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骨龙操作指南 第252章

　　【你说得倒轻巧。】苏冥在意识连接中无奈地抱怨，【而且这种操作——怎么看都绝不是低难度的玩意儿吧！】

　　他被学者小姐“坑”怕了，紫堇总是用那种理所当然、若无其事的平静语气，拽着他去干一些，事后才明白是高难度甚至堪称凶险的事情。

　　教他使用荆棘长鞭是这样，无咒文施法的也是这样，随意改动魔法术式核心结构还是这样。

　　【是！】紫堇的意念坦诚得近乎理直气壮，完全不带丝毫掩饰，【但，请务必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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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情况下，任何生灵的精神领域，都存在着防御的本能。

　　以紫堇那压倒性的精神强度，若在平时，苏冥的意识稍一触及便会被瞬间弹开，绝无深入的可能。然而此刻，学者小姐显然处于一种特别的异常状态。

　　她竟强行压制住了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排斥本能，允许着，甚至牵引着苏冥的精神力向自己的精神之海的核心区域靠近。

　　苏冥屏息凝神。紫堇的精神力显得柔和而温煦，如同涓涓暖流般包裹着他，这份安宁瞬间放大了因透支而产生的疲惫，沉沉的睡意如同温柔的潮汐再次将他淹没。不知不觉间，他的思绪开始涣散，意识在清醒与朦胧的边缘轻轻摇曳。

　　就在这意识将沉未沉之际，一层无形的屏障悄无声息地消融了。苏冥的思维瞬间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卷入一片浩瀚无垠的感知维度！那感觉，如同酣睡之人被强行唤醒，投入了一个信息密度极高的世界。

　　苏冥的“视野”被强行拔升至一个俯瞰全局的高度，海量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流奔涌而入，霎时间，整艘“三色堇号”的细节都清晰无比地在他“眼前”铺展开来！

　　忙碌运转的设备内部精密的咬合、驾驶室内值守学员专注的侧影、拥挤舱室中亡灵生物休眠时骨骼堆叠的形态……所有景象被同时“感知”，纤毫毕现。

　　苏冥甚至“捕捉”到了一些从缴获的光明舰队补给船上溜进来的不速之客——老鼠。它们饥肠辘辘，徒劳地在阴暗角落啃噬着坚硬的骨质船体，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嘎吱”声响。

第367章 顺风乘客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全知视野’！】苏冥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新奇与震撼，他终于亲身体验到了这种洞察全局的掌控感。

　　难怪每次对战切磋，无论他如何设计陷阱、声东击西，学者总能轻易看穿，精准预判他的下一步棋路——依仗的，正是笼罩一切的感知体系！

　　然而，当感知到的信息量骤然呈几何级数爆发增长时，苏冥顿时感觉头脑如同过载的仪器，不堪重负，心神剧烈震荡起来。

　　【紫堇，这信息流太庞大了，我跟不上你的层级了！】

　　【你做得已经非常出色了。】紫堇的意念空灵平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是我在拔苗助长。】她坦承道，【全知视野，我也耗费了漫长岁月才逐步适应和掌握。来，尝试慢慢收缩你的感知范围……】她开始细致地引导，传授着苏冥掌控技巧。

　　在紫堇的指引下，苏冥感觉那汹涌的信息压力陡然减轻。

　　【好，保持这种状态。】紫堇继续推进着下一步，【现在，将你的意念凝聚，去探寻那些潜藏在你认知边缘、被日常习惯所忽略的‘存在’——他们，就在那里。】

　　苏冥努力让心神澄澈，将高度集中的感知，重新沉浸于全知视野的更深处。很快，他“看”到了紫堇试图向他展示的存在：无数幽蓝色、如同灵魂萤火般的光点，轻盈地飘荡着，遍布巨舰的每一个角落，无声地穿梭、徘徊。

