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者骨
卡门怎么会不认识那道身影呢?即便是化成灰,他也认得这位昔日的老友,伊比利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英雄,愚人号的船长——石榴树下的阿方索!
可这一刻,他宁愿自己的从不认识阿方索。
视线在半空中短暂的交汇,随即便逃也似的避开,卡门的脸上,浮现出的是前所未有的战栗!
是的,战栗。这位审判庭的创始人,伊比利亚信念最坚定的“黄金时代信徒”,被恩斯特认为“便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能阻止他去找愚人号”的固执审判官,此刻竟然因为一个视线,一道身影,一声呼唤,就感到了恐惧!
没有任何其他的原因,因为那道身影认出他的时候,他也认出了那道身影。
那是阿方索,但他怎么会是,怎么能是阿方索呢?
“圣徒大人,登舰准备完成了,我们要立刻登舰吗?”
惩戒军的一名士官一无所知的走上前,想要询问卡门的意见,可他的话刚刚出口,就注意到了卡门的异常,顿时皱起了眉头,连忙询问道:
“卡门阁下,您怎么了?受伤了吗?”
方才的战斗,惩戒军全员几乎都投入到了战场上,没有人有余力关注卡门的状况如何。士兵还以为,是方才的疏忽,让他们的领头人遭受了危险。
可卡门却摇了摇头。
他遭受的,是比受伤,甚至比死亡都要可怕十倍的事情——他要怎么面对那个“阿方索”?
六十多年了,阿方索当时出航的时候,就已经是伊比利亚家喻户晓的大英雄,年纪比自己还略长几六岁。到现在,即便他还活着,他也应该已经百岁高龄了!
他是一个普通的丰蹄,不是什么血脉稀有的神民,在不使用特殊手段的情况下,即便是在疗养院里悉心养生,他也不可能活到这个岁数还能活蹦乱跳,甚至发出那样的呼唤声。
可这里是大海,海洋之上,他能使用什么延寿的秘术?
加上他还要应付海嗣,深海教徒,以及恶劣天气,食物短缺等等因素的威胁。这些麻烦,光是一个,就足以要了一个老人的命,更何况是一股脑的一起来?
所以,阿方索,至少是卡门记忆中熟悉的那个阿方索,毫无疑问已经死了!
这个活下来的,叫出自己名字,和自己打招呼的阿方索,要么,就是海嗣变化的伪装,要么,就是他背叛了伊比利亚,投降了深海教会,换取了延寿的秘法!
不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卡门现在与这位老友的态度,不能说是久别重逢,喜笑颜开,至少也能称之为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可即便意识到了这一切,脑海里也已经有了“我可以干掉任何人,只要是为了伊比利亚”的觉悟,卡门依然犹豫了。
他这个一辈子杀伐果断,在别处看来会是个“偏激固执的反派”的老不死,是真的,被那一句充斥着欣喜与期待的“卡门我就知道你会来!”,给硬控住了。
那是所有人内心都会有的,最柔软的地方。
该死的深海教徒,你们都做了什么?!
卡门很想这么咆哮出来,可时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在卡门之前,惩戒军的士兵,显然也注意到了那道正在发出声音三的身影。!si∠
他们没见过阿方索,但他们见过海嗣,也见过,那些发疯到了极致,甘愿和海嗣融合,成了怪物的“深海教徒”。
他们注意到了阿方索那条漆黑的,长满触须,明显不属于人类的手臂!
逻辑链条在一瞬间清晰,没有任何犹豫,按照卡门在来时的嘱咐,船上很可能已经埋伏了大量的深海教徒,士官当机立断的做出了判断: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埋伏在斯图提斐拉号上的深海主教已经现身,术士和弓弩手准备,干掉那个亵渎我们的斯图提斐拉号的家伙!”
“等等!”
卡门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下令道。
正在下达指令的士官一愣,抬起手,惩戒军的精锐老兵令行禁止,立刻停手,但相应的,他们也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卡门咽了一口口水。
他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他制止了惩戒军对一个疑似深海教徒单位的攻击!
这在此前,是从不曾有。
但命令已经下达,他还是立刻解释道:
“在直接交战前,尽量不要使用法术,避免打草惊蛇是一方面,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整个愚人号,而不是一堆废料。务必保证这艘船的完整性!”
