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斩光
在几人战战兢兢的注视下，大青鱼灵巧地跳了起来，扒拉开一旁的窗户，跃入驾驶舱内。
一股淡淡的腥臭气传了出来。
被吓尿的老杨没有感到丝毫羞臊，牙关打颤，脑子都一片空白。
姜凯峰同样被吓得不轻，正竭力控制着心中的恐惧，想着要不要来个临死前的反扑时，忽然听到大青鱼的声音传来：“我又不吃人，你们怕什么？”
诶，不吃人？
姜凯峰飘忽的眼神一下子就聚焦起来。
距离稍近，他发现这个大青鱼看上去颇为神骏，身上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非但没有让人感到丝毫不适，反而让人本能地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大青鱼尾巴一甩，就跳到了一个椅子上，金色的胡须微微闪动：“继续说你们刚才的故事，他遇到风暴后发生了什么？”
姜凯峰忙拉了拉父亲的胳膊。
姜父这才微微缓过神，咽了口唾沫，说道：“我太爷爷说……”
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却仍旧感觉脑子跟一团浆糊一样，只能道：“他们当初是遇到风暴，被海浪卷到这里的，有人上了岛，当场就死掉了，也可能晚一点死了，反正没有下来……我太爷爷跟其他几个人待在船上，一直绕着岛转圈……”
“一群凡人，看不破幻境很正常。”大青鱼点评道。
姜凯峰慢慢已经不怕了。
他发现这个青鱼很通人性，看起来对人也没有不友好，这让他胆子稍微大了点，心中更是浮现出浓浓的好奇。
“鱼爷爷，难道我们被困在幻境了？”姜凯峰大着胆子问。
大青鱼很满意“鱼爷爷”这个称呼，态度都友善了不少，两根金须一晃一晃，答道：“这一片区域，应该就是主人所说的幻境，让人闯进来后逃不出去。”
四人心中尽是凛然。
姜凯峰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这样神奇的妖怪竟然还有主人！
它的主人何许人也？莫非是传说中的龙王？
他感到自己的三观都如同在风暴中不断被撕碎。
“鱼爷爷，那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里？”被吓得差点屎都夹不住的老杨赶忙问。
“我可以送你们离开。”大青鱼轻描淡写道。
几人均是大喜。
“谢谢鱼爷爷。”姜父这次机灵了点，抢先叫道。
其余人也赶忙道谢。
大青鱼的语气中却多出了些许调侃：“你们确定要离开吗？”
见父亲要说话，意识到不对劲的姜凯峰忙道：“鱼爷爷，外边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大青鱼慢条斯理道：“风暴快来了，你们跑的快一点，或许能多活一段时间。”
这话让几人面色骤变。
尽管出海前，他们接到预警说台风过几日才能登陆，但现在是在海上，又有这个“妖怪”的话，几人哪敢怀疑。
姜父脸上刚刚生出的一点血色再度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继续讲你刚才的故事，鱼爷爷心情好的话，或许会救你们一命。”大青鱼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斜着看了眼几人，说道。
三人的视线瞬间再度落到姜父身上。
感觉到身上背负的沉重压力，姜父握紧双拳，竭尽全力地回想着太爷爷讲过的故事。
数分钟后，他实在挤不出一滴了，讷讷道：“就这些了，过去太久，我只记得这些。”
老杨悄悄看着大青鱼，见其没吭声，说道：“我还知道一个有关海鬼礁的传说。”
见大青鱼看来，他轻咳一声，将那个村里老人口中的故事讲了出来。
据说是前朝初年，一伙义军大战海上倭寇的故事。
“那些倭寇横行霸道，已经成了气候，百姓频遭侵扰，官府实在无能，于是有人组织了一支义军，将他们追到海上，倭寇的增援来了……当时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这时候周围忽然浮现出迷雾，义军首领听说过海鬼礁的故事，赶忙组织人撤退……”
“义军撤得快，折损不多，倭寇却全军覆没，沿海太平了有段日子。”
老杨讨好地看向大青鱼，说道：“大家都说，海鬼礁其实在保佑我们……”
他龇着大黄牙，眼中带着一丝狡黠。
大青鱼的不凡几人自是能看得到。
老杨早先被吓到了，但这会儿已经没那么怕了。
他开动脑筋，猜测眼前的鱼妖肯定与此地有关联，因此才对这里如此了解。
多说点好话，说不定还能真让它放了自己。
大青鱼却嗤之以鼻：“它保护你们？”
老杨的话语被打断，茫然道：“鱼爷爷的意思是？”
大青鱼遥看窗外，说道：“那里当然吃人了。”
“吃人”两个字听得几人都是毛骨悚然。
“血腥气能将它从海底激发出来，充盈的生气才能彻底激活那里。”大青鱼说，“不然我那么费劲地赶那群鱼过来干什么。”
姜凯峰心中一动，问道：“那些海豚都是鱼爷爷的手下？您让它们驱赶鱼群来这里？”
大青鱼得意道：“当然。”
它此前并未听说过海鬼礁的故事。
当初被白林点醒了灵智后，它就顺水而游，一路向东而去。
