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黔禺
不过士郎看出一丝破绽,那便是他的眼睛。
那对眼睛小而深陷,显得阴险狡诈。
当此人对他的年轻同伴做了个手势,眼睛扫过这个房间时,他朝士郎这边注视了一会,而就在这刹那之间,眉宇间露出一种奇怪的恶意,而且在他的目光中有一种反常的紧张神情。
士郎还从他的眼神里边看到了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冷血和自私。
嗯……有些类似于那个假神父,披着传教士的皮,但内心却在追求着极致的恶,又从悲剧中感受到了愉悦。
而这位老人更加糟糕的地方在于,他已经迟暮了,他的身体年龄绝对比看上去的还要老上好几十岁,就像是老的已经没办法捕猎的狼,却依旧整体穿戴着羊皮,混在了羊群里边,绝对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老人很擅长隐藏自己的邪恶狡黠都熟练的隐藏起来,简直就像是锻炼成了本能一般。
此时,老人站了起来。
“付账,考列斯。”他说。
他的嗓子有点沙哑,音质古怪,柔软,危险。拿着手杖,看似是个绅士,不过士郎从他慈祥的面目背后,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
“好的先生。”年轻人站起来。
弗雷德里克先生用过餐后,先行离开了,他跟士郎和韦伯约好在休息室里再度碰头。
半个小时之后,士郎跟韦伯来到了休息室门口,此时那位老人跟随行的年轻人正好准备离开旅馆。他们的行李正被服务员送了下来。那个年轻人在监督着这一过程,老人则站在一边,他有些神经质,时不时向左右张望着。
过了一会,他打开玻璃门,说道:“全准备好了,约翰先生。”
上了年纪的老约翰嘀咕了一声,表示同意,走了出去。
“老师!”士郎说,“对这两个人你有什么看法?”
“应该是东欧那边的游客吧,那个年轻人是个懂礼仪的德国人。”韦伯·维尔维特说。
“那另一个呢?那个老先生?你看出什么了吗?”士郎再问。
第1211章 士郎上车了
韦伯皱起了眉头,他显得很不耐烦。
“老实告诉你吧,士郎,我并不想去搭理那样的家伙。时钟塔里边你随便扔一块砖头,就可以砸中像他那样的人。”
士郎耸了耸肩,老师你这辈子也没考进时钟塔啊。他继续说,“那个人要更为的残酷,更加有野心,这是一头野兽似的残酷而狡猾的人!”
“然而,旅店的服务员还是挺喜欢他的,他出手很阔绰,完全是这里最体面的人。”韦伯说。
“啊,他不仅仅换了衣裳,显然还做了一定的伪装,不过在衣服里边绝对是一个怪物,一个冷血随时都可能张开血口的野兽。”
“谁能说不是呢,这个世界上披着羊皮的坏人实在是数不胜数。烦心事已经够多了,真希望不要跟他扯上关系。”韦伯冷声说道。
“嘛,不过名侦探的身边总是会被厄运所吸引。那个男人这个时间段出去,显然就是跟我们一趟列车的。”士郎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在前台的那位金发男服务员,朝他们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忧虑不安,很是歉疚。
“真是离奇,先生,”他对着士郎说道,“车上的头等卧铺全卖光了。”
“怎么回事!”弗雷德里克先生这是刚好走过来了,他叫了起来,“在这种时候?嗯,毫无疑问,一定是有什么活动?要不就是什么团体的密会吧?”
“我不知道,先生,”金发男服务员恭敬地转身对他说道,“不过情况就是这样。”
“得了,得了,”弗雷德里克先生摆了摆手,让服务员退下。
他转过头对士郎跟韦伯说道:“别担心,朋友们,我是列车的董事,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一定能把你们的床位都安排好的。
事实上,我们只需要考虑一个人的了,列车通常会有个卧铺,十六号,是不放出去的。由列车员自由掌握的!”他微笑着随后朝时钟瞥了一眼。
“嗯。是动身的时候了!”
士郎跟韦伯坐上了弗雷德里克先生的豪华专车,然后来到了一处隐秘的站台。在那里弗雷德里克先生受到一个身穿褐色制服的列车员恭敬、热诚的欢迎。
“晚安,弗雷德里克先生。你的房间是一号。”
他叫来侍者,侍者接过他们的行李,用车子沿车厢推过,车厢上的铁皮牌子,标明了车子的目的地:伊斯坦布尔——伦敦。
“听说,你们今晚这趟车满员了?”弗雷德里克问道。
“是的,真是不可思议,先生。全世界都赶在今晚来乘这趟车了!”
