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树又咸鱼
“我是不是该为了省些力气表示我其实拖不住？”尤里迅速实体化，开始把正在发抖的普通人往窗台上面推，“我会抓住你的，实际上我已经抓住你了，不用这么哆嗦！”
“你说的简单，这可是跳楼——”中道先生磨磨蹭蹭的。
尤里有点想要直接把他推出去，护壁上的能量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快没时间了——虽然他随时可以再启动一次，但为什么要如此浪费灵髓？
于是他就真的稍微推了一把——中道先生发出惨叫，随后在半空中悬停——尤里顺着他的力量钻出了窗户，站在了墙壁上。
其实为了保险的话，应该把手变成触手，在对方身上缠几道来着，不过那样的话估计发出的惨叫声能传出一里地去——无论如何，中道先生看起来很难受，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尤里提着的肩膀上，不敢移动生怕产生更大的痛苦。
虽然很想立刻把他送到地面，但后面的食罪者还没出来呢。
尤里又坚持了几秒钟，直到缚灵猛然撞碎护壁，拎起山中由加向外移动的时候，才开始向下行步。
身后追出来的复读机就交给缚灵来应付，毕竟他们的攻击对缚灵似乎完全无效，可以直接无视掉，而缚灵又体积庞大，足以堵住所有追兵——尤里路过二层窗户，猛力把试图钻出来的另一个复读机踩了回去，随后继续向下。
在一层，中道先生落地的瞬间，又有两个复读机从窗户钻了出来，试图抓住尤里。
尤里一手一个把他们摁了回去，但他们后面又冒出来两个——一共四个。
看起来在一层剩的就是比二层剩的多。
“还等什么，跑啊！”一边摆脱身上的复读机，一边驱赶正在谨慎小心的看着这边的中道先生，“把你带下来不是让你在这傻站着的，赶紧往出口方向跑啊！”
这些纠缠着尤里的复读机并没有什么本事，但在不主动下死手的情况下还真有点麻烦。好在，中道开始加速的几乎同时，上面的缚灵落了下来，随手扫退了试图继续纠缠尤里的几个鬼魂。在它们因为畏缩而错失机会的时候，缚灵没有追击，而是继续提着山中由加向出口方向移动。
尤里立刻跟上，但没跑两步，突然间一种被观察的感觉从走廊内传了出来。
他猛然把注意力转向走廊内部，一个奇怪的灵体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在一群原地不动的复读机（以及一个正在沿着走廊追赶尤里一行人的疯狂复读机）中，有一个给人以特别之感的女性正看着这边。
同样是灵体，她的存在感远远超过周围的低级鬼魂，甚至显得颇为光彩夺目。
可能是注意到了尤里的视线，女性缓慢而迅速的转身——尤里感觉自己看到了她转身的每一个瞬间，但时间却只过去了一秒不到——随后走入了黑暗。
尤里尽可能记下了他能记下的一切，随后再次跟着明显减速的缚灵一起，重新开始奔跑。
159 虎头蛇尾？
尤里一伙飞快的回到医院大门附近。
复读机们很快就停止了追击——或者他们无法离开医院大楼超过两米的距离，或者他们的视野只有五米左右，总之，跑到一半的时候，几人身后就没有仍在追击的复读机存在了。
即使如此，他们也还是一鼓作气跑到大楼门口才停下来。
在这里，视野开阔，无论是鬼魂还是其他食罪者的行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当然，其他食罪者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尤里一伙是直接跳窗逃生的，可以说几乎在结束通话的时候就开始跑了，但他们还在等待汇合之后突围。
这医院厕所的窗户和走廊上的形制差不多，只要他们愿意的话一样可以跳窗离开，应该很快就到了……此前打电话的时候没有问他们具体躲在哪里，这是个失策，不过山中由加并没有露出担心的表情。
也是，目前为止遇到的鬼魂都是相当弱小的类型——会动是个意外，但他们甚至在等级一的鬼魂中也算是弱小的。
只要没有普通人在场，尤里大可以大干一场，虽然真的一个人打几百个鬼魂还是不可能赢，但跑个一进一出应该不算难事——如果对手只是这些最低级的复读机的话。
刚刚尤里见到了那个女性外貌的灵体，他也确信自己记住了自己看到的每一样东西——对方朝向自己时身着的发灰的白色衣服，对方转向时露出来的手中提灯，还有拿着看起来像是书册的另一只手，对方及肩的长发，对方头上戴着的有医院标志的帽子……
但是，脸呢？尤里怎么样都想不起来对方的脸，回忆里，对方的脸覆盖在一层朦胧的白光之下。
