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树又咸鱼
尤里的小心翼翼完全落了空，一路上他没有看到任何能被称作威胁的东西，甚至没有任何一个能看到自己的人，就连摄像头都非常容易的就躲了过去——以这个摄像头安装的角度，其正下方就是死角，虽然那里其实是个前台，但无论是发挥尤里身为灵体的优势直接从前台上翻过去还是，猫着腰以前台本身为掩体从它前面爬过去，都能避开摄像头的观察角度。
与此同时，尤里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势，这里平凡的就好像世界上不存在任何超自然生物似得。
集中注意力，如果一路上都没有问题的话，最有可能存在问题的就是在老板办公室内部——
结果，同样没有出任何问题，穿过老板办公室的门，没有遇到任何值得他立刻逃出去的事情。这里和外面一样，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势，此外尤里确认这里也没有任何人。
办公室内放着不少电器，尤里认出来的就包括电脑，传真机，电话座机，但没有手机，当然，手机肯定是被随身带出去了。
不愿透露姓名的入侵者尤某在脑海里修正自己的错误印象，这里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然后呢？该从哪里找起？
————
尤里最先尝试的是固定电话。
这个电话看起来相当新式，也就是说，其有记录来电号码的功能——确认办公室内没有摄像头的尤里悄悄显形，逐条翻阅电话的来电记录，并且把所有的号码都背了下来。——尽管现在他还不知道里面的大部分号码指向谁。之所以是大部分而非全部，是因为北条列惠的手机号码也在其中，虽然只是在前天打来了一次，并且没有持续多久。
看起来报社老板没有费心跟她答话。
其他电话号码的拨通次数有多有少，或许能根据其次数总结出具体含义，但也难说。打的最多的电话未必是最重要的，也可能只是打给秘书。
然后是电脑，尤里随便摆弄了一下就把电脑的屏幕点亮了——然后电脑要求他输入密码。
这种时候就要用魔法！如果魔法解决不了问题的话这个问题就解决不了了！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尤里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他想电脑开了这么久，倒不能说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感觉就好像是在挑战远超自己能力极限的东西。
启动备用计划，同样失败。他看了好一阵键盘，试图找出其中到底那些键曾经被连着摁……完全看不出来，只能看出来Enter键被使用的频率最高。
看起来自己的魔法还是太弱了，再不就是用法不对，可惜现在不是提升自己力量的时候。
随后他在办公室内搜索了十分钟，找遍了所有长得像是纸条的东西，甚至把垃圾桶里的废纸也都读了一遍，没有看到任何写明了是密码的东西。
倒是找到了这个……在原本上锁的柜子里，尤里找到了一沓被仔细折好的纸。
纸质很普通，和传真机旁边放着的那一沓一样，折法很普通，和其他被折好的纸也一样，大概这个人一直都这么对折。但是，只有这么少数几张纸被特别保存在抽屉里，还上了锁，其他的大部分都处在随时可以被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的状态。
而上面的内容……尤里快速的过了一遍。
每张纸上面都只有简短的一段话，大部分地方都保持着空白，内容则……非常重要。最近的几张，也就是纸质最新的几张上面写着，“把警察遇害事件压下来。”“集中报道食品安全问题。”“不要跟进下水道抛尸事件。”“火灾事件大事化小。”大概就是这样的内容，以命令的语气说明了要什么。
其中好像有一些是尤里知道的部分。然后……在传真机那边，尤里还找到了一张同样格式的纸，看起来刚被打印出来不久，“疫情只是流感和不明袭击的混合结果。”
很遗憾，同样完全没有任何发件人的信息，传真机上也没有显示发件的来源。
如果自己有相机的话应该把它们都照下来带回去给记者，现在只能靠尤里的脑子……好像也未必。
说不定可以用复印机来复印一份带走，只要做的干净应该不会被发现，毕竟这里没有摄像头。尤里联想到了外面的办公室，只要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拿着这几张纸，出去复印一下，就可以带走了。
尤里再次灵体化，鬼鬼祟祟的从办公室门上向外探头，确信没人注意这个方向之后，反身实体化，把这几张纸从门缝下面塞出来。
穿过门，老套路在纸张上面注入灵髓，轻轻移动到复印机处，放进去，然后精神集中，在思想中激活复印机的按钮。
很快，新的复印件就生成了，把新的文件藏到桌角，这么多人应该不会有人意识到这里多出了几张纸才对，接下来尤里要做的就是把原件放回原位。无论是原件还是复印件都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些轻微变形，不过应该在容忍范围内。
