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经蜜
不过他还是有个问题。
“大人，他问你真的有这本事给他开这种路引吗？”
余县令便说道，“大头领知道大政朝管税收的官，是很大很大的官。他怀疑你有没有这样的权利。”
赤君临便笑着，又从怀里另外拿出一物。
便是此前让郭神童给自己写的巡税文书。
“这是钦差手令，巡税文书。上面写得明明白白，手中握有文书者，作为钦差便在湘地有临场决断，便宜行事之权。如果不信，你们可以向余县令问问。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问题。”
赤君临说着，同样把文书递到了苗族头领等人的面前。
大头领看了一会，似乎没有看懂。
不过他并未询问余县令，而是把文书放在了年轻苗族少女面前。
那少女读过一遍后，便点点头，向大头领说了几句苗语。
看起来还真懂汉字。
对方确定了文书为真以后，便立刻答应了赤君临的要求。
余县令便立刻对赤君临说道，“他们同意你的要求，只要你真的能够为他们开具路引，他们就会派人去营地，帮助你们救助营中的身中瘴毒者。”
听到余县令的话，封灵丘等人的脸上立刻露出喜色。
不过赤君临却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
果然，便听余县令又接着道，“不过，他们还有疑问……
有了这个路引，他们苗人可以到别处经商吗？
他们说，中原的商品大多价格昂贵，苗寨没有那么多的物产，可以卖出银钱。
如果可以通过行商赚钱就更好了。”
赤君临虽然早就知道苗族之人会这样问，但此时还是立刻摇头道，“不行，我的命令只在湘南有用，出了湘南，这路引就没有用处了。”
听到赤君临的话，苗寨众人还没有什么表现，倒是闻人暄已露出奇怪的眼神看向她。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赤君临是谁？
堂堂当朝大将军给开的路引，什么叫出了湘南就没用了？
这家伙，心里肯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见苗寨苗民闻言都露出失望表情，赤君临微微一笑。
果然接着道，“不过呢，我倒是觉得此地并非没有什么产出。
我方才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了，此地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只是维持刀耕火种，所以田地产出贫瘠。
在我看来，只要稍加改进，用更加先进的耕种之法进行种植，那过不了多久，粮食产出翻倍都不止了吧？”
听到赤君临所说之话，包括余县令等人立刻就察觉到了。
其实赤君临方才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幌子。
她此时向苗民们所说的话，才是这次过来真正的重点。
第295章目的达成
余县令作为在百越县干了十来年的地方县令，对于百越乃至整个湘南面临的情况都十分了解。
这里最大的问题就是苗疆外族不服中原本土教化，只听命于部落族长头领。
税收自然也是一点收不上来的。
而当余县令想要在此地精耕细作，推行汉化的时候，就会遭到苗族守旧势力的阻拦。
对这些人来说，耕种是否妥当，有多少苗民能吃饱饭，生活物产是否丰富，他们是不在意的。
在这批人心中，维持自身在苗族中的领导权威才是最重要的，其他全都可以放在一边。
而眼前的苗族大头领，显然已是相对比较开化的一代。
他们乐于接受来自中原王朝的新鲜事物，并且让自己的子女也接受了一部分汉化。
但面对其余苗寨之中的守旧势力，仍旧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不出现什么强大的客观推力，苗寨之中是很难出现大规模汉化变革的。
不过，赤君临此时的建议，却改变了这一情况。
凭心而论，她给出的建议都是有利于百越县苗族的。
让他们使用中原银票进行贸易结算，可加速商业流动，让苗寨之中的贸易行为变得多样化。
再给出免税路引，又可以增强苗寨在湘南的贸易竞争力。
不过两者结合起来，就会使得苗族加速汉化了。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方才赤君临提出建议的时候，余县令还没有想明白。
不过此时听到赤君临提出种地的问题，余县令立刻就回过味来了。
因为若是苗族想要用汉法进行耕种，那结果是什么？
自然是此地精于耕种的汉人农民身份地位水涨船高。
而只要汉人农民在此处获得更多重视，自己作为汉人的县令，地位又会如何？
那自己就不再是空架子，而是真正成了一县之父母官员！
这样一来，苗族汉化进程加快，其守旧势力就会被逐渐蚕食。
但因为对于粮食产出的渴望，对于中原货物的渴望，苗民们又不得不去做。
这是阳谋。
是汉人朝廷在湘南增强自身对苗族影响力的阳谋！
想到这里，余县令的心情立刻激动起来。
他仿佛能够看见自己在百越县逐渐获得更高的掌控力，甚至开始对其展开正式税收的那一天。
而苗族一方，自然没有察觉到赤君临真正的意图。
只是本着某种不详的预感，立刻就有人表示了反对。
因为苗族传统便是苗巫至上，食物都是天赐的，不该如汉人一般用破坏土地的方式耕种。
