱颖而出——这些就已经说明了这位博林老师的真本事。他绝对就是个海底捞出的人才。

　　可这样一来，海登这个面试到底还需要做什么呢？直接任用不就行了吗？

　　答案其实也很简单。

　　“你的能力已经无需质疑，我们现在也不是要决定你的去留——只要愿意，你今后就能在本公司就职。现在我们只是要确定你将来的职位。”

　　望着这位将来的员工，海登先开口说话了，

　　“告诉我，你想要加入本公司的动机吧。”

　　对寻常人而言这只是很普通的说话，甚至是有些滥俗的面试问题，然而对海登却未必。因为他在说出话语的同时，就张开了火焰的口舌，吐出了言语的利剑。这思想的利刃连心灵都能切开。

　　海登并没打算强行切开别人的心检查里面是什么样子，毕竟这就太霸道了，而且可能造成精神创伤。但承受他【言辞利剑】的人，仍然要面对直问灵魂的考验。言语乃是问心之剑。

　　至于为什么海登要做这霸道的事，首先当然是想防一手商业间谍。这种组织管理的事情，海登一直以来就不擅长，这就让他心里很有压力，不敢不慎重行事。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想要了解一下这些求职者实际遇到的困难。

　　结果这一看，反而让海登怵目惊心。

　　首先，这位博林老师求职的原因很简单：他需要钱。他需要钱付信用卡账单，需要钱付房租，他口袋里现在只剩下几十块了。

　　这样的求职动机当然没什么不好，倒不如说海登正希望大家都是因为这样才来的。他正希望自己这样广开招聘能救人于穷苦危难之中。然而博林老师的其它想法却让海登吃了一惊：

　　原来在这些求职者的眼里，海登他们的公司，竟然有可能只是一个大骗局！

　　这位博林老师尽管是为财而来，心中却很担心在这家公司拿的可能会是买命的钱！

　　你想想看，一家新创不久的高科技企业，一次竟然就招募四万多人，而且不加筛选，几乎全部放进来，还开给大家非常高的薪水和员工待遇，这是多么的可疑？

　　再加上刚才安洁拉还把他们全部连接到怪异的植物藤蔓上面去，对他们使用不可名状的生命魔法，这就让这些求职者更加惊怕，害怕自己会不会是送上门来给人当了试药小白鼠。

　　所以这样的想法海登也可以理解。

　　……然而即便如此，尽管这位博林老师已经意识到这可能是骗人来当小白鼠，可能是要拿健康甚至性命换的钱，他却依旧还是来了，一路努力通过三轮淘汰考试。这是为什么呢？真的还用得着说吗？

　　想到这里，海登的内心就更加感到沉重。他让博林老师出去等面试结果，自己却先瘫在办公桌上揉太阳穴。

　　世界这么大，像博林这样惨的老百姓就一定特别多。今天这四万多人里，恐怕就没有几个人是生活快乐的。博林是这样，其他人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观滴水可知沧海，世上恐怕就还有更多人因为就业市场而苦痛。

　　而这就让海登特别郁闷。

　　这样多的人如今过着怎样的生活，难道不值得海登去在意，去关心吗？

　　但他也不打算只是在意，只是关心。既然海登都已经把安洁拉永动机放开胆子用了，他就要将无尽的泉水白白分给每一个人。

　　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世界变化，让一切痛苦的人，都变成幸福快乐的人。

　　“让这个博林老师在新部门里当个高级研究员，做他自己真正擅长的事吧。反正我们这里待遇不缺，过阵子他应该就会安心了。”

　　海登转头对安洁拉说，

　　“让剩下那个人也进来面试。”

　　安洁拉点点头，但又歪了歪脑袋：“主人，最后那名求职者并不是纯人类。”

　　这倒是有点出乎海登的意料：“不是纯人类？兽人吗？还是强化人？”

　　然而还没等海登说完话，安洁拉就已经把对方放进来了。

　　这位走进面试房间的求职者，确实就让海登吃了一惊。因为她有着一身咖啡色的肌肤，一束比夜更黑的齐腰长发，一双浅红色的眼睛，以及一对和卡莲同样又尖又长，好似柳叶的精灵长耳朵。

　　所以这位求职者的种族，便是出名到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至于海登下意识就说出口：

　　“黑暗精灵（dokkalfar）？”

　　“我的名字是乔安娜·哈德尔斯多蒂尔。”

　　这名女黑暗精灵微微一笑，朝海登低头行礼，

　　“初次见面，您就是海登先生吧？”

　　黑暗精灵，乃是一种与卡莲那样的白精灵（ljosalfar）差异极大的下级神族。

　　当然，我们都知道卡莲并不是正经的白精灵。她的精灵因子是海拉给她硬塞进去的。卡莲实际上是混合了堕天使血统外加女神海拉的基因，加上其它乱七八糟的要素以至于都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的奇怪生命体。全天下就这么一只。

　　反之，海登眼前这位来求职的女黑暗精灵乔安娜，显然就是正常的下级神族黑暗精灵。

　　和白精灵那种优雅风度，西装笔挺的干练模样不同，这个女黑暗精灵来面试却穿着牛仔短裤，上半身竟然只穿着一件黑色的v领背心，因此胸口撑得高高耸起。而且那对胸实在是好大，几乎和卡莲的头差不多大。老实说大到这种程度海登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简直看得他瞠目结舌。