　　一股温暖的明悟在苏冥心底升起：这些，正是紫堇契约所维系着的、亡者们深沉的思念。他们从未离去，始终默默地环绕在这里。

　　白骨堡垒，它的内核从来不是冰冷的骨架堆砌，而是丰沛的思念构筑的殿堂。

　　但紧接着，苏冥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在这片宁静的幽蓝色光芒海洋里，混杂着许多截然不同的光点！它们色彩各异，赤橙黄绿青蓝紫，也显得更加活泼灵动，行为模式也大相径庭。

　　与异界原生思念体那种弥散漂浮不同，它们似乎对船上那些冰冷的金属造物情有独钟，尤其喜欢汇聚在动力舱——围绕着轰鸣的蒸汽锅炉、旋转的传动轴以及跃动的推进设备核心，如同无形的守护精灵般萦绕、跃动。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亲近感，从这些奇异的光点上弥漫出来，无声地触动着苏冥。

　　带着强烈的好奇与探寻，苏冥尝试着将感知的焦点，凝聚在一团于蒸汽锅炉旁欢快跃动的橙红色光球上。

　　下一刻，震惊与错愕感贯穿了他的意识，将他从与紫堇的精神链接中弹了出来！

　　意识骤然回归，苏冥猛地睁开双眼，带着几分恍惚地注视着眼前昏暗的房间，以及那个静静坐在床尾的身影——紫堇。

　　不是，这位物理单位怎么来了！那其他色彩各异的光点，莫非也是——

　　“这艘船的名字，从来都只是个代号。”紫堇的声音悠悠响起，带着一种刚从超然感知中抽离的空灵与通透，“在你无数次撕裂位面壁垒、与遥远故土建立联系的过程中，这些特殊的‘乘客’们，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搭上了顺风船。”

　　紫堇此前就察觉到，引起位面排斥与涟漪的异常，总是发生在源自地球的陈旧设备上。

　　这个疑团一直盘踞在紫堇心头。直到她成功优化“全知视野”，这些潜藏的“偷渡客”才终于无所遁形。

　　苏冥心中顿时翻涌起滔天巨浪，万般感慨难以言表。他从未想过，物理世界的力量也可以这么不科学！

　　有这些特殊的“守护灵”默默维系，难怪在这危机四伏的异界航程中，船上那些设备总能稳定运转，极少掉链子！

　　这场异界旅途，从最初开始，他就不曾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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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入识海的融合，严重消耗了两人。无论是苏冥还是紫堇，都未曾察觉自己何时阖上眼皮，沉入了无梦的安眠。

　　苏冥悠悠转醒时，舱窗外透进来的天光，显示已是上午八点。他撑坐起身，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床尾——那里的被褥上，还清晰留着一道，因长时间躺卧而形成的浅浅压痕。

　　空气中，似乎还萦绕着一丝极淡的幽香，如同冬日初雪的气息。

　　【早安，紫堇。】他建立起心灵链接。

　　【……早。】紫堇的回应在精神层面传来，罕见地带着一丝迟滞，【早餐他们给我们留了，我帮你拿到餐厅。】

　　【好的，我马上来。】

　　苏冥迅速起身洗漱，然后来到舰上的小餐厅。紫堇果然也在，她面前摆着餐盘，看样子也是刚用餐不久。苏冥在她对面坐下，开始享用自己那份还带着暖意的早餐。

　　他注意到紫堇依然佩戴着那套晶青色的饰品，项链和手镯在早晨的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微光。苏冥的目光仔细扫过上面镌刻的繁复符文，凭借这段时间的积累，辨认出其中蕴含的力量，主要与稳固心神、抵御精神侵扰相关。

　　这类型的饰品，并不多见。

　　昨夜的确消耗巨大，加之睡眠中途还被紫堇造访打断。但此刻醒来，苏冥却感觉精神状态还不错。

　　他自我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凝练了几分。反观坐在餐桌对面的学者小姐，却是另一番景象：她小口吃着东西，动作迟缓，秀气的眉头微蹙着，纤白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透着一股罕见的倦怠感。

　　“看起来，倒像是我占了便宜，让你付出了代价？”苏冥放下餐具，关切地问道。

　　“精神领域的深层链接，能够强行拓宽下位者的认知维度，带来提升。”紫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恹恹之意，连抬头看他的力气都省了似的，“是我……完全没有经验，操作得太过激进。”