现在报社内的人有点多，而且门口经常有人来往，虽然尤里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就这么把复印件带出去，但或许还是等他们下班为好。
尤里听说一般人下班是下午五点，不过看这些人在四点五十分仍然在紧张激烈的工作的样子，或许他们的下班时间是六点？
就这点时间，尤里完全等得起。
————
……失策了，尤里看着墙上已经转过晚八点的闹钟，心生悔意。
虽然并不是没有人在这段时间离开，但居然还有这段时间到来的，办公室内始终保持着一个不太少的人数。
如果不是此前鼠王事件以一种灾难性的方式，极大的增加了尤里的耐心，他大概早就不管不顾了。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什么都没做，他在一边巡查保护自己的复印件免遭被拿去当废纸的待遇，一边试图从这些编辑彼此之间的闲聊里找到信息。
对话中提到了北条列惠几次，似乎列惠干这行也不能算是纯粹的新手了，水平还是有一些的——就是不太合时宜，经常和上司对着干，所以总是没落得好果子吃。
按照这些人的说法，列惠的棱角尚未被打磨干净，还有着年轻人特有的闯劲，这可能会让她很有前途，但是更有可能会四处碰壁——如果她的能力能和其他几个水平稍逊抑或热情不足但听话的记者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话，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为知名记者。
不过既然她自己都不在乎这个问题，其他人也懒得为此着急。
另一个有价值的信息是，似乎老板兼主编提前说了今天会在八点九点钟才回来，这些人不是挣表现的就是真的有事要找老板的。
已经等到了现在，不如再等等，见识一下这个老板本人……带着这样的心情，尤里继续停留在办公室的角落里，躲在一个柜子后面，确保哪怕那个老板能看到灵体也没法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发现他。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在八点三十五左右，一阵轻微的喧哗声标志着报社老板的归来。
尤里探出头，把这个人的样子收入眼底……有种不协调感。
乍一看，这个二三十岁的男人正处在他人生的上升时期，精神抖擞，身体不算健壮……或者说，相当瘦弱，但气色颇为健康，可能不太常锻炼，但也没有病容。衣着整洁，神情严肃，虽然尤里从来感受不到什么上位者的气势，但说这个人是公司老板的话至少也不会给人以巨大的违和感。
但还是有哪里不协调，就好像这个人身上的哪里不对劲。
尤里矮下身子，缓慢移动到距离对方比较近的位置，在窗户前面——对方的侧后方冒了出来，做好了随时跳窗而逃的准备——刚刚他把复印件藏在柜子下面了，如果这次逃跑了的话随时可以再来取。
对方本来正在和一个职员讨论着什么内容，随着尤里的接近，语速有些变化。在尤里靠到极近位置，也就是大概距离对方一米半的时候，对方终于有了反应，有些疑惑的转向窗户的方向。
尤里压制住内心立刻跳窗而逃的冲动，随后就看到对方转了一圈，回到了原位，向职员说了声抱歉，继续此前的讨论。
这次冒险颇为成功，这位老板——或者用听到的名字，石上三司——没有直接看到尤里的能力，尽管他的表现意味着他能在一定程度上感受到灵体的存在。
可能感应能力比列惠还差点，但终究是有。
再一次确认，他不是幕后主使，只是个被指令者，他和超自然事务应该还没有太深的联系……真的如此吗？
尤里放开胆子跟着这位石上老板移动，同时强化自己的魔法视觉，希望能找到一开始的不协调感的来源。
不管是从什么角度来说，石上三司看起来都像是个普通人，但尤里感觉他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灵光……某种超自然效果影响着他，而且和以往不同。
当然尤里几乎每次见到的超自然效果都和以往不同，但这次似乎是由内而外的产生影响，某样东西存在于他的身体中，可持续的对他造成某种效果……大部分应该是增益效果，剩下的很难判断。
这样东西随着血液在他身体内流转，有限度的强化他的生命力，阻止他的衰老，可能还增强了他的灵感能力。但与此同时，似乎这样东西并没有融入他的躯体成为他的一部分，而是独立运作，从它所在的位置来看，如果它想要造成破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很难隔着这个躯体看穿这样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从其运行迹象来看，大概是某种液体。否则固体或者气体的东西进入血管，就不要提什么强化生命力阻止衰老了。此外，具体的讲，尤里感受到的并不是呈一个在躯体内游走的点，而是已经散到全身一整套系统里的流动物……恐怕想要取出来也需要特别的办法，比如说某种可以过滤血液的医学技术？尤里对此不是十分了解。
