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易
几个人感觉脑瓜子嗡的一声。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雪怪敢于离开营地的防御设施，反过来攻击他们的营地。
他们也无法理解：军官有预想过雪怪的动作，可能依托工事固守，也可能尝试逃跑，却万万没想到会采取这种方式——派出疑似盾卫的兵器向他们发起冲锋？
那些感染者石头都长进脑子里傻掉了吗？
——不对！
他猛地反应过来：如果感染者没有因为石头长进脑子傻掉……那就说明来袭的肯定不会只有一个石头怪物！
“开启照明！源石灯和照亮的源石技艺都启动！不可能只有一个敌人！”
——指挥在这啊。
米兰横冲直撞的身影一顿。
他确实左手圆盾右手石斧，但这两件装备此时完全没有使用的必要；岩石构筑成他的护甲，他要做的只有像泥头车一样在营地里冲锋、冲锋、不停地冲锋——重量带来的可怖动能就会变成最好的武器。
而他的任务也不是杀伤：一马当先的他成为了集火的对象，也意味着隐身后场的雪怪小队丝毫没有被仇恨波及；在仅做保险的凿冰人护卫下，弩手和术师将满腔怒火灌注在射击中，像打靶一样轻易收割着一团混乱的乌萨斯士兵的人头。
他们每当好像有人高喊着试图指挥、又或者好像要收拢队伍组建建制，米兰就会调转方向闷头冲过去；护盾也好人墙也罢，又或者支架火堆和防御工事都没有意义，枪杆盔甲和盾牌都是一样，只会和骨头一起发出嘎吱作响的碎裂声四分五裂。
雪怪们打得非常爽快。
而米兰转过身——有那么一瞬间，军官似乎觉得，他可能跟灰色头盔下面的米兰对上了视线。
他的声音一下变得惊悚起来。
“拦住他！弩炮！术师！所有能动的东西……快！”
“给我拦住那个怪物！”
第21章·告捷（1/5）
箭矢确实在命令中向着米兰集火而来。
但那些东西叮叮当当地撞在岩石护甲上，却大部分都只能磕出白痕火星随后无力地弹开，唯有不知道是什么好手箭矢更加强力，才能戳进他镶板护甲的岩石表层……
然后在还无法触及盔甲基底的深度停滞，只能在表面支棱起来，显出一种浮夸动画一样诡异的黑色幽默感。
源石弩是相对麻烦些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军费盘剥、配给、级别、或者什么别的问题，这支乌萨斯队伍中的术师极端稀少，远程火力构成里除了弩箭就是弩炮使用的源石弩弹；这东西倒是给米兰增添了些麻烦，毕竟会炸的东西总是容易让人灰头土脸。
只是对他来说却没什么意义。
在之前短暂的休憩和几经承受攻击之中，米兰已经搞明白了自己的防具在现实中是什么情况：简单来讲，他的护甲首先基于材质存在一个【物质装甲】，也就是不管MC数值提供的机制怎样，在这个世界的规则认知中，自己都等于顶着一身货真价实的石头壳子在横冲直撞。
想要触及自己造成有效的物理伤害，首先得击溃这一身石头壳子。
其次是在物质装甲的基础上、【数值】具备的效果：MC中最基本的“护甲值”会提供最毫无花哨的减伤，原本是给予有限的“加算的固定百分比数值减伤”，在现实中则演变成了“具有边际递减效应的加算减伤”。
护甲值越高的情印Oyi企四儛久罒镹扒/Q*un况，新增单位护甲值带来的减伤随之降低——所以护甲越高，护甲越低。
也就是说，至少单算打在他外壳上的动能，首先要先过“护甲值的减伤”，再以削减后的威力对护甲造成损伤——再然后，在消磨光了耐久值使装备状态转为“损坏”，才能不受影响地对他造成有效伤害。
至于防御面……别问，问就是数据化整体，天衣无缝的闭合防御。
只有米兰自己能看到耐久度掉落……别说，其实还挺可观的，侧面说明岩石材质的护甲真也就只能图一乐——大概打完这一场，就得维修或者考虑更新。
从外面看就是：哪怕能炸开土坑掀翻栅栏、将石墙炸开花的弩弹在米兰的身上爆开，从烟雾中走出来的那身灰扑扑的石质铠甲也见不到一丝裂纹。
这让乌萨斯士兵的士气刷拉拉地暴跌：如果凡人能看到神明流血，那凡人就会产生弑神的冲动；但如果神不亮血条，那凡人就连猜测都会心惊胆战。
“怪物，怪物！”
“是盾卫！盾卫来了！”
“快跑啊！”
刚刚被军官煽动起来的病态狂热，在这没有机制全TM是数值的毁灭性冲锋面前如灰尘消散；这本来就是一群溃军，换言之就是在感染者游击队的攻击中也是逃得最快的一批，他们又能有多高的纪律性和士气？
哪怕军官再怎么高声喊叫，阻拦在他和米兰之间的士兵们也依然止不住地丢下武器、哭鸠球逝起玐亻尔岜Q*U--N$喊着、不顾一切地四散奔逃，只想远离那个在夜影中沉默冲锋的身影。
“嘶……法伤还是有点疼的。”
在盔甲下米兰喘了口气。
