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锁の饭卡
声浪如同实质般，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高塔的围墙，也撞击着艾拉克·康格里夫那颗早已被恐惧填满的心脏。
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外面那震耳欲聋的吼声，就是为他敲响的丧钟。
酒馆里，铁锤放下了手中的麦酒杯，对着通讯器平静地说道：“这里是铁锤，向大人报告，候选人已就位，民意沸腾。”
“艾拉克·康格里夫，插翅难飞。”
……
神圣莱塔尼亚帝国：第七十四章：煽动民意，分裂国家，形同叛国！
【在你的授意下，鲁道夫教授的演讲在海利根堡激起了万丈波澜。】
【这位德高望重的前法学教授，以自身遭遇为引，将艾拉克·康格里夫的暴政与贪婪血淋淋地剖开，呈现在所有鲁珀坎人民面前。】
【民众的情绪被彻底引爆，纷纷呐喊着“滚出鲁珀坎”。】
【泰勒率领着护卫军精锐以维持秩序为名义，在鲁珀坎大区周边完成了集结。】
【艾拉克·康格里夫的卫队在人民的汪洋大海与外部的军事压力下彻底瓦解，士兵们纷纷扔下武器，加入了游行的队伍，他们的家人就在其中。】
【内外交困之下，艾拉克·康格里夫于高塔之内彻底绝望。】
【他透过窗户，看着下方那一张张愤怒的脸，听着那一声声为他敲响的丧钟，终于明白自己的时代已经结束。】
【在工人党代表送上的“退位诏书”面前，他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放弃了选帝侯之位，只求换取自身性命。】
【不过令他诧异的是，工人党并没有完全掠夺走他的财富，他名下的工厂、农田被如数缴走，但其余财富得到了保留，这让他不由地有些感激。】
【次日，在海利根堡数十万民众的欢呼声中，鲁道夫教授被推举为鲁珀坎大区新的领主。】
【这位老教授发表了就职演说，宣布鲁珀坎将加入“莱塔尼亚经济共同体”，并请求瓦瑟领选帝侯莱西阁下派遣工作组，协助重建一个属于人民的新鲁珀坎。】
【至此，帝国九大选帝侯区，已有七席明确归于你的阵营。】
【兵不血刃拿下鲁珀坎，这又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颠覆，与推翻奥托·格莱斯顿如出一辙。】
【崔林特尔梅，双子女皇的御座前，白女皇莉泽洛特终于意识到，你已经从一枚棋子，成长为一个足以颠覆棋盘的棋手。】
【她当初设想的，那个可以被掌控被利用的工具，已经彻底失控。】
【她意识到，你已经不再满足于清扫那些腐朽的封臣，你的目光，已然落在了她们头顶的皇冠之上。】
……
崔林特尔梅，双子塔，御座厅内。
赫琳玛特·希尔德加德，帝国的“无情权威”，此刻正来回踱步。
她身上的黑色军礼服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我们必须出兵。”
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御座上沉默的莉泽洛特。
“立刻，马上！”
“联合海登施威尔、恩瓦德、厄登赫尔、福特冈、奥施登海姆五个大区，加上皇室，足以组成一支碾碎他的大军！”
赫琳玛特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
“莱西刚刚拿下鲁珀坎，根基未稳，人心未定，正是我们一举荡平瓦瑟领的最佳时机！”
“沃尔纳和梅克伦那两个投机者，在绝对的军事实力面前，会立刻明白自己站错了队！”
御座上，莉泽洛特·伊维格娜德静静地坐着，她纯白的裙摆铺陈开来，宛如一朵盛开的圣洁花朵。
她没有看自己的姐妹，目光落在窗外，仿佛在凝视着莱塔尼亚广袤的天空。
“荡平瓦瑟领之后呢，赫琳玛特？”她轻声问道
赫琳玛特有些无法理解自己的姊妹：“当然是覆灭工人党，把莱西送上绞刑架，一切回归正轨！”
“不。”
莉泽洛特终于将目光转回厅内，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那不会是回归正轨，而是另一场混乱的开始。”
她站起身，缓缓走下台阶。
“赫琳玛特，你忘了我们是如何登上这个御座的吗？”
“是他们对巫王暴政的唾弃，将我们推上了神坛。”
“莱西和我们不一样，但他正在做着和我们当年相似的事情。”
“此刻，在莱塔尼亚无数民众的眼中，他是谁？”
赫琳玛特皱起眉，没有回答。
“他是一个出身平民，却凭借自己的能力为人民夺回土地和面包的英雄。”莉泽洛特替她说了出来。
“他是一个敢于挑战腐朽贵族，为底层人发声的解放者。”
她走到赫琳玛特面前，直视着她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现在，我们，莱塔尼亚的双子女皇，要以‘维护旧秩序’的名义，出兵镇压这位人民的英雄？”莉泽洛特略带嘲讽地说道。
“你觉得，民众会站在哪一边？他们会做出什么？”
“他们会揭竿而起，一场席卷全国的起义，规模将远超当年的九月革命。”
