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包砸
维纳举起杯子闻了一下，眉头微挑，“酒？”
圣芙蕾雅学院的规矩繁多，其中便有一条禁酒。
若是发现学生在校期间饮酒，严重者甚至会被给予开除处分。
“我现在不喝上一些，会睡不好觉。”艾黛尔透出些许疲惫。
她见维纳还在犹豫，索性伸手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酒精滑过喉咙的瞬间，她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迷离。
一杯下肚后，艾黛尔重新为维纳换上了清水，推到了他面前，“可以说明来意了。”
“我来学姐这——”
维纳刚开口，却被艾黛尔伸手按住了嘴唇。
她的指尖微凉，“这里不是学校。”
维纳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已经听说修斯特的事情了。”
艾黛尔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苦涩。
她低垂眼帘，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故作镇静道：“这样啊...然后呢？”
“是西格特告诉我的，”维纳继续说道，“他恳请我把你带去学院寻求庇护。”
艾黛尔对这个提议有些意外，却没立即回应，而是反问道：“你答应了吗？”
“没有，”维纳果断摇头，“这种事情肯定要询问本人的意见。艾黛尔，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学院吗？”
维纳本以为艾黛尔会犹豫，甚至拒绝，却没想到她只是轻轻一笑，“可以啊。”
“就算你拒绝也没有关系——等会，你刚才说什么？”
维纳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卡在喉咙里，险些没反应过来。
艾黛尔看着他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只要学院敢收留我，我可以跟你走。”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来着，看来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你变了不少。”
维纳目光复杂地看向艾黛尔。
此刻的她，哪还看得出曾经的心气。
“你知道么，我以前一直不喜欢，甚至很讨厌圣芙蕾雅学院。”艾黛尔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大口，借着醉意说道，“觉得若不是它在这干涉，帝国早便能将王国和同盟国给收了回来。直到现在我发现，这些都毫无意义。”
她放下酒杯，眼神迷离地望向天花板，仿佛看到某个无法挽回的结果。
“学院分学级，贵族分派系，人魔分立场。即便真有人令大陆重新统一，几百年后，怕不是碎的比现在更严重。”
说到此处，艾黛尔打了个酒嗝，眼底闪过一丝痛色，“若是这样，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去争。”
若她安安心心当个傀儡，或许修斯特也不用牺牲。
“如果学院收留了我，我那位亲爱的伯父，便会将矛头对准学院，即便是这样也没关系吗？”艾黛尔阐明利害道。
“那要看你是如何想的了，如果你愿意改头换面，像那些留校的学生一样，当个普通教师，这位大公想必也犯不上为此得罪学院。可你若想要卷土重来报仇，学院绝不会充当你复国的工具。”维纳坦言道。
艾黛尔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若我没有猜错，现在代替我坐在皇位上的，是我的皇妹希尔芙，可她不过是个被推出来的傀儡罢了。”
“若我自亮身份，起兵反抗，必会以我们一方死去而告终。”
“不止是我们，还有拉夫纳家、贝伯特家，这些支持我的家族，也都会受到牵连。”
“若王国这时再趁虚而入，帝国便会遭遇绝境。”
艾黛尔一条一条地分析，显然已经将这些结果都权衡过无数次。
费尔德曾多次向她提议举起大旗，夺回属于她的皇位。
这个计划并非没有胜算，但作为首倡者的拉夫纳家，必然要承受最猛烈的打击。
即便最终胜利，这些忠诚于她的家族又能剩下多少？
或许只有自己消失，才是对帝国最好的选择。
灯光摇曳，映照出艾黛尔眼底复杂的情绪。
“你既然这样想的话，明日打过招呼之后，就同我一起前往学院吧。”维纳开口道。
“嗯。”艾黛尔点了点头。
待维纳告退离开后，房间内只剩下艾黛尔一人。
她怔怔地坐在那里，泪水无声地滑落。
酒后的微醺让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失控，艾黛尔颤抖着身躯：“对不起...修斯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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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斯特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重回房间后的维纳忍不住感慨。
方才的艾黛尔，简直像一个强装成熟的小姑娘，脆弱得令人心疼。
“看到与自己无关的人死亡，和珍视之人在自己面前牺牲，自然是不一样的。艾黛尔还没能做到麻木的程度。”蒂丽莎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理解。
维纳没有反驳。
如果这次没能挽回蒂丽莎，他也不清楚自己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或许会在消灭魔神之前，就灭掉王国也说不定。
“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让艾黛尔对你死心塌地。”蒂丽莎忽然提议，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喂，说好的为人师表呢？哪有你这样教唆学生乘人之危的！”维纳忍不住吐槽。
总感觉不在人前露面的蒂丽莎，有些太放飞自我了。
“反正你也没当我是老师过。我作为维纳的姐姐，自然希望维纳身边优秀的女孩子越多越好。”蒂丽莎理直气壮地回答。
