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散装里昂
抹茶的微苦和奶油的柔滑在嘴里缓缓晕开，初华垂下眼帘，那双好看的紫色眸子里第一次燃烧着点点名为“争斗”的欲望。
“因为有时候，总感觉素世比我还要喜欢小祥…依赖小祥呢。”
她说得足够温柔，表情也足够真诚，可素世的神色也在变得越来越难看。
初华的潜台词很简单。
之前还满心满眼都是CRYCHIC的人，怎么现在突然把自己的心意转而交给另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了？
明明前段时间还在嫌弃人家没能帮到你挽回祥子，结果一场事故就让你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份在意到底是出于愧疚还是执念，亦或者说是最幼稚的占有欲呢？
素世要么选择保全对CRYCHIC的执念，这样起码会让她看起来是个比较言行合一却贪多贪足的人。要么她只能无奈承认自己已经“移情别恋”，把本应放在祥子身上的注意力寄予到了别人身上。
反正不管哪一种，她的动机都说不上十全十美。
无论选择以哪一边开脱，她对风间的感情总是会夹杂着“精挑细选之后的选择”亦或者是“头脑一热的希望候补”之类的负面标签。
而以上哪一种都没办法和初华对晓的感情相媲美就是了。
“………”
素世正是因为听出了初华未完待续的意思，才一直保持着缄默。
一旦素世真的承认，那她就是在祥子和晓之间来回横跳却又在不经意间伤害到了晓的有罪之人。
可要是否认，又等于她这一顿指向风间的在意以及对他身边人际关系的管束，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地越了界。
无论给出哪一种回应，都足够初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狠狠把她批判得体无完肤了。
但是那又如何？
反正已经无路可退了。
把没有愈合的旧伤疤直接撕扯下来丢进垃圾桶里，让新鲜的血液之下只能形成一层新皮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长崎素世也不再犹豫踌躇，点头承认了初华的说辞。
“啊，没错。我在之前已经er 〔?溜贰児一 氵陵8A倭0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给小祥了…但是压根没有考虑过她是否能回应我的这份期待。”
素世深吸一口气，仿佛是一一细数自己过去所犯下的罪孽。
“晓君不一样，哪怕我不用对他抱以期待，他也总是能回应我所有或宣之于口或深埋心底的愿望。可是……”
她动了动唇，还是没有把那句“可是我却让他失望了”说出口。
“……可是我却以为他和之前接触过的俗人没什没两样，只需要戴上社交面具敷衍应对就能相安无事。”
即使没有把那句最为一针见血的感慨脱口而出，长崎素世还是针对自己进行了一场别出心裁的道德审判。
毫无疑问，长崎素世是个自私自利眼中只有过去美好的伪善者。
只要能重回往日时光，哪怕利再多人欺骗再多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戴着虚伪的面具，对她来说也是牺牲的一部分。
——直到风间出现，让她意识到自己不仅可以驻足在原地观望过去的倒影，还可以抬起头来聚焦于眼前的现实。
甚至放眼于更遥远的未来。
“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大概现在都还固执地希望祥子能够和大家重归于好，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弹起那首大家都最熟练的歌曲。”
可是现在不是那样了。
大家都已经按部就班过上了各自的生活，或许从此以后她和丰川祥子的人生就会像两条平行线一般再无交集。
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大家都慢慢走出来了，而她也该学着从CRYCHIC的阴影中探出脑袋，着眼于当下和未来。
“现在的祥子有她自己的事要去做，而我也是同样。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大家有过一段美好的友谊和绚烂的记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苦涩的笑容在嘴角蔓延。
长崎素世有些黯然神伤，她其实从来不害怕大家没办法回到从前——她最害怕的是连自己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觉得CRYCHIC就该尘封在大家的美好回忆里。
而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她的心中除了悲戚与感慨外，不再有其他多余的感情。
或许这才是最让人感到悲伤的地方吧。
“……”
初华安静地聆听着素世看似跑偏实则诚意满满的回答，或许是因为两人的心路历程其实有着不谋而合的雷同之处，她出乎意料地能够共情素世的感受。
对她也好对素世也罢，或许【小祥】就是那个曾经被她们执拗地拽在手里不肯放开的【过去】。
可人总归是要朝前看的。
“所以，我认清楚了。”
接下来，素世一转攻势。
她拿出了重女应该有的风度与做派，将沉重无比的词汇吐露得轻描淡写。
“我要将【现在】仍然陪伴在身边的人留下…直到未来，哪怕是【永远】。”
第五十七章 长崎素世的杀手锏
这家伙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素世的话绝对是发自真心的，这一点初华心知肚明。
可是她实在是不能够理解，为什么素世仍然有着可以挽回风间的自信。
“……稍稍有点惊讶呢，我一开始还以为素世同学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初华手中的小银勺微不可察地一颤，但很快她就恢复了社交场合应有的优雅得体。
其实她更加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素世会对风间如此不依不饶。
“我和晓君，大概在他彻底跟素世同学你熟络起来之前就认识了。”