　　这么大的一对胸要是生在卡莲那种苗条纤细的白精灵身上，怕是要让她站着都失去平衡。然而这位乔安娜小姐腰背强健，大腿结实，臀部浑圆，故而能够挺胸而立。若是再走向海登几步，怕不是还能带球撞人。

　　海登其实是喜欢胸部的。他当初给安洁拉设计机体的时候，就把安洁拉的人工胸部设计得很挺拔……但那也只是正常范畴内的巨而已。大到这个程度反而有点吓人。

　　难道这和头部一样大的胸部，就是黑暗精灵的神力吗！？

　　当然不可能。但黑精灵和白精灵之间，出于基因设计的不同，身材确实就有这么大的差异。

　　“全世界都知道黑暗精灵是非常优秀的工匠种族。就算最近教育晶片冲击就业市场，就算各大公司都开始降低薪资待遇，你作为神族的生理优势也还没有被抵消，不会缺乏工作机会和优渥待遇。”

　　所以海登皱着眉头说，

　　“你应该不只是看我们公司的条件好才来的吧？”

　　黑暗精灵，又称“黑矮人”，是非常优秀的工匠种族。他们与凡人相比体格较为矮小，肌肤呈褐色，发色除了黑色还会出现银、金等颜色。最重要的是他们特别心灵手巧，而且耐力优秀，身体强健，力气也大得惊人，平均寿命是凡人的两倍。

　　古老的神话传说中曾经提到，黑暗精灵源自于北欧一个古代旧神的尸体。据说那个旧神尸体向光的一面变成了最早的白精灵，向阴的一面变成了最早的暗精灵。所以他们和精灵本是同等的低级神族。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超越纯凡人的基因调整者。

　　低级神族当然也会被资本众神剥削，但他们好歹也是资本体制内的受益者，先天能力又比凡人优秀，待遇就不像普通穷苦老百姓那么惨。再加上黑暗精灵普遍拥有比人类更强的工匠类、制造业天赋。这样的神族自然被很多大公司看重，尤其在欧洲更是如此。

　　据说早在上古时代，凡人才刚发明轮子的时候，黑暗精灵就掌握了锻造秘银精金的先进技术。近代以来，凡人的工匠与黑暗精灵工匠之间，在技术上的差别已经缩减，但种族方面的差距却仍然明显。实际上，越是普及教育和技术，种族天赋方面的差距就越是明显。因为大家技术都一样的时候，能差的也就是天赋了嘛。

　　总之，黑暗精灵确实就是比人类更善于“制造东西”的神族。他们应该不会因为教育晶片普及就马上失业吧？

　　这位黑暗精灵小姐显然也不蠢，立刻就听明白了海登的意思，随即笑着承认：“确实不是。实际上我拿到了好几家公司的录取书。但我还是想要来贵公司工作。”

　　海登却扬起眉毛：“这可真是无比动听的说话。那你为什么会特意选择本公司呢？”

　　这个问题，反而让黑暗精灵乔安娜更加意味深长地笑了。冷不防地，她突然走近海登的座位，柔声说：

　　“因为我对您一直很感兴趣，海登先生。”

244：轻而易举!

　　什么情况？

　　一个丰满妖娆的黑暗精灵小姐姐说她对你很感兴趣。听起来真不错呀！

　　话虽如此，海登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感觉巨大的压力就像对方的胸部一样扑面而来。

　　正如之前所言，这组织管理的事情，海登一直以来就不擅长。刚才又看见人们的许多苦难，这就让他心里很有压力，不敢不慎重行事。这样一来，他哪还有心情因为涩涩的黑暗精灵小姐姐来贴贴而高兴？反而立刻生出更多谨慎：“你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啊？”

　　没想到这黑暗精灵居然还真扳起指头来细数原因：“半年多前，堕天城的奇迹，有很多目击证人宣称他们当时看到过你在那边出没。卡莲女士反而是事后才出现的。”

　　“烟雾镜公司去年的偶像造神企划，您虽然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但许多工作人员私下都愿意透露，您当时是米克特提卡希瓦的顾问，现在也深得她信任。”

　　“再往更早的说，如今我们所在的这座新芽城，据说最初就是您负责建造的。”

　　“综上所述，您有那么多的实绩，又是仪表堂堂，尚未婚娶。光是其中一点就足够吸引人目光了，有一两个女性在意您不是很正常么？”

　　乔安娜说到这里，眼中更是笑意嫣然，

　　“所以我当然很有兴趣。不论是对贵公司的创新技术，还是对您。”

　　这下海登也有些明白了——得，又是个和米克特女神差不多类型的女人，同样是因为潜在的利益而来，而且对海登也很有兴趣。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倒是没啥好指摘的。

　　海登毕竟只是招募员工，不是招募革命同志。就算真要找革命同志，也不可能指望每个人都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而来，那才是天方夜谭了。至于“为企业效忠”的pua洗脑，那更是资本神才干的事情。

