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科赛斯
男人的每一个激昂的字眼都像一颗颗投入宁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
“为了胜利！！“
不需要什么技巧，也不需要什么虚张声势，仅仅只是用质朴的语音和血淋淋的现实，能够轻易勾勒出这些萨卡兹人的愤怒。
在啤酒馆内，台下是一片难以言喻的混乱景象。人群像汹涌的潮水，呼喊声、叫骂声、争吵声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在这片混乱的海洋中，他独自站在台上，宛如黑暗当中唯一的火光。
“为了胜利！！“
一个萨卡兹佣兵振臂高呼。
“为了胜利！！！”
像是连锁反应似的，酝酿着复杂情绪的呼喊声在啤酒馆当中此起彼伏。
他们眼神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火焰跳跃着、闪烁着，仿佛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有萨卡兹满脸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高喊，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又充满力量，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喷发而出的炽热岩浆。
泪水在一些人的眼眶里打转，他们哽咽着，却仍不忘和周围的人一起大声呼喊，口中喊出的口号，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在这沸腾的空气中闪耀。
因为他们将彼此都视为己出，所以他们的苦难彼此也能够感同身受。
所有积压的委屈，愤恨，暴怒都在这一刻汇聚，这群萨卡兹找到了他们苦难的代言人，沈林。
喝彩声，鼓掌声，呐喊声所汇聚的情绪犹如一道道洪流，在不断浸染着这里每个人的思绪。
疯狂……
如果让娜汀评价这场演讲，她只能够想到这一个形容词。
娜汀的表情从开始的镇定，到逐渐的饶有兴趣，再到震惊，最后停留在了不可置信。
随着在场所有萨卡兹的欢呼和掌声中，她也已经情不自禁的跟随他们鼓起掌。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随后猛地松开，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那心跳声越来越快，每一下都像是战鼓擂动，急切地想要与外界的喧嚣融为一体。
她已经彻底被这场演讲所感染，此刻她感觉自己浑身仿佛充满了力量。
越来越多的萨卡兹挤进来围观看看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本就拥挤不堪的啤酒馆当中更是围堵的水泄不通。
啪！！
这时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酒馆的大门被一脚踢开。
一群身穿着巴别塔制服的执法队鱼贯而入，他们粗暴的挤开周围的人群。
而为首的是披着黑袍的萨卡兹女性，她周遭生人勿进的气场令人难以提起靠近的兴致。
她环顾了四周，最后将目光定定的锁定在了台上的男人身上。
只见她从衣服的里侧缓缓拿出来一张纸制的通缉令，让人瞩目的是上面的黑色王冠尤为显眼。
这是卡兹戴尔最高权限的通牒，也即是魔王直接下达的命令。
“勇敢是愚蠢最好听的代言词。”
“你被逮捕了，沈林，以叛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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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人心涣散
破败萧条的卡兹戴尔不似灯红酒绿的卡西米尔那般醉生梦死，很多萨卡兹人的乐趣便是在工作之余打开老旧的收音机听一听今天有什么乐子。
而在收音频道匮乏，且没有任何花边新闻的洗礼轰炸，卡兹戴尔更容易将目标聚焦在一件事情之上。
而这件事毫无疑问便是沈林所举行的游行示威活动和这次游行获得的成绩。
这份成绩就像是一份让人上瘾的毒药，给予无数萨卡兹人希望，给予他们想要继续关注着事态的发展的念想。
本来是一件发生在聚居点的小事，但是经过萨卡兹们的口口相传，这件事在短短的几天在卡兹戴尔便已经家喻户晓。
而今天沈林即将在啤酒馆进行的演讲，更是令无数萨卡兹为之心驰神往，他们明白今天沈林将放出他的最后通牒，进行再次的动员。
甚至是不少作为佣兵的萨卡兹人，他们今天也停止进行手头任务，小组几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围坐在一个收音机的旁边，等待着男人对于帝国人最后的宣判。
在失去信仰的土地，信仰变得尤为可贵。