“另外,现在开始,罗德里戈大副接任【审判庭】号的指挥,带领一半人手留下,其余人,跟我一起登舰。”
士兵们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的确,卡门大人说的没错。如果贸然使用法术攻击这艘六十年没有维护的老船,打破了哪里,打坏了哪个功能,对于伊比利亚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他们此行要带回去的,是黄金时代的遗产,要是真把愚人号给打散架了,那他们这一趟的牺牲,可就真成了无用功了!
而且,虽然还没人提出来,但大家也都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自从【审判庭】号抵达斯图提斐拉号附近后周围的海域就都安静了许多。
方才一浪高过一浪涌来的恐鱼不见了,海嗣们也都消失在了海面上,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最初出港时的风平浪静。
没人知道具体的原因,但这不妨碍现状引发大家无限的遐想:u
没准,这艘船上,真有什么能“震慑海嗣”的神器?
精锐毕竟是精锐,大家很快就分好了队伍,罗德里戈大副从卡门的手中接过船长室的钥匙,向他行了一个伊比利亚的军礼,随即转身,带着剩下的士兵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而卡门,则是再次抬起头,看了一眼顶层甲板的方向。
阿方索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卡门知道,他是在惩戒军将重炮和法杖对准他的时候,悄然离开的。
怕了吗?怕死吗?:
“果然,只是个玩弄恶心人手段的深海教徒而已。”
卡门心念道。
不过,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那个模仿阿方索身影的家伙,真的是阿方索本人堕落后化成的怪物。
那他卡门也会亲手送当年的老朋友,一场迟了六十年的安魂仪式。
他擦了擦自己手中的提灯,内里熊熊燃烧的审判庭之火,印证着他的誓言!
“所以,你们也要下去?”
望着恩斯特以及他身后的“四大金刚”,哥伦比亚军官的嘴角抽了抽,脸色顿时苦了下来,
“不是,哥们。我的大总统啊!她们四个我管不着,但恩斯特先生,您怎么能以身犯险呢?这里没有外人,我说实话,那斯图提斐拉号不过是一艘六十年没有维修的破船,别说它现在这副模样,就算是它崭新出厂的时候,带来的价值,也远不如您啊!”
恩斯特完全赞同这位负责任的将军所说的话。
是的,斯图提斐拉号对伊比利亚很有意义,但对恩斯特而言,这艘船有或者没有,都没太大的区别。
不影响他在伊比利亚的布局。
但恩斯特,本来也不是为了斯图提斐拉号而去的。
他先是侧过头,看了一眼歌蕾蒂娅,随后又不动声色的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斯卡蒂。
他是为了这个小姑娘。
他和歌蕾蒂娅达成了约定,歌蕾蒂娅为他提供阿戈尔的情报,帮助他获取与阿戈尔官方进行交流的机会,而他,负责帮助歌蕾蒂娅联络上阿戈尔,以及回家。
而歌蕾蒂娅瞄准的“回家的路”,就在这艘船上。
布雷奥甘的最后一作,斯图提斐拉号,上面核心档案室中,应该记载着布雷奥甘是如何来到陆地,又如何将阿戈尔技术与伊比利亚技术相结合,进行船舶设计,以及最后,怎么建造出斯图提斐拉号——这艘远超陆地水平的“远洋战舰”,的一切信息。
歌蕾蒂娅是这么认为的,这也是她苏醒之后,不断在陆地上搜索“回家”的线索后,得出的结论。
而歌蕾蒂娅要去,劳伦缇娜作为她的队员,就会跟着一起去,劳伦缇娜去了,惦记着“深海猎人血脉相连”这个玄学命题的斯卡蒂,也就要追着他们一起。
恩斯特要履行约定,就要帮助歌蕾蒂娅。而斯卡蒂如果要去,那恩斯特就得跟着。
臼没有其他原因,因为这位的体内有个重量级。
驷虽然没劳伦缇娜脑子里那位那么重量就是了。
在拦不住斯卡蒂的情况下,至少跟在她身边,别让这憨憨闺女做出什么让局势失控的耿直操作,是最好的选择了。
珥至于他的安全问题,他当然也考虑过。
4一开始,他已经做好了不留手的打算,身边跟着德拉克的护卫,脖子上挂着女妖的加护,胸口内包里放着耶拉冈德的祝福,腰上别着的是巫妖的小方块,甚至,最后的最后,他还揣了一块压箱底的源石在裤兜里。
最后这个是拿来防【深蓝之树】真的那么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他这个二十三岁零不知道多少个月的小雪豹的。
算是后备隐藏能源吧,要是用了,那就敌我双方一起爆了!
