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怒喝冰可乐
“你回来了啊?”刘婆子微微抬首。
一位带着鬼面具的壮硕男子,浑身是血,扶着洞穴的岩壁,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姨...出事了,三一门有埋伏,我们吃了大亏。”
“死了大半的人,才换掉两个三一的崽子。”
男子气喘如牛,说话的声音很是嘶哑,他的腹部被一道粗阔的伤口横贯,缓缓地渗着血。
“就连你也伤成了这个模样。”
“看来想要把三一门,连根拔起,还缺点时机啊。”
刘婆子无奈伸出枯槁的右手,抓住石台旁的拐杖,在她起身、离开稻草的时候,浮空的木牌,全部黯淡,坠落在地。
“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你也知道了吧?”
“赵老鬼死了。”
“目前还不确定是谁下的手,应该不是三一那两个,凭他们的实力,还稍差了些。”
刘婆子絮絮叨叨地讲着,她摁下一旁的机关,洞穴颤动,一扇暗门在隐秘角落开启。
“里面还有几坛药水,自己进去泡吧。”
“好,谢谢...姨。”
鬼面具男拖着油尽灯枯的躯体,走向暗门,不忘冷哼道:
“三一那些崽子,我迟早把他们的皮都给剥了,脊骨炼成武器!”
“少说几句吧,先养好伤,再从长计议。”
刘婆子低声一叹,右手轻推石门,关闭暗室。
......
夜晚,山中荒废寺庙。
无根生、李慕玄、谷畸亭,三人集聚在此。
篝火烧得旺盛,把他们的影子,倒映在被蛛网密布的墙壁上,几人席地而坐,各有心事,陷入沉默。
“哒!哒哒!!”
匆忙的脚步声在庙外响起,高艮扶着门把手,喘息不止,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死了,死了,都死了。”
“刘先生家里,被打成了废墟,全都是零碎的尸块。”
高艮脸色煞白,至今还不能冷静下来,颤声道:
“我赶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了,根据现场的痕迹,死的有病鬼、骨钰、和筱烟,和那位赵姓的元老。”
“什么?!”谷畸亭骇得头皮发麻,万般庆幸躲过一劫。
李慕玄心神不宁,紧忙问:“那刘先生呢?”
“死了,在树林里面。”
高艮将看到的场景,逐一描述:“整具尸体严重腐烂,胸前有贯穿的痕迹,骨头全碎了,我猜是三一门的托云手打的,但也中了毒。”
“该死,我绝不...”
话音未落,无根生冷冷地瞥他了一眼:“你是嫌事情闹得还不够大么?”
“可是,掌门,刘先生的仇...”
“这次去伏击的门人,都是精锐。”
无根生拾着一根枯树枝,捣鼓着篝火,心不在焉地道:
“不乏比你厉害的,如今都下了黄泉,你找三一门,是凑数么?”
“左门长愿意放你下山,不代表其他的门人愿意。”
闻言,李慕玄死死握拳,像是泄气的皮球,又缓缓坐了下去。
他盯着篝火,冷汗从脸颊划过,那双迷茫的眼睛,显得害怕、愧疚。
这副没气息的模样,被高艮看在眼里,恨不得当场宰了他。
“李慕玄!你知不知道捅出多大的篓子了?”
“你以为这次死的是谁?”
“六邪这些宗师王八蛋死了一半,还有那臭名昭著的赵老畜生,在全性的辈分,比你师父王耀祖都要高!”
李慕玄彻底呆滞住了,他没想到..这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又不可控制。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就在他惶惶不安的时候,无根生再次抛出重磅的消息:“如今的全性,就是一触即发的炸药桶。”
“我虽为掌门,但从来都没有一刻能控制过这尊庞然大物。”
谷畸亭、高艮一言不发,脸色各异,他们知道这是事实。
“平日里渡渡门人,得过且过,也没多少存在感,更像背黑锅的。”
“非我妄自菲薄,真要能说上话的,令门人拜服的,还得是那些元老。”
“实力、地位,都在我这个掌门之上,甚至在不少门人的眼里,我不过是老家伙们的提线傀儡罢了。”
“他们沆瀣一气,如今赵老死了,又岂会坐视不管?”
