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砂糖橘猫
小莉娜一直不是很明白这句话。
一件事情的对错为什么是可以被决定出来的呢？
直到那天神殿的骑士们闯入她的家中，蛮不讲理地杀死了她的父母，说她们家窝藏魔女后，小莉娜才明白。
原来她们不是人，而是餐盘上的食物。
原来那些贵族老爷们，真的能决定一件事的对错。
莉娜收回渐渐飘飞的思绪，在一条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过的死胡同尽头停下了脚步。
胡同最里面是一堆几乎快要倒塌的废弃木箱和杂物。
她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小心翼翼地挪开几个木箱，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
莉娜毫不犹豫地趴下身钻了进去，然后把洞口处的木箱慢慢地挪回去，挡住洞口。
她想，自己现在简直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
每天都要躲躲藏藏，回到这个阴暗潮湿的老鼠洞里，提心吊胆着生怕哪一天被路过的野猫抓住。
莉娜慢慢地转过身，在这洞口后面是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被遗弃的地窖或夹缝。
角落里铺着一些干草和破布，勉强算是一张床铺。
一个虚弱的身影正蜷缩在那里，身上盖着一条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薄毯。
借着墙壁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房间里的一盏油脂灯，可以看到那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紫发女子。
她看起来年岁稍长，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五官原本应该很精致，但此刻却被病痛和虚弱折磨得失去了光彩，嘴唇干裂，眼窝深陷，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索菲姐！”
斗篷少女连忙爬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那个虚弱的女子，让她靠在自己并不宽阔的肩膀上。
“我回来了！你看，我找到了一些银叶草和宁神花，还挖到了一小块地根薯！我这就给你熬药！”
被称作索菲的女子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少女安全回来，似乎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眉头，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责备道:“小莉娜……你又……偷偷跑出去了？太危险了……外面……现在很不安全……”
“我没事的，索菲姐！”
莉娜努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开始手脚麻利地从一个角落里拿出一个缺了口的瓦罐，将怀里小心翼翼包裹着的草药拿出来，清洗一番后放入瓦罐中，再加入少量清水，放在那盏油脂灯微弱的火焰上慢慢熬煮。
狭小的空间里很快弥漫起一股苦涩的草药味，莉娜紧紧地盯着瓦罐，时不时用一根小木棍搅拌一下，索菲则靠在干草堆上，闭着眼睛，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索菲姐，我今天差点被一队巡逻的卫兵发现。”
莉娜一边看着药，一边小声地说着今天的经历:“还好我反应快，跳进了旁边的臭水沟里，等了好久他们才走……”
索菲的眼睫颤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眼，只是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后来我在回来的路上，好像还惊动了一窝洞穴鬣狗。”
莉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它们追着我跑了好久……我拼命地跑，鞋子都跑丢了一只……幸好我爬上了一棵它们爬不上去的树……”
瓦罐里的药汤开始咕嘟咕嘟地冒起气泡，苦涩味更加浓郁了。
莉娜将熬好的药汤稍微晾凉一些，然后小心翼翼地端到索菲嘴边，一点点喂她喝下。
索菲配合地吞咽着，每喝一口，眉头都因苦涩而紧紧皱起，但药汤下肚后，她苍白的脸上似乎隐约恢复了一点点微不可察的血色，呼吸也稍微顺畅了一些。
喂完药，莉娜细心地用一块干净的破布蘸水，替索菲擦拭额头和脖颈的冷汗。
做完这一切，她才仿佛卸下重担般，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轻轻喘了几口气。
沉默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里带上了一点轻快的色彩:“索菲姐，你知道吗？今天我回来的路上耽搁得久了，城门也关了，我差点就进不了城了。”
索菲立刻睁开了眼睛，眼眸中充满了担忧。
莉娜连忙摆手:“别担心！我没事！我……我遇到了几个冒险者！他们骑着好大好威风的地行龙！特别是那个领头的大哥哥……他看起来像个贵族少爷，但他好像是个好人……分钱也没有收我的，免费带我进来了。”
她省略了自己主动去恳求的细节，只是简单地一句话带过。
但索菲的目光何等锐利，她看着莉娜躲闪的眼神和微微发红的耳根，立刻明白了什么。
她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甚至带着一丝严厉:“莉娜！你……你是不是去求他们了？你……你怎么能轻易去接近那些陌生人！尤其是那些贵族！你知不知道你父母就是……”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身体蜷缩成一团。
“索菲姐！”
莉娜吓得连忙帮她拍背顺气。
好一会儿，索菲才缓过来，气息更加虚弱，声音也低了几分。
“莉娜……听我说……那些贵族……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们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比恶魔还要恶魔！答应我……下次绝对不能再这样做了！哪怕在城外呆一晚上，也不能去求那些贵族，知道吗？”
