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者骨
马克·麦克斯站在自己的鸟架子上，阐述着自己带来的最新的议题：
“恩斯特首相，我打算投资研发一个能将人的意识上传，并将上传的意识再下载到新的躯体里的科技。你觉得如何？”
这种话题已经远远超过恩斯特的知识范围了。
将人脑意识上传，再下载到新的躯体里？这是什么？数字生命？AI生命？
恩斯特只在科幻作品和带科幻背景的游戏中看到过类似的设想，比如将构造体的意识上传，战死之后自动回收，然后在新机体上复活，这设计很巧妙，还很方便卖新卡。
但你要让恩斯特说，这种技术要如何实现，实现的过程中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问题，那恩斯特就说不出来了。
不在一个赛道知道吧。
好在，马克·麦克斯似乎也没有真的要恩斯特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恩斯特的沉默，在他的眼里，也是回答的一部分。
大总统阁下在恩斯特疑惑的注视下莫名其妙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愿意回答也没关系，我们换一个问题。你觉得，经过这番操作下来，复苏的人，还算是他本人吗？”
这又是什么哲学问题？
忒休斯之船吗？零件换完了，只剩下个名字，这艘船还是不是以前那艘船？
这个问题，恩斯特前世的哲学家讨论了几百上千年，也没有谁能真的说服谁，恩斯特怎么能拿出一个权威的答案？
他只能单纯以自己的三观，说出自己的观点：
“我觉得算。”
“我是不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或者人之初，性本恶这两种说法的。人是一种社会生物，没办法完全脱离社会而独立存在。我们现有的精神，我们的意识，我们对于一件事物的认知，都是被我们所处的环境，包括文化环境，地理环境，政治环境等等因素所塑造的。”
“也就是说，在尚且无法确认【灵魂】这个抽象的东西是否实际存在的情况下，构成我们意识的，其实就是这些因素。如果这些因素能够被完整的保存，那么，只是更换了外部的一个载体，我当然也是我。”
恩斯特认真道：
“我始终如一。”
吧认真的话说完，他马上又打了个哈哈：
“不过，也不能把话说死了。毕竟以我们现在的水平，根本得不出所谓【完全正确的真理】，如果灵魂真的存在，那情况或许又会有变化了。”
恩斯特还有半句话没说。
而且，如果如果你把人的灵魂装进什么奇怪的东西里面，那估摸着我也不想认我是我了。
这个可是有现场的范例的。某供暖仙人炎魔萨法尔不就是吗？
载体是米洛绮设计师的杜林258号的时候，他那叫一个光荣，自报家门的时候底气十足。可258号损毁，他临时附身在一个小机器玩具上的时候，你瞅瞅他那样子？
五谁敢喊他名字，他跟谁急。
于是乎，话题就会回到这个玄学的问题上来——你到底是不是你，取决于你的主观态度。
不过，至少在恩斯特这里，恩斯特觉得，自己始终都是自己。
是为人民服务的干部，是穿越者，是雪豹，是希瓦艾什家的三子，是恩斯特·希瓦艾什。
这是他的锚点，让他不至于在泰拉的花花世界中迷失，能自始至终保持清醒的关键。
马克·麦克斯听完了这份回答，就像是之前许多次会面交谈时一样，他没有做出什么评价，不说对，也不说错。
他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恩斯特，那双十字型的仿生瞳孔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似乎又更加坚定了几分。
是了，他就是“宝藏”。
父亲特雷弗·弗里斯顿的记录中曾言，“宝藏”由预言家与女祭司，在文明末期发现，而预言家与女祭司也是“宝藏”关系最好的两个人。
但关系好，并不代表理念一致。“宝藏”本人似乎更认同特雷弗·弗里斯顿的一些理念。尤其是在“意识”这个古老的领域之上。
女祭司和预言家将物质世界的一切视为“外在的表象”，尤其是女祭司，她坚持心证，哪怕你丧失了记忆，丧失了意识，丧失了一切，但只要你无垢的灵魂仍然存在，那你依然是你。
而特雷弗·弗里斯顿和“宝藏”更倾向于“信息是构成一个人灵魂不可或缺的要素，缺少了那些东西，即便看上去本质内核不变，但人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人了。”
