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炕的锦鲤
呼！
周遭的景象猛地模糊、拉长。
白靖宇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死死咬着牙，才没让第二声惊呼脱口而出。
这速度之快，远远超越了他所知的任何飞行器。
下方的废墟大地疯狂向后掠去，残破的建筑连成一片灰影，根本看不清具体形态。
当速度骤然降低，周围的景物重新变得清晰时，白靖宇的双脚终于再次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他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杨尘伸手扶住。
“到了，爸。欢迎来到龙骨村。”白月天转过身笑着说道。
白靖宇大口喘着气，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地抬手按在自己仍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上。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山前。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神色平静的杨尘：“刚……刚才那是……也是你那符咒的能力？”
杨尘看着他，点了点头：“嗯，是的。”
杨尘几人领着白靖宇朝村口走去。
与其说是村口，不如说是一处依托山势构建的防御工事。
金属大门半开着，两侧站着几名装束各异但眼神锐利、身形精悍的男女。
他们身上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肃杀气息，与白靖宇在久川市见过的任何安保人员都截然不同。
这些人应该就是ASH资料中提到过的，能够运用源质的觉行者。
见到白月魁、杨尘和白月天走来，这几名觉行者立刻挺直了背脊，纷纷点头致意。
“老板。”
白月魁只是微微颔首，杨尘回了句“辛苦了”，白月天则笑嘻嘻地冲他们挥了挥手。
他们的目光短暂地扫过跟在三人身后的白靖宇，但并未多问，很快便移开了视线，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待到白月魁几人领着那位陌生人走远，身影消失在村内通道的拐角后。
门口其中一名年轻些的觉行者才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同伴，压低声音好奇地问。
“欸，二筒，刚才那个生面孔……谁啊？你来的早，你见过吗？”
被他问到的二筒看了看几人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没见过，肯定不是咱们村的。看着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收容过来的。”
“难道是二号村来的？听说那边最近又捡到几个新人。”另一个靠在墙边擦拭武器的女人插话道，但随即自己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对，二号村来的人，怎么会让三位老板都去接。”
“你要实在好奇。”二筒看向擦拭武器的女人。
“要不直接去问问老板？反正你跟杨老板‘交情’不浅。”
那女人擦枪的动作一顿，没好气地白了二筒一眼。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回想起了什么极其不愉快的经历，声音都低了几分：“滚蛋！要去你去！我可不敢……当时刚进村不懂规矩，被杨老板一把火给烧成灰，那滋味……我现在想起来还腿软呢。老板当时怎么就没顺手把你小子也给点了？”
她心有余悸地嘟囔着，显然对杨尘的招待记忆犹新。
二筒闻言，笑了两声：“我可没像某个愣头青一样，一看情况不对就下死手。”
“就你聪明，行了吧？”
几人穿过通道，正式步入龙骨村内部。
与外界废墟的死寂截然不同，村子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利用各种材料搭建的屋舍错落有致，晾晒着衣物的绳索纵横交错，远处甚至能看到开垦出的田地，绿意盎然。
人们脸上并无麻木绝望之色，反而大多带着一种坚韧的神采。
白靖宇就像一个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目光应接不暇地四处打量。
他看到有人在空地上打磨武器，有人在修理器械，还有几个孩子追逐打闹着从身边跑过，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又笑着跑远。
村民们也同样好奇地看着这位陌生的来客。
他衣着干净整洁，又由三位“老板”亲自作陪，身份显然不一般。
一名正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的村民眯着眼看了看，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同伴，小声嘀咕：“欸，你看那人……是不是跟白月天老板长得有点像啊？特别是那眉眼……该不会是白月天的儿子吧？”
他旁边的同伴闻言，仔细瞅了瞅正兴致勃勃给白靖宇指指点点的白月天，又对比了一下白靖宇，压低声音回道。
“你脑子有泡吧？这么会猜？我看说不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去你的，白月天不是说他家就他一个儿子吗？还有个妹妹就是白老板。”
“那这是谁？总不会是爹吧？”
“那更不可能了。”
两人的窃窃私语顺着风隐约飘来一些，白月天听力好，听得清清楚楚，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没好气地朝那边瞪了一眼。
那俩村民立刻噤声，扛起锄头装作无事发生，快步溜走了。
杨尘和白月魁倒是习惯了村民们的各种脑补，面色如常。
一圈转下来，白靖宇对龙骨村的规模、布局和人们的精神面貌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这里远比他想象的更有秩序，也更充满活力。
能在这样的末世建立起这样一片庇护所，他的孩子们付出了多少心血，可想而知。
他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平时就住在这里？住在哪一片？”
白月天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抬手一指不远处的屋子：“喏，爸，那就是我的窝！怎么样，位置不错吧？视野开阔，出门也方便！”
然后他又指向村子另一头，一处相对更安静、靠近山壁的区域，那边零星分布着几栋独立的屋子。
“月魁和橙子他们住那边，清静些。”