“而莱西，即便他战死，也会立刻被塑造成反抗暴政、为民请命的烈士，一个图腾。”
“到那时，我们面对的，就不是一个瓦瑟领了，而是千千万万个瓦瑟领。”
赫琳玛特紧抿着嘴唇，她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帝国的根基将在人民的怒火中彻底动摇。
莉泽洛特继续说道：“更何况，那些家伙，齐格勒、加布里埃尔……他们刚刚和莱西眉来眼去，你以为他们会真心帮我们？”
“他们只会躲在后面，看着我们和莱西两败俱伤，然后愉快地瓜分我们打下来的权力，甚至反过来拥立一个更符合他们利益的新皇。”
“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莉泽洛特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要做的，是把他从神坛上拽下来，让他身败名裂，让他从一个英雄，变成一个罪人。”
“我们要剥夺他的合法性。”
赫琳玛特的呼吸渐渐平复，她胸中的怒火被莉泽洛特理智的话语浇熄。
她不得不承认，莉泽洛特说的是对的。
军事上的胜利，可能会带来政治上的万劫不复。
“你的计划是？”赫琳玛特问。
莉泽洛特嘴角勾起。
她很喜欢这种场景，用自己的政治智慧说服自己姊妹的场景。
她转身，重新走向御座。
“以你我之名，颁布一道法令。”
“公开指控莱西，罪名有三：一，阴谋颠覆选帝侯合法统治，破坏帝国根基。”
“二，煽动民意，分裂国家，形同叛国。”
“三，亵渎金律乐章，背弃莱塔尼亚传统。”
“法令将宣布，剥夺莱西作为瓦瑟领选帝侯的一切政治身份和权力，勒令他即刻解散在鲁珀坎的非法政权。”
……
神圣莱塔尼亚帝国：第七十五章：陛下一定是被歹人挟持了，清君侧！
赫琳玛特补充道：“还要命令他，只身前来崔林特尔梅，向我们请罪。”
“当然。”莉泽洛特的神情微动。
“同时，以最高统治者的名义月*漪遛吆棋仪倭罢IV逝捌，向所有选帝侯发出帝国中央会议召集令。”
“时间，就在一周后。”
“我们要将莱西传唤过来，到场接受所有选帝侯的质询。”
这是一个赤果果的阳谋。
莱西若来，便是自投罗网，金律法卫与女皇之声足以让他有来无回。
若不来，便是公然抗命，坐实所有罪名，皇室再动用武力便师出有名。
“第二点。”
莉泽洛特继续说道，完全没有停顿：“你立刻派特使去见齐格勒那三个墙头草，还有沃尔纳、梅克伦。”
“告诉他们，与叛国者划清界限，皇室将给予他们更多的贸易特权，甚至开放首都圈的部分市场。”
“如果他们执迷不悟，继续与莱西为伍……”
“……他们将被视为同谋，一同承受皇室的怒火。”赫琳玛特接过了话头，眼中闪着危险的光。
莉泽洛特点了点头。
“第三点。”
“我将宣布，皇室直属领地以及崔林特尔梅周边首都圈，全面禁止与瓦瑟领、施彤领、凯普拉尼亚进行任何贸易往来。”
“特别是源石技艺制品、高档奢侈品和精炼金属。”
“我们要让梅克伦那个贪婪的胖子知道，他的财富究竟是谁赐予的。”
“然后把制裁空出来的市场份额，许诺给那些保持中立，或者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的选帝侯。”
“用我们的首都经济圈，去对抗他的经济共同体。”
“最后一点。”
“正式授权亚伯拉罕·罗塞蒂和霍夫曼·赫伯特，组建帝国秩序恢复部队，以‘恢复鲁珀坎的合法秩序’为名，在边境集结。”
“我们暂时不让他们打，但要让那把剑，时刻悬在莱西的头顶。”
莉泽洛特笑了笑接着说道：
“还有，让密探们动起来。”
“去瓦瑟领、鲁珀坎，联络所有对工人党不满的旧贵族、失意的商人和资本家。”
“给他们钱，给他们武器，让他们去制造混乱，去搞暗杀。”
“我要让莱西的后院，也烧起火来。”
赫琳玛特看着自己的姊妹，第一次觉得，那身洁白的裙袍之下，隐藏着比她的黑色铠甲更深的黑暗。
“我这就去办。”她转身，雷厉风行。
……
当天下午，盖有双子女皇印玺的《褫夺法令》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莱塔尼亚。
无数信使奔赴各大选帝侯领，皇室的宣传机器全力开动，将莱西描绘成一个野心勃勃，即将给帝国带来灾难的叛国者。
消息传到瓦瑟领首府埃森威尔德时，已是黄昏。
格特鲁德拿着那份措辞严厉的法令文本，快步走进了莱西的御座厅。
高塔之上，莱西坐在御座上处理文件。
“莱西！”
格特鲁德的声音有些急切，“来自崔林特尔梅的消息！”
莱西没有抬头，随口说了声：“念。”
格特鲁德清了清嗓子，将法令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念完后，御座厅内一片寂静。
格特鲁德等待着莱西的反应。
然而，莱西只是平静地转过身，夕阳的余晖在他脸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从格特鲁德手中接过那份羊皮纸，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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