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尾猫
在日本现今的这个时代，最能飞扬跋扈的东西已经是妖魔，而是神。
丑时三刻，京都城堡，黄金茶室。
隔着黄金地炉火焰上的黄金茶釜，两位神明面对面正坐。没药的烟和契约艺妓专心弹奏古筝的声音充斥在这个茶室里，构成一种颓废而神秘的氛围。
其中一位神明用黄金舀子舀起煮开的绿色液体，倒入茶具。茶具不是金的。而是犹如茄子的光润黑色。禅的艺术观是以【诸行·无常】为内涵的禁欲之理，存在于极其仔细的洗练之上。一面倒的华丽是庸俗的。
“海登已大意了。”另一位神明开口说，“不是神，勉强只算是介于人和神之间的东西，也敢随便在别神的地盘上做事，随便动用力量，留下痕迹。是以为自己在做好事么？”
煮茶的神明一边用熟练的手法使用搅拌器，让茶起沫，一边“foo—，foo—，foo—”优雅地笑了，然后愉快地说：
“我倒觉得他已经是神了。只是变装一下，就敢在敌神的地盘上行走，也没有自觉到自己的‘好心’会害死民草，这不就是神么？因为对于神明来说那只是琐碎的小事，就像太阳走在地上会烧死人一样。”
两位神说到这里都笑了。
在商界政界有一种事叫作“人格侧写”，还有个词儿叫“行为模式分析”。一个细致的目标心理侧写需要透彻的行为模式分析，尤其是因果分析。最简单的思路是从目标的生活、做事方式的整体情况入手，从无论是买东西的习惯，网络上的发言记录，甚至还有浏览记录。更多信息可以从其工作伙伴、雇员和家人的蛛丝马迹中收集。
他们行为过程的样本，他们与别人交谈的方式、生意中交易的方式，或是处理各种情况的方式——这些都可以帮助形成一个完备的关于他们的思维和方法的整体图景。许多人都是习惯之生物。有的人总是会停下来看某种类型的广告或橱窗，有些人从不迟到，也有人总是迟到。有些人总是习惯性地朝左闪避。回溯足够远，搜寻他们的长文、短帖、聊天和评论，就能描绘出他们个人想法的图景，并且洞察到他们交流的方式。
当然，这一切都很花钱，很麻烦，而且通常需要很长期的观测，也就是很花时间，还要有一个懂得如何解读这些趋势与巧合的精神分析学家。所以就连大公司、就连资本神也不可能给每人都做这样的人格侧写……但海登现在已经不是“每个人”。
他早就已经配得上敌人这样仔细努力对待。
“这小子不带卫队就敢跑到敌神的地盘上来，我们也做好了对他的心理分析，现在的国际情势也是正好……是时候下手了。”
第二位神明开口说。
“高手决战，首先是势。”煮茶的神明却有不同的意见，“海登现在看起来虽然心思有些急了，但行动还是有一些小心，智商和直觉也很高。我们需要继续逼迫，才能让他露出破绽。拿到这破绽，就能够抢先出手，以雷霆之势一次将他击倒。”
这神明一边这样说，一边静静放出杀气。茶室旁边的契约艺妓们不假思索地失禁了。
于是第二位神明也点点头：“那就……用这边的棋子如何？”
他用神神秘秘的指示在投影屏幕上比划了一下，沏茶的神明看了结果也感到很满意。然后她看向茶室的门外。那里站着五个长相一样的男人，发型也一样，体形也一样，简直就是五胞胎——是克隆人！是密特拉集团制造的克隆人！他们一句废话都没有，保持着绝对安静等待上级指示！
“你们就按照这样去做吧。”
“非常乐意！”
一丝不乱的回答！克隆人踏着军队检阅般整齐的步伐离开了！
南无三！何等不详的光景！两个资本神的笑声震撼着黄金茶室，金黄在外，黑暗其中。两旁的契约艺妓禁不住滑下恐惧的眼泪，重复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古筝旋律。哦哦……京都的黑暗深沉而浓厚！
小心啊，海登！小心啊！阴险恶毒的敌人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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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青楼的营业时间是从晚六点到第二天上午。
