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61章

　　所以海登这是往法杖里装了什么样的奇珍异宝？

　　答案其实很简单。

　　半年前安洁拉与【执金刚神】小队战斗的时候，不是曾经打爆过他们几根金刚杵和几件盔甲吗？偷走完整的金刚杵和盔甲风险太大，密特拉集团一定会追查上门，但碎片他们可就查不到了，至少不会那么认真去查。

　　所以海登就偷了几块神族兵甲的碎片，然后把一块碎片调整、打磨之后装进花楸法杖，作为杖芯，用月光的魔力去催动它。

　　密特拉集团的结界一般是在空间的四角树立金刚橛，划分出四方形的范围。海登只有一根法杖，没法用同样的方式搞。所以他把它插在地上，放出月光。如今月光所及的半球形范围，自然就是月宫天神护持的结界。

　　海登身在其中，被月光所照耀，便坚固如金刚，各种魔障都不能危害——即使以海登的标准而言，这也要算非常精彩的作弊了。

　　这么做唯一的缺陷就是很难调整结界范围，开启之后也没法随便关掉。但运气好的话，海登甚至可能用这招挡下战斗神族的攻击。相比之下，民用的枪弹能对他打出什么成果呢？

　　顶着持续不断的咔嗒声，顶着冰雹似的弹雨，海登快乐冲锋。

　　不过即便如此，那些俄罗斯汉子们也没有惊慌。他们作为团队受过训练，有实战经验，而且（最重要的是）已经学会了保持冷静。用海登的话来说，这些律贼是第三级，也就是所谓的“职业人士”等级。看到海登刀枪不入，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散开，躲到掩体后面。还有两个汉子，居然拔腿冲向停在路边的鸡脚装甲卡车！

　　他们要靠军用载具来对付海登！

　　海登可以在他们跳上卡车之前抢先把他们射倒，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今天是来搞实战测试的，要测试自己这些新装备和新法术能不能把职业人士驻守的防御营地正面轰下。抢先把敌人打倒做什么？那就没意义了嘛！

　　艾力克看了却不由得在心中叫苦：这海登如此托大，就算再传奇，万一翻车可怎么办？

　　与此同时，原本姿势有如母鸡孵蛋的装甲卡车，此刻也重新站直了两只鸟腿一样的机械脚，朝海登转过身来。它看起来有点像是一只三四米高的鸡，只不过身体仍然像是辆装甲车。巨大的脚爪踩在地上，如刀锋一般锐利，显然可以剁掉人的脑袋。

　　“俄罗斯……鸡脚构装体……”

　　海登挑起眉毛，

　　“原来如此。是芭芭·雅伽的斯拉夫巫术传承。”

　　敌人可不会等着你对它的原理品头论足。装甲卡车的引擎发出愤怒的咆哮，开始朝海登喷出远古精魂与自然的诅咒。绿色的巫火朝海登喷射过来，看起来并不是很炙热，却有着毒害精神与理性的魔力。

　　然而花楸法杖仍然树立在大地上。月光遍照，清凉宁静，明澈清辉，免于一切毒害逼恼。无论装甲卡车怎么喷吐巫火，月光形成的结界都会保护身处其内的海登。两股魔力互相碰撞，互相吞噬，一时僵持。

　　其他黑帮汉子们自然不会傻站在旁边呆看。他们并不愚蠢，已经意识到开着装备特效的海登根本打不动，转身便跑去围攻插在地上的花楸法杖，向它发射【解除魔法】的魔弹。【解除魔法】是通过消耗更多的魔力来强行冲垮敌人的现代奥术，这种情况下以多打少一般还是很靠谱的。

　　然而这插在地上的法杖可是战斗神族威能的碎片。区区十几个黑帮汉子的萤火，岂能将这皓月之光压下？与此同时，海登则是抽出他平时惯用的青铜权杖，像鞭子一样在空气中抽打。

　　自从半年前在金刚力士那边吃过瘪之后，海登就一直很恼火于自己攻击力不够的问题。然而他前段时间获得的战利品和收获之中，能直接用来强化攻击力的东西却意外地少。金刚杵的碎片确实可以用来打造强力的武器，但需要消耗的能量又太大了，平民佣兵根本用不起。

