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散装里昂
可是任何人所谓持之以恒的坚定与偏爱，如果得不到回应都会逐渐走向凋零。
经历了一系列被利用被忽视被当做不重要之人对待的事情之后，风间本来已经逐渐认清了当下的自己所身处的处境，以及诸位少女并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阿姨们的事实。
明明他已经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了，也决心在这片时空中开始寻找只属于自己的意义了。
“是的，我终于明白了——我其实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你的阿姨，而知晓这一切的你阴差阳错回到了这个时空中，也出于往昔清情谊一直在默默帮助着我们……对吧阿晓？”
可是女人甜腻的声音却撩拨着他心中最危险的那一根神经。
长崎素世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红，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得以证实的真相全部说了出来。
“没关系的，之前那段时间辛苦你了。接下来我会想办法将之前亏欠于你的都尽数补上的。还是说……如果阿晓你有什么想要让我去做的事，我也会尽力去做的。哪怕对我提出一些很严苛的命令，也没有关系哦？”
似乎是以为只要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就能达成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是长崎素世却并未注意到，自己每说出一句真诚的话语，就会让少年的眉头多沉一分。
她并未意识到这份迟来的“告白”对于坚持了许久最后却选择接受现实的晓而言，是一种更加残忍的凌迟。
不管素世是想再续阿姨与侄子的前缘也好，还是像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金发少女那样实则还在谋求更加贪婪的情绪也罢。
风间晓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情感与素世的情绪早已错位。
他在一开始确实是希望素世能够像记忆中的素世阿姨那样对待自己，不止是素世——他希望和大家都重新建立起熟悉的羁绊。
可是这种念想毋庸置疑是痴人说梦，将他视作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的大家也注定不会回应他炙热又毫无保留的情绪。
等到他冷静下来，不再在这几个看似和回忆里的人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人身上执迷不悟地追逐闪回的旧日情愫之时，她们却又如梦初醒般在不可抗力的影响下明白了一切。
可等她们蓦然回首想要凭据这份亲情来追逐些什么的时候，风间已经决定向前看了。
说是造化弄人或许有点太刻意，显得过于文邹邹。但风间也是打心眼里有些埋怨彼此的感情永远处于错位的状态。
少年沉默不语许久，半晌以后才有点乏力地长出一口气。
“唉……”
“怎么了吗，阿晓？”
注意到晓的沉默寡言着实有些不太对劲，素世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将双臂从他的肩膀上移开，继而用充满担忧的眼神注视着表情沉了下去的少年。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但是听我说，素世。”
风间在很短的时间内整理好了心情，既没有对素世兴师问罪，也没有借机发泄心中堆积已久的不满情绪。
“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是按照当下的状态来维持今后的关系——你觉得怎么样？”
而他这番看似理性自持的礼貌问询，又成功让素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逝殆尽。
“………你说什么？”
当最后一丝笑容从脸上消失时，长崎素世都表情就只剩下了分外渗人的空洞。
第九十二章 迟来的惊世一跪
完全不清楚此时此刻长崎素世家正在上演什么样的顶级戏码，三角初华顶着黑眼圈拖着疲惫的身体跑到了风间家所在的公寓楼下。