两方谁也没有说服过谁,遴《娸《一驷叁六腫”轉:，或者说，谁也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在末日到来之际，将所剩无几的时间浪费在争论这个问题之上。
这个或许都不叫争论的小小讨论，也只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小小插曲。特雷弗·弗里斯顿浩如烟海的数据库中，记录这件事时，甚至只有短短的一小段。
【我们之间进行了这样的讨论，在过去的时代，这样的讨论充斥我们的文明，对这些讨论的解释和探索，正是我们发展进步的根源。“宝藏”对那样的盛况一无所知，我们感到无比的遗憾，无法让他亲眼见证那样的场景。对他来说，这想必也是莫大的遗憾吧。】
【但讨论依然是有意义的，在关于这场讨论后不久，针对“宝藏”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保护区”计划开始正式提上日程，预言家与女祭司的源石成为了构造保护区的最好材料。】
马克·麦克斯所掌握的记录到这里便结束了。
只是一件小事。
但足够让马克·麦克斯再次确认恩斯特的身份。
他的口中再次换上了敬语：“义父（未知语言），感谢您的解答。”
恩斯特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道：
“只是我的拙见而已，您刚刚说的什么？”
“没什么。”马克·麦克斯摇摆了一下鸽子头，不愿意多言。
恩斯特也有些无奈。
偷偷说听不懂的话？问了还不解释，这算什么？
不时悄悄用神秘语言遮羞的邻国大总统卡卡？
没有在意恩斯特脸上那略显无语的表情，大总统再次张开了自己的鸟嘴：
“您明天便要离开特区了，对吗？”
恩斯特点头肯定：
“是的，我接下来计划前往特里蒙，拜访莱茵生命。”
“真的不考虑直接把莱茵生搜索：捂六,似贰命搬过去？”
“咳咳，这个可以再议。”
“那好吧。”马克·麦克斯不置可否的扇动了一下翅膀，飞下了自己的鸟架子，来到了办公桌上，用喙叼起了桌上已经准备好的玩偶，“带上这个吧。我会安排锡人和你一起。”
“这个是？”
“是我的终端之一。”
我还以为你要说娇小马克·麦克斯呢。
恩斯特其实更想知道的是这玩意的效果。
他现在身上带的监视器已经够多了，耶拉冈德大神的神石，娜斯提送的女妖之吻，赫默的羽毛，再随身带个玩偶虽然没什么关系，但他也是有原则的，直播给自家人看没事，给大总统看，他不自在。
察觉到恩斯特面露难色，大总统也不强求，一蹦一蹦的又叼回了玩偶，只是语气里不免带上了几分失落：
“那我把他交给锡人保管吧。”
“到时候，他会把这个终端交给你的。”
恩斯特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所以，到时候是指”
马克·麦克斯将翅膀一摊，那张鸟脸上竟然人性化的透露出几分顽皮：
“这是一个惊喜！”
第630章保存者，等待造访
哥伦比亚，特里蒙，近郊地下。
今天依然没有任何信号回应。
特雷弗·弗里斯顿不知道这算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他的呼唤再一次落入了空荡荡的宇宙之中，就像是一位完成了金牌跳水的跳水运动员，没有掀起一丝水花。
可他现在要的就是水花。
这种心贰态着实很矛玖盾。他渴望肆自己的零信号能够得到肆回应，叁因为那伍意味着陆人类肆文明依然有幸存者，他至今为止的努力，也就不算白费。
可他又有些害怕自己的信号得到不该得到的回应，比如再来两次灭绝令的提醒之类的，他年纪大了，实在是经不起那种惊吓。
灭绝令，或者说天堂支点，是艾德的杰作。
艾德的确是个天才，在末日来临，物资极端匮乏，人类的控制范围都被强行限制在这个小小的星系中的时候，他依然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才华，打造出天堂支点这样的武器。
理论上来说，它有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它能够联通人类文明遗留在宇宙中的所有武器，其中甚至包括天体武器，因果律武器，数学武器等等。
连预言家都称赞过艾德的壮举，说他是文明之末最杰出的人才之一，如果一切一如往昔，便是遥远的母星在得知天堂支点的发明后，也得为艾德颁上一枚奖章。
可惜，他永远得不到那枚奖章了。因为文明已经用血的事实证明了，“观察者”并非用武器可以打倒的存在。颁奖人已经消失了。
特雷弗·弗里斯顿巨大的机械瞳孔微微放大，静滞所内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有些时候，也会怀念那段日子。