　　“伤到你自己了？”苏冥担忧道。

　　紫堇轻轻摇头，几缕未束好的青色发丝随之晃动，“影响只是暂时的，休养几日便能复原。”

第368章 并不真实的谎言

　　紫堇终于抬起眼睫看向苏冥，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只是按照常理……这种强度的精神交互，作为被‘拓展’的下位者，你承受的精神撕裂感应该更加强烈，萎靡数日才对——我本以为，你至少要睡到明天早上才能爬起来的！”

　　“喂！”苏冥忍不住抗议，“你已经不满足于只用拳脚揍我了么？”

　　“哼！”紫堇气恼道，“你若觉得不够，拳脚上的份，我也可以补上！”

　　****

　　苏冥吃完早餐时，紫堇的餐盘里还剩下一大半，显然胃口不佳。骷髅仆从出现，收走了苏冥的餐具。

　　“那么。”苏冥擦了擦嘴角，目光重新投向对面，“昨晚那场谈话，你最后那句未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他直接问道。

　　紫堇放下餐具，放弃了进食的念头。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注视着苏冥，眼眸仿佛在审视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地开口：

　　“你们……让我感到恐惧。”

　　“恐惧？”苏冥的眉头立刻拧紧。

　　“你这些跨越位面而来的‘同胞’们，”紫堇缓缓解释，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哪怕只是飘荡的思念体，也看不到丝毫迷茫或怯懦。他们身上充斥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探知欲望，如同永不停歇的星火。”

　　她轻轻叹了口气，银白的睫毛低垂，“亡者尚且如此炽烈，那些你故乡的生者灵魂，其光芒与渴望，可想而知。”

　　总有一些灵魂，天生便燃烧着专注与执着之火，以凡人之躯推动着文明巨轮碾过未知的边界。苏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的，我的世界，从不缺少这样惊才绝艳的探索者。”

　　“我知道。”紫堇的语调带着一丝异样，“毕竟，是孕育出‘朝闻道，夕死可矣’这等信念的文明。能在技术密度上彻底碾压我们泰亚，不是偶然。”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冥，“苏冥，有这样一群人，加上裂隙族的遗迹作为基石，再加上你这把独一无二的空间钥匙……”

　　她的话语微微一顿，仿佛在积蓄力量，随后清晰地吐出那个结论：

　　“我们是真的能，将‘位面之桥’——建造出来！”

　　“等等。”苏冥猛地抬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一股冰冷的战栗感倏然沿着脊椎窜升，他骤然意识到，自己已然被推上了一个十字路口。

　　而且是，两个文明边界的震撼性拓展的路口！

　　他苏冥个人，或许只是浩瀚夜空中一点微弱的萤火。然而，一旦相关的讯息扩散，顷刻间，就会有宛如皓月的光芒汇聚！

　　苏冥瞬间感到头皮阵阵发麻，他或许在观念认知上，算是所谓的“激进派”。但若将他放在地球那些“保守派”的科学家面前，对方只会嫌弃他太过保守！

　　苏冥心绪纷乱，本能地想起身去甲板透口气。然而，他的手臂却被紫堇猛地一把抓住！女孩的手指纤细，却异常有力。

　　“所以，告诉我！”紫堇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执拗，目光紧紧锁住苏冥，“你们……真的会……去点燃这团足以焚毁两个世界的烈火吗？”

　　“……”苏冥一时语塞。

　　所以让学者惊恐到夜不能寐的，是突然间出现的位面桥梁的实现愿景，以及可能带来的冲突与毁灭？

　　不！不对！

　　他重新将目光放回紫堇身上，这可是，异界最顶层的称号学者！

　　紫堇就算持反对意见，也绝对不可能如此失去方寸！

　　苏冥脑海中闪过学者小姐刚刚的话语，“我们是真的能”——她说的是，我们！

　　他骤然转身，“你恐惧的……是你会加入其中？”