虽说熬夜到后半夜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什么的实在是会让人丧失掉一整天的精气神，可是三角初华可不是什么一般人。
无论是在sumimi还是在ave mujica活动期间都任劳任怨跟着工作时间表连轴转——对于她这样的乐队少女来说，这只不过又是一次平平无奇的熬夜，丝毫不会影响到她第二天外出就是了。
她在午饭过后一两点左右抵达了风间公寓楼下，将鸭舌帽缓缓上抬的时候也借用这个抬头的机会锁定了风间家的窗户。
窗台未开，窗帘紧闭，看来主人在家的可能性不是很高。
可恶，难道这一次她注定白跑一趟吗？还是说现在赶紧推理他的下一个去处，还能赶得上阻止晓和素世见面？
初华站在楼下犹豫不决许久，但最后她还是心一横，走进公寓楼按下了通往风间宅的电梯楼层按钮。
无论如何，她不会放过哪怕一点风间仍旧在家的可能性。
而且来都来了。
大概十几秒后，电梯门伴随着一阵轻灵的“叮咚”提示音缓缓打开。初华也在下一刻立即走出电梯，快步来到了印象中风间家的门口。
“………抱歉了，请问有人在家吗？晓君？”
初华先是左顾右盼了一下，确认周围没人后才敢敞开嗓音呼唤着某位少年的名字，顺带着按下风间宅的门铃。
她今天前来拜访的时候特意换上了一身更加低调从容的运动衣运动裤套装，亮眼的金发和好看的紫色眸子都用黑色鸭舌帽与墨镜所遮挡住了锋芒——
就算是自己的铁杆粉丝也不一定会仅凭她呼唤少年名字的声线便辨识出她来吧。
好吧，其实初华在这方面也没有十拿九稳的信心。但为了确认晓到底身在何处，她也不介意冒险一次。
大不了就是第二天的新闻头条被关于自己的恋情绯闻给刷屏，她在出声询问家里有没有人时就已经做好了会被邻居发现，媒体争相报道她悄悄溜到绯闻男友家门口的新闻——这种最差的心理准备了。
所幸哪怕她出声询问，也没有邻居开门察觉端倪。
电子门铃通报声从室内飘到了室外她的耳里，可是屋内似乎并没有人及时响应她的不请自来。
看来家里真的没人，自己来迟一步了。
初华的脸上浮现出点点溢于言表的失落，不过很快她便一转颓势，重新打起精神朝着下一个目标而去——
不过自己这下可以去哪呢？
RiNG的录音棚，还是椎名立希打工的饮品店？她们两个可能出现在那里吗？
刚迈出步伐便又踌躇不定地收回，初华有些困扰地伫立在原地许久，不知道下一站路程应该去哪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啊……”
在楼梯间蹲守着的白发少女的身影，不偏不倚闯入了她的视线范围中。
初华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是MYGO的乐奈酱？”
下一秒，她便迈开步伐快步上前。
————
————
另一边，长崎素世的家中。
风间仍然坐在原位上，只是他的表情仍旧说不上轻松。而从他身后温柔地拥抱住他肩膀的长崎素世嘴角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对少年此时此刻的内心挣扎浑然不知。
直到他说出了与她的想法截然相反的话语。
“我也不清楚素世你究竟是从谁哪里听说了这些事…毕竟在我印象里，你压根不是会相信这种超自然元素夹杂太多的故事真实存在的性子。”
晓笃定地摇了摇头，而他这副似乎要否定什么的架势也让素世有点慌了阵脚。
“不管怎么样，过去的事就让它留在过去吧。我们就按照现在这样的节奏来相处也不错吧？”
素世一时之间有点哑然。
她本来以为将真相公之于众的那一瞬间，晓会由衷地感到开心。
“你们终于明白我之前的良苦用心了！让我们就像以前那样相处，永远不分开吧！”——她本来以为晓会笑着说出这种话。
结果却是南辕北辙。
“我、我是因为真的打从心底里相信——”
“我知道，我也不想过问你怎么会清楚这种事。但无论如何……现在的你愿意相信这一点，而不是跟从前一样用手捂着耳朵压根不听，单从这一点来说我还是很开心的。”
素世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风间先一步打断。
他知道素世在想些什么。
“只是我已经决定了，从很早以前就下定决心了。”
在素世放开束缚着他肩膀的双臂的同时，他也微微往前仰了仰身子，彻底挣脱了素世的禁锢。
“你们和我记忆里的亲人，其实不是同一人。”
虽说这话可能会让素世感到有些残忍，但眼下他也非说不可了。
“你们没有那段和我共处的记忆，也没有与之相对应的经历。从这点上来看，你们是你们，她们是她们——既然各自有着自己的人生，我就不能再把你们混为一谈了。”
