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歌儿宝想要拥抱
弥拉德沉默片刻,“如果你在雷斯卡特耶的时候完成魔物化…”
琪丝菲尔接过镜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那我就点起火把雷斯卡特耶烧个精光…开个玩笑的啦,大叔你别突然摆出严肃脸很吓人的诶。”
将镜子举到两人脸庞中间,小小的镜面于是同时映出了他们的模样,一个笑得灿烂,另一个则脸上满是无奈,
“大叔你说过的那个什么来着…?人化魔法?总之我会努力学着练啦,等着大叔你亲自来雷斯卡特耶,听大叔你说就感觉那东西超简单的诶,没什么难度…”
她将镜子小心地收入口袋。
然后,毫无预兆地侧过脸,用自己柔软的唇瓣,轻轻地、蜻蜓点水般,碰了下弥拉德的脸颊。
一触即分,但唇上的火热却得以长留。
弥拉德愣住了。
这种行为就算是对渐渐大胆起来的琪丝菲尔来说也还是第一次。
“唔…我下意识地以为大叔你的脸上会有胡子茬了,还做好了被扎嘴的准备,结果亲上去才想起来大叔你外表还是很年轻的嘛…”
她的声音飘忽不定,略有些凌乱的发丝间依稀可见红透的面庞,
“总,总之…大叔你懂我心意就好!我会等你的,等你从白色荒原回来…带着好消息,我还等着你给我继续讲睡前的冒险故事呢…一定要来雷斯卡特耶见我哦。”
说完,琪丝菲尔像是耗尽了全身气力,飞快从弥拉德身上弹开,老老实实地跪坐床榻上,亮晶晶的眼睛不敢看过来。
“……知道了。”
弥拉德轻声说道。
他用手指摸了摸面颊,那里仿佛仍残留着女孩唇瓣的余温…那个吻应该没有附带魔力吧?
“你想听睡前冒险故事我晚上给你讲就是。”
“大叔你几分钟前才说镜子只能用在必要的时候联络的诶…还是说你觉得这就是必…”
意识到弥拉德想说什么,琪丝菲尔的脸彻底红透。
第76章 转移
“很好,姑娘们,还有这位先生。请站在圈内不要动弹…保持镇定,轻微的眩晕与抖动是合理的,你们的肢体不会在转移过程中分离,请相信我的技术。”
中年修女站在房间中央,她的脚下刻印着足以覆盖整座房间的法阵,细密的纹路呈同心圆状散布,此刻正因为魔力的注入而散发出微光。
房门虚掩着,没有锁紧。
于是好几个小女孩像一窝忍不住好奇的兔子,纷纷挤在门框边。
她们一个挨一个,小脑袋上下叠着,从门缝和彼此的肩膀之间努力探出来,好几双亮晶晶的眼睛一齐朝房间里望去,目光交织着,掩不住那股快要满溢出来的好奇。
“那位就是俄波拉大人曾经念叨过的圣者大人吗?”
“是哦是哦,听说这次俄波拉大人是自愿被他拐跑的哦…”
“不愧是我们萨巴斯教团维瑟格兰分团的创始人哇,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
叽叽喳喳有如小雀的声音不绝于耳,弥拉德只能尽力去无视她们。
稍微打量就能发现这些女孩的脸他有印象,应该是在花车游行的时候,被俄波拉领导的在花车上撒糖的小女孩。
果然,就连教会也没能幸免于难。
这些俄波拉口中的小魔女和小魔宠们挑衅似的,把她们据点的入口设在教堂内……肆无忌惮亵渎权威的模样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眼下他们在的位置正是维瑟格兰教会的一处教堂,在得知弥拉德将要启程前往白色荒原后身为代理主教的梅尔达修女专程赶来送行…而她也对那些探头探脑的小女孩们熟视无睹,明明后者身上的魔物魔力从一开始就没想着遮掩过。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梅尔达修女,你是魔物?”弥拉德低声问到,脸上看不出喜悲。
“准确的判断。要对我的亵渎之举施以惩戒吗,弥拉德大人?”