“尽管如此,你还是得给这两位先生找个房间。他们是我的朋友,这位士郎,他可以住预留的十六号。”
“十六号卖出去了,先生。”列车员有些尴尬的说道。
“什么,头等房都没了?十六号也没了?”
“是的,先生正像我告诉你的一样,我们这趟车的无论哪里都挤得满满的,满的哪里都塞不下了。”
“这是怎么回事?”弗雷德里克先生恼火地追问道,“是什么地方开会吧?还是一个魔术师团体?”
“不,先生。这仅仅是偶然的巧合。恰好许多人都决定乘今晚这趟车。”
弗雷德里克先生的舌头发出烦恼的啧啧声。
列车员说:“明天会有一节从希腊来的滑脱车厢,之后还有一节到巴黎的车厢。”
弗雷德里克说道:“问题是今天晚上啊。我的房间可以让给一个人,我可以去列车长室那对付一晚,但还有一个人,对了!没有空的二等卧铺吗?双人床的卧铺总有空的吧?”
“二等卧铺倒是还有一个,先生。”
“好吧,那就……”
弗雷德里克开心的接口道,不过列车员下一句话将他打了回去。
“可是,那个房间里已经有一位德国女士,是一个年轻可爱的女仆。”
“嗯,嗯,那不方便,太不方便了。”弗雷德里克先生摆了摆手,他看着韦伯那边挤了挤眼。
如果是韦伯感兴趣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帮他那么一笔,不过作为一个英国人,他看来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至于士郎,如果他不想被女儿拿来练习自由式摔跤的话,他还是别自找麻烦的好。
“别伤脑筋了,弗雷德里克先生。让老师去卧铺吧。”士郎说,“我就去普通车厢坐硬座就好了。”
“不行!那绝对不行!”弗雷克里克连连摆手,既然士郎跟韦伯已经来到这里了,那就没有让朋友去坐硬座的道理。
弗雷德里克再一次转向列车员说,“所有的旅客都到了吗?”
“确切的情况是,”那人说,“还有一位旅客没有到。”
列车员是一位法国人,黑褐色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是一位文雅的四十岁的中年人。不过此时的他犹犹豫豫,说得很慢。
“说下去吧。”
“是七号铺,二等的。这位先生还没来,现在还差五分钟就要发车了。”
“这人是谁?”
“一个西班牙人,”列车员查阅着他的旅客一览表,“叫米格尔。”
“哈哈,西班牙人!看来这位先生准是迟到了,上一次我等一个西班牙的客户,等了他三个小时。而且在三个小时前,他就已经说他准备出门了。”弗雷德里克先生鼓掌一笑说道。
“把这位先生的行李搬到七号去,”
“要是这位米格尔先生来了的话,你就告诉他,他来得太迟了,卧铺不可能保留得这么久。你会设法把事情安排妥当的,对吧?”
“是的,遵从先生的意见。”列车员答应道。
于是弗雷德里克先生带着韦伯去了董事的一号房,而士郎则跟着列车员走。
列车员叫来了搬行李的侍者,指点他送去的地方。
“倒数第二间。”
士郎沿通道走过,可走得比较慢,因为大多数旅客都站在他们的房间外面。
列车员的有礼貌的“对不起”、“对不起”,象时钟一样有规律地喊着抱歉,好不容易才走到指定的房间。包房里,正在伸手拿皮箱的是旅馆里见过的那个年轻德国人。
那个披着羊皮的怪兽的老人的随从。
一见士郎走了进去,他皱起了眉头。
第1212章 士郎与列车的三天三夜
房间里的德国年轻人,穿着白色的西服,头发是茶色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比起随从,气质上其实更像是一位大学生。
显然他没有想到还会有人进来这个房间。
“对不起,”他像是用罗马尼亚语,“我想你是搞错了吧。”接着意识到这里是国际型的列车,又用英语说道:“我想你是搞错了吧。”
站在门口的士郎用德语反问道。
“你是米格尔先生吗?”