他们似一位等待破晓的守望者，深知晨曦将驱散黑暗，带来光明与希望，满心期待着那第一缕曙光穿透云层，将大地点亮。
沈林的演讲如约而至，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静静地听着他的每一字一句。
哪怕是有些沙哑的收音机都难掩那坚定和澎湃的声音，当那句“为了胜利”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冲垮一切反对者的声音之后，他们那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为了胜利……”
有人低声呢喃着，黑夜当中无数的双瞳闪烁，他们的内心如同被点燃的野火，熊熊燃烧，无法遏制。
一如既往般令人震撼的演讲，那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打破了萨卡兹人身上的最后一道镣铐。
有人彼此对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坚定的决心，往昔对死亡的忌惮和对同伴的不信任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为了理想、为了尊严愿意赴汤蹈火的豪迈。
街头巷尾，有些萨卡兹人开始聚集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目前卡兹戴尔形势和走向，曾经沉闷压抑的氛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充满生机与希望的躁动。
并未等他的演讲掀起的轩然大波，更大的波澜随之而至。
沈林被冠以叛国的罪名，被巴别塔逮捕了，而且下达的还是权限最高的通牒。
当这个消息传播出去被萨卡兹人得知的瞬间，他们仿佛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或者是出现幻听了。
有人不出所料，也有人欣喜若狂，但是大多数的人满是愤怒和不可置信。
他们恰似一群逐光的飞鸟，振翅间冲破重重阻碍，飞向希望的云端。然而，命运的齿轮猝然反转，仿若一场狂风骤雨席卷而来，瞬间将他们从那彼岸的云端狠狠击落。
这一刻他们明白了，他们一直为之努力的道路是没有意义的。
他们痛苦的根源成为了某些人的天堂，而他们只能站在这个人人赴汤蹈火只为寻求片刻安宁的道路上，望着前方血与汗汇集成河，然后泪流满面。
在“卡兹戴尔复兴梦”统治下底层萨卡兹人飘忽不定的人生，飘忽是偶然的，而落下的必然的，他们究竟会飘落何方，无人知晓。
它就仿佛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糖衣，将糖衣舔干净之后，才发现它内部的脏器已经是如此的腐朽恶臭。
在梦醒时分的啜泣之中，恍然醒悟。
荒原上的一处露营，有两道身影依稀可见。
篝火燃烧的微弱光芒映照在这一老一少萨卡兹的脸上，他们的身旁摆着一台收音机在咿咿呀呀地播报着今天的新闻。
其中一位年少的萨卡兹拿着一根干枯的树枝，有些魂不守舍地一下下拨弄着篝火。
“老约翰，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了一个敢于反抗的勇者被冠以叛国的罪名。”
闻言，一旁被称为老约翰的萨卡兹停下了手头修整的工作抬起头，他的面庞已经被岁月刻满了深深的纹路，一道道裂口诉说着往昔的风雨。
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小萨卡兹，他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不由低声笑道。
“你根本没有睡着，又如何从噩梦中醒来？”
“小子，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很多萨卡兹人在外功成名就之后，即使在周遭的环境他们备受歧视都不愿意回来卡兹戴尔了吧。”
“……”
少年萨卡兹沉默不语，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用树枝拨弄着篝火。
“我们很多人没能活出人样，也没敢去反抗不不公，或者一股热血却失败，再也不敢去抗争。”
“事情总是这样发展的，不是吗？”
成熟而稳重的声音在平静阐述悲伤的过往，老约翰在篝火当中添了一把柴火。
“可是……他们不仅没有给出那些帝国人的处罚公告，还抓走了那位为萨卡兹人发声的大人！”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我……”
少年一开始有些激动的声音说到后面逐渐有些哽咽，在老约翰温和目光的注视之下，最后他只是把脑袋埋在了双膝之间一言不发。
看着情绪有些失控的小萨卡兹，老约翰不由失笑，也许再年轻几十岁，他也会像是眼前这个少年这样不解和愤怒吧。
岁月已经磨平了他的棱角，曾经的年少轻狂与热血，早已在光阴长河的流淌中悄然消逝。