话虽如此，其实午夜之后，就很少会有新的客人再造访。一般来说，娼妇们就只需要应对少数那些留在店里过夜的客人。
如今的时间正好来到丑时三刻，妖魔鬼怪最兴奋的时间。不过现代的旧神族没资格飞扬跋扈，大家只是晚上会比白天更嗨而已。
所以驹草太夫这时候也还在青楼里忙上忙下，指挥娼妇和女工们做这做那。她的青楼是京都最高级别的合法花魁屋，要管理的事情毕竟是很多的，人手也很多。几个小时后，一大早，她就要带海登前往【苇原大结界】，所以她现在需要把其它事情都交待完，把所有的准备也都做好。
“太夫，有两位不认识的新客人来了，没有预约和介绍信的。”
门口的遊女在这时候匆匆走过来，对驹草太夫低声说。
“那直接软声软气请走呗？”花魁皱了皱眉，“怎么了呀？”
忙得要死，她本来就不打算这时候还继续招待新客人了。
遊女的声音更低了：“他们有总公司的令牌。”
哎呀，真麻烦。这样的话，驹草太夫也不能刁难来人。如果闹僵，上头也会怀疑的。
“莫可奈何。行吧，这里就交给咱。咱去敷衍他们一下。”
一秒钟，专业的顶级花魁就切换到工作接客模式，笑容满面地走向大门：
“客人，非常抱歉，今天咱们已经打烊了……”
话还没说完，她的声音就先停止了。这也是理所当然。普通的年轻遊女虽然没有这个感觉，但驹草太夫可是五百多岁的老妖怪。她的花魁第六感和洞察力都在发出警告，告诉她门前的这俩家伙绝非善类！
（来了？这么快？怎么回事？明明状况都这么好了的说？）
话虽如此，驹草太夫还是笑吟吟地走过去，要靠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搬弄操控一下状况。
……然后，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aieeee！ai！aieeeee！aieeeeeeeeeeeee!!”
丑时三刻的花街里，响起了遊女和嫖客们在黑暗中的尖叫！
当海登和红叶从青楼二层跳下来，冲到现场时，他们所看到的——便只剩驹草太夫那血肉模糊、七零八落散落在地的尸体，以及街边不停悲鸣发狂的路人而已！
377：总之全部杀掉就好了吧
“靠，靠！”
冲出青楼的时候，海登只看见大门口驹草太夫血肉模糊、七零八落散落在地的尸体，以及街边惊叫发狂的几个路人。
此情此景便是让海登都不禁大怒：“怎么回事！？”
要知道最近因为密特拉的事，还有眼见日本这边的状况，海登的心理压力已经很大了。然后现在连驹草太夫，这个本来约好带路，带他们去【苇原国】的重要引路人，又都突然死掉了——这他喵的到底怎么回事？哪来的机械降鬼！？
幸好海登还知道要救人才是最优先的事情，立刻先冲到驹草太夫尸体旁边。她的尸体非常凄惨，大概是被利刃切割，直接劈成八块——本来这倒也没什么，海登的【复活】魔法最近技术越来越涨，怕是打成肉泥的死人也可以救回来。然而他伸手一碰这尸块，就发现这其中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精华和灵魂，恐怕是都被吸走了。
“草啊。”
本来海登已经做好几个小时后就让驹草太夫带路出发的准备，怎想到这时候会出这样一档事。而且……不管再怎么说吧，他真的很不喜欢人死。
然后他又回头环顾四周，才发现其实周围还有一些别人的尸体。有一个遊女死在旁边，不过尸体损毁的非常严重，好像被什么破坏魔法打中了。还有两个黑衣人的残骸，甚至只剩些许碎片了。
……真奇怪，这么可怕的战斗，居然只发生在一瞬间就结束了。别说连一个活口都不留，就连一口气也不留。是谁出手这么快？
要知道海登可是一感觉到状况不对，立刻就从青楼的二楼房间里直接冲出来。前后还不到十秒。
红叶在这时候跟着跳下来。她看见驹草太夫的尸体这样七零八碎，脸色顿时变得青白。没想到红叶对驹草太夫这个老妖怪，居然真的就有这样大的敬重，对她的死亦有很深的哀戚。
可惜，现在真的不是让人伤感的好时候。
因为几乎就在一秒钟后，十个身穿白色狩衣的检非违使就提着红灯笼从花街另一头小跑过来，灯笼上还写着“御用”两个黑字。这些狩衣既代表官服，同时也代表神道，代表他们执法神官的身份。