但说实在的，这些年看着汉人人数不多，却每每在秋季收货时得到更多的粮食。
一众年轻头领又怎能不觉眼热？
于是新老头领便以要不要施行汉人耕种之法，在此时吵得不可开交，两边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时候提出疑问的赤君临反而不说话了，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果然，身为意见领袖的大头领此时敲了敲桌子，进行了最后的拍板。
他对着几个守旧派头领呵斥了几句，让他们不要说话。又对年轻头领点点头，确认了此时的意见。
然后就与余县令聊了几句。
余县令此时连连点头，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显然不用翻译，赤君临也知道，苗族这亷是要借这个机会，开始向汉人学习耕种之法了。
但赤君临仍旧没有表达任何意见。
等两人聊完以后，大头领便笑着对赤君临合手，表达某种敬意。
余县令便翻译道，“他说等下就把寨中最好的巫医派去给营中之人治病，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等下也可以向他们提出。”
赤君临闻言也对他笑着点头道，“多谢大头领。”
这次不需要余县令翻译，大头领也笑着对赤君临点了点头。
——
此后，从苗寨内出来，余县令便露出兴奋表情。
对着赤君临结结巴巴道，“多……多谢大人帮助……这些年我在此地推行耕种之法一直没有成功，没想到大人一来就说服他们了！
实在是……实在是高明……
余某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赤君临就笑着对余县令道，“余县令毕竟是此地父母官，此后还得你多操心一些，尽量快速将苗族汉化之政推行下去。
你放心吧，若是此事有成，便视为你的功绩，照这个模式，整个在湘南进行推广。
说不定过几年，大人就要连番高升，入朝为官了……”
余县令闻言，却也没往心里去，便乐呵呵笑道，“承大人吉言了……”
赤君临这时候又想了想，接着补充道，“其实除了粮食以外，此地银饰，虫茶，草药，都可作为货物……这里的苗民不清楚这一点，不过到时我会将路引交给你。由你与苗寨联络，来决定他们商队的分配问题。”
余县令脸上又是一喜，知道这是上官对自己的重视，于是忙道，“下官知道轻重，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而之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于是赤君临等人便回到大营之中，向童颜告知了与苗族达成合作之事。
童颜听到赤君临的消息，几乎要喜极而泣。
毕竟诸多武林中人因瘴气倒下之事已成为压在她心里的一块石头。
现在终于看到解决的办法，又怎能不高兴呢？
随后没过多久，便有一个年迈的苗族巫医，在几个年轻苗人的陪伴下来到此处。
其中一个年轻苗女便是此前赤君临看到的大头领之女，名为巧奴之女。
见到赤君临后，她便主动用官话解释道，自己懂一点汉话，是来给他们做翻译的。
而眼前这个巫医名叫若嘛，是苗寨之中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的医生。有她在，任何病症都能被治好。
她的官话说得并不是很通顺，还有一点西南口音。
不过此时用作交流，倒是勉强够用。
赤君临闻言便点点头，先行对其谢过。
老巫医倒没多说什么，只是岣嵝着身子，来到一个病重的伤员身旁，对其进行小心的诊断。
看了一会，老巫医面露凝重之色，便对着巧奴说了句什么。
巧奴便立刻翻译道，“若嘛说，他们身上的，可能不是瘴气的，而是有可能，是别的什么的。”
第296章中蛊
听巧奴说完，赤君临还未说话。
一旁的童颜便立刻露出焦急表情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引起的病症？”
巧奴闻言便向着那老巫医说了几句什么。
老巫医便皱着眉头点点头，接着越发仔细看起了眼前之人的情况。
她先是让人把病人扶起来，扒开他的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
又忽然向对方的眼睛吹了口气。
见病人眼皮都不动一下，老巫医甚至伸手去拨弄那人的眼球。
看得人牙根发酸。
就这样连续拨弄几下，那病人的泪眼都涌出来，她便用手指沾了眼泪，含进嘴里尝了一会。
接着，她吐出一口口水，又从随身携带的麻藤包裹之中拿出一种不知名草药，放进最近嚼碎了。
随后将病人胳膊上的衣服拉开，将嚼碎的草药吐在他的手臂内侧。
接着就用用用力在对方手臂上摩擦。
就这样磨了好一会，直到那人手臂上出现一道仿佛正在游动的黑线。
老巫医才抬起头来，皱着眉头对巧奴说了几句什么。
话刚说完，赤君临等人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几个苗族小伙立刻勃然变色。
巧奴也露出惊讶表情，对着赤君临道，“他们身上的，不仅是瘴，还有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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