这是非常重要的特征，但尤里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记在脑海里，而是当做非常平常的事情接受了，只在回忆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
时间太短，尤里没有机会用魔法视力进行观察，不过可以肯定对方不简单……这是废话。
在一群很简单的狂暴复读机中间，出现一个不简单的灵体，不是幕后黑手就是重要线索，画风都直接不一样怎么可能与事件无关？
虽然具体有什么关系还不能确定。
“刚刚我和缚灵沟通了一下，他说……这些鬼魂非常像是经历过冥界的类型。”食罪者少女突然开口，“但他也说了，没有办法从这么弱小的鬼魂身上察觉到冥界的具体痕迹——另一个角度来说，太大的冥界之门应该很容易被感应到——也就是说，我认为，应该是有人持续的在医院打开小型冥界之门并且不断引出鬼魂，积少成多。”
这倒好像也说得通，如果几天前尤里没有来过医院的话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既然没有感受到冥界的具体痕迹，为什么说是经历过冥界的类型？”从头开始问，“它们去过冥界的话，会有什么特征？”
“是因为他们表现出的饥饿和疯狂。”山中由加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按照山中由加的解释，冥界的东西中不包含灵髓，也无法让进入冥界的活人获得营养，但确实能够给鬼魂提供暂时的饱腹感。
如果这些东西产生自从物质界落下来的，带有灵髓的基材上，（尤里自动带入带有人类信念和愿景的东西）它们是能够给鬼魂带来灵髓的。
但如果这些东西是纯粹的冥界土生土长，那么在暂时的饱腹感之后，鬼魂只会更加饥饿，有经验和实力的鬼魂会设法争夺那些具有灵髓的物质，而其他的鬼魂可能是在字面意思上的吃土。
很多鬼魂都会在这种饥渴中被逼疯，跳进冥河融化在其中，又或者开始成群结队的见什么吃什么……当然也有走上吞吃其他鬼魂的道路的家伙
按照山中由加缚灵的解释，这些复读机看起来就像是在冥界饿久了似得。
“从未去过冥界的鬼魂很少有挨饿的实感，他们通常会在没有灵髓补充，事实上饿死一次之后落入冥界——然后才会开始恐惧这种命运，我见过的鬼魂通常来说都更担心自己的生存意义和价值，鬼生目标什么的……”山中由加叹了口气，“而去了一次冥界的鬼魂都会记住那种饥渴感。”
也就是说大部分鬼魂其实没挨过饿，真的挨过饿的都直接被饿去冥界了，想要逃出来需要穿过冥界之门，是这个逻辑线。
“即使他们是复……没有办法从自己的残缺记忆中逃出的低级鬼魂？”复读机鬼魂几乎会完全无视自己身体上的痛苦。
“幕后黑手掌握了把他们临时激活的办法，不是吗？我们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山中由加语调中厌恶和赞叹混杂在一起，“如果他愿意把这件事用在正道上，那该多好。”
“别白日做梦了，快看，他们出来了！”一直在旁听的中道先生指向医院大厅的方向。
————
在汇合后，尤里飞快的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的状况。
看起来都不错，除了受到一些惊吓之外应该没有别的损失。
四个食罪者，三个缚灵（皆川先生的缚灵还是没有露面，只提供灵质盔甲），一个尤里，八个能打的人护卫三个普通人，还算是轻而易举——不过想要护卫三个普通人的同时继续前进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所以现在最佳的选项应该是让他们三个立刻回家，剩下的人再进去探路。这个提议不能由尤里这个局外人说出来，必须得让他们自己想到——无论如何他们都应该想到了这点才对。
在尤里暗自观察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完成了互相之间的关心和简单情报交换，开始讨论。
“首先，我要表达一下歉意，这次我贸然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发动这次行动，因为事先没有做好准备而吃了亏，非常抱歉！”皆川堂人鞠了个半躬，“我有一些推论，请大家听一下。”
开场白不错，尤里心想，接下来只要把话题转到，以“不要让这几个人受到新的风险”的名义把他们送走就好了。
“哎，我们也都没想到，你就不用往自己身上揽责了。”广崎克也开口声援，“是什么样的推论？”
我是想到了一直没说出来，这还真不好意思告诉你们，尤里心想。
“我认为，这次是毫无疑问的陷阱。”皆川堂人深吸了一口气，“而且我们正身处危险之中。”
周围传来了小声的喧哗，尤里没有听到细节，不过大多数应该是低声的应和。
