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之我不是蛇精病(上) 第1029章

作者:烟火酒颂

  “想法?”目暮十三疑惑看了看那边窗前。

  神原晴仁依旧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肯定是打算把这一切说出去!把我根本画不出《青岚》、假造怪盗基德预告函的一切都说出去!所以我才想借着这个手法……”及川武赖恼怒道,“那个时候他可不在乎我的画画生涯是否染上污名,现在我刺伤了人,一切都晚了,他又跑出来顶什么罪!”

第1364章 一切都还不晚

  “及川先生,其实一直都不晚,”柯南用着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声音轻而认真道,“你知道吗?有一个冒冒失失的高中生经常走路跌倒、撞到东西,我的弟子就算只是视线余角看到、就算只是条件反射一样地伸手,也可以准确无误地拉住对方,他在拿手机的时候,黑暗中只有那么一个光点,你觉得这样的他,捡一个手机也会失误、把手机碰掉吗?”

  毛利兰心里惊讶,看向自家靠墙坐着的老爸,“爸爸,你是说非迟哥他……”

  “我想,在发现手机屏幕照亮了昏迷的神原先生的脖颈时,他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吧,所以才将手机碰掉到墙边,”柯南感慨道,“当然啦,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不觉得突然有人袭击了他,他却连对方是谁、为什么袭击他都漠不关心,更大的可能是,他已经隐约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及川先生,这么看来,在你发现手机光亮没有照亮神原先生时,如果你选择停手,那个时候还不晚,在你的刀子刺进非迟身体时,如果你选择真诚坦白,那个时候还不晚,在整个调查过程中,如果你选择将一切告诉警方,那个时候也不晚,甚至于到了现在,在还有人给予你不晚的机会之前,又怎么会晚呢?”

  多愁善感起来的名侦探,说得其他人一阵沉默,也让其他人心里默默给池非迟发了一张又一张的好人卡。

  黑羽快斗都有些恍惚。

  那个当初用蛇吓唬他、绑架他、让他教易容术,那个跟着犯罪组织威逼利诱、迫害良民,那个一言不合就朝他来一枪的老哥……原来这么好吗?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名侦探说得又好有道理。

  非迟哥不可能连拿个手机都碰掉,非迟哥不可能对差点给他心脏一刀的人一点不关注,更大的可能是已经知道这一切了,还是觉得可以给及川先生时间,甚至可以一直不说出来吧。

  难道……他对老哥有误会?

  “我……”及川武赖被愧疚包围,低头红了眼眶,换了他被捅了一刀,他也未必能够做到一直给对方机会吧,“抱、抱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被我岳父的身体绊倒,不受控制地扑了出去……”

  “道歉的话还是等他来了再说吧,不过在这之前,及川先生,你对神原先生也有误会,在看到那幅《青岚》的时候,你还不明白吗?”柯南缓声道,“他想告诉你的办法,就是由他来替你完成这幅画,而且他已经完成了。”

  “这、这怎么可能?”及川武赖被提醒,其实已经隐约感觉到这是真的,但还是不敢相信,一脸惊愕地看向坐在窗前的神原晴仁,“我岳父他手抖得根本拿不起画笔来。”

  柯南用毛利小五郎的声音道,“他左手大拇指上的痕迹,是长期拿调色盘留下的……”

  神原晴仁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缩了缩,却又停下,没有再遮掩手指上的圆痕。

  黑羽快斗觉得应该站出来,说一说自己之前的发现,顶着高木涉的脸,正色道,“我们在神原先生房间的保险箱里,发现了还留有牙印的画笔,我想他应该是用牙齿咬着画笔,竭力模仿着你的风格,把这幅《青岚》给画出来的吧。”

  柜子后,柯南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开保险柜?看到某个家伙也没能坐得住,还是跑过来了啊。

  嗯,等正事办完再说。

  及川武赖看到了神原晴仁手指上的痕迹,声音在颤抖,“那……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神原晴仁坐在窗前,深深低着头,叹道,“就算我模仿得再像,那也是由我代画的赝品,要是让别人知道,就是你的污点,我在想怎么让你接受,作为你的老师,当初在教导你的时候,我还说过无论如何,让人代画都是可耻的,现在却要劝你接受,这种话叫我怎么说得出口呢……”

