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骨龙操作指南 第239章

　　言语表达是真实的。只是“这种画”一词的指代，她说的与苏冥几位听众理解的，并不一致。

　　“而且，画册的封面画，和内页里的那些，画风并不一样。”尤妮尔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这本画册，应该是由两位创作者完成的。”

　　“两位？”

　　尤妮尔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画册封面，“这笔触和用色，有点像水晶兰的风格——不对！应该说是……是刻意模仿水晶兰大师！”

　　水晶兰作为著名的绘画大师，活跃于近两百年前。这本画册的封面，当然不可能是她所作。

　　作为一名贵族小姐，虽然是煤矿岛上的贵族之家，但尤妮尔在绘画鉴赏方面的能力，还是比起其他四人强上不少。

　　她重新摊开画册细看，这次紫堇虽然眉头紧锁，但也没有阻止。

　　尤妮尔的目光落在那些精美的画页上——年轻男女或温柔相拥，或深情拥吻……她的眼神在某几幅特别精致的地方微微一亮，但又迅速恢复了专业审阅的冷静状态，不动声色地掩饰了过去。

　　画册的最后一页，是一张占据了左右两页的大跨页，场景规模远超前面任何一幅。

　　那是一片惨烈的山谷战场。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上，布满焦黑狰狞的巨大法术坑，残缺的尸体四散各处，在刺骨的寒风中迅速凝结、覆盖上白霜。

　　高空中，一条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蓝色冰霜巨龙，展翅咆哮。从它口中喷涌而出的并非极寒冻气，而是如同天罚般的炽热流星火雨！

　　这些拖着长长焰尾的火流星，避开了画面中央、身处战火焦点的男女主角，在他们周围形成了火雨之幕！

　　画面的震撼力无与伦比，冰与火的极致力量，在这片战场上空激烈碰撞，构成了一种深邃、壮丽又带着毁灭美感的视觉奇观。

　　其宏伟与肃杀，实在让人难以将它仅仅归类于一本……情色读物。

　　尤妮尔再次合上画册，轻轻咳嗽了一声，面向众人总结道，“这本画册的人物部分，在技法和表现力上，与绮罗小姐……呃，创作的那幅作品，确实有着显著的层级差距。不太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是绮罗，那又会是谁呢？”

　　场中的空气，顿时凝滞下来。

第342章 银绯与兰陌

　　尤妮尔放下画册，同时眼角飞快地扫过了封底不起眼角落的一行小字：桑河图绘出版社，序号2720201。

　　她默记于心。

　　真好，这家出版社是接受邮购的！

　　****

　　北冰岛陆地，极地之城瑟伦纳外围。

　　此地北纬约70度，已然进入寒冽的北极圈范围。

　　尽管地理北极点，还需向北跋涉极其遥远的距离，穿越巨大的冰盖才能抵达。但北冰岛本身，已是这颗星球上除却南极大陆之外，最为酷寒、荒芜的一片区域。

　　明明日历显示春季已至多时，这里的空气依旧凝固着刺骨的深寒，气温顽固地徘徊在零下三十五摄氏度。

　　因此，当银绯庞大的龙躯冲破铅灰色的厚重云层，降落在北冰岛陆地上时，这位在龙族中也以耐寒著称的银龙大长老，竟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

　　哪怕是顶着“除蓝龙外最不畏寒之龙种”的名头，银龙此刻也被极地气候打回了原形——她仅仅是相对不那么惧怕低温，而眼前这片北冰岛，岂是区区“冷”字所能形容！

　　寒流无孔不入，银龙身上迅速凝结了一层冰霜，细密的冰碴挂满了眼角的鳞片。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身上的冰甲随之“扑簌簌”崩落碎裂。