中年修女没有抬头,专心筹备着地板上的法阵。
“退还土地,解放佃户的决策很大胆…而且维瑟格兰国内没太多反对的声音。”
弥拉德瞥了眼俄波拉,前任农协主席叹了口气,点头承认,
“确实是早有预谋。为了配合推进国内的农业改革,让那些地方的修道院让步,我们这边也做了很多的思想工作…最终的结果就是绝大部分修道院和贵族都愿意做出取舍。”
“整个过程可以说没有流血也没有冲突呢,可以说是非常和平哟?”
希奥利塔笑眯眯的,“弥拉德大人您怎么看呢?”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启动法阵吧。”
弥拉德阖上眼,思绪流转。
他不通政务,但行走世间那么多年,养成的判断力仍在,尚能清晰地分辨一项政策究竟是进步还是倒退。
佃户依附于修道院或贵族的大型庄园,并非全无益处,借由契约而生的依附制度让渡了自由与生命,换来了最低限度的温饱与安全…但这脆弱的关系并不平等。
所谓的温饱与安全,完全被领主的个人品德所决定,稍有不慎那些可怜人就会跌落深渊。
何况,在新兴高产又不挑地力的农作物普及之后,继续将佃户束缚在庄园里,让他们集体耕作那些其实已无需精耕细作的土地,是种极其愚蠢的浪费。
领主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松口,这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
但有这些能言善道,又懂得如何说服他人的魔物在其中润滑,流血冲突被制止了。
一场本应该惨烈无比的变革,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在这种诡异的平和中进行了下去。
正因如此,这些魔物们所做之事称得上可贵,足以让弥拉德对她们的亵渎之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主神大人也没有降下神罚。
总之,这确实件好事。
话虽如此,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的见到信仰主神大人的魔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多谢夸奖。那么,就祝你们,一路顺风——”
弥拉德脚下的转移魔法阵迸射出妖艳的紫红色光芒,希奥利塔趁他分心的机会把小手塞进了他的手中,攥住了他的大拇指。
被光芒吞噬前,留在弥拉德眼中的就是她扬扬自得的笑靥。
穿过转移魔法阵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几乎只是一闭眼一睁眼,脚下的土地就变了样子。
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首先攫住他感官的是空气。
那里面弥漫着一种从未闻过的甜腻馨香,佛亿万朵花同时绽放,又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雨后泥土的清新,两种味道竟达成了微妙的和谐。
魔物魔力的浓度远超阈值,粘稠得几乎凝成实质。
他毫不怀疑,如果琪丝菲尔在此,恐怕连一瞬间也没办法拖延,就会彻底完成魔物化。
弥拉德下意识回握住希奥利塔的手,呼吸都渐渐凝固。
然后,他抬起头,一颗硕大无朋、散发着柔和绯红色光晕的月亮悬在天幕之上。
那光芒既不圣洁也称不上冰冷,反而带着一种颓废的妖艳与奢靡,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浸染得好似燥热夏日之夜,半睡半醒间会经历的黏腻的迷梦。
血月之下,是弥拉德终生都无法遗忘,再熟悉不过的图景。
无数宛如巨鲸骸骨的苍白岩石以违背重力的姿态悬浮在空中,静止不动。
而远方,一道纯白的崖壁自平地突兀地拔地而起,高耸入云。
其规模之巨几乎要刺破天穹,与那轮红月相接。它庞大到令人心生绝望,以至于崖壁脚下那片灯火璀璨的广阔城市,都显得如同孩童信手的微缩玩具模型,渺小得不值一提。
“嘭!”
轻微的爆鸣声在他身侧炸响,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连成一片!
转移出错了?杀伤性的魔法?埋伏?敌袭?