海登没有动弹，只是冷眼看着他们。然后这些检非违使先开口说：“你就是海登？”
在那为首的检非违使声音里，海登没听出任何一点惊讶。这是个极其微小的迹象，但对他来说足够了。
“正是。”
海登回答。
——下个瞬间，检非违使们一齐举起了御币（榊树枝挂上白纸条的法器），对准海登与红叶：“请和我们走一趟！”
这话几乎要把海登给气笑了：“就凭你们这些神官也来抓我，是不是有点托大了？”
检非违使们都没有回答，脸上堆满了自己只是来公事公办的态度。
于是海登决定不再磨叽：“红叶，你现在的状态能战斗么？”
“可以……”红叶下意识地点头，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大吃一惊，“老爷，您要和他们打吗！？他们是京都的国安警察呀！”
“不打还能怎么办？被抓起来吗？”海登没好气地回答，“然后天知道他们还想要把我们怎么样。这背后也肯定有敌神作祟。”
红叶有些犹豫地说：“……我们可以先撤离逃走？”
“哈哈哈。”海登笑了，“我不要。”
说到这里，任谁也看出海登这是要拒捕。这下检非违使们也开始有些紧张了，毕竟他们原本预设的情况是海登要么逃跑要么乖乖被抓回厅里去，可没想到海登居然要恃武力反击。
带队的少尉朝部下们使了个眼色，挥动手中的杖，咏唱：“天清净，地清净，内外清净，诚心奉请天神八百万，以我之呼吸合神之御息，吹去污秽，捕虏罪徒。”
这是祷词，也是咒术。从这名少尉神官口中传出的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借来的神力，拥有可以在日本国内捕缚罪犯的威能。【礼】是有力量的，国家对其管辖区域当然也有至高无上的力量。
但这些音节在传到海登身边时，就自己消逝在了风中。
另外那九名检非违使见状纷纷挥动御币，施放出了他们所掌握的最强大的法术，借用各种日本神灵力量。闪电霹雳伴随着风暴般的火焰以及呼啸的狂风瞬间将海登笼罩——但当法术散去之后，海登却仍然站在原地，毫发无伤，只是掸了掸肩上的灰尘。
他甚至还把旁边的红叶也顺带护住了。
“你们打完了吧？轮到我啦。”
然后海登说，向这些神官伸出一只手，将手攥成拳头。
无形的法力大手就捏住了九名神官的脖子，然后一拧！咔嚓！
他居然把后面那九个检非违使的头，活生生给拧了下来！
这下别说带队的少尉，连旁边的红叶都傻眼了——老爷平时是这种风格吗？
那少尉姑且还知道状况多要命，立刻举起手里的红灯笼，催动装备中的神力。灯笼里立刻燃起火花，朝天射出一支火箭，在夜空中炸成绚丽的烟花。原来这是向周围通知警报这里有危险人物的信号。
与此同时，那灯笼火焰里还蹿出一只火鸟，一边厉声长鸣，一边朝海登这飞撞过来，居然就有和金刚力士一击差不多的威力——这京都国安少尉的装备，虽然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质量倒也还不错！
所以海登伸手抓住这只火鸟，检查了一番，漫不经心地想，或许日本这边的装备质量提升也和密特拉最近变强有关系。
那检非违使少尉倒是不蠢，丢完消耗品立刻转身逃跑，而且一跃就跳起二十米高。看来他们的上司倒也不是纯粹派他们来送死，身手还是不赖的。所以海登伸手一抓空气，拉起一阵狂风，就把对方远远拽回来，砸到自己脚下。
少尉手脚并用还想要逃走。但海登摆摆手，就把他的两条腿都变成石头。这下检非违使是真的不敢动了。
“你们是谁派来的？”海登蹲下来问，“然后，驹草太夫不是你们杀的吧？其他人在哪里？”
驹草太夫怎么也是个五百岁的老妖怪。要说被检非违使杀掉，有可能。但要在十秒内做完那些事情，海登觉得就不太现实。
“不知道！刚刚这里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海登先生！”检非违使赶紧求饶，“只是长官让我们来带你回厅调查，我们全都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情理之中的回答。海登也猜到这些检非违使只是棋子。但棋子归棋子，他们也是国安警官。杀了这些东西，现在的事情和状况可就更加严重。