　　狼狈之中，一道清亮的鼻涕不受控制地从鼻孔淌下，在鼻尖冻成一道小冰棱，显得极不体面。

　　银绯甚至想往回走，跳进漂浮着冰块的海水中——那里面是真的暖和多了！

　　然而，银绯并没有煎熬太久，在地平线的尽头，此行的目标终于出现了。

　　龙族的另一位大长老，蓝龙兰陌那庞大而优雅的身影，在北极圈清冽的空气中，清晰可见。

　　同为圣阶巨龙，兰陌显然感知到了同族独特的气息。因此他离开了巢穴，主动迎了出来。

　　北冰岛的土地，广袤而荒凉，其面积超过百万平方公里，却只栖息着数十万适应了极端气候的羽族，是他们艰难求生的家园。

　　至于蓝龙，只有兰陌一只。他的同族，全都生活在巨龙山谷最北端的雪山之下。那里的寒温带气候，是真正适合蓝龙族生活的地方。

　　而不是这里的北寒带。

　　银绯全力释放感知，这周边并无其他生命——北冰岛的羽族，被无垠的白色荒漠分散，稀疏如星斗。若不去他们的聚居地，是很难见到的。

　　兰陌振动着龙翼，降落在银绯面前厚厚的积雪之上。与银龙一块块的鳞片截然不同，蓝龙鳞片宽阔许多，且非单层，如同瓦片般相互覆盖。

　　这种结构提供物理防御力的同时，更构筑了保暖壁垒。无论是风雪还是严寒，都难以渗透进层叠鳞甲的深处。

　　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悄然划过银绯的心头。她定了定神，抬起因低温而僵硬的龙爪，打算切入正题。

　　“银绯。”兰陌温厚的嗓音响起，“我们……五十余年未曾碰面了吧？”他的龙瞳中倒映着银绯此刻的狼狈，“如此酷寒之地，竟劳你亲自踏足，着实让我有些意外。”

　　“是啊。”银绯也发出一声带着白雾的叹息，气息出口便凝结成一片冰晶尘埃。

　　上次两龙相见，还是在巨龙山谷的祖灵之地，兰陌就任蓝龙大长老的仪式上。彼时她尚未踏入圣阶，在台下有些羡慕地看着万龙瞩目的兰陌。

　　在那之后的五十余个春秋，兰陌的身影从未再出现在巨龙山谷。即便是后来银绯晋升圣阶、继任大长老的典礼，他也仅委托途经北地的商船，捎去一份祝贺的礼物。

　　一晃五十年光阴过去，细品却又感觉恍若无几。巨龙的时间，就是如此的不值钱。

　　“走吧。”兰陌显然知道银绯在低温下的窘迫，发出邀请，“去我的巢穴里避避风寒，稍作休息。”

　　银绯已经抬起的龙爪停在半空。

　　“好！”她立刻应道。

　　****

　　银绯费力地展开那已被冰霜部分冻结、显得有些笨重的龙翼，在兰陌的引航下，朝着冰崖深处飞去。冰渣增加了额外的负担，让她感觉每一次振翅，都如同背负着岩石。

　　然而，令她惊讶甚至有些嫉妒的是，飞在前方的兰陌身上却光洁如镜，别说冰渣，连一丝雪屑都未曾沾身！在晦暗的天光下仔细凝视，甚至能隐约看到兰陌庞大的躯体轮廓四周，似乎缭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温暖蒸汽？！

　　“你身上，”银绯好奇地开口，“怎么可以……如此暖和？！”

　　这完全违背了她的认知，即便是蓝龙也不应如此。

　　兰陌侧过头，脸上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我也厌恶被冻僵的感觉。所以嘛……”他轻描淡写道，“掌握了一些独特的御寒小技巧而已。”

　　不多时，两只巨龙一前一后，来到一处背靠巨大冰崖的深邃洞穴前。

　　洞口看似并不起眼，仅容巨龙勉强通行。但当银绯紧随兰陌，小心翼翼地钻进一段古老冰层隧道后，眼前的空间骤然豁然开朗！

　　一股久违的、带着大地深处微尘气息的温暖热风扑面而来，迅速驱散了附着在银绯鳞片上的刺骨寒气，让她冻得僵硬的躯体得以舒缓。

　　虽然温度只在零度上下徘徊，但与外界的凛冽相比，这处洞穴中俨然已是温暖如春的天堂。

　　只见兰陌微一张口，一道吐息点燃了镶嵌在侧壁上的一排火把。橘黄色的光芒摇曳亮起，柔和的光晕驱散了洞穴里的黑暗。

　　借助这点点星火般的光亮，银绯环顾四周，发现洞壁上竟镌刻着数量庞大的壁画！这些壁画大多尺寸小巧，线条古朴粗犷，不少地方因年代久远而模糊不清，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沧桑感。

