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歌儿宝想要拥抱
最后,再再次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你们!
是你们让我有了写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第89章 异乡人(18)
那是弥拉德接受了主神的勇者赐福,在克雷泰亚境内,已经声名鹊起时的事。
弥拉德记得很清楚,那是个平平无奇的秋天,农户们忙着采摘葡萄、无花果与橄榄,国王陛下在考虑新港口的选址与航路,而收养他的主教也在与酒神教团商议,举行庆祝葡萄丰收的酒神节。
弥拉德也终于能够履行陪老朋友训练的承诺。
曾几何时,那精力过于旺盛的主教老爷子是他日常里的第二号变数。
老爷子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白发蓬松如狮鬃。
他总爱赤裸着上半身,扛着那具能当克雷泰亚国宝的古旧十字架,往市集里人流最稠密的地方一站,声如洪钟地宣讲主神的教义。
不论严寒酷暑,老爷子从不缺席……也从来不穿上半身的衣服。
老爷子常说这是最好的宣传。
信仰主神,就能如他自己这般健康。
弥拉德非常赞同。
……如果老爷子不要经常在他训练得正酣,浑身蒸腾着热气,肌肉酸胀却畅快时把一瓶上等橄榄油扔给他就更好了。
“弥拉德,我虔诚的孩子!快点涂上,主神大人需要你展示祂赐予的完美形体!”
老爷子洪亮的嗓音能穿过大半个训练场,于是弥拉德只好乖乖停下所有动作,在老朋友满是揶揄与同情的目光中,脱下上半身的甲胄,小跑过去。
老爷子通常会满脸堆笑,“快,快,孩子,都抹上!让世人都看看,虔信者能得到多么强健的体魄与光泽的肌肤!”
“……这明明是我自己锻炼来的。老爷子,按罗根的话来说,你这是宣传欺诈。”
他虽然会嘴上反对,却也会老老实实把自己抹得跟个刚刷好油的烤鸡一样,站在老爷子身旁充当活生生的宣传用具。
……然后还要忽略掉刻意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每一次不经意路过脸上的嘲笑就会更加明显的老朋友。
弥拉德自忖自己是勇者,如此宣传,想必也能提振民众面对魔物时的信心…应该吧。
总之这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老爷子最近天天和那些崇尚及时行乐的酒神教徒们扯皮,令弥拉德轻松了不少。
体育场内。
弥拉德陪着实战经验缺乏的老朋友练了一会儿步伐与躲闪,直到对方大汗淋漓,脱下头盔,摆摆手说已经完全不行了才停下。
灰白的发丝被汗水粘连在额头上,老朋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唉我草…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勇者赐福带来的好处?我怎么完全看不透你的攻击……”
弥拉德弯腰捡起被对方扔到地上的头盔,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又给对方递了瓶水,
“不是。我还不至于在和你的日常训练中使用勇者赐福的力量。”
克雷泰亚崇尚运动与健康的体魄,像对方这样已经成年却对战斗一窍不通的人属实罕见,倒也印证了这位老朋友自述家乡在遥远的没有魔物之地的说法。
“那,七成?六成?……总不能五成力都没用上吧?我训练了好久诶,脚上的水泡都磨破了十几次了。”
“……你的话,刚刚用了一成不到吧。”
弥拉德轻声说道,尽量不刺激到对方的自尊心。
…虽然说出来的话依旧过分,也总比瞒着对方来得好。
“我就说你们这里的人都是怪物…我虽然不像那群体育生一样天天训练,但好歹也是天天放学之后在操场跑个十多圈的,在校运会上都能破纪录哦?”
“不要这么急于求成,罗根。你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吧。话说回来,你们那边也有运动会?”