但海登还是继续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检非违使很老实地回答：“我们抓到了你给小费的那个人力车司机，用【心灵探针】看了整段记忆，知道你很可能藏在花街里，剩下就都不难了。”
海登自己也是大魔法师，当然知道被【心灵探针】开颅探脑的人会是什么下场，一时间便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三秒钟后，他才点点头，伸手对准检非违使少尉的脑门。少尉顿时大惊：“海登先生，不要，不要杀我！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不是我们的错啊！”
海登歪了歪脑袋：“所以你们平时就不做伤天害理的事，现在上头一个命令下来，马上就做得那么熟门熟路熟手？”
检非违使拼命点头。
“哈哈。”海登笑了，“我不信！”
他把手指头放到检非违使脑门上。
心知海登要杀自己，少尉情急之下，突然变脸叫骂：“我们抓住那马车司机，拷问他，难道没有你自己的责任吗？是你自己找他说话，还给他送钱的呀！如果不是你乱做好事，他肯定还在正常过日子呢！”
“哈哈哈哈。”海登笑意更浓了，“你说得对。我就负起责任，先把你们都宰掉。”
他用戳在对方脑门上的指头催动法力。
少尉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开始强烈的刺痛，感觉到法力开始侵入他的大脑——这下可真把他给吓坏了，吓得他赶紧求饶：“海登大人！海登老爷！刚刚的话当我没说，求求您饶我一命！就算要论罪，也应该问责那些命令我们的官，而不是我们这些人啊！”
“我知道啊。”
海登扬起眉毛，
“我说了会把你们都宰掉的，所以让你先去帮他们占座啊。”
随后海登法力一催，就把他的整个脑袋炸成千百碎片。
接着他拍拍手站起身来，转头问红叶：“你知道京都检非违使厅在哪里，还有他们的总官是谁吗？”
“我只知道位置。”红叶呆呆地看着海登这一番操作，愣愣地回答，才猛然反应过来，大惊，“老爷，您莫不是想要打上门去吧！？”
“我不是刚和那个检非违使说过吗？”海登皱眉，“我要把那个被他们拷问的司机救出来，然后把拷问者，把他们的上官统统都杀光。”
“京都检非违使厅的总官肯定是神啊！”红叶几乎吓呆了，“老爷，只是杀几个下人神官还可以应付过去。如果杀掉他们的神，大和众神肯定会把军队和战神都派过来，那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那我就把他们都收拾掉！”
海登冷冷地说，
“他们以为我离了卡莲就没法打神战么？我本来想要悄悄行动，结果他们杀了要给我引路的人，折磨只是给我拉过车的人——那也行啊！那就让我踩着这些愚蠢的统治者的尸体，光明正大轰爆他们的结界，去我要去的地方，找我要找的东西！！”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在红叶面前大动肝火，而且还是那么大。一时间，红叶只能愣愣地看着自家老爷，愣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海登平时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但红叶其实也明白过来，海登这次大概是真的气坏了，甚至绷不住了。
无论是因为压力太大也好，因为从南美屯到现在的怒气槽终于满了也好，因为着急世界环境也罢，反正海登这次就不打算按照平时那套比较隐蔽的风格行事了。
来，来，来，下贱的东西，低等的生物，都来死在我手下吧！
……更可怕的是，以海登现在的实力，恐怕还真就能把这种事做成。
“红叶，你如果害怕可以先离开。我打穿结界直接把你传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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