篝火在夜幕下熊熊燃烧，橘红色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木柴在火中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火星子如同烟花般四溅，又迅速消逝在黑暗里。
修整结束的老约翰看到了仍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小萨卡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坐到了这位年轻萨卡兹的身边。
“一件事的荒谬，不能成为驳斥它存在的论据……”
“相反，这恰恰是它存在的条件。”
“这是一片没有希望的土地，怎么能够成长出承载希望的花朵？”
老约翰拍了拍小萨卡兹的肩膀，顿了顿。
“那些在外流浪的萨卡兹都说他们在外面过得一般或者是并不好，但是一问他们没有一个愿意回来卡兹戴尔。”
“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走出去。人应该享受这片大地，而不是企图理解这片大地。”
“况且，你口中的那位大人还不一定会有事呢，能做到这一步，他可不一般，你应该对他抱有信任。”
这句话仿佛触发了什么开关一般，少年猛然抬起头，有些通红的双眼带着希翼的光芒。
“所以，老约翰你的意思是说，沈林大人他可能会没事？”
听到少年的这句话，老约翰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他不知道刚刚自己说的这个家伙听进去的了没有。
“小子，我们明天还有活儿呢，只要你好好睡觉，那位大人就会没事。”
“哦……”
看着内心依旧稚气未褪的小萨卡兹，老约翰心中不由感慨。
这样年纪的孩子，在卡兹戴尔就已经是一位合格的战士了。
待到少年沉睡之后，老约翰坐回篝火旁，望着跳动的火焰怔怔出神，夜空中回荡着他低声的叹息。
“特蕾西娅殿下，人心散了啊……”
第十七章 特蕾西娅偏头疼
巴别塔议事厅
不大的议事厅陈设尤为简单，狭小空间里，一张长方形木桌占据中心位置，因使用多年而略显斑驳。
一位萨卡兹女性仔细翻阅着手中由信使送进来的情报，一席粉色的秀发如瀑一般垂下，白色的连衣裙在她的身上更衬托出一种温和与典雅。
当那位名为沈林的女妖开始公然游行的时候，她就已经派人去调查这位女妖的背景了。
在军事委员会与巴别塔的矛盾愈加激烈的今天，作为巴别塔的领导者，特蕾西娅有必要确认任何公开针对巴别塔萨卡兹的身份。
本以为女妖的数量本就不多，再加上对方是一位男性女妖这样鲜明的特征调查起来应该非常方便，但……
这份情报她越是观看，眉头越是紧皱。
除了他疑似高纯度血统的女妖这一点，其他的一切都太空白了，关于那位沈林的一切过往的经历没有任何记载，仿佛他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虽然卡兹戴尔的情报系统没办法精确到每一个萨卡兹人确切的过往，但是这么一个特征鲜明的女妖理应有他过往的轨迹。
最后她放下了这份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情报，上面所标注的事情都已经广为人知，当情报不再具有隐秘性的时候，它也失去了本身的价值。
“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特蕾西娅缓缓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现在的脑袋非常痛，黛粉色的目光当中闪过了一丝迷茫。
沈林的演讲她是从她的追随者的口中听说的，他所表述的激进思想让特蕾西娅直皱眉。
她并不认可他的那种充满的进攻性的演讲，因为那只会将事情推向极端，而且这个极端只能是坏的极端。
果不其然，在他并没有通过巴别塔的允许私自举行了大规模游行之后，她所拉拢的那些企业家便联合来到了巴别塔向她提出了抗议。
他们表示特蕾西娅必须将那个碍眼的萨卡兹处理掉，不然他们就会撤走他们在卡兹戴尔所有的投资。
特蕾西娅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非常清楚现在舆论的导向如何，但是她明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她必须要有个明确的态度。
如果那些投资者全部撤走，那么不仅卡兹戴尔的建设会一瞬间进入停滞状态，而且巴别塔各个部门的职能也将陷入瘫痪。
可以说现在巴别塔的经济收入85%左右都来自于这些外来投资者的贡献，它们之间已经是不可分离的关系了。
如今不仅卡兹戴尔城的基础建设需要投入大量的经济，她和凯尔希对于源石的研究需要的经费同样也是一个无底洞，更别提巴别塔各个部门的运营了。
再加上这些投资者如果全部撤资，卡兹戴尔会多出来近十几万的失业人口，卡兹戴尔的社会环境会再一步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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