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79章

　　所以海登一时间也感觉非常自豪。

　　不过，可别忘了，卡莲在炼金与魔药领域的天赋和才智都比他更强。所以很快……

　　“你这里做得太糙了。”

　　卡莲就开始给他挑刺了，

　　“有这么好的凤凰肝，加上你这种生命灵气素材，我们本来甚至可以用很低的成本把活生生的凤凰克隆出来的。”

　　噫

　　不过还没等海登傻眼，卡莲就先叹了口气：

　　“只可惜菲尼克斯属凤凰的基因版权属于玛尔斯工业集团，真克隆出来用反而会惹更大的麻烦。同时被两个大公司盯上实在吃不消，否则克隆一大堆真正的凤凰出来打架那可很热闹了。”

　　连遗传基因亦被注册专利，这话可真不是开玩笑的。就算只是私底下克隆出凤凰偷偷用，也有可能会被玛尔斯集团的法务部用交感魔法检测到，紧接着就找上门来。如果是以前海登一个自由佣兵到处跑，那他可能稍微用一下也还好，这次卡莲的事情却不能这样玩。

　　然后卡莲又看了看海登发明的其它魔药和魔法油膏、薰香的配方，转眼间就像机关枪一样啪嚓啪嚓连珠打出不少改进的主意，例如：

　　“你涂在身上这个油膏可以把非致命伤害逆转成治疗，想法虽然不错，但为什么要设计成必须战前涂抹？你这个思路也太古老了，又不是古人打仗之前上战妆！这里的配料删掉……加两克珍珠粉……然后这样做成浸泡油，每天晚上涂在身上，再去泡半个小时热水澡，水里加点野薑花的根，强调土要素和水要素的相互作用，对于以太体的影响就会更强，效果就可以持续一整天了。这样就不用战前涂药，不是更方便吗？如果长期使用一个月以上，甚至能在以太体中留下恒定效果。”

　　虽然海登立刻吐槽：“把这种效果恒定在肉体上你不嫌可怕吗！？”，但就连他也不得不暗暗佩服，卡莲居然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配方就能马上提出魔药方面的改进建议。

　　把战前buff改进成持久buff的价值多大，不用细说也很明显吧？

　　当然，这么搞成本也会提高就是了。

　　“还有阿尔比恩教授给你的这个变形魔药配方……这倒真的是个好东西。不过这个设计显然是教授考虑过普及型才这么写的，是为了让一般人也能用吧？这方面我没有优化的余地，但如果要特化给你用的话，干脆把它调整成这样……然后加金粉……”

　　海登听到这里终于急了：“还金粉咧！我哪来那么多钱用黄金做药啊！？”

　　卡莲瞥了他一眼：“打仗哪有省钱的？”

　　密特拉集团的战神家大小姐说这话实在很有说服力。海登最终只能掩面而泣，拿着瓶瓶罐罐和卡莲送给他的各种药材去实验室里测试效果。

　　如此一来，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卡莲和安洁拉两人了。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卡莲搞的鬼。有些事情她总想和安洁拉谈谈，但却不太好在海登面前说。如今某个愚蠢的男人被她引开，卡莲便终于可以和安洁拉单独对话了。

　　“……虽然说得不多，但我父亲曾经对我讲述过一些古老神明的故事。”

　　她望着安洁拉，眼神中满是警惕，

　　“他曾经和我说过，最初的旧神源自于天外，在时间开始的时候便来到这个世界。”

　　“你不像新神，也不像旧神，却和我们有着很深的联系。我知道你体内的炼金循环液用的是我以前发明的安卓莉娅3号，但我们的联系应该不仅如此。我能感受到你和我之间存在更深刻的因缘。”

　　卡莲这话让安洁拉歪着脑袋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但卡莲并没有放松警惕。她紧紧盯着安洁拉，开始围着安洁拉绕圈子。一边踱步，一边继续说话。

　　“你是和这世上所有神明都不一样的生命形态，以截然不同的方式使用能量。没有祈祷，不需要仪式，也不通过交感连接传输神力，你仍然给海登提供了极大的力量。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卡莲问，仍然在侧身围绕安洁拉移动，绕着圈子，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她的语气非常凝重。