　　她目光扫过洞穴内部，这里四处可见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大量由骨头和岩石构成的原始简陋生活设施随处可见；许多角落里散落着风化殆尽、形态难辨的尸骨残骸。

　　“这里是旧人类留下的遗迹。”兰陌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向银绯解释道。

第343章 壁画与火焰

　　“据灰卷尾学者研究，时间大约在万年前左右。她常来此挖掘考察，所以我尽量维持原貌，不去破坏。”

　　兰陌说着，又朝洞穴深处喷吐一口龙息，点燃了后方及更高处岩壁上的另几处火炬。在扩大的光照范围内，可以看到有些区域有挖掘的坑槽，土层被规整清除，露出了下方更古老的岩层。

　　泰亚位面本土，在过去存在过一支形貌与当代人类相似的古老族群——旧人类。他们始终未能进化出操控魔力或斗气的天赋，因此随着异界智慧种族先后掌握魔法能力，旧人类在竞争中不可避免地处于绝对劣势。

　　其生存空间被不断挤压，最终只能退缩到北冰岛这样自然条件严酷、其他种族亦懒于觊觎的世界边缘角落。

　　两只巨龙顺着通道前行，掠过一地粗糙器皿和尘土中的骸骨。

　　“灰卷尾学者认为，”兰陌讲述道，“此地极有可能，就是泰亚位面本土最后一支无魔人类族裔最终覆灭的所在之地。”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洞穴中央最开阔处的那片岩壁，“他们留下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

　　银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是整座洞穴最为宏伟、雕刻也最为繁复的壁画。画面描绘了一个盛大的部族庆典场景：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人群围聚在一个微弱的白色火堆周围，有人高举简陋骨器似在敲击，有人张开双臂扭动身体，场面充斥着狂喜。

　　银绯嘴角勾起一丝混合着傲慢与怜悯的弧度。

　　“羸弱的旧人类？学会‘钻木取火’，点燃一堆小火就激动至此？”她不以为然道，“其他智慧种族，早已用魔法之力开山裂地了。弱者，如此可悲！”

　　****

　　在洞穴中央的开阔地带，兰陌开垦并平整出了一片场地，琳琅满目地堆满了他数百年来收集的各种晶莹闪亮、五颜六色的珍稀矿石晶体。它们仿佛繁星般，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辉，几乎铺满了中央空地的大半区域。

　　虽然北冰岛气候恶劣，但各种珍贵的矿物资源并不缺乏。只不过它们大多被埋藏在冰盖和坚硬冻土之下，极难寻觅。

　　饶是如此，凭借巨龙的能力，数百年时光下来，兰陌的收藏已是颇为壮观。

　　身上积存的寒气被洞穴的暖意驱散了不少，银绯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开门见山。

　　“兰陌，”她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助紫堇？”

　　“哈？什么？”兰陌闻言，冰蓝色的龙瞳中充满了困惑与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银绯在说什么，“我帮助紫堇？”

　　银绯摊开巨大的龙爪，掌心现出那本小小的画册。

　　随着魔法，一道清晰而稳定的光辉从她爪尖射出。画册上的某一页瞬间被放大无数倍，投影在宽阔的洞壁之上！

　　那赫然是一幅激烈无比的战斗画面：在冰天雪地中，一只形态优雅的冰霜巨龙，正协助另一只庞大的骨龙，共同对抗规模庞大、阵列森严的人类军队！

　　“这幅画你如何解释？”银绯质问道，“你帮助紫堇在北地对抗人类的军队！”

　　“可这……这只是一幅画而已啊！”兰陌不解地看向银绯，又扭头看投影画面，“北冰岛虽然偏僻，但每年都有不少探险家造访。我偶尔现身，画像早被在世界各处广为传播。”

　　银绯早有预料，她龙爪中的书页翻动了一下。

　　洞壁上投影的画面变幻——切换成了冰龙喷吐炽热流星火雨的壮观图景！

　　哗啦啦！

　　兰陌看到这幅图的瞬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从卧伏状态站起，震掉了一些周边的石块。

　　蓝龙的竖瞳骤然紧缩，带着难以掩饰的惊骇，“这！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只有你、我，和龙王葛烈才知道的秘密！”银绯声音锐利，“明明身为蓝龙，你却天生魔力亲和度不够，释放不出强大的冰系魔法！你进阶圣阶时所领悟的，也根本不是什么冰霜相关，而是截然相反的火系力量！”