反对者山中由加出现了，“这次确实看起来像是个陷阱，但我们并没有那么大的危险，实际上，他们低估了我们的能力，陷阱的力度太小了，我们足以凭借力量在这里来去自如。”
“只就表面上被煽动起来的鬼魂来说确实如此。”食罪者的组织者竖起一根手指，“但除此之外的部分呢？”
除此之外的部分？那是什么部分？尤里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医生，护士，门卫，病人——我知道现在是深夜，但深夜也该有人存在，你们有任何一组遇到过醒着的人吗？”皆川堂人扫了一圈，“我猜没有？”
“我们没有。”“我们也没有。”
收到和他预期一致的回答后，皆川堂人继续开口，“如果只是说睡熟了的话，我们最后撤退的时候也发出了不小的声音……以及，我想，大家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有随时都记得控制音量吧？”
是啊是啊。
“即使这样，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被吵醒，大家就不觉得奇怪吗？”皆川堂人加重了语气，“我之前曾经检查过一个病人的状况——只是为了确定他们是否受到了周围盘踞着的大量鬼魂影响——”
尤里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他们没有什么痛苦和衰弱的迹象，没想到你还认真检查了啊——
“没想到你还认真检查了啊——”与皆川同队的今竹小姐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嗯，虽然他们确实没有变的衰弱，但确实有某种灵能影响着他们，让他们陷入睡眠之中，”皆川堂人把话接了下去，“或者是让他们失去意识，总而言之，避免了他们发现我们并且提前打断我们深入的可能性。”
“真贴心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真的想让我们进一步深入的话，为什么会突然打断我们？”尤里插口。
“我想，可能是没想到我们会立刻撤退吧，在对方的预期里，我们可能是会顶着鬼魂的围攻继续突进，然后在预定目标被围攻到筋疲力尽，再由对方亲自出手解决。”这次皆川先生的话就没那么确定了，“然后对方失策了。”
……什么人会指望对手完全按照自己的预期行动？不过，确实，如果是这么想的话倒也说得通，尤里等待着后面的话。
“另一个证明这里是陷阱的要点是，很明显，这种行为不能每天晚上都做。消耗会很大，而且会非常诡异，很容易出现各种传言。”皆川堂人推测着，“如果医院里每天晚上都所有人陷入沉睡的话，会很容易出事吧？”
……不是每天晚上的话那就是“恰好是今天晚上”了。
“没错，恰好就是今天晚上，在这个今天我们准备展开行动的时候，对方布设了陷阱——幕后黑手知道我们要来，而且是提前知道的，不是等我们进了门再发现的。”
尤里瞬间感觉到芒刺在背，似乎有几个人已经看向自己了。
“我不是内鬼！”他有点想要这么说，但别人还没指向自己呢，就直接跳出来，是不是有点像是不打自招？
“我们很可能正处在监视下，或者我们中的某几个人很可能正处在监视下——”万幸，皆川先生没有把话题引到这个方向，“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可能是我们四处扑灭鬼魂事件的样子落入了他们的眼中，所以他们把这里的消息泄露了出来，把我们引到这里，准备重创我们。”
“他们又不知道我们的具体能力……不，你说得对，他们可能知道。”山中由加本想反驳一下，但还是放弃了，“那么，你认为这里是他们计划的重要部分，这点也是对方试图骗我们上钩的办法吗？”
皆川堂人陷入了沉默。
尤里扫视一圈，很明显，这些人正在分成好几组互相低语讨论。他们没有人理会尤里的行动，倒是有个缚灵正观察着尤里……不对，有两个缚灵在这么做。
“我认为不是这么回事，这里应该确实是对方计划的重要部分——”广崎克也接过了话头，“对方可能只是故意泄露了消息，没有特意掩藏起来而已。”
虽然广崎的话有点要把这次会议从失败总结会变成战果报告会的意思，但他说的也相当合情合理，如果对方能掌握食罪者们的行动，并且有效的对食罪者输入信息的话，确实有可能如此自大。
“问题是，信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尤里找到了一个疑点，“按照这种推论，那个告诉你们医院有问题的人，可能就和幕后黑手有关系。”
尤里的话激起了一阵喧哗，食罪者结社的成员们似乎倾向于接受这个意见——也许是因为这个意见意味着敌人仍然在外部而且和自己不是特别亲密。
