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科赛斯
“这……这简直是恶魔的行径！”
特蕾西娅猛地站起身，她的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沈林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而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
“阿列克谢，他做的很好。”
他顿了顿，望着特蕾西娅紧咬着的下唇。
“是我们已经沉寂太久了吗？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将我们的仁慈当成了萨卡兹人软弱可欺的错觉？”
“特蕾西娅，给我对他们发出警告。”
“不管以任何理由，如果我们的人在那里遭遇到任何不测，卡兹戴尔的旗帜……马上就会插在高塔之巅。”
“我们没有时间，当然也没有仁心，去和那些胆敢站出来反对我们的人讲道理。”
“我会向整个泰拉证明，有些人之所以能够坐上王座，只不过是有一个尺寸刚好的屁股而已！”
第九十六章 临殁见真！
夜色如墨，莱塔尼亚外城的临时营地中，阿列克谢站在帐篷外，目光凝重地望向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起源之塔。
帐篷内，感染者们围坐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紧张与不安。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收到了一道令人愤怒的消息。
巫王下令莱塔尼亚方即刻禁止任何感染者出城。
这些营地内的大多数感染者并非是这位残暴巫王领地的原住民，而是萨卡兹民主工会在莱塔尼亚其他大区那边经过同意之后引渡过来的。
只是他们路过这个城市的时候突然发生了意外，金律法卫以大批感染者会威胁社会治安为由将他们强行扣留了下来。
而如今其他事先和萨卡兹民主工会谈好转移事项的选帝侯那边，他们面对这种明目张胆的毁约行为视而不见。
在巫王下令之后，他们纷纷选择了沉默。
巫王之心，路人皆知。
阿列克谢知道，巫王对于感染者的追捕随时可能到来，而这群感染者的命运，此刻正掌握在他的手中。
望着有些魂不守舍的阿列克谢，他的同事，萨卡兹民主工会的成员伊万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摇了摇头。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明白……现在整座城市都封锁了，这代表巫王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我们工会传来了加急的通讯，大致的意思是，工会必须先确保我们的人身安全，让我们最好先明哲保身，等到工会的人来和他们进行交涉。”
“殿下对于我们的重视远甚于这些感染者，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他们。”
“……”
望着营地当中摇曳的火光，阿列克谢沉默了片刻。
“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伊万。”
“这些感染者的转移我们工会那边早已经和他们达成了协定，他们是我们的同伴辛辛苦苦从其他大区引渡过来的，过程没有触犯任何一条律法。”
“凭什么到了这里那个巫王一句话就撕毁条约，想要将我们全部留住？这他的胃口倒是好，不怕把自己撑死了？！”
伊万轻轻叹了口气。
“形势比人强，阿列克谢，我知道你现在非常愤怒，但是没有办法，我们的力量太渺小了。”
篝火将熄未熄，阿列克谢沉默不语。
这时，他听见了孩童的咳嗽声。他
拨开人群，看见了一群孩子，其中一位蜷缩在篷布下的乌萨斯女孩——不会超过八岁。
脖颈到锁骨爬满黑色结晶，皮表上的矿石结晶令人望而生畏，她正用着从路上垃圾箱当中翻出来的传单翻折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
他蹲下身柔声问道。
"妈妈说我拼完一千朵花，病就好了。"
小女孩抬头冲他笑，丝毫没有因为他是萨卡兹而畏惧他，只是她的门牙缺了一颗，声音有些漏风。
这时候阿列克谢才注意到其他孩子手中把玩着的纸花，这些折叠的技巧很明显其他孩子并不会。
“可是你将这些花给了其他孩子，你不就没有了吗？”
小女孩歪着头，指尖轻轻摩挲纸花褶皱的边缘，篝火的微光在她结晶化的睫毛上跳跃。
"叔叔，可是你看呀。"
她指着蜷在角落里的几位正在睡觉的孩子，那些孩子身上几块小小结晶在火光下极为显眼。
"小米奇说喉咙痛得睡不着，但捧着花就不哭了。小蒂塔也是，她总是做噩梦，在梦里老是喊着妈妈。"
"可是自从我给了她一朵花，她就能安稳地睡到天亮了。她说，花里有妈妈的味道。"
小女孩的声音轻柔，仿佛怕吵醒那些熟睡的孩子。
“我妈妈她说，只要我继续折花，就有人能带着我的花走到春天。"
这时小女孩已经完成了手中的工作，她将折好的纸花轻轻放在阿列克谢掌心。
阿列克谢的指节擦过纸花锯齿状的边缘，劣质油墨在折痕处剥落，露出传单背面模糊的字迹。
"叔叔你看，每朵花里都藏着大家分给我的勇气。"
面对的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容，阿列克谢的指节捏得发白。
火光在他瞳孔中跳动，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与他相依为命的弟弟伊戈尔蜷缩在漏雨的棚屋里，胸口的源石结晶已经刺穿了肺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阿列克谢记得自己当时正在给弟弟擦拭额头的冷汗，他着急地安慰着他。
伊戈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不断有血沫被他吐出。
当阿列克谢从黑市买来最后一剂止痛药时，弟弟已经停止了呼吸，他没能坚持到萨卡兹看到希望的那天。
阿列克谢在弟弟的坟前跪了整整一夜，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迹——那是他徒手挖坟时留下的。