总之，这是个外来物，和石上先生结合的并不是很好，能够提供一些增益效果，但同时也是个威胁（尽管尤里还不确定是否能这么使用，但他认为没理由不行）。
也许回去问问明美能有更多的收获，尤里心想。观察了石上先生十分钟，直到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在电脑上输入了asdfgh123456的密码，开始浏览各类网站——尤里都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是时候离开了，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既然对方不能看到灵体，尤里的行动就轻松写意了不少，抽出柜子底下的复印件，在已经开始打瞌睡的职员周围逐步溜出去，最后，在付出复印件挪动期间被人踩了一脚多了个鞋印的代价之后，尤里成功的把这些纸带了出去。
至少尤里非常有先见之明的让背面朝上。
或许应该带着这些纸先去见见明美，眼下的信息量仍然有些不足，不太好交差。
115 尾声·村上秋莎
尤里慢悠悠的回到明美的住所。
推开门进屋，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当场被村上秋莎逮个正着。
尤里本能的奋力挣了一下被抓住的左臂，没有挣开。村上秋莎的力气看起来不比明美来的小。
“这什么情况，明美？”尤里立刻看向屋内的第三个人，明美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动，救一下啊！。
“姨妈说——”明美坐在沙发上，两手一摊，做出自己也无可奈何的样子来，“说不能再让你小子跑了。实际上在你回来之前她还在跟我谈心呢。”
仔细一看，沙发上原本用来放杂书的地方被清理出来一片，看来村上秋莎之前就坐在那。
然后尤里就直接走进了包围圈。
“等一下，我觉得有话可以好好说——”
尤里话音未落，村上秋莎就打开了门，“明天肯定把他相对完整的还给你。”然后拽着尤里冲了出去。
她刚刚是不是说“相对完整”？
尤里被飞速拽到楼下，随后村上秋莎松开了手，对尤里虎视眈眈。
到这时候他才有机会仔细打量眼前的狼人。明美的姨母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之前的运动服，应该算是棉服……羽绒服，譬如此类的东西，看起来并不是很适合运动，更不适合战斗，看起来不太像是做好准备要宰了自己的样子。
头上的耳朵没有竖起来，表情上也没有预期的那么生气，相反，在尤里打量对方的同时，村上秋莎也在打量着尤里。
顺便一提，看来狼人只有一对耳朵。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村上秋莎才再次开口，“你很心虚？”
当然心虚了，看到本来就有会找自己算账这一预期的人如饿虎扑食般冲向自己，不心虚才有鬼。
“是啊，你的动作吓到我了。”
“一起兜风？”村上秋莎指向了和明美的摩托并列的另一个摩托，看起来型号差不多（尤里也分不出来具体的型号品类），主要是颜色有区别。
“嗯……”尤里看了一眼，感觉眼前这人好像没打算听拒绝的话，“可以，不过我不会开摩托，所以我只能坐后面。”
“嗯，上来吧。”村上秋莎自顾自的开始发动摩托。
尤里犹豫了一下，为了保存他那已经消耗的差不多的灵髓，他决定直接实体化坐在后面。
再说这里也没有用来挂他的绳子嘛。
————
“…………”
“…………”
在最初的几分钟内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比耐性，好在这是尤里这段时间成长的最快的东西。
驾驶过程中村上秋莎没有展现出过犹豫，要么就是她根本没想去一个特定的地方，遇到岔道口就随意选一个，要么就是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个弯弯曲曲不知道最后会指向哪里的路线。
虽然几分钟时间只够绕一点路，但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两人都已经走了一个U字型了。
“我听明美说，这次的计划是你的手笔，尤里。”冷不丁的从前面传来这么一句话。
“是啊，是这么回事，明美提供了很多的信息，不过计划的大部分是我想出来的。”尤里提高了警惕。
“你自己对这个计划的评价是什么？”村上秋莎继续追问，“不是在当时，而是在一切结束之后，回首过去。”
她这么东拉西扯的，到底想问什么？
“老实说，太过鲁莽了，这个计划有很多的漏洞，是巧合让它得以成功——倒不是否认我或明美的努力，但哪怕把我们的错漏全都弥补上，如果对方没出错的话还是会失败。”尤里不太想要承认这点，但说高了的话他会心虚，“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有不同的判断？”