　　这绝非杞人忧天的疑问。

　　正因为卡莲是资本天神的女儿，所以她才更清楚，安洁拉目前为海登所做的这些事情可以有多么危险。

　　安洁拉已经给了海登太多东西。

　　换言之，也可以说海登已经欠了安洁拉太多的债。

　　如果安洁拉心怀恶意，她完全可能通过这样巨大的因果和密切的交感连接，一步步蚕食海登的灵魂，侵蚀他的存在。她为海登所做的一切看似无偿，但万一实际上有价呢？海登恐怕就要万劫不复了。

　　而且这还是魔鬼与资本家都很可能做到的事。

　　卡莲怎么可能不担心，不警惕，不怀疑？

　　突然间，卡莲停止了绕圈子。只听砰的一声轻响，在她反复踩踏过的圆圈正中央，也就是安洁拉如今所在的位置，突然绽放出了一道黑白交间的双色光芒，然后层层叠叠封锁住了整个半径约两米的圆圈。

　　“不要指望逃脱。我已经将自己的神力与花店的结界链接在一起，封锁了空间和交感因果。”

　　卡莲冷声说，

　　“任何敌人都无法在我的领域中通行，就连天神也不可能轻易打破这多重束缚。老实告诉我，你对海登究竟有何企图？否则我绝不会把封印解开！”

　　不知为何，这话反而让安洁拉露出非常开心的表情。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安洁拉微微一笑，刹那之间已经站到卡莲面前。她甚至没有看见安洁拉的动作和移动轨迹。

　　更可怕的是，那些原本应该层层叠叠将安洁拉封锁住的结界束缚，完全，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下个瞬间，在卡莲来得及作出任何反抗动作之前，安洁拉已经朝她伸出手——

　　——然后轻轻放在卡莲的脑袋上。

　　“乖，不要怕。”

　　安洁拉很温柔地摸了摸卡莲的头，

　　“我知道海登的作为让你产生了许多忧虑。而我唯一的目标就是让海登得到幸福，所以你并不需要害怕。”

　　不用说也知道，这下卡莲反而感觉更加恐怖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多么关心海登，我也知道你是因为海登坚持追求自我的独立所以才特别在乎他，特别喜欢他。既然如此，我怎么可能会是你的敌人呢？”

　　安洁拉笑眯眯地解释，语气十分柔和，

　　“你的结界不可能束缚我，因为我没有敌人。”

　　或许是由于神族的洞察力本能，或许是因为血脉的业障，卡莲确实在安洁拉说这句话的时候察觉到——这是某个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正在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更奇怪的是，卡莲还能感觉到，这个仿佛藏在宇宙幕布后面的庞然大物，似乎确实和她，有着某种亲近而深刻的关系。就好像她的父亲，亦或是某种比她父亲更加深远，更加庞大的存在……

　　等到这庞大的存在收回摸她脑袋的手，卡莲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时，却听发条人偶突然又高高兴兴地说：

　　“希望将来你和海登能生下许多孩子！”

　　啥啊！？

087：权力与义务

　　无论过程中是不是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事件，海登和卡莲最终还是讨论好了一些合作方案，决定好了该如何互相增强彼此的力量。

　　这期间卡莲还表现出些许奇怪的反应，在和海登打交道的时候似乎变得更加害羞了。然而海登完全不知道在自己蹲实验室的时候，卡莲和安洁拉都讨论过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因此他对于这部分事情仍然处于幸福的无知状态中，整天只忙着准备应对大圣欢喜天接下来可能要发动的攻击。

　　在此期间，卡莲反倒是教了安洁拉一些有关现代神明运用力量的方式和窍门。不过这些其实都是后话。

　　因为，欢喜天很快就以“其它”的方式攻打过来了。

　　无论卡莲也好，海登也罢，都没想到，第一个遭殃的居然不是他们：

　　海登与卡莲开诚布公之后的第一个星期，新雅图最大的新闻是——在这座大城市占据黑帮主导地位的意大利黑手党，贾内利家族，被弄死了。

　　“新就任的联邦执行处新雅图地区特别主管丹顿先生带领他的探员小组，于今日凌晨两点突袭搜查了贾内利家族在市区的豪宅，在地下室中查获大量走私物件……年六十四岁的贾内利先生如今已被逮捕讯问——这啥啊？”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新闻，读到这里时海登终于忍不住吐槽：“美洲联邦的执法机关原来真的还存在的吗！？”