  目暮十三看着手里的画,感慨道,“虽然是用牙齿咬着画出来的,笔触有些粗糙,但我也喜欢这幅《青岚》,它跟之前那三幅一样,里面都包含着想要帮助亲人的心意。”

  “怎么会这样……”

  及川武赖想到神原晴仁用牙咬着画笔模仿着他的风格、艰难地一点点把画给画好,想到自己的恩师、岳父一把年纪还在为他操心,而他却还打算杀了神原晴仁,一时间失去了力气,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板,眼泪如雨一般往下滴,“怎么会这样……”

  “及川先生,神原先生没有出事,非迟还年轻,那点伤好好养养就能活蹦乱跳,你还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吗?”柯南用毛利小五郎的声音说着话,心里五味杂陈,又不由笑了笑,“一切都还不晚啊。”

  他不管池非迟是不是真的在给及川武赖机会,还是只是进入了‘万物皆过眼云烟’的佛系状态,事实就是,池非迟恐怕早就在阻拦悲剧发生了。

  在他们都没察觉悲剧在酝酿的时候,是池非迟,让神原先生不至于带着一肚子的关切、由于一场误会而被仅有的亲人杀害,也让及川先生,不至于在杀死亲人、得知真相后懊悔终生。

  他说的没有错,是池非迟,让及川武赖一直有着‘还不晚’的机会。

  因为曾经有个让他懊悔不已的遗憾,所以他觉得这一刻的‘不晚’真的太美好,也让他觉得……自家小伙伴真好!

  “我……”及川武赖想到悲剧确实还没有造成,心里好受了些,依旧跪在地上,抬头看着神原晴仁,大声道,“非常抱歉!”

  “愧疚和懊悔是最可怕的情绪,它会在心里堆积酝酿,就像诅咒一样无法逃脱,”神原晴仁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及川武赖身前,伸手拍了拍及川武赖的肩膀,坐下后,神色认真地轻声道,“但武赖,就像毛利先生说的一样,一切都来得及。”

  “父亲!”及川武赖扑上前,抱着神原晴仁痛哭。

  神原晴仁又叹了口气,怔怔看着门口,“都过去了。”

  柯南觉得该帮小伙伴说句话,没有急着放弃毛利小五郎这个临时工具人,继续用变声器道,“神原先生,非迟说,他当年烧了你的画作,我代他向你道歉,不过他……”

  “不,毛利先生,其实该道歉的是我。”神原晴仁涩声打断道。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及川武赖直起身,忍不住问道,“您那天回家失魂落魄、一身草叶和泥渍,是……是那个时候吗?”

  神原晴仁点了点头,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佝偻着背,叹道,“他就是买下那幅画的人,就是那幅有着我过世妻子、当时躺在病床上的女儿、还有我,我们一家三口在度假的名为《家》的画。”

  及川武赖一愣,双手开始发颤,“难、难道他烧的就是那幅画?是您一直珍藏、犹豫了两年才拿出去卖的那幅……”

  柯南躲在柜子后,看到及川武赖瞪大眼睛、双手抽疯似的抖,不由汗了汗。

  他之前不知道池非迟烧的是什么画,现在看来,麻烦大了。

  那幅画对于这两人来说,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看及川武赖现在这激动的样子,他毫不怀疑及川武赖要是早知道池非迟烧的是这幅画,会把‘绊倒失手捅了池非迟一刀’,变成‘满心愤怒地给池非迟狠狠来一刀’。

  等等,他记得之前大叔问过池非迟,神原先生和及川有没有动机,池非迟说神原先生不太可能,但很快想起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池非迟的沉默,可能也是在怀疑及川武赖有动机,也就是说,池非迟那家伙果然早就知道一些真相,排除了神原先生,锁定了及川武赖,说不定当时沉默,就是因为猜测着挨刀是因为烧画的事……

  毛利兰、灰原哀默默低下头,而黑羽快斗也替池非迟心虚。

  “就是那幅画,”神原晴仁回忆着,“当天我得知那幅画卖了高价,还很高兴地准备从后门提前离场,却在后门看到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站在燃烧的画面前……”

  “太过份了!”及川武赖气得不轻,“他父母就没有跟他说……”

  灰原哀猛然抬头,看着神原晴仁。

  那幅画的名字是《家》,画的是一家三口,想必是很幸福的画面,可那个时候非迟哥七八岁,她教母和真之介叔叔都出国了……

  柯南、黑羽快斗、毛利兰怔了怔,也反应过来。

  他们好像知道池非迟烧画的原因了。

  “跟他说……”及川武赖半天没有憋出后文。

  跟人家说什么?珍惜他人劳动成果?人家买了画,怎么处置是别人的事,可是……想到他妻子以前一脸幸福地跟他介绍那幅画,结果那幅画被人故意烧了,他就是胸闷、憋屈!