初华用温和的语气道出了自己与那位少年相识的经历。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是，我能感觉到晓君对我寄托着特殊的信任。”
看似只是在讲述与素世毫无关系的往事，但是当她抬起眼眸对上素世的目光时，其中暗流涌动的占有欲又能让对方留意到这并非是毫无攻击性的虚言。
“所以，我也给予了他相同的信任。”
她的话语看似没有在对素世刚刚的自我剖析做出指摘，可是却又好像句句都在反衬她当下所处的难堪处境。
“如果我没有在当时将他的事情放在心上，想必也会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而失魂落魄追悔莫及吧。”
她只是在暗自庆幸。
三角初华和风间晓之间双向选择的感情很牢靠，至少他们在可能心生间隙之后都火速修复了这层缝隙——
而长崎素世这边，自始至终好像都只是她一个人在登台表演满是挽歌的独角戏。
幸好自己从来没有对那位少年心生过怀疑。
也幸好哪怕疑窦丛生，她还是第一时间选择了相信对方。
初华不想把话说得如此露骨，她心知肚明不管是自己还是素世，她们两人都是在社交场合习惯做人留一线的温吞性格。
有些话哪怕只是点到为止，就足够在对方心里激起骇浪了。
毕竟生活可不是一场可以无限回溯到过去重新选择的游戏，只要你在过去确实种下了恶因，那么就一定会在将来得到恶果。
素世就是这位不幸却又理应落得这个下场的选择者。
“……我想这才是晓君会邀请我和他一起成为伙伴的原因吧。”
她施施然为话题画上句号，同样也是打出了致命一击。
初华本以为只要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能让蠢蠢欲动的素世彻底死心。
“……或许是这样没错。”
可是这一番几近温柔绵里藏针的说辞，并没有让素世打消这个念头。
“所以，我会用我的方式…去尽力弥补之前因为一叶障目而犯下的过错。”
她没有再把自己的想法说得天花乱坠，只是质朴却又明确地道出了当下的想法。
“为什么……”
初华眼里闪烁着的光芒逐渐化为不解。
长崎素世，为什么就是如此坚持？
“我已经因为一意孤行的执念错过一次了，不能再因为逃避和自我麻醉失去更加重要的东西。”
素世宠辱不惊地缓缓垂下眼帘，而后动作娴熟优雅地从随身手包中取出了一枚小小的塑料包装纸。
既然是想办法主动试探初华的底细，那她也自然是有备而来的。
“我很好奇一件事，初华同学。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晓君把你当做重要特殊的同伴看待的话——”
初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袋子里似乎是一张……照片？
“那他有没有向你透露过这种照片的存在呢。”
透明的塑料中包裹着一张崭新的的照片，照片上那两个人的神情仍然分外清晰。
其中一个是稚气未脱眉宇间和风间无比神似的小男孩。
就算别人可能认不出来，初华却能一眼看出这是风间幼年状态会有的样子——毕竟在见不到面的日子里她已经将手机软件壁纸设置成了少年的脸庞，这样哪怕忙于工作她也能在休息时间分出点点心神瞧瞧风间的脸。
而另一位，则是位气质温婉成熟、眉眼间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优雅与从容的女士。
她的笑容温柔得能融化冰雪，眼神里充满了对身旁少年的宠溺与呵护。她的容貌虽然比眼前的素世年长许多，气质也更为成熟沉静，但那五官的轮廓和眉眼的弧度，甚至是微微侧头的姿态——
赫然就是长崎素世本人。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已经历经千帆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的成熟女性，长崎素世。
“这是……”
三角初华的声音一瞬间干涩了。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张照片，眼底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困惑与茫然。
“请容我事先声明，这并非是出自于我之手的恶作剧。非要说的话，其实这张照片是我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复印件…而这位不小心落下照片的朋友也说明了她是在无意间得到的这件物品。”
在初华出言发问前，素世就像是预料到了她可能会有的疑问一般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解释说明。
“最起码在我看来，这是一张不应该存在的照片。”
可是主观认知并不能改变客观事实。
“因为我完全没有和晓君在这种场景下拍过照的记忆。如果有的话…那恐怕也得是十几年后的我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初华想开口反驳，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发不出声音。
这太荒谬了，可偏偏眼前的事实让她压根没办法忽视。
“……那，素世同学为什么要给我看这张照片？”
良久的沉默过后，初华还是提出了质疑。
“推理不是我的强项，初华同学。当一个事实直挺挺砸在我脸上时，既然我根本没办法找到根本逻辑——那我就只能想办法让其变得合理。”
素世神色淡然地将照片收回。
如果说非要有什么东西将她和风间的命运牢牢联系在了一起的话，这张照片大概就是最明确的象征。
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战胜他和初华之间的羁绊的话——
“或许我和晓君的羁绊，在跳出常理的某个地方，早就成为了不可撼动的客观事实吧。”
那么就是这句宣言了。
长崎素世之所以会如此有底气，是因为她在试图寻找真相。
而这个真相一旦按照她所想的方向被揭露，届时无论是初华还是睦应该都不是她的对手了吧。
起码现阶段的她是这么想的。
第五十八章 不要小看我们的羁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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