　　所以捣鼓来捣鼓去，海登最后还是选择，攻击力方面，先从自己的基本功开始提升。换句话说，就是这个。

　　他挥动青铜权杖，高声施放出这个强大的九级奥术：“【粉碎掌】！”

　　一只闪光的黄金力场巨手立刻响应海登的呼唤，由魔力构造而成，随着他的意念朝装甲卡车扑去。

　　半年前，艾莉西亚曾经用这个九级奥术对付高阶魔鬼，结果全然无功。如今，这闪闪发亮的黄金巨手却一把抓住装甲车的鸡脚，狠狠将它摔翻在地！巫火的喷射被打断了，海登趁机回转青铜杖，将权杖转得如风车一般。所有溢散的绿色诅咒火焰都被他聚集起来，反朝周围的黑帮汉子们扫射过去。

　　砰！

　　鲍里斯从办公室里冲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灰袍巫师，手持青铜杖，在家族儿郎们的围攻中杀得仿佛一团灰旋风，将袭来的所有攻击尽数偏转，甚至反弹。十几个汉子已经瘫倒了，他们被巫火和魔弹炸得头晕目眩，动弹不得。剩下的毛子不见害怕，反而越战越勇，只可惜没有方法的蛮勇往往什么事都做不到。有几个汉子甚至操起刀子冲上去，要使用近身攻击。但海登吃了半年多的强化餐，身体素质已经比凡人强得多。躲开刀锋，他用青铜杖砰一下就能打倒一个，威力更胜战锤砸脸。

　　艾力克则是找了个相对安全的掩体躲着，望着场面，心中更生敬畏。在海登看似胡来，实际上也真的很胡来，却眼看着就要单人攻下一整座武装营地了。

　　“拉开距离！找掩护！重整队伍！”

　　通讯网络被黑掉，冲出办公室的鲍里斯只能靠大吼指挥，一边仔细打量这位入侵者，一边沉下脸。

　　“灰袍巫师……听说你已经退休了，今天是谁花了大价钱请你重新出山，来找沃尔科夫家族麻烦？”

　　看出对面佣兵的身份，鲍里斯自然意识到海登的来意。都市佣兵一般不会无缘无故打上黑帮的门，想也知道这是工作。

　　“既然都知道是工作，还说废话干啥？”

　　所以海登立刻吐槽，

　　“寒暄两句我就会告诉你雇主吗？”

　　显然不可能。但黑社会也是社会，总要走个过场。既然海登现在给脸不要脸，鲍里斯也就不用和他客气了。

　　“你的雇主大概没给你多少情报。”

　　所以鲍里斯回以冷笑，

　　“在沃尔科夫家族面前玩月光魔法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啊？

　　还没等海登反应过来这黑帮头子是在说什么，鲍里斯就已经先高声咏唱起来：

　　“月啊月，白银的满月！融化枪弹，钝化小刀，击碎带结的木杖，令禽兽、虫鱼甚至人类，全都心怀战栗恐惧！让他们无法捕捉灰色的狼，无从剥取它温暖的毛皮！”

　　这显然是古典魔法的咒语。

　　那些听见鲍里斯的吟诵咒语，而且还没昏倒的汉子们，都同时开始了行动。他们解下腰间的狼皮腰带，披到身上。

　　海登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他看到这幅景象，听到这些咒语，再怎么说也都该明白了。

　　“……这不可能。”

　　所以一时之间，海登是真的愣住了，

　　“这个法术每用一次都要消耗一张狼皮！野生的灰狼不是已经死光了吗！？你们哪弄来的皮！？”

　　这年头，野生的自然灰狼早就已经被恐怖的环境污染搞灭绝了。动物园里虽然还有人工饲养的灰狼，但黑帮总不可能跑到大公司开的动物园里去剥几十张狼皮回来吧？用一次就要一张，几十张甚至都不够！

　　可惜鲍里斯并不打算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毛茸茸的狼穿过森林与山谷。所有长角的家畜，都在它的利牙之下！”

　　他完成了最后的咏唱，然后高声咆哮，

　　“嗷呜————！！”

　　沃尔科夫家族的汉子回应着头狼的呼唤。他们发出可怕的咆哮，脑袋拉长，躯体也一样。他们的肩膀拱起来，每一寸皮肤都冒出灰色的浓毛，手则蜷曲成爪子，纷纷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著名的恐怖怪物之一：