篝火越烧越炽烈,无根生的心情却愈发沉重,他单手支撑着下巴,一脸的无奈:
“从三一门那边下手的情况来看,也是恨不得把我俩给剁碎咯。”
“接下来,就是全性和三一的全面战争了。”
“该躲就躲,该藏就藏,不丢人。”
谷畸亭心生怯意,强烈的直觉告诉他,绝不能再和李慕玄这个霉星待在一起了,保不准哪天就被他活活克死。
高艮紧咬嘴角,心率居高不下,指责道:
“无根生,你当初就不该带这孽畜去三一门,现在好了,掀起两派战争,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欸,没办法。”
无根生苦笑连连:“谁让恶童拧巴呢?正不正,邪不邪,还对左门长念念不忘,非要去碰一碰。”
“但凡听从我的建议,提前一天走,或者稍微隐忍,都可以避免的。”
“倒是他...真入戏了,也算弥补一些遗憾吧。”
哪怕远离纷争的漩涡,寺庙里的氛围,依旧紧迫、窒息。
李慕玄一言不发,低垂着头,双手抱膝,脸色苦郁,眼神愈发的黯淡、落寞。
第18章 纸条家书
深夜,三一门。
位于中庭西北侧的房间,灯火明亮,哪怕时隔多年,这里依旧不沾灰尘,似常有人来打扫。
一袭白衣的姜漠,束着长发,盘坐在蒲团上。
打坐良久,他才微微睁开双眸。
那踟蹰、犹豫的情绪,透过墙体传入屋内,模糊的身影,在门外不知所措。
“哪位?进来吧。”
得到姜漠的许可,一个留着寸头黑发,五官俊明的青年,越过门槛而入。
他神色悲怆,手上揣着一张紧皱的纸条,清瘦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
“师叔...这是弟子收到的消息,请您过目。”
诸葛煜泪水在眼眶打转,颤颤巍巍地递来。
枯黄的纸条,沾染着灰尘,硝烟味和暗红血迹,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去往...战场...守护家国的...师兄长辈们...回不来了,呜呜呜!!!”
诸葛煜跪在地上,失声憾哭。
姜漠接过纸条,缓缓摊开,一列又一列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看得他心情沉重,很不是滋味。
这些门人,不乏他的旧识,多数是左若童早年收下的弟子。
修为尚可,哪怕抵至二重,但在浩瀚残酷、枪林弹雨的战场中,还是太过于渺小。
根本就无法抵抗战争机器的碾杀,面对接连不断的爆破、扫荡、空袭,终有力竭身亡的时候。
望着字条上的12道名字,姜漠心情沉重,微微叹气:
“我怎么称呼你?”
“弟子..诸葛煜..”
青年伤悲地哽咽着,死去的人中,有几位常年教导他修行,切磋的师兄。
每每想起,泪水就不争气地流下来了,面对这滔天的家国仇恨,所带来的惨烈变故,他近乎崩溃。
“小诸葛...人之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看开点,你的师兄们,都死得悲壮而有价值。”
“他们血染河山,因此殒命,但还有遗孀存世。”
姜漠神色动容,对膝下的晚辈,嘱咐道:“这样,你去联系他们的家人。”
“取宗门的部分积蓄,以作抚恤金。”
“至少让那些孤儿寡母,在乱世中有个着落。”
诸葛煜擦着眼角的泪痕,抽泣道:“弟子明白,请师叔放心!”
“嗯,就交给你。”
姜漠神色欣慰,他揉了揉后辈的脑袋,轻言安抚:“莫哭,打起精神来。”
“如今是多事之秋,辛苦你跑一趟了。”
说到这里,姜漠还顺势帮他擦掉眼泪。
这和蔼的姿态,温和的声音,简直与师父一模一样。
“呜呜呜...师叔!!”
触及内心的柔弱处,诸葛煜跪在师叔身前,以手覆面,再次嚎啕大哭。
长夜漫长....
待姜漠目送这位弟子离去后,又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从阴暗处走来。
他是长青,一天一夜未眠,又经历数番波折,面容憔悴而疲惫。
刚进屋内,就抱拳执礼,恭敬问好:
“师叔,恕弟子深夜打扰。”
“无妨,坐...”
姜漠指着一旁的蒲团,又问:“师兄和澄真,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无生命危险,伤口处理得干净,还敷上了药,还在昏迷,应该不久就会醒。”
“现由水云和小陆照看。”
长青简单地汇报,随即进入话题:“弟子深夜前来,有一事禀告。”
他垂落在身后的左手,缓缓伸出,将九封家书,递给姜漠。
“这是如今还在门内的师弟,家里写来的信,他们的父母很担心,都在催促他们回去。”
“弟子拿不定师叔对全性的定夺,所以不敢轻易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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