路上它悄悄观察着人类，对人类的语言习惯都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此过程中，它收了不少手下，但始终没有嗅到超凡的痕迹。
但是从岸边的人，以及手下的鱼虾蟹处，它得知了海洋的存在。
初入大海时，大青鱼很不习惯。
海洋的环境与河流湖泊截然不同，那种近乎窒息一样的感觉让它感觉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但它毕竟是龙卫，没能杀死它的海水反而让它更强大了。
它征服了鲨鱼，击败了庞大的鲸鱼，又聚拢了一帮下属。
从一只海豚处，它得知了此处存在。
可惜它的那些虾兵蟹将们表达能力实在欠缺，它仅仅知道这里遇到血腥才会离开海底，然后吞噬一切进入其中的生物。
这里是海洋生物墨守成规的禁地！
经过好些日子的试探，大青鱼才渐渐发掘出此地的真正不凡来。
那个海鬼礁是一个庞大的阵法的核心。
阵法的事它从白林通过龙鳞传授给它的知识中了解过。
遇到足够浓度的血腥，或者说死气，它会被激活，升出海面。
当它升出海面之际，也是这一片阵法真正被激活的时刻。
阵法的外围是一个迷踪阵法，除非像它一样，精神足够强大，否则进入此地只会原地打转。
而那个礁石，或者说海岛，更加险恶。
一旦踏入其中，立即会被吸尽生气，融化为礁石的养料。
大青鱼之所以没有离开，甚至让那些下属们驱赶鱼群前来，是因为它无意间发现，在那些养料被礁石吸收时，其中传来能量波动。
它意识到那里可能藏着一扇门，唯有吸收足够的生气，才能令那扇门打开。
门后有什么，大青鱼自身好奇无比。
它更期待的是发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可以上报主人，这样也能让它显得更有用了。
无论如何，从姜父等人口中听说的故事，让他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此外，想着姜父的话，它也感到了些许紧迫感。
风暴的酝酿很可能与此地被激活有关。
按照姜父所言，它推断出这场风暴足以将这个被激活的阵法击溃。
看着那双闪动的鱼眼，几人都没敢吭声。
狭小的船长室内寂静无声，让姜凯峰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你们的消息很有用，我会帮你们。”大青鱼觑了眼几人。
“多谢鱼爷爷！”姜凯峰赶忙道。
其余人也一脸欢欣地道谢。
“等我消息！”
大青鱼说完这句话，就跳出窗户，轻巧地跃入到水中，一丝水花都没有溅起。
安静了好一会儿，姜凯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世上真有神仙啊！”
“那你以为呢？”姜父瞪了眼儿子。
以往儿子面对妈祖像时懒懒散散，让他很是不满，早就想训斥这个不成器的家伙了。
“你们说鱼爷爷到底是什么来头？”老杨忽然问。
他打了一辈子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离奇的事。
能口吐人言的鱼已经够不凡了，它口中的主人又是何方神圣？
莫非这偌大的海面之下，还有瑰丽堂皇的龙宫？
姜父和老姜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没有吭声。
他们担心大青鱼能听到交谈，贸然说话会惹恼对方。
姜凯峰接过话题道：“你们没感觉它身上的气息很舒服吗？我猜它其实是神仙！”
这话顿时引来几人的附和。
哪怕大青鱼没在身边，他们也竭尽全力地试图拍着对方的马屁。
万一被听到呢？
大青鱼在船下默默停了片刻，鱼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它摆动尾巴，如炮弹般冲了出去。
时间有限，它得赶紧招呼下属们多驱赶一些鱼群过来填料。
从水下望去，不时有乌泱泱的鱼群经过，朝着那座岛屿一般的礁石撞去。
鱼群有青有白，还有一些耀眼的金色。
在它们靠近礁石时，速度自然都慢了下来。
仿若被抽干力气一样，一点点靠近礁石，然后一层层贴着礁石一动不动。
整个礁石下部，都被这样的鱼群给沾满了，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了海底深处，看上去蔚为壮观。
随着大青鱼离开不久，鱼群的速度明显都加快了，越来越多的鱼群被驱赶而来。
海鬼礁上隐隐出现了一抹亮光。
渔船上。
口干舌燥的几人注意到了这抹光亮。
“是不是天亮了？”姜凯峰远远看了眼，好奇道。
姜父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他感觉这一会儿已经将这辈子能夸人的话都说完了。
此时听到儿子的声音，循声望去。
望见海鬼礁上的光亮时，他同样感到诧异，又将视线移向渔船上的显示屏。
尽管信号切断了，但是上边的时间仍旧显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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