“……我不愿意这么想，但你说的是对的——可我实在是想不出哪个信息源特别可疑。我是综合了几个信息源做出的分析判断，总不能全是幕后黑手控制的吧？”结社组织者皆川堂人先生努力挤出笑容，“不过，我会在回去之后进行仔细分析的，这是个重要线索。”
尤里突然感觉话题的方向和自己预期的不一样。
“回去？”山中由加代尤里提出了问题。
“是啊，我们现在正在被监视，而且敌情不明，不能在这种时候情况下硬上吧？”皆川堂人转了一圈，“我觉得应该先各自回到家里休息一下，等完成了调查，再来这里。大家觉得怎么样？为了路上的安全，我认为应该离得近的人结队回去，以免没走出太远就遭到袭击。”
这家伙是要直接全员撤退。
160 轻装上阵
看得出来，食罪者结社内部对这个思路的看法是……他们没有一个统一的看法。
他们可能有自己的意见，但他们不想说出来——所以这种时候节奏就会被声音最大的带着走。
这是常态，倒不是说皆川先生就有什么恶意。如果他不是那个惯常发言的家伙的话，可能也不会变成他来组织结社活动的情况。
而对于其他人……别的不说，尤里不是也因为种种原因而没有大声说话吗？
于是，现场就变成了山中由加对皆川堂人。从人数上并无差距，但经验上明显差的远，食罪者少女很快就进入词穷状态，并发表了“好吧，那就这样吧，但我还是觉得这样会错失机会。”的言论。
“你说的很有道理，山中，不过，这次还是稳妥一点吧……”广崎克也出来打圆场，“那么，按照距离来分配的话……我们在不同的方向啊，最开始倒是还能一起走一段，不过很快就要两两分组了……”
尤里注意到山中由加正在给自己使眼色，不过她想要说什么呢？
“那么，我解释一下分配——我和广田先生一起，安西先生和今竹女士一起，中道先生和山中小姐一起……”广崎克也看了看剩下的人，“额……皆川先生你和尤里一起？”
“我没问题，我路线比较自由，不管去哪里都行。”皆川堂人愣了一下，随后做出赞同的回应。
这个分配明显是基于安全考虑，一个食罪者带一个普通人——不过最后居然分配了个食罪者来带自己？你们食罪者多一个，就能这么用吗？
还没等尤里做出回应，山中由加就插入了对话中，“不，那正好换一下——皆川先生你和中道先生一起——我和尤里一起就好，我知道尤里住在哪里，和我离得不远。”
你知道什么啊，我俩住在哪里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从来没有互相报过住址啊？就算用电话来查，也只有可能我查到你，没有可能你查到我。尤里有些疑惑，不过想起来之前的眼色，他没有立刻戳穿食罪者少女的话。
“这……这好像不太好……”广崎克也没有预想到这个结果，“皆川他和中道住的位置差的有点……”
“哎，没问题，反正我时间多，不过，山中，你不会还想去医院里吧？”皆川堂人盯着她问出了这句话，“那里面可是被准备好了陷阱的。”
“怎么可能？”山中由加做出了否认的回答，她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游移的眼神，就连尤里都看出来了，其他人更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咳，那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千万别出事。”皆川堂人叹了口气，装作自己没有看出来的样子。
至少尤里认为他几乎没有可能是真的没看出来。
————
在离开了一小段路，几百米后，山中由加带着尤里拐了两个弯，彻底远离了其他人的视线。
“好了，尤里，你看到了吧？”食罪者少女的语气相当笃定，“那个。”
尤里听着这个问题就感觉气氛不对，这怎么听着像是“你既然见到了我作为内鬼的一幕，我就要弄死你”似的。
“哪个？”一头雾水的灵体反问回去，“你说的是什么？”
“别装蒜了，就是走廊里的那个灵体女人，你看到了吧。”食罪者少女点名了目标。
那是，确实是看到了。
在此前的争论中，尤里曾经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消息说出来，作为“我们不是一无所获，实际上我们发现了很像是幕后黑手的家伙的痕迹，就算不是，至少应该也对这里的情况知情”的证据。
但他最后还是没说，因为在他犹豫的时候，食罪者们就进入了归心似箭的状态。而且这种事情一开始不讲出来的话，越拖越难开口。
“是啊，我看到了，你也是？还是你的缚灵？”尤里给出肯定的答复，“你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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