　　“当然还存在啊。”视频通讯另一头的卡莲回以吐槽，“有了他们，很多事情大公司做起来才方便嘛。”

　　看着新闻照片里那些戴着墨镜，身穿联邦防风夹克的联邦雇员，海登揉了揉太阳穴，陷入沉思。

　　说来或许不可思议，但这可悲的年头，美洲联邦的联邦执法机关确实也仍然存在。虽然像密特拉集团这样的巨型企业，在自己的私有土地上都享有国家政府的权力，但它们并没有把同样的权力扩散到美洲联邦的每一个角落。

　　为什么？

　　原因其实很简单：首先，美洲新大陆并不是任何一个公司的私有地，而是巨型企业之间争权夺利的战场。整个美洲大陆的不同州（state）甚至不同城市都被不同的大企业投入自己的影响力。然而影响力这种东西本质上其实也是一种会消耗的资源，就像之前提到过的，公司高管们必须考虑要在哪里投入更多资源，而又要把哪里丢着不管。

　　像新雅图这样的美洲经济重地之一，各个大公司都想要跑来抢夺。

　　那么，那些大公司不想投入太多资源和义务来管理，没法赚到足够收益的地方呢？它们总得有一个负责丢锅的对象吧？

　　统治者是有义务的。国家政府需要为公共利益负责，否则人民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就会反抗，会追究政府的责任。

　　然而公司并不想要承担这种义务。义务是有成本的，是要花钱的。企业的存在目的就是盈利，为什么要额外增加这种治理成本？如果是特别值钱的地方，例如灵脉节点啥的，那当然是公司赶紧圈起来当作自己的私有地，花钱也就罢了。

　　至于那些普通的小城小镇，石头里刮不出几斤油的地方，公司就会需要甩开责任。

　　这就是为什么虽然北美新大陆的巨型企业们虽然互相竞争，却仍然达成了扶持联邦政府统治的协议。因为大公司们必须要有一个当沙包和靶子用的“物件”。如果没有一个可以丢锅的联邦政府，快死掉的底层人民就会直接把矛头对准大公司。

　　举例来说，如果大瘟疫来了，死了数以十万百万计的人，人民就会去怪罪政府抗疫不力。谁会去怪资本家们不负责抗疫？

　　当然，可能有人会想，既然大公司都已经是众神了，拳头那么大，为什么还要担心底层老百姓把矛头对准它们造反？这个想法很合理，只不过实际上，新神并不是伟力全然归于自身的存在，祂们其实也有害怕失去的东西……所以最好还是把责任和负面印象都甩到政府头上比较好。

　　不过这部分就扯远了，我们以后再说。

　　眼下的重点是，新雅图这边一位新上任的联邦执行处地区特别主管丹顿先生，要把新雅图的黑帮给搞死了。

　　虽然早就知道新雅图的黑帮要开始倒霉了，但海登望着这则新闻，仍然不禁皱起眉头。

　　“美洲联邦行动总部执行处”，简称“执行处”，算是某种……联邦的“有关部门”之类的东西。尽管联邦调查局、联邦警察、联邦税务局等等机构仍然各自独立，但他们全都听命于联邦执行处，做相同的工作，或多或少还可以互相替换。出了联邦办公楼的大门，他们在大家眼里都是联邦雇员，所以差异并不重要。

　　反正联邦执行处在这出大戏的舞台上从来都算不得是个单独的角色。它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做那些私人企业不愿费神和费钱去做的事情。

　　“你那边的生意会因此受到影响吧？”

　　海登在手机里对卡莲问道。

　　卡莲果然点点头：“是。你也知道的，这些黑手党买了很多我的商品，然后走私到其他州去卖。”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她说到这里，做了个有些不屑的鬼脸，“我本来就不想真的依靠走私来扩张影响力。现在新雅图的黑帮被打掉，对我来说只是损失一些大客户而已。”