在造成更大的错觉之前，在酿成更大的错误之前——他有必要及时悬崖勒马阻止这一切。
“我现在是把大家当做可以一起玩乐队也可以私下出来聚会的朋友看待的，并不指望你们会像几十年后的自己那样对待我。”
所以，就让这一切按照这个世界应该有的节奏走下去吧。
只是显然，这应该不是素世想要的未来。
“为…为什么……”
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力辩驳的素世，从唇齿间拼凑出了断音。
为什么可以这么坦然地舍弃掉那段经历？她本来以为晓会很重视这一切。
为什么等到自己好不容易察觉真相的时候，他却已经对这段记忆没有丝毫眷恋了。
“我、我也知道我之前做了一些让你没办法释怀的事，更何况对你来说我应该是像长辈一样温柔体贴的人……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有所介怀的话，我肯定会补偿到晓君你满意为止的！”
几乎是下意识地——素世扑通一下跪在了刚刚还在被自己束缚于怀里的少年旁边。
第九十三章 罪者的忏悔与挽歌
长崎素世从来都不会否认自己是个自尊心强还自视甚高的人。
只不过长年累月的社交礼仪让她已经学会了该怎样虚与委蛇，怎样用看似温柔体贴的语气跟身边众人拉开距离，怎样用随和善良的笑容来降低他人对自己的戒心。
明明她已经用这种手段跟大多数人过过招了，而且也已经习惯用这种技巧来丈量人与人之间的社交距离了——
可现在的长崎素世却放弃了自己所有曾经引以为傲的社交技巧，她将这些统统丢到了一边，扑通一声毫无征兆地跪在了少年的身边。
与其说是刻意为之，不如说是在听到少年刚刚的话语之后，她的双腿便再也无法承受上半身的重量进而瘫软在地。
为什么晓刚刚要说那样的话？
明明他应该是希望自己能像记忆中的阿姨那样对待他的吧？
既然是这样，那又为什么要如此绝情地弃之如敝屐？
“如果你是因为之前的事还在耿耿于怀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的！真的！我绝对能做到的，这不是一张空头支票！”
因为心头蔓延起了下意识的恐慌，想要挽留这段关系的素世只剩下了口不择言。
如果晓是出于之前她还未清楚真相时对他潜意识的防备而心生隔阂，甚至进一步打算放弃掉这层关系的话——
“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的认真，让你曾经的热忱全都回来的！”
如果他只是因为与祥子素来不和的关系牵连到了CRYCHIC的前队友们的话——
“再说阿晓你对我来说也远远要比祥子重要得多啊，如果你是因为这一点有所介怀的话，我早就不在意她还能不能回到我们身边，跟我们重回过去的时光了呀！你现在对我来说，才是更加重要的未来啊！”
如果他单纯是因为自己的一腔热情没有得到回应，就此心灰意冷想要跟大家维持不冷不淡的朋友关系的话——
“所以，拜托了……我已经明白了阿晓你隐忍不发的真相……请不要在这个时候再推开我了……”
她甚至用手轻轻攥住了少年的衣角，就像一只可怜巴巴渴望主人原谅的被雨淋湿的大狗那样自下而上仰视着少年。
这是她好不容易才靠推理与进攻拼凑出的，事实的真相。
晓是从天而降的来自未来的访客，而他之前为了大家做出的热情又暖心的所有举动，都只是因为他曾在未来感受过这群少女们的善意。
为什么等到自己终于还原出了事情的真相——他却又变得不再在意这些曾经共同拥有过的过去了呢？
长崎素世实在想不通。
哪怕付出尊严也没关系，哪怕代价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颜面尽失的可怜虫也没关系。
她还是想要尽力挽留晓的想法，让他回心转意。
“等到我变得在乎了的时候，你却又对这一切都无所谓了什么的……明明一点也不公平啊………”
她细若游丝的嗓音变得有些抽噎，哪怕是想要努力维持冷静的风间也忍不住心绪为之一动。
凭借风间对素世的了解，无论是少女长崎素世还是阿姨长崎素世，她们都是演技精湛的社交怪物。
可是面前这幅将自己的尊严放进碎纸机里彻底碾碎，让所有倔强都荡然无存的模样，绝对不是她为了让少年掉以轻心从而施展出来的演技。
她是真的在恐惧晓会就这样，将即将发生咎铃轳飼轳琦疤II爸 阅-漪的未来——也就是他的过去与自己彻底切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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