　　没错，这也是一位根本不能用常理度量的、顶尖探索者！

　　紫堇松开手，退开一小步，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殷红。

　　“我是这个世界的顶尖学者之一！”她的声音轻颤，“但在你们那些新奇的技术面前，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启蒙的学徒，如同无知的文盲，不断被颠覆认知！泰亚引以为傲的技术结晶，在你们半个世纪前就落伍的武器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她深吸一口气，胸脯微微起伏，眼中闪烁着火焰：

　　“我也是有自尊的！”

　　“所以——”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为什么要拒绝打破这种壁垒呢？！我无比期待着，魔法与科技碰撞、交融，迸发出前所未有盛景的时刻到来！”

　　如果说苏冥，只是观念上略显激进，那么眼前的紫堇，她话语中透出的，是那种为了亲眼见证真理的边界被打破、为了触摸那未知的景象，甘愿付出一切、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狂热！

　　但苏冥直觉，有事情不对！

　　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困知勉行，勇敢，坚决，专注，无愧于最优秀的学者。

　　“你是希望我说，‘真不愧是颠茄小姐’么？”苏冥的声音低沉下来。

　　他向前逼近一步，对上紫堇那双闪烁着复杂情绪的眼眸：

　　“所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说谎？”

　　****

　　三个小时后，苏冥睡眼惺忪，带着浓重的起床气和哀怨，看着再次把他摇醒的紫堇。

　　虽然早上起床的时候尚可，但昨天在遗迹的严重精神透支，加上夜晚的融合消耗，让他很快又被汹涌的倦意重新吞噬。

　　紫堇的状态也不好，甚至比苏冥还要萎靡几分，于是两人早餐后，各自回房静养休息。

　　“紫堇……”苏冥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深深叹了口气，“麻烦你，不要养成这种……扰人清梦的习惯行不行？”

　　“我睡不着。”紫堇回答得理直气壮，甚至带着点无辜，“而且——你又没锁门！”

　　苏冥睡前，明明特意仔细检查确认过，门是锁好的！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细节的时候。

　　紫堇腕上那青晶色的饰品在透过舷窗的光照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你在防御什么？”苏冥询问，“「灵垣晶垒」这么有名的顶级心灵防御道具，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第369章 梦魇

　　紫堇没有回答问题，而是一声带着复杂情绪的轻叹逸出，“为什么……你会发现我在说谎？”

　　“一个面对开拓新纪元的机会而真正感到兴奋的人，”苏冥指出漏洞，“是不会像你早餐时那样食不下咽、了无生气的。你想骗过我，至少……细节上要做得更周到些。”

　　紫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你来之前，我已经吃掉一份了！”

　　“呃……”苏冥顿时有些讪讪，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好吧，那个……只能算是让我产生怀疑的一个小契机。”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认真地看着她，“紫堇，你实际上……远比你所表现出来的样子要理智和克制得多。我清楚你拥有为探索真理献身的觉悟，但是，当事情牵涉到两个世界的命脉时，你一定会采取更加循序渐进、无比审慎的方式！”

　　紫堇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不加掩饰的诧异，“我果然……很不擅长伪装。先是凯莎琳能轻易看穿我，现在……又多了一个你。”

　　“……也许，仅仅是因为我们共事的时间足够长？”苏冥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能完全察觉的柔和，“你对我……也没有特别设防啊。”

　　紫堇像是终于放弃了某种抵抗，肩膀微微垮下：“好吧，我知道了。我们两人，都是不会去主动搭建那座位面之桥的，对吗？”

　　“是这样。”

　　“所以，我试图表现得狂热、极端一些，”紫堇解释道，声音恢复了平静，“是为了……制造与你之间的理念冲突。”

　　“然后呢？”苏冥追问。

　　女孩停顿了许久，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睡裙的边缘，仿佛在进行最后的挣扎。终于，她抬起头，直视苏冥的眼睛，坦然地承认：“然后扩大冲突，引起争吵，之后……借机离队。”

　　“你——！”苏冥一愣，一股愤怒还是失望的情绪立刻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