弥拉德浑身肌肉绷紧,呼吸急遽加速,战斗本能压过一切,所有思绪被瞬间斩断。
防御魔法条件反射般触发,半透明的护罩在敌方的进攻波及到自己前就已经生成,还顺便把希奥利塔与俄波拉严严实实笼罩在内。
但是,预料之中的敌意,还有各色魔法的轰击与刀剑劈砍都没有出现。
细碎的,粉色与银白相间的彩带与亮粉哗啦啦洒在了他的防御魔法顶部。
弥拉德茫然地看向前方,那里站着一群先前被他下意识忽略,在白色荒原再正常不过的石像。
但仔细看就能发现,她们并非单纯的雕塑,而是能自由活动,能被称作魔物的石像鬼。
她们手中,高高举着巨大夸张又花哨的横幅,上面用欢快的字体写着:
【热烈欢迎回生圣者弥拉德与公主殿下莅临指导】
“手太用力啦,弥拉德大人。”
希奥利塔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掌心,让他几近停滞的思绪再度开始流动,
“您攥得我都有些痛了。总之,放轻松些啦。欢迎来到最靠近白色荒原的都市,欢迎来到…”
希奥利塔吃吃笑着,本就靡艳的容颜在妖冶血月照耀下愈发妩媚惑人,像是安抚应激弓背的猫一般,她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崖下都市,石之城,弥拉德利亚。”
第77章 崖下都市弥拉德利亚
弥拉德利亚。
单听名字就知道,是以某位圣者的名讳命名的城市。
望着通天崖壁下规模比艾尔西亚还要庞巨的城市,那些由大理石打造的柱廊与山花在月光下依旧不改其洁白…与克雷泰亚的建筑风格非常相似,看得弥拉德有些恍然。
“这地方以前不是…只是个克雷泰亚遗民组成的小村落吗?”
魔王用她的魔眼石化了克雷泰亚全境与所有居民,让这个盛产雕塑、辩论家和运动员的小国覆灭。
但因为各种原因,居留他乡的克雷泰亚人不在少数。得知自己国家覆灭的噩耗后,不死心想等待友国援助解除石化的人,也大有人在。
怀揣着这样渺茫的希望,他们在白色荒原下聚集,建起了第一栋房屋。
闻讯而来的故国遗民越来越多,聚落也就有了雏形。
他们将战胜魔王的英雄之名赠予这个小小的聚落,希冀在他的威名庇佑下,家人能归还,友人能再聚首,爱人能重回怀抱。
…他们也能再度踏上故国的土地。
弥拉德在斩杀美杜莎魔王后死亡了数年有余,等他苏醒,马不停蹄从教会赶到此处时,这个由遗民建起的村落已经颇具规模。
村民们将他围住,嘘寒问暖,向弥拉德打听他们何时能够得到登上荒原的许可…哪怕只是看一眼亲人们石化时的模样,那也再好不过。
从那之后,每次死亡又重生,如果有闲暇的时间,他总会回到这里看看。
人们总还是会记得他,问出自己的父辈没得到回答的那个问题。
——弥拉德大人,我们何时能重回故国?
但他每次带来的都只有坏消息。
千年过去,他不曾在史书中寻觅到弥拉德利亚的只言片语,本以为这个小小聚落早已在岁月的冲刷中埋藏于泥土中,却没想过它不仅发展到这种地步,整座城市还都堕入了魔界。
难怪史书里找不到它的记录。
希奥利塔遥望着远方的城市,骄傲地说,“教会那边的战线缩着缩着就缩到白色荒原之后了嘛…有我们的帮助,再历经数百年的扩建,有这种规模再正常不过啦,弥拉德大人。”
“弥拉德大人…欢迎您回来。千年不见,您依旧不改当年的风采。”
领头的石像鬼从欢迎的队伍中走出,她的面孔与发型乃至服装都是典型的克雷泰亚的形制。
毫无疑问,她原身的石像是以克雷泰亚居民为蓝本雕刻。
“你是亚历山大雕刻的石像…其中之一?他的作品实在太多,我记不太清了,抱歉。”
弥拉德眯起眼睛。亚历山大是最初村子里的居民之一,身为雕刻家的他接受不了妻子的离去,放弃为教会雕刻神像的工作,搬来弥拉德利亚,终日郁郁寡欢,雕刻妻子的石像聊以慰藉。
他记得非常清楚。因为等到他之后后再度来到弥拉德利亚时,那位独居雕刻家已经按照弥拉德利亚新兴起来的墓葬形式,葬入了崖壁之中。
“是的,很高兴您还记得我,也还记得将我从厚重岩块中取出的他,”
魔物微微躬身,明明身躯是岩石打造,动作却灵活得宛如真人,“您可以叫我…‘献给忒亚诺’。”
她指着自己的面颊,那里清晰地刻着一行小字:“谨以此作品献给我的妻子忒亚诺”
…署名亚历山大。
“……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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