  “我那个时候跟你一样生气,所以我冲上去质问他,”神原晴仁语气还算平和,脸上却浮现痛苦的神色,“武赖,你能想象吗?一个小孩子独自站在后门外,我却满心愤怒地冲了上去,质问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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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5章 你不记得了?

  及川武赖冷静下来了,想想那天晚上他家岳父恐怕吓到了小孩子,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觉得烧画也不是不能原谅,“那他……”

  “他抬头看了过来,我这些年一直忘不了那双眼睛,一双痛苦和怨恨交织的眼睛,”神原晴川闭了闭眼,好像又看到那双在梦里无比清晰的眼睛,右手再次发颤,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可是那个时候,我女儿她刚出事没两年,我看到了那幅画上的火苗已经吞噬了我的妻子,还在吞噬着我的女儿,我在愤怒、在恐惧,我就像那幅画上被火烧得扭曲的影子,却在指责他是恶鬼……”

  “父亲……”及川武赖皱了皱眉,看着神原晴仁痛苦的神色,始终还是没能说下去。

  “我不记得最后怎么跟他分开的,不记得愤怒之中的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可是那一天晚上我梦到了,”神原晴川睁开眼,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低喃着,“我在梦里又回到了拍卖会场后门,我又看到那双充斥着痛苦的眼睛,我还是大声质问他为什么、开始指责他是恶鬼,我更清晰地看清了那双眼睛里倒映的我,像个面容可怖的恶鬼,用爪子搭着小孩子的肩膀……”

  及川武赖见神原晴仁状态不对,大声喊道,“父亲!”

  神原晴仁却充耳不闻,好像陷入了梦魇,双眼依旧没有焦距,语速加快,“之后的几天,我总是梦到那天晚上,梦到那双眼睛,我想做出改变,却总是按着原本的轨迹发展,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在那些梦里,他眼中的痛苦越来越清晰,里面映照出的我也越来越清晰,到了后来,我发现我在提起画笔的时候,也会想起那双眼睛,右手开始颤抖,怎么也拿不住画笔。”

  及川武赖有些意外,“您手抖没能再画画,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

  “是啊,这十多年来,我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做那个梦,”神原晴仁缓了缓,似乎从短暂的梦魇中挣脱,眼里恢复了清明,精神却更加颓靡,无力道,“愧疚和悔恨是最可怕的诅咒,我失去了我作为画家最骄傲的能力,就像是诅咒给我的惩罚,这么多年,我只有那幅帮你画的《青岚》能画完,然后在今天,他出现了。”

  毛利兰很想说是巧合,但一想到那断断续续持续了十多年的梦,无法再作画的人刚完成一幅画,噩梦里的人登门了,就觉得后背发冷。

  难道真的有诅咒?

  不对不对,要是这么说的话,非迟哥不就成下诅咒的巫师了吗?

  黑羽快斗:“……”

  难怪神原晴仁之前说‘愧疚和悔恨是最可怕的诅咒’,想相信科学,神原晴仁的那些梦,肯定被愧疚和悔恨扭曲过。

  神原晴川神色木然疲倦,“武赖,我想替你顶罪,也想让大家以为我害怕他、才对他下手,我也确实在怕,我一直在想,我后来做了些什么、我又说了什么,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什么不记得了?”

  门口传来语调平静的男声,目暮十三等人转头看过去。

  毛利兰见当事人来了,后退两步,让开路让池非迟进门,“是、是在说十二年前的事,神原先生很抱歉……”

  “抱歉?”