介绍完，白月天扭头看向白靖宇，眨了眨眼：“怎么？走了这一圈，累了没？要不要先去我那儿坐会儿，歇歇脚？喝口水？”
他顿了顿：“而且，待会儿还有几个人给你认认，都是咱们村的骨干，你也好多了解了解情况嘛。”
白靖宇看着儿子的笑容，再听听这安排，心中那点别扭又消散了不少。
他点了点头，温和地笑道：“好，听你安排。正好也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他也想看看，自己这个现在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儿子，在这个末日世界里，把自己的小窝经营成了什么样子。
白月天领着白靖宇来到自己的小屋前。
这屋子外观看起来和村里其他居所差别不大。
“爸，就这儿了，我窝。”白月天拍了拍门板，大大咧咧地对白靖宇说。
“门没锁，直接进去就行。”
他又转向白月魁和杨尘：“月魁，橙子，你们先陪着爸，我去把小登他们几个叫来。”
说着，他转身就要风风火火地离开。
就在这时，杨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微挑，开口叫住他：“白月天。”
白月天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嗯？咋了橙子？”
杨尘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屋子：“你那些东西都收起来了？”
白月天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问号：“什么东西？”
但他话音未落，看到杨尘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又瞥见旁边妹妹白月魁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正用一种“你没救了”的眼神看着他。
电光石火间，白月天脑子里“嗡”的一声，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想起来了！
昨天被杨尘打断后，那VR设备和他偷偷藏起来的几盒“艺术珍藏品”好像……好像就随手桌子和沙发上，根本没有收拾！
“等——！”白月天惊惶失措地大喊出声，猛地转身想要阻止。
然而，已经晚了。
出于对儿子生活环境的关切和好奇，白靖宇并没太在意孩子们之间的交流。
在白月天说“直接进去就行”之后，他便推开了那扇并未上锁的木门。
屋内陈设简单，一眼就能望到头。
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个储物柜，还有就是……散落在椅子上的几件衣服。
以及，被白靖宇一眼就注意到，正静静放在桌面上的那个造型奇特的头戴式设备。
那设备的外观，以及旁边散落着的几个花里胡哨的游戏盒子封面……白靖宇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这玩意儿……怎么那么像他公司旗下某个娱乐子公司最新推出的……沉浸式体感交互设备？而且还不止一台！
还有旁边那些盒子上的封面……
白靖宇沉默地走上前，伸手拿起了那个头戴设备，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脸色变得有些微妙难言。
他记得很清楚，他账户里有一笔不小的支出，就是流向了自家公司的这个设备专卖店。
白月天此刻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看着父亲手里拿着的那个无比眼熟的设备，以及父亲那看不出神情的沉默侧脸。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脚趾头都快把鞋底抠穿了。
“呃……呵呵……爸……”白月天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那什么……这、这是……”
他眼珠乱转，急中生智，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
“谁？！这是谁的东西？！谁把这玩意儿放我屋里了？！”
他的声音很大：“太过分了！怎么能随便放这种东西在我这儿呢！这不是污我清白吗！”
杨尘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毫不客气地轻笑出声，摇了摇头，显然对白月天这蹩脚的表演不忍直视。
白月魁则是连白眼都懒得翻了，直接别过脸去，仿佛不认识门口那个正在大声嚷嚷的蠢货。
白靖宇终于缓缓转过身，手里依旧拿着那个VR设备，目光平静地落在自己那戏精附体儿子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白月天被父亲这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
随即他走上前尴尬的笑了笑，将白靖宇手里的东西拿了回来。
“这看来以后还是得锁门比较好。”
白靖宇没有回答。
小屋门口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
“唉”
一声叹息，白靖宇神情复杂，拍了拍白月天的肩膀。
“没事，我.我能理解。”
“.”
白月天沉默了，在撂下一句“我去喊人”后，就直接跑出了屋子。
白靖宇望着儿子消失的方向，半晌，才缓缓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转向门口的杨尘和白月魁，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慨。
“月天他……变化有点大。”
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那个在他记忆里还会撒娇耍赖要玩具的小男孩，以及长大后阳光正直的警员和刚才这个会买那种“艺术”，还会蹩脚甩锅的白月天，重叠又分离，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五味杂陈。
白月魁张了张嘴，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接这个茬。
难道要说“末日生存压力大，总得有点娱乐放松”？还是说“他现在就这德行，习惯了就好”？
好像都不太对。
她最终只是侧身让开门口：“屋里……还有点乱。还是来外面站会儿吧。”
白靖宇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跟着女儿和杨尘走到了屋外稍空旷些的地方，暂时远离了那个充满惊喜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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