　　狼人。

　　花楸法杖仍然插在地上，放出月光。现在明明是大中午，但这些狼人却得以沐浴满月之光的精华，凶蛮更增。他们兽化的身体也因此变得越加庞大、强壮。

　　因为这是披上附魔的狼皮，在月光的照耀下，让人变形成狼的巫术。这帮毛子借用海登的魔法，借此在大白天变成狼人——即使以海登的标准而言，这也要算非常精彩的作弊了。

　　“好一个古代斯拉夫系的……变狼巫术。”

　　所以海登只能摇着头，吐出这个魔法的名字。

　　海登几乎不懂俄语，但如果从词根上来考虑，“沃尔科夫”这个姓氏的来源和涵义，显然是和“狼”有关联的。

　　众所周知，狼人的力量会因为月亮的盈亏而变化，受到月光的增强。而海登刚刚插在地上的花楸法杖并不能随便调整月光的属性，甚至不能随便关掉。

　　这帮汉子之前没有变身，恐怕是因为他们没有得到头狼的许可。这种巫术毕竟不可能太容易，除了施法材料以外，应该还会需要其它前提条件才能施展。但无论如何……

　　反正一大群狼人现在已经朝海登扑过来了。

　　这可有点尴尬。

067：哭着也要装完

　　一大群狼人正在朝你扑来！

　　而且你还把自己的防御魔法搞砸了！

　　满月的魔力只会让这些狼人变得更强大！

　　这种尴尬的情况下，海登到底要怎么杀出重围呢？

　　请从以下三个选项中作出选择：

　　a.英明神武的海登想出了绝妙的反击招数！

　　b.队友们大喊一声“久等了”闪亮登场！

　　c.死路一条——现实是残酷的！

　　老实说，海登觉得答案是【b】的可能性非常高。安洁拉一定在远处盯着这里看，以防万一。如果她的机械智慧判断海登陷入了无法独力解决的危机，安洁拉肯定就会像超级英雄那样闪亮登场，或者干脆直接在两公里外提供火力支援。

　　可是，海登岂会愿意整天被安洁拉救命？

　　他真的要每次整出什么麻烦来都靠安洁拉救场吗？

　　这可不行！他想要的可是发条老婆，而不是发条老妈啊！

　　所以正确的答案是【a】！

　　“ventus（风）”

　　海登开口说。

　　他的身体再次变化为翠绿色的清风，向后急退。就连狼人锋利的爪牙也抓不住无形的风，至少这一群狼人不行。他们试图撕扯这翠绿色的风，但海登只是迅速后退到了花楸法杖所在的位置。

　　英明神武的海登已经想出了绝妙的反击招数！

　　世上的狼人其实分成许多种不同的类型。有些是诅咒，有些是血统，也有些是和神魔签订的契约。

　　变狼巫术，其实已经是其中最不危险的那种了，因为它们至少不会传染。这本来是一种很传统的欧洲古代魔法，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代，甚至可能更早。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从咒语就看得出来，沃尔科夫家族的汉子们使用的是相对近代的东欧版本。这种巫术每次使用都需要消耗一张灰狼皮。海登不知道这些律贼是哪弄来那么多狼皮的，但这个问题可以之后再研究。

　　总而言之，这些俄罗斯黑帮变化而成的狼人其实不算特别强。他们只不过拥有能徒手把水泥墙撕成条状的臂力，以及只要没被砍下首级，无论多重的伤都可以完全恢复的再生能力，仅此而已。海登难道对付不了十几个这样的狼人吗？

　　当然可以！他只不过会被打得很难看而已，他只不过必须打得很没逼格而已！哪怕只能变成风不停逃来逃去，时不时被狼人咬上一口，海登最后肯定还是能赢的嘛！

　　但他不能这样赢——安洁拉在看着，艾力克那个后辈也在看着，他不能【这样】赢啊！

　　所以趁着这个空挡，在其他狼人再扑过来之前，海登一把抓住插在地上的花楸法杖，一口气往法杖中注入自己绝大部分的魔力，殚精毕力将他满腔的恼火都灌注到法杖之中。银光大盛，宛如白昼升月。狼人们感觉到更强的力量在月光照射下进入体内，纷纷发出舒爽的嚎叫声。

　　“……你在搞什么？”

　　唯独鲍里斯没有嚎叫。他甚至没有和其他儿郎们一样披上狼皮变身，只是皱着眉头看海登表演。

　　海登只是冷笑。

　　“后退！保持距离！不要猛冲！”

