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尾虎猫
“小祥心里应该是默认了姐姐的身份了吧，所以我住不住封闭式病房，也有担任姐姐的小祥来做决定了。”
祥子纳闷地看了眼千奈兜里的手机道：
“你不是说那里没手机会受不了吗？”
祥子看着吊瓶摇了摇头，也许她该去向主治医生提议加大剂量，省的在这和千奈咬文嚼字。
无奈之下，祥子透露了护士刚小声和她提的事。
“刚才护士是在说要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外界刺激，比如像刚才那样一次性来太多人探访你，一聊起来太过嘈杂了会影响你康复，尤其是……有人争吵的时候。”
“所以作为经纪人，我想避免这种情况。”
??不，如果是由我来避免这种情况，那就是得和经常探望千奈的人联系，让她们探访的时候不要全都来，要安排好一个一个人来。
这其中要联系的人就包含素世……
祥子愈发感觉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总是带上我这个主语。
也可能是无意间被千奈引导了吧。
千奈将斜倾着的身子更下一个身位，侧躺在床头，用小臂撑着手臂，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祥子。
“其实，仔细一想，我倒对封闭式病房没那么抗拒了呢，离开电子产品与人烟，带上几本书在一个单独的房间享受安宁的时光，我倒还想体验一下。”
“实在受不了，转回半开放式病房也没事，反正我不是要被强押到精神病院的那种程度，还是有很多选择权的。”
“可是，小祥似乎想支配我的一部分权利呢~”
祥子一股“我服了你了”的懊恼直上心头，但贵族出身的修养让其仍克制着神情不太过狰狞。
??赶紧来个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给她强制收容得了。
气话未说出心头，但病床上方呼叫护士的按钮不乏为就近的方案。
“我看你现在有点症状发作，要不我请护士来帮忙看看？”祥子手抵着呼叫按钮道。
千奈却依旧文思不乱道：“我猜下一次过来护士应该是穿豆豆鞋的。”
随后，千奈亲自按下了呼叫按钮。
“怎么了？”按钮上方的扬声器传来了前台护士的声音。
“我好像病状发作了。”
“好的，我马上过来。”
千奈这一些操作让祥子为之发懵。
她本以为千奈会硬说自己没事，只是想认真地聊一聊之类的，结果却自觉摁下了按钮。
忽然，祥子的手也被千奈抓住，摁在了后者的左胸。
错愕之余，祥子通过手感到剧烈而不规则的心跳。
“这是症状发作时的表现……多亏了姐姐的提醒。”
千奈遏制着发颤的下颚，说出了不属于她现状下冷静的话语。
……
眼前发生的一切，对祥子还是有些迷离。
她看到千奈艰难的等到护士后，终于按捺不住的蹦跳起来，护士则双手挽着她的胳膊随其一起蹦跳，唱着欢快的旋律。
待到千奈稍微冷静下来后，护士则回到端正的体态，开始向祥子认真地解释，说祥子也可以这样，顺着千奈做一些运动来缓解躁动的情绪。
护士还提到，兴奋的状态，通常以欢乐或是愤怒的形式来宣泄，作为家属，要尽量地引导病人以前一种形式宣泄。
祥子不断地嗯声应道。她想保持专注地去听，但刚才那有些荒诞的画面却还是令其不经间走神。
待护士走后，冷静下来的千奈准备谈些虚拟主播上的事，却先被祥子举手打断。
然而，祥子也未提些什么或问些什么。
只是在思考，想要安静地思考一下。
她思考的部分内容，早已在护士与千奈的沟通中明了。
例如千奈的躁期结束后，没有陷入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无比焦虑与后悔当中，是因为心里防御机制的恢复。
能意识到自己处于发病时期，遏制住病情发作时的思想，去按动呼叫铃，也是不错的表现。
不然若像其他病人那样，便是在躁期觉得自己没发病，觉得自己就应该是这样，别说按铃，直接从病院里溜出去也是有的。
种种迹象在表明千奈的病情转好，可千奈的理智愈加展现，尤其是在病情发作时，强制着让理性暂且占据上风时……
就越让祥子感受的到，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和病魔做抗争。
“千奈……我……”
祥子微微张着口，话语间带着顿挫，想无事发生过，接着提业务上的事，却刚起个头，便话锋一转，念叨着探访时间快到了。
“算了……”
最终，祥子也受不了自己这样东提一嘴西提一句的样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而在这之后??