天亮时，他将伊戈尔珍藏的传单叠成纸飞机，看着它被风卷向北方。
"我会让更多像你一样的人，活着看到卡兹戴尔的黎明。"
阿列克谢对着墓碑发誓，声音沙哑却坚定。
从那以后，他主动请缨负责感染者方面的工作。
每次看到那些被矿石病折磨的孩童，他都会想起伊戈尔临终前的眼神——那是对生的渴望，对未来的期盼。
此刻，阿列克谢望着眼前这群感染者，仿佛又看到了弟弟的影子。
他目光扫过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者、怀抱婴儿的妇人，最后停留在那个折叠着纸花的乌萨斯女孩身上。
"伊戈尔。"
他在心中默念。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感染者们感激的眼神，以及他们眼中闪烁的希望之光。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死在黎明之前。"
……
第二天清晨，莱塔尼亚的街道上依旧笼罩着一层薄雾。
阿列克谢找到了伊万，对着他说明了他内心的计划。
望着阿列克谢那坚定的眼前，伊万诸多话语此刻都仿佛如鲠在喉，最后都化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阿列克谢，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阿列克谢没有有说话，他只是坚定着望着对方。
伊万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阿列克谢随即转身走进帐篷，准备开始制定逃离的计划，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他抬头时，百余名感染者已经站在他的跟前，老人缓缓走来，佝偻的身影在晨雾中显得格外苍老。
“我们都听见了。您和伊万先生的对话。"
他的手臂上，源石结晶在微光中泛着黑色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多年来的苦难。
阿列克谢抬起头，目光与老人浑浊却坚定的双眼相遇。
"你们……"
"先生……你们都是伟大的人，我们知道你们想带全部人离开，"
老人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低沉却坚定。
"但您不能这么做……至少，要留下一部分人在这里，不然那些家伙很快就会发现端倪。"
阿列克谢的目光扫过老人身后的百余名感染者，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决绝般的平静。
他们的眼神中透出一种默契，仿佛早已达成了某种共识。
"我们会留下。我们这些人早就没有多少时间了，依靠你们工会的仁慈苟活至此也早已经得到满足。”
“但孩子们……他们还有未来。我们不能让他们和我们一起葬送在这里。"
“他们会记住今天发生了一切……”
阿列克谢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老人身后的感染者们纷纷点头，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
"阿列克谢先生，您是我见过最勇敢最特别的人。"
老人上前一步，枯瘦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
"我们知道你们在为我们拼命。但这次，让我们为你们做点什么吧。至少在最后一刻，我们也会陪同你们一起前往。"
阿列克谢的拳头紧紧握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伊万说道：
"我们按计划行事。但这次，我们要让金律法卫彻底放松警惕。"
伊万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会配合你们。"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营地内的气氛仿佛恢复了平静。感染者们像往常一样忙碌着，孩子们在帐篷间嬉戏打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阿列克谢和伊万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在营地周围巡逻，偶尔与金律法卫的巡逻队擦肩而过。
金律法卫的士兵们显然对营地内的平静感到满意。他们懒散地靠在墙边，低声交谈着，偶尔瞥一眼营地，却没有任何警觉的迹象。
"看来他们真的放松了警惕。"
伊万低声对阿列克谢说道，目光扫过远处那些懒散的金律法卫。
“准备好了吗？”
伊万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一切都准备好了，阿列克谢。我会带他们从地下通道离开，但你……”
阿列克谢微微一笑，拍了拍伊万的肩膀。
“不用担心我，我会吸引那些金律法卫的注意力。你们只要尽快离开这座城市，就安全了。”
“如果有时间，请帮我放一些花在伊戈尔的坟墓上，告诉他，他的哥哥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伊万咬了咬牙，他望着眼前的男人目光当中充满了复杂，最终他用力点了点头。
“保重，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目送着伊万带着那群感染者们从凿开的地下通道悄悄离开，随即转身走向了营地中央。
夜幕降临，营地内的篝火再次点燃。感染者们围坐在火堆旁，低声哼唱着古老的歌谣。
许久之后，远处传来才开始整齐的脚步声，金律法卫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阿列克谢早就摸清楚那群家伙道貌岸然的性格了，这种不干净的事情，他们只会选择深夜来做。
为首的士官举起音叉，走到了阿列克谢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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