问题这个姐姐也是你强迫让我喊的。
维纳翻了个白眼，懒得与她争辩，索性将戒指摘下放在桌上。
随后倒头上床，闭眼不再理会。
等到维纳的呼吸变得平稳，桌上的圣戒却忽然泛起一道微光。
“贽殿遮那”被埃斯库多缓缓吐了出来，随即长刀化作人形——蒂丽莎悄然现身。
她低头看着熟睡中的维纳，柔和目光中满是温情。
维纳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梦中仍思索着什么，脸上却透着几分难得的安宁。
蒂丽莎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个不坦诚的家伙。”
说着，她轻叹了口气，径直躺在了维纳身旁，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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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章 艾黛尔：我反悔了
次日清晨，维纳从睡梦中醒来，看见隔着被子平躺在自己身边的贽殿遮那，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伸手轻轻戳了戳刀柄，低声唤道：“蒂丽莎，蒂丽莎？”
可惜并没有得到回应。
维纳“啧”了一声，起身换好衣物，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最后将贽殿遮那收回圣戒。
等他推开房门来到大厅，看见艾黛尔和西格特已经早早便在交谈着什么。
“看来还不算迟。”维纳上前道。
“我还以为学弟不打算离开了呢。”艾黛尔轻笑了一声。
西格特也转身看向维纳，微微点头示意，随后继续说道：“父亲大人已经提早前往军营。他会带领冰锋铁骑吸引注意力，你和殿下可从小径离开雪麓谷。”
这番话让艾黛尔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
拉夫纳家押注于她，将所有的忠诚与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而她却未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回报，甚至让他们陷入了更深的险境。
“抱歉。”艾黛尔向着西格特深鞠了一躬。
西格特受下了这一礼，随后转头看向维纳，话语中带着几分警告和不甘，“若非我保护不了殿下，绝对不会交给你。”
“放心吧，我好歹也是黑鹫学级的名誉成员来着。”
维纳拍了拍西格特的肩膀，随后将一枚徽章弹入他怀中。
那是艾黛尔曾经授予他的学级徽章。
西格特低头看着掌心中的徽章，心情复杂。维纳曾经葬送了他加入黑鹫学级的机会，却在这个时候将代表黑鹫学级的徽章交给了他。
这一举动既像是一种补偿，又似一份承诺。
“时间紧迫，不要再耽搁了。”西格特翻手将徽章收起，轻声催促道。
维纳与艾黛尔迅速登上备好的马匹，在晨雾中策马离去。
“西格特少爷。”
候在一旁的吉姆，上前轻唤道。
“我明白，就当是拉夫纳家最后的尽忠了。”西格特收回目光，神情坚定道：“送我去玻璃坛那里。”
吉姆点了点头，推着轮椅快速向宅邸深处走去。
走廊幽静，唯有轮椅碾过地面的轻微声响回荡在空气中。
玻璃坛上已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点。
若真如西格特所说只是简单掩护，又怎么需要费尔德亲自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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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这条路再行十里，便可以离开雪麓谷了。”艾黛尔拉住缰绳，将马停下，举起手为维纳指路。
“还真是有够难走的。”维纳捏了一把汗道。
没了小马哥的帮助，仅凭他那半吊子的马术，得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才能跟上艾黛尔。
“那么，我就送学弟到这里了。”艾黛尔忽然一笑。
“学姐这是何意？”维纳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反悔了维纳。”艾黛尔轻声答道，“原来我以为，只要我离开雪麓谷，伯父至少会顾全大局，不至于迁怒拉夫纳家。但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修斯特在时，她不必担心背后的冷箭，然而如今，一切只能靠自己。
就在刚才分别的时候，她悄悄在西格特身上施加了一个窃听法术，从而得知了雪麓谷的真实处境。
根本不是费尔德率兵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而是被迫进行防守。
“我虽然不喜欢学院，却完全不讨厌学弟，维纳你不必掺和进这趟浑水。”
艾黛尔话音刚落，便猛地一抽马背，调转方向朝二人来时的道路疾驰离去。
既然继续逃亡也无法改变现状，那至少让她为这些忠诚于她的臣子，做最后的努力。
她绝不会再做弃忠义臣子于不顾，独自逃跑的事情。
“等等！”
维纳大喊一声，试图追上去，但他的骑术本就半吊子，先前艾黛尔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才放慢了速度。
如今全力奔驰，并辅以迅捷术，那匹马如同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根本不是维纳能够追上的。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喜欢反悔。”
看着艾黛尔转瞬消失的身影，维纳忍不住抱怨。
他是说过可以帮艾黛尔去学院寻求庇护，却不意味着不去自己就不管不顾了。
这招呼都不打一声，算个什么事？
“感觉某人是意有所指呢。”
蒂丽莎的身影从圣戒之中释放，贴着维纳坐在了身后。
她伸手接过维纳缰绳，轻喝一声：“驾！”
原本在维纳手中不听话的马儿骤然加速，向着远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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