弥拉德审视着面前之人的臂膀与腰腹,确实比初见时有了些许的肌肉线条。
“有啊,只不过不像你们这边是以祭祀主神的名义举办的。怎么说呢…我参加的就是学校里的小比试吧,市里省里的比赛教练说我上也能拿名次,但课业实在是太重,我也不需要二级运动员,就没去…”
罗根托着下巴,想了想,“话说……弥拉德,你偷偷告诉我,你信仰的那个主神,真名真不是叫朱庇特或者宙斯?问个名字应该不打紧…神明大人应该没这么小气吧。”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罗根。主神大人是不被单一的名讳所束缚的。虽说称其名讳确实会被神明注意到……但祂们不会和凡人置气的,”
弥拉德摇了摇头,“我再说一次吧。这里不是希腊也不是雅典或者什么罗马,更没有你说的地中海…那片被众大陆围绕的海域我们称之为陆海。你挂在嘴边的那些典故我托人查过,罗根你应该是雾之大陆那边的居民吧?隔了那么远,地图和资料可能都有偏差,这很正常。”
“呃啊,这明明就很奇怪好不好!明明爱神叫厄洛斯,战神叫阿瑞斯,锻造神是赫淮斯托斯,海神更是演都不演了就叫波塞冬……为什么主神不是叫朱庇特或者宙斯啊!”
老朋友抓挠着发丝,面色痛苦,“就算我是理科生,在知道这种事情的时候强迫症也犯了啊!”
弥拉德摊开手,罗根总是会在这种常识性的问题上纠结,他已经慢慢习惯了这位朋友的特殊之处。也许真的和罗根自己说的那样,在某个地方会有雅典、希腊和地中海吧,
“要去看船队吗?说不定会有你的国家的人,愿意带你回家。”
他和罗根第一次相遇也是在海边。
弥拉德刚刚结束一天的训练,就看到海岸边站着一名失魂落魄,身穿奇装异服的不明人士。
……感觉再不管那家伙就要投海自杀了啊。
这样的想法在弥拉德脑海内生出前,他就已经不自觉地调转了脚步,靠近那个不明人士。
弥拉德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就看到后者僵硬地转过头,眼神里充满着不敢置信,就连话语也不顺畅,结结巴巴在嘴里卡壳,
“为什么,帆船,桅杆…船身……?这不对劲吧…为什么会同时出现?”
还是和现在一样,满嘴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这人再不吃点东西就要饿死了吧。
帮人就帮到底,弥拉德索性扛起没有反抗,嘴里只是不断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对方,就这么一路回到了主神教会。
再之后…主教老爷子收养的“孩子”又多了一位。
第90章 初遇(上)(28)
罗根站在沙滩之上,海水轻抚过足踝,灰白发丝的友人手指着海的对面,喃喃自语,
“弥拉德…海的那边有自由,我一直这么坚信着,但我错了。海的那边……”
瞥了眼对方手指的方位,弥拉德冷静打断,
“你手指的那边是坎帕尼亚的方向,那是我们的友邦,不是敌人。如果想指敌人的话应该是南方,跨越整片陆海的大陆对岸,有着被称为死地的苍白沙漠……那边倒是魔物横行人迹绝灭,有很多敌人。”
“不错嘛弥拉德,已经会接梗了!”
罗根脸上的忧愁一扫而空,笑着回过头来对弥拉德比出大拇指,“只是有感而发啦。我老家在内陆,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见过海。”
“你这话每次见到海了都要说一遍,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有…也可以说没有吧。只是一部,嗯…一部我老家那边流行过的…戏剧里的有名台词而已。”
凝望着远方热闹的港口,罗根的目光跟随着帆船,直到那些船队消失在海平面,
“我其实没那么喜欢那部戏剧,毕竟我只是看了那一小段……天天呆在学校怎么可能有时间看完整部剧嘛。”
“介意和我聊聊那部剧的情节吗?”
罗根来到克雷泰亚已经满一年。
而同样来自于雾之大陆的落难者,这一年间也有过那么一两位。
罗根头回还兴致勃勃地和落难者去聊雾之大陆的情况,只不过回来的时候面色变得相当奇怪,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春天秋天之类的怪话,之后也再提不起兴趣。
久而久之,弥拉德也只好用罗根的国家是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来打消自己的疑虑。
毕竟和罗根相处起来确实愉快。
对方不会因为自己的勇者身份而拘谨或是奉承,看待事物的眼光也独树一帜,常常能给他许多启发。
…他实在不想怀疑这位朋友的来路。
“不行,说了我其实只看了有名台词的那一小段,真给你这种没看过的人解说那就露怯了。不过有巨人啊,立体机动装置啊什么杂七杂八的要素,很帅的。”
“巨人那不是童话里才有的生物么?立体机动装置又是什么?”