莉娜张了张嘴，她想反驳，想说那个少年看起来真的不一样。
他的眼神里没有傲慢，没有轻蔑，也没有嫌弃她脏兮兮的样子，带她坐上了龙背，那两个大姐姐好像也都是他的仆人，但她们却也都能和主人同乘一骑……
但看着索菲姐的表情，她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小手紧紧攥着破旧的衣角。
“我知道了，索菲姐，下次我不会再去求他们了。”
看到莉娜听话，索菲紧绷的神情才缓和下来，轻轻点了下头。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油脂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多久，索菲忽然又轻声开口，声音飘忽得像一阵风:“莉娜……过来……”
莉娜连忙凑过去。
索菲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股带着黑暗气息的漆黑魔力。
“我……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莉娜惊慌失措地握住索菲的手，声音中带上了哭腔。
“不要！索菲姐！我不许你扔下我！”
“小莉娜……我已经听说了，帝国的通缉令已经下来了，到那时，他们就不再是现在这样的小打小闹了。”
索菲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不舍。
如果不使用体内的魔力，她其实还能撑一段时间。
但……自己只要还活着，神殿那边迟早会找到她的。
莉娜有着修习黑暗魔法的资质，只要她不去信仰深渊，离开这个地方后，她还能以黑暗法师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
要是等到被神殿找上门来，莉娜就会被当成魔女的同伙，一辈子都只能像鼠鼠一样待在阴暗的下水道里。
“我教你的那点魔药知识……保护不了你。”
“趁我现在还有点力气，今天……我教你一点别的东西……”
索菲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轻轻点在莉娜的额头上，身体里的魔力无声无息地流入莉娜的体内。
……
次日，清晨。
牧秋一早醒来，刚伸了个懒腰，就听到身旁传来薇拉的声音。
“哈……身体好酸好痛，主人，您昨晚的动作是不是太粗暴了？”
“这明明是你的睡姿问题吧！”
“那种事情不可能的吧？”
薇拉扬起下巴，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可是精灵的薇拉哟？就睡姿来说，当然会是非常优雅的平躺在床上了，可人家醒来的时候却被主人压在下面了，是因为主人昨晚对人家做了很多粗暴的事情吧？”
牧秋嘴角微微一抽。
“精灵嗗都是像你这样自恋的吗！给我好好照镜子看看你的睡姿啊！下次睡觉的时候我一定要用魔法水晶把你的丑态都录制下来！”
“噫？！主人不仅想玩弄精灵少女美妙的肉体，还想要把如此下流的场景录下来日后好好欣赏吗？真不愧是人类第一下流的主人。”
“我姑且就当你是在夸我在人类里第一帅气了。”
牧秋已经习惯了薇拉叫自己下流主人的事情，他已经对“靠纯真清澈的眼神俘获懵懂无知的少女”这件事没有任何期待了。
就算神殿的圣女用嫌弃的表情看着他，说他有着前所未有的下流眼神他大概都不会有任何意外。
他坐起身来，顺手拍了一下正在熟睡的菲奥娜的翘臀。
“啪——！”
“起床了！菲奥娜！我们该干正事了！”
“要，要干了？！”
菲奥娜刚被一巴掌拍醒，就听到了牧秋嘴里吐出一个干字，她的俏脸瞬间变红，下意识地蹬着腿:“等……等等！至少不能在里面……”
“……”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牧秋正表情沉默地望着她。
诶？
主，主人不是要干……
“我说的干正事是去大地神殿，你想到什么了？”
“……”
菲奥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红着脸飞快地跳下来床，钻进了浴室里。
很快，牧秋和薇拉也先后洗漱完毕。
大概是到了早上的缘故，薇拉倒是难得地老实了下来，并没有再做什么。
“那么，行李都收拾好了吧？东西都装进储物戒指里了吧？我们也该准备去大地神殿了。”
牧秋站在房间门口，开口说道。
“嗯！”
菲奥娜重重地点头。
薇拉则撇了撇嘴，径直地推开门走出去，嘴里还在小声嘀咕:“听说大地神殿的圣女平时都用黑布蒙眼示人，我看主人也可以戴个黑布蒙眼，免得您那下流的视线落在圣女的身上时，她就把您赶出去了。”
“好歹也是圣女，没那么小气吧，而且她难道就不会觉得我是欣赏纯粹美貌的眼神吗？”
牧秋不服。
他觉得自己的眼神很清澈的，起码比薇拉清澈！
薇拉冷不丁地开口道:“您在见到我的第一面就起了反应，这就是您纯粹的欣赏眼神吗？那很纯粹了。”
“那个时候的事情你都还有印象吗？！不对，你为什么会先关注那方面的反应啊！”
薇拉叹了口气，露出伤脑筋的表情:“谁让主人您下流到每次看到您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下流的事情，就好像要把人家的视网膜当小雨伞一样狠狠地侵入人家一样。”
牧秋:“？”
当他听到薇拉说了什么的时候，耳朵已经来不及合上了，只好闭上嘴巴，以免薇拉再给他一点小小的下流精灵震撼。
三人走出旅店，直奔大地神殿而去。
大地神殿位于城市中心广场的北侧，神殿门前是一片巨大的圆形广场，此刻却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数以千计的市民聚集于此，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有虔诚，也有期待，也有紧张和焦虑，但他们无一例外，全都翘首望向神殿那紧闭的大门。
“怎么回事？”
牧秋微微皱眉。
大地神殿平时一大早上就有这么多信徒来神殿开祷是吧？
这里的市民这么能祷？
菲奥娜拉住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大婶询问:“大婶，今天神殿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
那位大婶一脸“你这都不知道，你是外地来的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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