她俯下身，紧紧地拥抱住坐在床头的千奈。
也许就像刚目睹过的荒诞画面那样，她没法用言语来做总结。
她亦不知在离别之际，该与千奈说什么。
仅仅是这样抱着，直至探望时间的最后一秒。
在身体即将从千奈这离开时，千奈于耳旁请求道。
“可以叫我一声妹妹吗？”
祥子的身体逐渐站起，但双手仅是从后背转移在肩上。
她头望着千奈，但双瞳未聚焦在千奈的脸上，而仿佛是在更深处的心灵。
像是哲思一般地试问道：
“我们应该，只是姐妹吗？”
第112章你所爱的人
祥子对千奈的情感，颇为复杂。
觉得她太爱多管闲事，喜欢搞小捉弄，总是自作主张。
可是，她又偏作为一个心理病人，没有在病的折磨下对生活失去希望，没有将自己隔离于世，愿意花心思去处理别人的人际关系，愿意将自己所学教授给别人。
祥子记起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千奈承受不住自己发病时的所作所为，于是袒露了病情，说不打算再上学，而是打算把自己关在家里。
那时，祥子并未直接说出“希望你不要脱离社会，而是像正常人一样”，但以和千奈聊“编曲”这一共同爱好的行动，间接表明了心里所想。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祥子对自己的做法产生过疑虑，觉得是受直觉所驱，是没有充分了解双相这一病症下的举动。
祥子有想过，也许千奈这种情况，在医生看来应该是好好待家里，减少外界刺激，或者要一直住院以得到严格的看护。
而她的行为影响了千奈所走的道路，可能耽搁了千奈的治疗。
但最终，千奈选择继续上学后，也结交了朋友，帮助了别人，病情也走向好转。
看到千奈在这条道路上的光芒逐渐显现，祥子的担忧与疑虑也逐渐消散。
否则，那天将千奈引向“不要隔离自己”这一条路的举动，将会是祥子的又一遗憾。
……
“不只是姐妹的话，还应该是什么关系？”
千奈在反问时，脸也渐渐地泛红了。
一向对自己投来严肃或是不满的祥子，忽然说"不应该只是姐妹”这样的话，既突然……又让人觉得有些刺激。
两对琥珀色的瞳孔对视，千奈将若移开视线之时，又感到目光不觉被一股温热吸引。
那股温热，来自于祥子深切的注视。
随后，她嘴角闪过的一抹知性的微笑，更增添了这份温度，令千奈的耳根发热。
那并不是什么“知性姐姐”给人答疑解惑的样子，而是一个学者热情地投入于观摩与研究眼前之物时的状态。
“妹妹的身份是一道屏障，限制着我对你的所思所想。”
“你是一个活性的，令我引发深思的……”
祥子停下话语，在脑海中寻找着一个合适的构词。
“标本？”千奈歪着头随口道。
“不，太过冰冷的形容，只剩下了单向的研究，也未能体现你在制曲上的成就。”
“反正，我想我们的关系，并非什么姐妹、朋友、恋人能概括的。”
祥子低头踱步着，边思考，用沉着的语气描述想法。
她似乎将话题带入了哲学领域，让千奈一时没想多言。
而祥子，尚沉浸于思索中。
一个世界级的新星制曲人，一个克服病情积极生活的人，一个令自己为之钦佩的人，却时而娇气地称呼自己为姐姐，时而又成熟地告知自己“钱财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尊严。
那够预计到的是，将千奈当下与未来的事迹进行梗概??“一个与精神障碍抗争的编曲天才”，将会有着振奋人心的精神力量。
可作为千奈身边的人，却又时常体会到那平凡的一面。
忽然，千奈打断了祥子的思考。
“我们的关系，大概就和我们姓氏那样吧。”
祥子摇了摇头，正经地否认道。
“若是按姓氏，则有川才有桥，桥因川而存在，可丰桥千奈你并不是因我而存在的。”
“我的意思是……”
千奈有些踌躇，她接下来的解释有些粗浅，不符合对面那位贵族大小姐所想要的氛围，
“桥在上面，川在下面，所以……”
丰川祥子的脸色顿时涨红，她的理解中，对方似乎在强调上下级关系。
这不仅一下打破了哲思氛围，还让本就勉为其难当了经纪人的祥子感受到了羞辱的意味。
太过刻意，不注重界限了！
刚才脑海中对千奈宛如一尊雕塑般的刻画荡然无存。
随后祥子看了眼手机，平淡道：“探访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祥子刚转过身要离去时，又回头确定此刻千奈的脸上没挂着不舍，或是其他悲伤的情绪时，才迈开脚步
“要爱一个具体的人。”临近门口时，后侧的千奈提醒道。
祥子停下脚步，双肩一抖。
随后，像是手动挡起步连续熄火了数次，思虑着的祥子缓慢地一点一点挪着脚步。
最后也是千奈走到了祥子的背后，轻轻地抵着后肩推了一把，而后爽朗道“我会在医院好好照顾自己的，放心吧”，祥子才放开了步伐。
“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是祥子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只是……需要一个美化过后的你，作为我精神上的支撑。
??我也想像你一样，一举成名……
……
医院旁，一处餐厅。
素世与爱音路过了这里。
一路上，素世没有提让爱音一起离开的具体原因，只是道了下歉。
她自己心里也不太想承认，自己竟要靠与千奈的关系，才能硬生生把祥子挽留在身旁。
而看到千奈用苹果将素世的脸引到祥子脸旁这关键性一幕的爱音，也不敢问什么。
“我先在这里吃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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