“不,我叫考列斯。我……”
想来也不是,米格尔先生是西班牙人啊,而这里的年轻人长着一张德国人的脸。
可是就在这时候,列车员开口了,他用着一种表示歉意,气急而无奈的声音说道。
“车上没有别的铺位了,考列斯先生。这位先生只好住在这儿啦。”
说着,他用力拉起过道上的窗子,并且动手把士郎的行李拎了进去。
士郎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列车员大概是知道西班牙人可能不来了,于是收了这位德国年轻人考列斯额外的一笔小费,如果那个米格尔先生没来的话,考列斯就可以在拥堵的列车上,独占一个房间了。
如果这样的话,除了床是上下铺外,基本上也就是一个头等包厢的待遇了。
然而,当公司董事弗雷德里克一开口,即使是再多小费,也不管用了。毕竟铁饭碗才是最重要的。
列车员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摆好,走出包房。
“好了,先生,”他对士郎脱帽致意道:“全安排好了。你的床位在上铺,是七号。再过一分钟就要开车了。”
他沿过道匆匆离开了。
士郎重新走进包房,对着年轻人说道:“谢天谢地,朋友,这趟车实在是太挤了,我差点就要去坐硬座了。”
“是的,我从没有想到过这个季节会有这么多的人。”
这时德国年轻人随和的笑了,显然他已忘掉了他的不快。也许是因为他已经认定对待这类事情,没法强求,倒不如随遇而安。
汽笛拉响了,机车发出了一声令人忧伤的长啸。他们俩走出包房,来到过道里。
外面传来一声喊叫:“上车!”
“开车了,”考列斯说。
但是车并未真的开出,又响起了汽笛声。
“反正只有一夜,”士郎解释说,“我会在早上离开。”
“哦,我明白了。你明天就下车……”考列斯对于这个消息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不完全如此。你知道……”此时车子猛地牵动了一下。
两人都摇晃了一下,急忙拉住窗口,朝外看去,只见灯火通明的月台,从他们的旁边缓缓地滑过。在月光的映照下,秘境列车发动了!地面上浮现出了原本不存在的铁轨,列车如同磁浮悬一般的飘起,无声的向前进。
寒暄过后,年轻人被列车员叫出去了一趟,说是他雇主约翰先生叫他了。
见考列斯离开了,士郎便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士郎去餐车那边,要了一篮子的面包跟一壶咖啡。然后去一号车厢,跟韦伯老师汇合。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息后,韦伯的脸色好多了。
整个上午,他们喝着咖啡,整理思路,将此行的经历记录下来,然后又探讨了一下回到伦敦后的行动方针。期间几乎没有见到其他的乘客。
等到中午的时候,两人来到了餐车。
此时已经坐在桌边的弗雷德里克先生,对自己的朋友们作了一个欢迎的手势,请士郎跟韦伯坐到对面的空位子上。
士郎一坐下来,立即发现自己坐在受到款待的席位上了,这张桌子第一个送菜,是最精美的菜肴。对于列车上来说,这里的饭菜真是好得异乎寻常。
看来这又是列车董事的特权吧。
士郎看到,一旁的韦伯·维尔维特板着脸,心里肯定在说‘该死的有钱人。’
在外边冰天雪地的列车上,可以在桌子上坐下来,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喝着小酒,确实没有比这个更享受的了。
这里的主厨的水准出乎意料的高,在美食这方面的追求,弗雷德里克先生绝对不输过法国贵族们。显然整个秘境列车里边,餐车是他最为自豪的地方。
弗雷德里克先生挥了挥手,赞叹着发出着感言道:
“我的朋友们,看看我们周围的这些人,属于不同的阶级,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年龄。在列车上的三天时间里,这些人,这些互不相识的人,像是家人一样相聚在一起。他们睡、吃在同一个车顶下,他们彼此都不能离开。
而三天一过,所有人又都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也许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假如”士郎突然说,“假如没有发生事故的话……”
“小伙子,我敢保证没有什么交通工具能比得上我的秘境列车安全了。”
“弗雷德里克先生,真是令人遗憾,对你来说。不过让我们暂且做这么个假设吧。那样,也许这儿所有的人都会联系在一起。”士郎换了一个姿势,摇晃着酒杯,里边的红酒旋转溅起红色的水花,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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