　　（其实卡莲也干这种事，但她至少真的对员工好而且是真想改变世界，所以海登也就没哔哔。）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黑暗精灵神族女人，好歹比吸血鬼资本女神要好一点吧？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虽如此，海登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乔安娜的身体接触，

　　“今后我就把你当作新员工代表和未来的干部候补来培养考验，没有意见吧？”

　　对于这种主动送上来的美女，他还是有些惊怕的。况且这乔安娜的工作能力和领导能力实际如何，海登都还得继续测试一下。

　　海登这话和反应显然也让乔安娜有些惊讶：“未来干部候补？我当然很乐意。只不过……”

　　还有只不过？新人，你不够精神呀！

　　“只不过我毕竟不是人类，突然就成为大都是人类的新员工的代表，实在是有些不安。”

　　没想到，这刚刚还往海登脸上蹭的黑暗精灵女人，这时候却突然有些露怯了，垂下双眉，抱着胸，可怜兮兮地望着海登，

　　“至少在刚开始的时候，可以请你先带我熟悉一下公司的规矩和章程吗？”

　　这帮新人本来就是海登弄进来的，管理他们自然是他的责任。海登当然就点了点头。

　　不过这样一来，这乔安娜就更是高兴了。看见海登点头，她挑起唇角，娇媚地一笑，然后便躬身行礼，退出了这间办公室。

　　安洁拉看着她走出去，立刻对海登说：“主人，我要安排让乔安娜小姐当您的秘书吗？”

　　她看起来居然还挺兴致勃勃。

　　“别瞎胡闹了。”

　　海登赶紧摆摆手。他可真怕她来一句“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之类的话，

　　“哪个秘书比得上你？平时交给你办的事让十个秘书来做都做不完。没了你，我们所有人都要原地爆炸。”

　　这话当然很让安洁拉高兴：“主人可真是的，越来越会说讨人喜欢的话了！不过这种话应该多对其他女孩子说哦！”

　　海登这下可真被吓到了：“你不会真想让我去和这新来的黑暗精灵亲近亲近吧？”

　　“有什么不好呢？主人最近心理压力很大，情绪不是很高，而且显然非常非常缺乏性生活。”安洁拉一边说出暴言，一边歪了歪脑袋，“亲爱的主人，我并不想要让您劳苦重担。我希望您内心可以轻松，心情可以喜乐。”

　　海登听了这话却直感觉嘴角都在抽抽：“你就饶了我吧。现在状况越来越麻烦，我哪有心情跑去轻松？更别说性生活了。”

　　“主人啊，这个就是你一如既往的太死脑筋。”

　　安洁拉遗憾地摇摇头，

　　“就算世界的浪涛凶狠，你也应该要学会保持悠然喜悦的心境。”

　　这话也许有点道理，海登也确实能够理解，那正是所谓境界的一部分。但他可不希望安洁拉整天给他乱点鸳鸯谱。

　　所以沉吟片刻之后，海登催动法力，发出一条心灵讯息。两秒钟后，他身后的影子里立刻就钻出一个人来。

　　“老爷，有何吩咐？”

　　女忍者红叶一脸期待地问。

　　因为海登前几个月都闷头在家搞研究，红叶最近也一直都潜伏在新芽城的阴影里，监视上下，也算是做着挺标准的忍者工作。但新芽城的结界防护以生命树为核心，以卡莲和【梦想花海】为枝干，十分强力，红叶愣是几乎找不到立功的机会。而这个旧神族又是满脑子封建武家思想，觉得不立功这饭吃得都不香了。

　　……老实说，这方面她倒是和海登有些相似。海登也是自己不做出点成绩就感觉心慌。

　　“看到刚刚来面试那个黑暗精灵了吗？她明天开始就要来我们这里上班了。”

　　海登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我没有用言剑把她的心劈开看看内在。那样太霸道了，是邪门手段，我不想轻易使用，除非确认对方是坏人啥的。况且我直觉那黑暗精灵应该不是邪恶之辈。”

　　“然而‘不是坏人’并不表示‘没有问题’。我担心她有可能是商业间谍。你跟踪她去看看，查查她的身份来路——但是哪怕发现有问题，也不要进行战斗。有危险就全力逃回来，可以吗？”

　　红叶自信地点了点头：“自从来到老爷麾下，我也吃了不少强化资源。虽然战斗力不比各位真神，但想把我留下也非得真神出手不可。即使用战斗神族小队来搜捕我，我也肯定能跑得掉。”

　　这话其实没法让海登完全安心。但他还是点点头说：“那这事就交给你了。如果真被抓住，你就说自己是孔雀王的部下，让我们去把你赎回来。”

　　孔雀王的虎皮，海登最近用起来就很不客气。反正孔雀王向来是无所谓的。

　　对于海登这样不放心她的业务水平，红叶显然有些不服气。但忍者不能顶上司的嘴，所以她就低头领命而去了。

　　其实海登又何尝看不出她不服气？但他也很绝望啊。他是真的怕自己这些小伙伴们出状况啊！

　　“这帮人就没哪个是真让人省心的。我有点明白当爹多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