零这么一套下来,他的战斗力,真不见得就低于这几位深海猎人。
铻见几人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军官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拦不住了。
毕竟在场这几位,也不是他想要拦,就能拦的。
不过,为了表示一下自己尽力了,也为了撇清一下自己的责任,他还是招呼来了几名士兵,吩咐道:
“带几位,去取几件简易动力甲吧。”
“莱茵生命的斐尔迪南博士打造的,经过了国防部的简化,提升了灵活性,但削弱了一些防御。”
“不过,最重要的是,它一旦被攻击,就会向我们发送警报。我们会立刻派出救援队伍前来接应您。”
军官道,
“在这之前,【保存者】号,会一直待在这片海域上空,等候着您的消息。”
第749章犯我伊比利亚者,吾必击而破之!
越是搜索,卡门就越是心惊,也越是疑惑。
愚人号,这艘伊比利亚曾经的骄傲,如今已经彻底沦为了海嗣的巢穴吗?
他推开的船员室的房间,入目的是遍布房间的血痕,以及那具瘫在椅子上的,不知已经干瘪了多久的,海嗣的尸体。
他打开员工的休息室,一头不知道死去多久的海嗣正被钉在墙壁之上,胸口处的短剑上还刻着旧伊比利亚皇室的铭文。
他又走向通道的尽头,洗手间中空无一物,干净整洁的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绝,显然已经许久没有被使用过。可当他踹开一个被锁住的隔间时,里面却堆满了被叠在一起风干的海嗣的躯壳。
他走过了这艘船,仿佛还能听到当初船上人们的笑声,还能看到他们骄傲的脸,还能看到出发那日的光景。
可他们都消失了。
他们全都变成海嗣了吗?
卡门很想这样断言,因为假如斯图提斐拉号上的所有人都变成了海嗣,那反倒好解决了。
审判庭只需要履行自己的职责,把所有活着的海嗣,全都一个不剩的歼灭就好了。
可偏偏,问题就出在这里。
“报告圣徒大人,这边也没有发现敌人。”
“圣徒大人,我这边也没有。”
“我也没有。”
一名又一名惩戒军的士兵从各个房间中归来,他们全都给予了卡门一个令人费解的答案。
没有海嗣。
或者说,没有活着的海嗣。
这艘船,是“干净”的,干净程度,甚至可能还要更高于审判庭总部的佩尔多尼!
这不闹笑话了吗?咋地,佩尔多尼偶尔都还闹一两次深海教徒和海嗣出没的事件呢,恩斯特首相来都还得先走一遍流程,被刺杀一下呢,怎么反而到了人家大本营的大洋中央,反而有一艘“干净”的船了?
难不成审判庭干的还不如一艘六十多年没有维护的破船?
那可就真有点丢人了。
好在,审判庭的人虽然个个面色古怪,但都没有提到这一茬,只是默默地将视线投向陷入沉思之中的卡门,有的甚至还兴致勃勃的期待道:
“圣徒大人,没准这艘船就是克制海嗣呢?您看,它都在海上飘了六十年了,上面居然一个活着的海嗣都没有,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他们才不管这个猜测合不合理,毕竟,最不合理的事情不是已经摆在了他们的面前了吗?
再说了,万一呢?人总是会对奇迹之类的小概率事件抱有希望,然后再在奇迹发生之后,试图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解释它,不是吗?
斯图提斐拉五号克制海嗣,海嗣不敢在斯图提斐拉号上撒野,这个结论看上去离谱,但目前的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你说是因为这艘船全是金属,海嗣不喜欢也好,船上有什么古代技术,能够让海嗣退避三舍也好,甚至于,你大可以说,这是因为当年黄金舰队启航的时候,伊比利亚皇室邀请了国教会的大主教们来给愚人号上上下下都开了一遍光,所以海嗣这种妖魔鬼怪一看到就害怕,也可以!
反正,再不切实际的希望,也是希望。他们这些惩戒军,太需要一个能够真正“打败”海嗣的希望了。
卡门想到了这一点,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仅摇了摇头,他还冷冷的看了一眼提出这个想法的士兵,冷漠的质问声从口中吐出:
“你忘了我们登舰时看到的那个身影了吗?”
宛如一记重锤砸下,方才还活跃起来的气氛顿时跌入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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