  池非迟看了看屋里的情况,坐在一起的一对翁婿看上去都哭过,他家老师也被放倒在墙边,看来这次事件已经解决了。

  “就是……”毛利兰迟疑着。

  灰原哀想了想刚才快疯了的神原晴仁,还是决定帮忙说了,“因为他当时对你发脾气了,所以觉得抱歉……”

  池非迟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似乎在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像是在说‘原来是这样’。

  其他人:“……”

  真让人平心静气。

  “我想知道,我当年之后又做了什么,”神原晴仁抬头看着池非迟,“就是在你说完‘你好像很痛苦’之后,我做了些什么,我记不清了,那段记忆很模糊……”

  池非迟盯着神原晴仁确认,“你不记得了?”

  其他人立刻紧张起来。

  脸色严肃,声音也有点冷,该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吧?

  神原晴仁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一切真相,一脸疲倦地点头道,“这些年我都很想知道,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池非迟沉默了片刻,“你叹了口气就转身离开了,过马路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正好有辆车速很快的车朝你冲过去,我当时手边没什么东西,就把拍卖会用来装画的那个木盒朝你砸了过去……”

  他真的想跟神原晴仁说,既然想不起来,那就算了,别想起来了。

  其他人:“……”

  难道神原先生记不清那段记忆,是因为被砸了?

  “你前面是公园绿化带,木盒砸到了你的后背,把你砸进了修整绿化带时挖的水沟里,”池非迟觉得既然神原晴仁想知道,那也有资格知情,“不过也算是让你躲开了那辆车。”

  神原晴仁:“……”

  他一身泥渍和草叶,不是因为他之后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而是因为被砸进沟里了?

  其他人看向靠墙的毛利小五郎。

  还真被某个沉睡的名侦探说中了,人真的进沟了,不过不是踹的,是用砸的。

  “然后没多久,你又从水沟里站起来,沿路离开,”池非迟继续道,“我的管家出来找我,我也就跟着他回拍卖会场了。”

  其他人:“……”

  听完神原先生说的版本,再听池非迟说后面的事,总觉得这段经历似乎不在一条线上。

  池非迟走上前蹲下身,把手里拿的大木盒横放在神原晴仁身旁,打开盒盖后,拿出里面的画,递给神原晴仁,“这个给你。”

  神原晴仁怔怔接过画,低头看到画的内容,愣了一下,“这、这是……”

  柯南好奇凑过去,这应该就是池非迟临时让人送来的东西……

  一幅画。

  画上,小木屋坐落在林间,阳光穿过茂盛的翠绿枝叶,被分割成了一束束长条状的光束,木屋前的花园里,穿着蓝色裙装的长发女人抱着白裙小女孩转圈,女人因转动而侧着身,被风吹起的长发挡住了脸,但看动作,人是喜悦的,小女孩被抱着转圈,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而旁边,穿深蓝西服的男人转头看着妻女,眼、唇线条柔和,没有笑,却能让人感觉到那道注视妻女的目光十分温柔。

  在看到这幅画时,柯南瞬间就想起了刚才神原晴仁提到的那幅画——《家》。

  及川武赖也看到了画作内容,惊讶看向池非迟。

  跟他记忆里看到的那幅没多大出入,却不是他岳父画的那幅。

  这一幅的笔触很稚嫩,还有不少地方有些粗糙,但这幅画……

  神原晴仁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画作边缘,一会儿想起了他的妻女,想起了他画那幅画时的场景,一会儿又想起了那晚后门外,小男孩抬头看来时溢满痛苦的双眼,想起了他被映在眼里的狰狞面容。

  他还想起来了,记忆中小男孩说‘你好像很痛苦’时,眼里那复杂的情绪是探究,还带着些许歉意。

  他在一个孩子难过的时候,还给对方添了一道伤,一直以为那在梦里也看不清的复杂目光会是恐惧、惊吓、或者别的什么,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个时候要上学,还要学别的,零碎时间不算多,花了两年才画成这个样子,”池非迟帮原意识体解释,“不过那时候外面有传言说画家晴仁过世、不再画画了,所以一直放在仓库。”

  “啪!……”

  一滴泪落在画上,在纸上拉出一条条长长的水痕。

  灰原哀沉默看着低声呜咽的神原晴仁。

  原来非迟哥想给神原先生的,是当年被烧毁那幅画的仿画。

  就只是一个小孩子发现自己毁坏了别人的珍宝,单纯的想把那颗珍宝一点点去还原雕琢,重新做出来,送还给那个人。

  哪怕那颗珍宝对于那个孩子来说并不美好,哪怕丢失珍宝的人曾经恶语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