他没有过多的担心，正如他履行着自己的职责，雪怪也没有让他失望；他们在身后一直紧跟着他的脚步，沿着他开出的道路对周围的乌萨斯士兵发起进攻——偶有冒出头对米兰施以源石技艺的术师，挥洒出源石光束和光弹，和源石弩弹一起被米兰视为高威胁攻击。
只有这样的攻击配享受他架盾防御的动作。
但这样的高价值目标往往也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别说他身后专门有一个远程火力小组准备着应付这种情况，就连霜星自己……要说这片大地上最强的术师还远远不及，但要找她的名字，肯定从上往下数比较快。
——有点饿了。
不知道源石技艺在MC的规则里是怎么个判定，总之法术攻击确实穿透了MC泾渭分明判定的物理防御，给米兰造成了有效伤害；然而米兰可以看得到，在穿透性的痛觉中红心图标颤抖着跌落，又随着饱食度下降而即时恢复。
至少直到目前为止，这些密密麻麻的攻击给他带来的影响，只有“好像没吃饱”的虚幻感觉，以及一身像脱毛刺猬一样滑稽的箭杆。
他却已经到达了目标。
“不——！”
沿途灵性的抵抗米兰全然无视，他迈步直冲向目光锁定的军官，也许是亲兵的乌萨斯战士身上升腾起爆发的气势迎面而来——非常惊人的是，他们确实拦停了奔跑着的十二吨的米兰。
却挡不住六吨手斧挥舞起来时无可匹敌的动能。
军官嘶吼的指挥声最终还是在恐惧中消亡，他看着米兰迫近的身影高声嘶喊，米兰石斧举起挥落，不大的石斧在他眼中映出遮天蔽日般的阴影。
“啊——！”
军官发出一声惨叫。
米兰的斧子却劈在了空气之中。
他心里生出一瞬疑惑，当即架起圆盾作防御架势戒备起来：虽然大概有心理准备，知道这群家伙强不到哪去，但源石技艺这玩意博大精深，别再到这了阴沟里翻船就搞笑了……
“……”
幽暗的空气仿佛扭曲了一瞬间——原本近在咫尺的军官身影陡然消散，出现了另一个方向的不远处；另一边有几个身影正在偷偷摸摸地逃跑，阴暗环境一时让他还没有察觉。
——隐蔽……位移类的源石技艺？
“米兰师傅！”
“工匠先生！”
短暂停滞下，后面的雪怪追了上来；他们不要活口也不需要活口，在精准点杀高价值目标、并且击溃驱散了近处的溃兵后，就一直紧跟着米兰，为他提供着反压制的火力支援。
此时追了上来，几个雪怪战士警戒中也连忙打量他的状态；霜星也是同样，经此一战她似乎不再是那么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清冷的声音也显出些许柔和，说道：“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我还好，至少打完这场问题不大。”
米兰检视了一下装备的耐久，摇了摇头飞快说道：“指挥官和一些人逃了，有源石技艺我没追上，还要追吗？”
“不，没有必要……也不用再赌最后一把了。”
霜星凝视了他了一会，忽然勾起唇角露出轻浅的笑容；她长长的耳朵抖动了一下，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阴影，说道：“我们的盾卫到了。”
第22章·感染者游击队
米兰抬起脸。
说句实话，别看雪怪小队这场反突击的夜间袭营看着声势浩大，但实际上受限于伤害输出单位的数量，他们造成的有效杀伤和破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观。
让这支部队真正败亡的，主要是看起来怎么打都打不死拦不住像失控泥头车一样的米兰，以及他们尝试多次也无法指挥重整队列的惨状——每当看起来好像哪里有术师、哪里有重火力、或者哪里有人抱团哪里有人指挥韭齐,陸酒艺掺扒冒头，他们面对的不是米兰的大运冲锋，就是雪怪的攒射集火。
雪怪们的杀伤范围直说干掉多少敌人那不好说，但在霜星的加持下精准点掉这些高价值目标，那还是轻轻松松的。
于是在视野受限的夜间，就这样整支本就在创伤后应激状态、与山匪无异的败兵，就这么在几次分割打击后士气崩溃、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雪怪小队当然没有追杀的能力——但现在，也不再需要他们追杀了。
因为败兵的绝望并未持续太久。
“咚，咚，咚……”
即使是在模糊的暗夜里，米兰一时也感觉“好像眼前所见”的景象卡了一下：然后他就意识到了，并不是现实真的发生了卡顿，而是仅有的动态参照物们应激一样，在这声音悄然出现逐渐响亮的过程中，齐刷刷地僵硬了一下。
“咚，咚，咚…零-壹起似（五）蹴私8踆…”
像是某种巨兽的心跳，又好像是重锤撼动大地——就近遭受过鞭炮声响彻鼓膜振动心肺的朋友可能会比亦霖印妻,屋九"斯^氿吧较熟悉，大概就是类似这样的感觉；米兰眯起了眼睛，循着霜星和雪怪们一下变得轻松起来的表情张望过去。