“你们这儿有精灵有小妖精有独角兽还有克拉肯,结果告诉我巨人是童话里的生物哦?哇,不行,我得缓缓。”
罗根夸张地倒抽一口冷气,往后踉跄半步,一只手捂住心脏。
弥拉德只是笑着观看友人的表演。
退去的海浪再度袭来,白沫打在他的脚边。
腥咸的海风中没有血的味道,这代表航路一片畅通,魔物们没有对来往的商船伸出触须或者张开巨嘴……再好不过。
“我跟你说啊,所谓立体机动装置,就是……”
罗根组织好了语言,蹲下身,在沙滩上涂涂画画,给弥拉德解释起那套借助绳索和气体运行的精巧设备。
友人讲得不怎么认真,弥拉德也就没怎么用心听。
日头正好,他或许可以再和友人消磨一些时间……在战报到来前。
残阳随天轮的转动落入海面,弥拉德和罗根一前一后漫步在克雷泰亚的街道上。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石板路上流淌着蜜色的余晖。
“结果今天也还是没有你的国家的人。”
弥拉德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这个结果他早就见怪不怪。
“没有就没有吧,我已经接受自己是罗■尔大帝定位的幸运儿了……”
罗根嘴角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在海边看帆船悟道可比费劲巴拉登上月球才发现真相好太多了。话说我最近有准备开始写日记……”
罗根话音未落,远处集市的方向爆发出一阵尖锐的惊叫,紧接着是货物打翻的哗啦声响,喧哗如被捅破的蜂窝般骤然炸开。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
“…空气里有血腥味,是流血事件。”
弥拉德眉头一蹙,临近酒神节城里的警备程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出现流血事件是万万不该的事。
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去看看情况如何。
“那就走呗,该你这个大英雄登场了。”
罗根用力拍打他的后背,两人心照不宣,同时朝着骚乱的源头疾奔而去。
还冒着气泡的猩红血液正汩汩地从伤者撕裂的伤口中涌出,恰似被打翻的葡萄酒桶。
酒液恣意漫延,浸透了集市的夯土地面。
伤者就瘫倒在血泊中央,身体不住地痉挛,发出模糊而痛苦的呻吟。
围观的市民们挤在几步开外,形成一道半圆的人墙,他们的脸上刻满了严峻。女人们用手紧紧捂住嘴,男人们则面色惨白,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起伏。
少数几位身着教袍,佩戴主神圣辉的神职人员跪在伤者旁,他们语速极快,声音甚至因急切而显得尖锐,甚至到了聒噪的地步。
“按住他!快点,别让他乱动了……”
“轮流释放恢复之奇迹,别碰到伤口了!”
“他的手呢?断面止不住血,他被切下来的那只手去哪里了?”
人群为弥拉德与罗根分出一条通路,市民们见到那头阳光般耀眼的金发顿时松了口气,嘈杂的议论声中透出明显的松懈,
“弥拉德大人来了!”“太好了……”
无数声音立刻涌向他们耳边,七嘴八舌,混杂着惊恐与倾诉的欲望。
“大人,您看看这……”
“血根本止不住!”
“是那个外乡女孩,她、她直接动了手…”
但好在事情的经过相当简单,不用费多大功夫,弥拉德就从这碎片化的信息中拼凑出了完整的轮廓:倒在地上的那人是小偷,他试图偷一个女孩的东西……或者说还没得手,就被那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手腕将右手齐根切断。
“手在我这儿。”
冰冷的女声自另一端传来。
清晰地将所有嘈杂都压了下去,如利刃斩断琴弦,将乐音扼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市民们围成的这堵人墙,此刻显露出了它的另一个目的。
……不仅仅是为了隔绝那血腥的伤者,更是为了无形地封锁住中央那个施暴者,不让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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