在文明末期，四大计划同时进行，他负责的保存者计划，艾德负责的天堂支点计划，女祭司普瑞赛斯负责的源石计划，以及洛负责的深蓝之树计划。大家一起，同舟共济，发挥自己的所长，去寻找破局的办法。
其中，艾德的计划在一开始便遭到了负责统筹的预言家的否定，可艾德也是将整个计划完成的最成功的，在有限的时间内，他完善了天堂支点，贯彻着就算没办法和观察者爆了，至少，也要把自己的文明爆了的理念。突出一个，只要我是自杀，就不算被观察者秒杀，就不会承受那份无能为力的屈辱。
虽然没什么二舅坞蒐索Ｑ群:意义。
普瑞赛斯的源石计划希望打造索拉里斯之海，建立“保护区”以避开观察者（伐木工）的大手的计划被认为是成功的可能性最大的，但在“宝藏”离去后，计划便陷入了停滞，到最后也没能完全完成。
普瑞赛斯因此决定陷入沉睡，等待理论上论证的“宝藏”的归来，或者“源石”能在漫长的时间中，自己完善自己。
洛的深蓝之树企图以穷举的方式，将生命的进化演算到极致，最后打造出即便是观察者也无法杀死的究极生命，并以究极生命作为生物方舟，保存文明的星火直到扛过观察者的注视，和宇宙的寂灭。
她失败了，想要穷尽一切所需要的时间远超她的想象，而且，因此诞生的究极生命，对于它的创造者来说，也不一定真的会完全言听计从。预言家预料到了这一切，但没有告诉她。
而果不其然，深蓝之树如今也已经失去了信号联系。
而最后剩下的，他特雷弗·弗里斯顿的保存者计划，与其说是计划，倒不如说，是一种体面的葬礼。
所有计划中，他的计划的技术含量最低，只是打造石棺，然后将自己的意识上传作为看守，守护着这片石棺群，等待着文明的星火被再次点燃，人类的救援抵达，将他们释放出来而已。
可就像是“宝藏”对他说的：“弗里斯顿，你疑似有点太悲观了。”
是这样的，他自己其实也清楚，当所有人的计划都是试图打捞起星海之中可能存在的那一丝藏着希望的尘埃的时候，只有他的计划，打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绝望的深渊一去不回的。
真的会有人类的救援吗？
他希望有，贰他无时无刻不幻想着他们会来。但真的有吗？—四
如有。
更令人绝望的是，在等待的过程中，保存者的意识两度因为漫长时间的折磨而触发熔断保护机制，停机了许久，而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石棺出现了问题。
包括他自己在内，保存在石棺中，本应处于“急冻”状态的人类，不知怎么的，转变成了“冷藏保鲜”，于是在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他们就这样缓慢的腐烂掉了。
这下连真有救援来都没用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直到那个金发的亚人小女孩找到了这里。
“我为什么会答应她开门呢？”
特雷弗·弗里斯顿感到不解。
是一时心软？还是希望有个人，哪怕那都不是人，能见证自己的努力和最后的消亡？还是说，自己真的为那个启动了天堂支点的人的身份，感到那么的好奇？
“辩论”这种人类文明用来摒弃杂思，直指本心的方式，无法对如今只是半AI的他使用了，否则。
似乎也没什么可否则的。
算了吧，承认吧，弗里斯顿。因为她长得很像你的女儿。
普瑞赛斯的源石计划看来也出现了问题，里面封存的信息泄露了出来，改变并塑造了这些动物的形态。那个叫做克丽斯腾的亚人，构成她的那些信息里，或许就有他女儿的一部分。
“也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把那人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就开门吧。”
特雷弗·弗里斯顿默默想到。
他其实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而已。
说服自己，他们的文明已经成为过去，所有的计划无一取得成功，一个见证者，一个体面的结局，或许才是他们这最后几人，最后的归宿。
至少在最后，允许他有些私心，挑选、教导韭咝÷爸死!傘杉澪腫【ZhＵaｎqun：一下这个长得和自己女儿很像的，泰拉文明的火种吧。
“宝藏”会理解的，毕竟，他最后不也有那么一点私心吗？
哥伦比亚，特里蒙城外。
恩斯特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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