——盾卫……
他很快就找到了能跟这个词联系起来的身影——在夜幕的边缘，影影绰绰的身影逐渐显现，溃兵们有的发出惨叫、有的咒骂有的讨饶，但都不妨碍那些影子逐渐收拢、逐渐逼近、在沉默中将他们一一覆盖下去。
暗影连成一线，就像一堵移动的城墙。
“盾卫……”
米兰下意识重复起了这个名字。
他们身披厚重的护甲，从头到脚全身覆盖坚若堡垒，巨大的塔盾几乎能遮掩凿冰人的整个身躯，却无法遮盖他们更加壮硕的身影。
他们的步伐沉重而统一，落脚齐整，每一次都让脚步声几近汇成同一个声音，这就是那种沉重异响的来源；总是有某种军队能让人只是看着，就会萌生“铁军”这样的感触——像这样纪律性体现在每一个细节，让所有人装配成一台战争机器的军队，明显就是这种类型。
除了正面的盾卫之外，米兰还看到了另外的兵种：有更多人影从其他方面包抄过来，有冲锋陷阵的士兵、高大的战士、还有偶尔出现的箭矢与法术光芒证明其中还有术师。
他们没有呼喝，没有战吼，只有以盾卫为核心构成的严密整体，在沉默中推进，构成一幅冰冷肃杀的图景。
被错认为盾卫的滚石冲散的溃兵，现在撞上了真正的盾卫。
“是游击队……是盾卫！”
“他们追上来了！跑啊！”
“啊——！”
绝望的嚎叫此起彼伏，但为时已晚，已经启动的游击队像一部工作精密的绞肉机，展开了对包围内部的严酷剿灭；米兰和雪怪小队全程观看着这一切，不知道是谁插下了火把，让这里一转成为了VIP观众席位。
他们已经不需要追了。
而在短时间内饱经蹂躏的溃峮1邻F引7肆 伍罒（九m） 兵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建制和士气，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哭喊着奔逃，却只在游击队的包围圈里被不断压缩空间；战斗……或者说清剿结束地很快，最后的惨叫声也变得微弱时，荒原上只留下了一片狼藉。
——有点难顶啊……
米兰习惯性地抿起嘴唇。
“丫头们，小子们！都还好吧？”
在其他部分还在处理战场的时候，一支由盾卫带领的小队先靠了过来；在火把的照亮下雪怪的装束和成员都很好辨认，游击队战士熟稔上前，为首的盾卫掀开面甲，露出一张饱经风霜、胡子拉碴的面庞，声音沙哑但带着关切说：“你们怎么会在这……怎么就这么点人？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在营地里，我们是为了执行战术斩首而以小队行动。”
霜星的声音也带着和米兰以往见到时不同的柔和，上前说道：“伊万叔叔。”
“嗯，还好就好。”
老盾卫点了点头。
雪怪们则欢快地迎了上去，他们的整体构成本来就年轻化，这会像见到久违的亲人一样；游击队成员也纷纷和熟悉的雪怪打起招呼，他们手上的武器没有放松，明显各自还保持着警戒，却也让气氛变得热络起来。
雪怪本来就是游击队从各个地狱般的黑矿场和感染者迫害设施里救出的幸存者，大部分都是孤儿，在游击队的照料下长大，别说是亲如一家了、说本就是一家也不为过——在雪怪小队最初成立的时候，还一度是感染者游击队的编制、盾卫的辅助兵种来着。
“这位是？”
两边汇合简单热络地交流了一下，伊万很快就注意到了米兰：在一众白毛的雪怪制服中只有他一身岩石护甲，可以说明显的一批。
但老盾卫的态度并没有质疑和敌意。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个队形里米兰明显是雪怪战斗序列的一员——而且在现身之前他们就看到了，雪怪小队袭营的战绩辉煌，至少得有七成是在敌阵中开泥头车的米兰的功劳。
他们自己就是T（tank）位，哪里看不出来谁在做T的工作。
“这是米兰师傅！”
在霜星的点头肯定下，一个因为名字太长米兰记不住所以叫他熊二的雪怪乐呵呵地介绍道：“之前送货的时候坎诺特那个奸商送来的，是个有大本事的工匠！这次也是多亏了他，营地里好些兄弟姐妹才没被这群黑狗的偷袭伤到。”
“刚才也是他顶在最前面的。”
“工匠？”
“啊？”
几个老兵对视一眼，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第23章·战后修整
“不是……啊？”
“工匠？”
几个老兵对视一眼，想过重重可能，唯一没想到的居然是这么个答复。
——这年头工匠这种技术人员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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