“……我本以为你对这个计划的评价会更高一些。”村上秋莎停顿了一会才回应尤里的话，“如果是我……我姐姐的话，在明美这个年纪，她会对这个计划作出极高的评价，就跟其他狼人一样。”
“其他狼人是怎么评价的？”尤里确实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嗯……他们首先确认一下有没有谁在这个计划里去见月母了……没有不敬的意思，然后确认了一下计划的目标有没有达成——很显然，这次没有死亡，而鼠王也确实被怼了回去，他试图在东京传播瘟疫的计划也失败了——”村上秋莎的声音有些低落，“然后他们就哈哈大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计划，明美比他们预想的要出色，事件得以顺利收场，可以庆祝一番。”
好像明美说过这样的事情，尤里一边回忆着过去的对话一边发言，“也就是结果好一切都好？”
“是这样没错，”村上秋莎的叹息声被摩托声掩盖了大半，“他们不重视过程中的风险，而更看重最后的结果，活的挺幸福的，哼。”
“你对此不是很赞同，是吗？”哪怕是尤里都能听出来其实村上秋莎不支持这个说法，“你的看法和我的差不多？”
“……其实比你的还高点，我认为如果我们这一方能把错误全都补齐，以最佳状态行动的话，是不需要赌对手犯错的——至少你这么说之前是如此。”尤里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很明显她在摇头，“不过你是那个亲临一线的人，如果你认为对方犯的错更大的话，那很可能是你对。而明美……”
尤里没有开口，他其实也好奇明美的态度。
“明美她的态度其实也没有其他狼人那么好，但她认为这个计划没有那么危险——她认为计划中最危险的那个是你，而她自己身处安全环境下，所以她对你有些愧疚。”村上秋莎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想到了计划可能会失败，想到了你会陷入危险之中，但是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危险。”
“……”如果是在事前的话，尤里会毫不犹豫的进行反驳，他当时确实觉得明美没有危险——但事到如今，再假装只要隔着一道围墙就能不受鼠王影响，这好像有点太过分了。
在这次遭遇中，尤里并没有看到鼠王的所有本事，但如果鼠王不直接把目标锁定在尤里身上，而是对明美针对性的下手的话……又或者直接命令鼠精魂针对性的发起进攻的话……无论是哪种，明美都绝不能算是安全。
“你是在指责我把她带入危险之中吗？”尤里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如果明美的长辈用这个理由谴责他的话，他感觉没法反驳。
“我不否认有这个成分，不过实际上我应该感谢你，亲自承担了最危险的任务。”村上秋莎放缓了车速，这样她的声音能更清楚的传过来，“就我的了解，如果你没有主动说自己冲锋的话，那孩子肯定会自己上的——而这一次，不管她所处的位置再怎么危险，肯定也比你的位置要安全一些。”
尤里确实事先想好了这个退路，但实际用上的时候仍然感觉有点难受。另外，他好奇的是，如果这不是主要目的的话，那主要目的是什么呢？
尤里不知道自己的疑惑有没有传达到，但他能感觉对方在酝酿着什么话。
“我真正想要说的是，尤里，你作为明美的朋友，你并不想看到她受到伤害，对不对？”
“当然。”这点毋庸置疑。
“她不太愿意听我的话，但你是她的朋友，我希望你能以后更多的把她引到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危险的环境里。”没有给尤里回话的机会，村上秋莎紧接着就接了下句，“如果你真的是她的朋友，你就应该这么做，不是吗？”
“我当然会努力这么做，把朋友带进死地并不以任何方式符合我的心态……但是……”尤里看着村上秋莎的后脑勺，以及上面竖起来的两只兽类耳朵，“但是我并不确认我是否知道我所该知道的事情。”
似乎曾经有位伟大的人说过，人的知识就好像一个圆，知道的越多，接触到的未知也就越多。
尤里的知识谈不上多，但未知已经爆棚了，这可能说明他的知识面呈现一个表面积非常巨大的奇怪线形。
“说到这个，尤里，你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吗？”村上秋莎再次提速，“你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尤里并不是没想过，但他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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