　　老练的头狼察觉到了危机。

　　但底下那些狼人们已经像吸了猫薄荷的大猫一样嗨起来，怎么可能还拉得住？他们嗷嗷叫着就朝海登冲过去。

　　海登呢，他没有施法，而是举起手来，往自己的脸上抓了一把。

　　说时迟那时快，下个瞬间，那些狼人全部停下脚步，举起手，往自己的脸上也抓了一把。然而这些狼人的爪子与海登的指甲可不一样。只一抓，狼人们便全部头破血流。

　　“在战场上吸敌人释放出来的魔力，这是什么愚蠢的操作？”

　　海登一边吐槽，一边挥拳敲了一下他自己的脑袋。这些狼人同步他的动作，以开碑裂石的力量砸在自己头上，十几个狼人就这样全瘫了。

　　鲍里斯睁着瞪大的眼睛。他不是专业的魔法师，但好歹也懂家传的古代巫术，如今已经看懂了这套把戏，又惊又怒：“交感巫术！？”

　　交感巫术的基本原则之一就是接触律。互相接触过的东西，彼此就会有相似的性质。海登这半年钻研了不少阿拉斯托留下来的交感魔法技术。如今狼人们吸收了他释放的魔力，把这些魔力吸到体内，海登便能通过巫术把身体的相似性强加到他们身上。

　　他现在做什么身体动作，狼人们就不得不跟着学。这不是催眠，而是强制身体操作。狼人们现在仍然保持着原本的意识……嗯，这么说听起来还真色。海登将来会研究看看这巫术能不能做什么怪事的。

　　总之海登又敲了几下头，确保狼人们都把自己打成脑震荡暂时昏迷过去。除了他和躲在掩体后面目瞪口呆的艾力克，场地里如今只剩下鲍里斯还会动了。

　　海登戳了戳地上的花楸法杖，还是没法把月光提前关掉。这玩意效果实在不稳定，回家得再调整一下。

　　“还打吗？”

　　他魔力快用光了，其实也不是很想继续打。

　　但鲍里斯已经沉着脸，披上狼皮。这次海登仔细看，终于发现这张狼皮好像有点奇怪——这张皮是白色的，看起来根本就不是真正灰狼的皮。

　　然而这不可能啊。

　　这种变狼巫术应该是专门设计用来搞人类→灰狼变形的。

　　可是鲍里斯的身体依然变化起来。白色的鬃毛开始生长，灰色的双眼填充进红光。骨骼膨胀，血肉增生，雪白的狼人挺立身体。

　　绝大多数变狼巫术变成的狼人身高止于两米，但鲍里斯的身躯现在远远超越了这个数值。他在拔高，仰天咆哮，人形的巨狼屹立于冬日的废墟中。

　　而海登则是已经明白过来。

　　——他们披在身上的，原来是狼类魔兽的皮啊！

　　普通灰狼已经灭绝，但座狼、冬狼之类的魔兽狼总还是有的。海登现在眼睛都看直了，心中简直一阵小激动：一般来说，用魔兽皮当作变形法术的触媒，人体应该会承受不住负荷。然而这些毛子却能全部做到，显然是有自己独门的秘诀。

　　他今天本来只是来跑个佣兵单子，给艾力克做个示范，给自己做个实战测试，没想到还能撞上这种好事。这下非得从这些律贼们手里把秘诀掏出来不可！

　　但海登的魔力已经快用光了。鲍里斯现在变形成的雪白狼人看起来很强，也没蠢到和其他狼人一样吸收他的魔力。海登究竟该如何夺得胜利？

　　海登听见了枪声。艾力克察觉到海登的状况好像有些不妙，又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躲在远处的掩体后面，拔出他那把左轮魔枪朝白色的巨狼人开火。艾力克射出了三、四、五发魔弹，都打进了巨大狼人的胸口。

　　可是狼人仍在咆哮。五发魔弹在胸口炸开，只让这巨大狼人的动作延迟了两秒。这可能是因为他的体型，可能是因为魔兽的毛皮，可能是他变形之后得到了魔法抗性，可能是鲍里斯变形之后发狂了，也可能他本来就是个神经病——但无论如何，艾力克的手枪都没法撂倒这货。

　　好在这年轻小伙子至少替海登争取了一点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