　　兰陌一时陷入沉默。这个秘密他守护得极好——普通层面的敌人用不到这种程度的出手，而真正需要他展露力量的对手，无一例外都已化作了灰烬或冰碴。因此，从未有任何关于他真实能力的风声泄露。

　　至于银绯和葛烈。

　　龙王葛烈认为，这一秘密可以作为巨龙一族应对未来可能出现强敌的战术底牌。银绯对此深表认同，并和葛烈一道，在古老的祖灵祭坛前立下了守密契约，根本不可能泄露。

　　兰陌愣住了，他一时竟完全失去了思路，不知该从何辩解起。

　　“……所以，”银绯看着呆若木鸡的兰陌，“你是决定支持紫堇，角逐并继任下一任龙王之位了？”

　　“不不不！”兰陌巨大的头颅猛烈地摆动起来，“我从未离开过北冰岛，这些年我也根本没见过紫堇……”他语气中带着真实的震惊，“等等，你说龙王之位？那孩子，竟然已经成长到了可以冲击龙王之位的程度了吗？！”

　　“目前还差一些火候。”银绯盯着兰陌，试图分辨对方是否在撒谎，“但差得不太多。紫堇的潜力巨大，未来无可限量！”

　　“那挺不错的！”兰陌听到银绯的评价，龙瞳中闪现出一丝由衷的喜悦光芒，他欣慰地点了下巨大的头颅，“我们龙族顶端的战力中，又增添了一位璀璨夺目的后起之秀……这是幸事啊！必能大大增强龙族未来的安全保障！”

　　****

　　银绯缓缓站起。在温暖洞穴中停留的这段时间，寒气已被驱散，身体也重新恢复了活力与灵活。

　　“所以，你仅仅因为这个误解，就不远万里专程……”兰陌还在试图解释方才的误会，然而话语才说到一半——

　　电光火石之间！

　　银绯抬起龙爪，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闪电！没有一丝犹豫和怜悯，裹挟着足以洞穿山岩的恐怖力量，轻易地撕裂了覆盖在兰陌胸口的、那层层叠叠的厚重蓝龙鳞片，然后掏进了胸腔！

　　“噗嗤——！”

　　炽热滚烫的、如同熔岩般散发金红光泽的龙血喷射而出，劈头盖脸地浇灌在攻击者银绯，那布满银色龙鳞的冷酷面孔上，也瞬间染红了兰陌胸前的大片鳞甲！

　　“呃啊——！”兰陌发出痛苦惊愕的嘶吼！

　　生死危机刺激下，他强悍的躯体爆发出求生的本能！巨爪猛地向前一推，腰尾剧烈扭动，将插到一半的银绯龙爪，硬生生震开、甩退！

　　强大的冲击力将银绯抛飞，砸进后方岩壁之中！

　　“轰隆——咔嚓！”

　　一声巨响伴随着岩石崩裂的刺耳哀鸣！那片承载了万年旧人类历史的岩壁，被巨大的龙躯砸得蛛网般裂开，细密的粉尘如雪崩般砸落，弥漫的烟尘瞬间笼罩。

　　与此同时，某种诡异的波纹在兰陌周身闪过，蓝色龙鳞下隐约现出符文的光泽。一圈金红色的火焰护盾成形，将他的身躯连同那狰狞的创口保护起来。

　　在火光的映照下，弥漫的烟尘逐渐散开，银绯的身影从碎石堆中摇摇晃晃地站起。她甩了甩沾满灰尘和兰陌血液的龙爪。

　　“不完全是因为那个愚蠢的误会。”银绯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清晰地回荡，带着刻骨的嘲弄，“而是就在刚才，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完美的主意！”

　　她咧开嘴角，露出森然的利齿，“为什么不干脆在这里宰了你呢？然后，把现场……伪装成紫堇所为呢？！”

　　“你——！！”兰陌强撑着剧痛，透过摇曳的火焰护盾，死死瞪着眼前那张完全陌生的、充满疯狂与算计的龙脸。

　　“这可是一箭双雕！”银绯得意道，“既根除你这颗潜在的威胁，还能彻底断绝紫堇继承龙王之位、乃至活下去的路！也避免了我在人前亲自击杀紫堇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