　　海登却没有笑。

　　“最近这半年多来，新雅图的中产和小资阶级都在被几家大公司杀了吃肉。之前老兽人梭克想卖店赶紧给儿子结婚的事情就已经说明了最近中产阶级的经济状况很糟糕。更不用说艾力克家的事，你也知道。好好一家代工厂，二话不说就被上游大公司整死了。”

　　他皱起眉头，

　　“另一方面，我在黑市那边的人脉也曾和我说过，新雅图的黑帮这半年来已经开始逐渐收敛、萎缩和转型了。”

　　很显然他口中这个人脉指的是黑魔女艾比盖尔。

　　“像贾内利家族这样的意大利黑手党，他们甚至不能算得上是非常……邪恶。虽然确实是坏人。”

　　那帮意大利佬只是给人们提供妓女，卖走私药物，开赌场赚人们的工资，然后在人们绝望时放高利贷给他们而已——所以这帮意大利佬当然活该被枪毙。但真正的问题在于，枪毙他们的，实际上却是些更活该被吊路灯的家伙。

　　“中产受挫，你现在的生意状况已经受影响了。如果连黑帮也全部被打掉，你的花草要卖给谁？”

　　卡莲的新技术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把炼金产品的成本都降低到白菜价，还是有那么点小贵的。如果整个新雅图的中产阶级都死光，全部跌落下去变成底层穷人，卡莲的主要目标客户群就没有了。

　　听到海登这话，卡莲果然也沉默了。她显然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之前强作自信，不想要在海登面前表现出忧虑而已。

　　“这其实有我的一部分责任。”

　　海登这时继续开口说，

　　“是我半年前帮助【波旬】搞了那么多事情，是我半年前复苏了废弃工业区的灵脉，刺激到了大公司在新雅图市场的竞争。就是因为上层的竞争变得激烈，大公司才会开始收割中层的。”

　　“别胡说八道了。”但卡莲立刻扬起眉毛，摇头，“没有你们那些闹腾，我连发明【梦想花】的机会都没有。况且总体来说这并不是坏事。再好的黑帮那也是黑帮，他们被扫清才是正确的。治安确实变好了，下层劳工的收入也确实提高了。再怎么说这也是受益的人比较多。”

　　上层杀掉中层，吃了肉之后把汤分给下层。阶级社会这套手法用了几千年，人类仍然乐此不疲——虽然听起来都觉得可悲，但不管怎么说，劳工喝到嘴里的汤，吃到的米，总还是真的。

　　大部分老百姓的生活确实变好了一点，一码归一码，不能当作没看见。人类社会的事情总是这样复杂。

　　所以卡莲才会这么说：“做都做了就不要再后悔！错了就去补救，况且这事本来就做的没错！”

　　她的语气凛然而干脆，充满了果决的精神。让已经清楚她背景的海登不由得联想起她前·武斗系的本质。

　　“你说的对，现在确实没空来叹息这个。”

　　所以海登抓了抓后脑勺，继续说，

　　“回归正题。既然这是新雅图市场如今的大潮流，那么这事就肯定不是欢喜天主导的，它只是借用了这边的潮流而已。不过既然如此，它应该就还有别的攻势。你那边有遇到别的问题吗？”

　　这个问题让卡莲终于也皱起眉头来：“确实有。联邦执行处和我要账本，说我的店涉嫌与走私团伙合谋，非法走私商品，让我临时停业配合调查。”

　　噫

　　这下海登终于震惊了。

　　欢喜天，你打商战居然来这套啊？

　　“这……这还真有点麻烦……”

　　海登仔细考虑一番之后，有点开始冒冷汗了。

　　他准备了一堆战斗力，但这种事靠战斗力又有什么用？联邦执行处只要把卡莲的店一封，调查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整家店差不多就已经被废掉了吧？

　　海登能怎么着？把整个执行处的办公楼炸掉？他确实做得到，但这有意义吗？

　　不过他还是很快就想了个怪主意出来：“要不我潜入到那个执行处官员的家里，拿把枪对着他脑袋威胁他别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